那日之后,也不知是谁把这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便叫了太子和五皇子去问,知道真相后,皇上也没斥责太子,只是说了一番话,那意思就是,我知道你的孝心了,可你拿弟弟的东西做人情到底不好,还惹得你们兄弟不和,这元宵行乐图,还是还给五皇子。

太子无话,五皇子憋红了脸对皇上说,这东西原本就是送给您的,皇上就笑了起来,说五皇子这东西是从贾家抢来的,最好还是还给贾家。

五皇子还能怎么办,又叫人把东西还给了贾家。

这事虽然和平解决了,两位皇子却觉得丢了面子,然后就开始追究,是谁把这事告诉了皇上?

太子和五皇子也是挨个排除了,嫌疑最大的是二皇子,三皇子和石爱珠,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可能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若是石爱珠,可能是告诉明华长公主,明华长公主又告诉了皇上,可无论是两位皇子还是石爱珠,都对这事的头尾没那么清楚,最后就把主意打到了贾家头上。

贾家原本是最憋屈最吃亏的,可是皇上知道后,东西完璧归赵,贾家就是获利最大的,而要想在皇上面前说上话,贾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贤妃正怀着身孕,她不就是贾家的女儿么?

薛宝钗道:“…为着这事,老太太又是气又是急,太子就不说了,是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五皇子前两日就去了贾家,阴阳怪气的洒下一堆话才走,把贾家人吓得不轻。”

林宛如忽然有些担心,林黛玉可是还在贾家住着呢。

薛宝钗笑道:“你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要留黛玉住下么?就是等着陈家人上门接的时候能求陈家伸个援手!”林宛如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按说贾母可不是因小失大的人哪,为了沈家的关系,她可是连林家家产都放弃了的,如今会为了一个元宵行乐图同时得罪太子和五皇子?

林宛如可不信。

可不管是不是贾家,屎盆子都扣贾家头上了,这下不只贾家不好过,宫里的贤妃也不好过吧。

两个人说着话,却不知道宫里又起了风波,原因是保凤仪上折子弹劾五皇子行为不检,强取豪夺,按说皇子被弹劾也不是什么大事,别说张扬跋扈的五皇子,就是二皇子,够温文尔雅了吧,也曾被人弹劾过。

这样的折子皇上一般看看也就算了,更何况太子和五皇子这段公案皇上已经结案了,可是这事皇上没放在心上,柔嘉贵妃却放在心上了,好哇,欺负我儿子是吧,先是把我儿子弄来的东西哄骗了去,欺负了人不算,如今还要告一状,踩一脚。

柔嘉贵妃压根没想五皇子也有错处,心里憋着气,就给皇上吹了枕头风:“太子成亲也大半年了,迟迟没有子嗣,这都是太子过分宠爱两位偏妃的缘故,要老这样,嫡子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啊?太子虽说承蒙皇上悉心教导,可到底还是个孩子,等做了父亲,就知道轻重,更能替皇上分忧了。”

皇上一想,还真是,他也是有了儿子后才渐渐成熟起来的,有了子嗣,就会更加明确目标,给子嗣留下点什么,这是每个做父亲的人都想有的心意。

皇上这么一想,就把太子叫来,吩咐他说,太子妃没有身孕前不许亲近两位侧妃,皇上都发话了,说到底也是两个偏妃,而且太子也的确需要嫡子,也就顺势答应了。

要知道,太子的两位偏妃都是保家的族女,太子尊敬保家,所以对两位侧妃一直很宠爱,如今柔嘉贵妃这么一句话就被冷藏起来,两位侧妃不甘心,保家更不甘心。

一直以来,太子和保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两家从来都是联合对外,还没内讧过,被柔嘉贵妃这么一挑唆,保凤仪还有苦难言,总不能告到太子面前吧,那样就是实打实的争宠嫌疑了,而且太子肯定以为保家是在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一边是舅舅,一边是亲爹,不怪太子会多想。

保家打落了牙齿和血吞,这个年也没好生过。

正文 第七十章 正月风云(二)

林宛如那边在陈家倒是自在逍遥的很,正月里也没什么事,日日和陈瑞雪几个聚在一处玩耍,陈瑞文也足不出户起来,只在家里守着父母尽孝。

自打那天晚上起,林宛如见了陈瑞文就淡淡的,陈瑞文刚开始觉得有趣,以为她是害羞抹不开面儿,可过了四五天,他渐渐地就着急起来,便去凝香斋找林宛如说话。

那日沈氏在宫里把话说得那样明白,如今谁家不知道林宛如就是陈瑞文未过门的媳妇啊?陈瑞文也就不避讳了,沈姨娘自然高兴两个人关系亲近,见陈瑞文来了,笑眯眯的给他准备茶水点心,陈瑞文便和沈姨娘说了一会闲话,便去找林宛如,沈姨娘便留着彤霞守着屋子,自己去找沈氏说话。

林宛如正趴在桌子上描花样儿,绿霓在旁边伺候茶水,见陈瑞文来了,也抿着嘴笑,退了下去。

陈瑞文默默坐在旁边,看着林宛如。

屋里烧着炭盆,林宛如穿着家常的鹅黄色缎子小袄,下头是柳绿色的裙子,头上插着一支雕着花鸟虫鱼的簪子,鬓边簪着几朵含苞欲放的水仙花,手上戴着一只细细的赤金镯子,上头雕着一溜迎春花,花心嵌着小小的红宝石粒子,富贵而不失优雅。

自打那天的那个吻后,陈瑞文对林宛如就放松了许多,那感觉好像是,你看中的一件宝贝,你没买下来时总是担心她会被其他人看中买走,而最终有一天,那宝贝属于了你,你的忐忑不安就都变成了欣赏和欢喜。

那个吻,让他和宛如之间的隔阂消失了。

林宛如抬头就看到陈瑞文盯着她看,相比以前的克制,有点肆无忌惮。林宛如脸上有点烧,心里有点恼怒:“谁叫你来的?”

陈瑞文抽了手里的炭笔,笑道:“都好几天了,还是不理我,究竟是为什么?”林宛如偏过头去,不理会他。

陈瑞文却有些霸道的把她的头偏过来,紧紧盯着她看,林宛如越发的窘迫,陈瑞文的头已经低了下来,他轻柔的亲了亲林宛如的嘴角。然后跟克制不住似的,在她唇上咬了咬。

林宛如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陈瑞文有些愕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急急地认错:“别哭别哭,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都好,别哭了。”林宛如趴在桌子上痛快哭了起来。

彤霞和绿霓在外间也听到了林宛如的哭声。面面相觑,彤霞急了,想进去,却被绿霓拦住了:“两位许是有了口角,姐姐一进去反而尴尬,难道大少爷还能给姑娘委屈受?”

彤霞就想起了在贾家住的那段日子。黛玉和宝玉也是时常恼了,哭个不停,一会又好了。让人不能明白,想来二姑娘也是这般,便松了口气,虽是这样,可还是守在门口听着里头的声响。

林宛如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是觉得委屈,以前她可是从没这样为一点事就哭。一边恼陈瑞文,一边又有点恼自己。

陈瑞文是真的急了,他虽然有逗弄林宛如的心思,可没想到她会哭啊,他默默地坐在旁边看着林宛如哭,林宛如哭了一会,便抬起了头,满脸泪痕,眼睛红红的,她恼火极了:“你还不走?”

陈瑞文没动,他小心翼翼看着林宛如:“你为什么不高兴?若是我的错,我知道了,也好下次不再犯。”

林宛如突然觉得无语,自己和他虽然有了婚约,又住在一起,可毕竟没有成亲,他这样对自己,又把自己置于何地?现在他又问自己为什么生气?真是…

呆子!

林宛如狠狠瞪了一眼陈瑞文,觉得贾宝玉都比他机灵,最起码人家在黛玉生气的时候知道什么时候该求饶说好话,什么时候该知趣的离开。

陈瑞文依旧是一脸的茫然,林宛如突然觉得没意思,跟他这样的人生气,纯属气自己,她哼了一声,挑明了道:“以后不准你碰我,我们毕竟还没有成亲,我可不想别人说我轻狂。”

陈瑞文若有所思,有点明白的意思,然后他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

林宛如快被气死了,她嚷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赶紧走,你再不走我就叫人把你赶走。”

陈瑞文被林宛如推出了房间,彤霞和绿霓一个睁着眼睛愣愣看着他,一个带着点疑惑,有点不敢相信的望着他,陈瑞文不自在的咳了咳,走出了凝香斋。

林宛如坐在炕上盯着没有描完的花样子发愣,半天没有动笔,绿霓捧着茶进来,有点小心翼翼:“大少爷没和姑娘相处过,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姑娘可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宛如道:“他走了吗?”

绿霓摇头:“出了屋子,在院门那呢。”

林宛如烦躁起来,推开窗户一看,陈瑞文坐在院门的门槛上,不时地回头看,林宛如不禁气结,“砰”的关了窗户,不再理会,他要坐在那就坐在那儿好了,她才不要管。

灵芝奉命来送给林宛如的帖子,便看到自家大少爷坐在门槛上,看那样子,似乎有点闷闷不乐?

陈瑞文看了灵芝一眼,灵芝赶忙拿出了帖子:“北静王府请表姑娘元宵节去赏花灯猜灯谜。”

陈瑞文拿了帖子,道:“谁请的?”

灵芝道:“水柔姑娘请的表姑娘,北静王也下了帖子给少爷,已经交给泠溪了。”

陈瑞文点点头,道:“你回去吧,这帖子我送进去。”灵芝赶忙应了。

陈瑞文拿着帖子又进了凝香斋,掀了里间的帘子一看,林宛如正趴在桌子上发呆,见他进来眉毛一挑,陈瑞文扬了扬帖子:“水柔请你去赏灯会,猜灯谜。”

林宛如摇头:“我对北静王府也不熟,不想去。”

陈瑞文顺势坐在了旁边:“不光邀请了你,我也会去,还有你姐姐呢,去年北静王府也办了赏灯会,去的都是年轻人,聚在一起玩,热闹极了。”

林宛如斜了他一眼,故意道:“那石光珠会去么?”

陈瑞文的脸顿时拉了下来,林宛如看见他不高兴,心里就舒坦了,道:“我去给姐姐写信,看她拿到帖子没,我们一起去。”

林黛玉自然也收到了帖子,其次还有陈家姐妹,贾家姐妹,甚至连刚来京城没多久的沈家几位少爷也在被邀请之列,沈氏命人准备马车送他们去,笑道:“都是年轻人在一处玩,没我们管着,你们也自在。”

谁知元宵节前两天,薛宝钗便写信给林宛如,求她帮忙,薛宝钗在信里说,她哥哥薛蟠在外头吃酒,喝醉了跟人起了口角,失手把人推下了楼,磕的头破血流。

正巧有巡街的经过,便把他关进了顺天府,那人还说要告他呢。

薛姨妈急的要命,薛宝钗想托林宛如问问,陈家在顺天府能不能说上话,只要能把人弄出来,银子都好说。

林宛如便拿着信找了陈瑞文,陈瑞文却道:“这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没想到保家竟拿了薛家做筏子。”

林宛如大吃一惊,难道这件事还跟保家扯上了关系,不过她略微一想也就明白了,说到底这是五皇子在和太子打擂台呢,柔嘉贵妃在宫里吹枕头风害的保家的两位族女失宠,保家吃了亏,肯定要找回场子。

薛宝钗是朝凰公主的陪读,拿薛家做筏子,也是间接地让朝凰公主没脸,也难为保家怎么想的起来。

陈瑞文道:“这事陈家不能插手,倒不如去求贾家,贾家和保家不是亲家?”

林宛如有点忧虑:“迎春姐姐虽然嫁去了保家,可一点也说不上话,她又是那样懦弱的性子,自己受了欺负便只是忍着,别说替人家求情了。”

虽是这样想着,林宛如还是给薛宝钗回信,告诉她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直言陈家不方便插手。

薛宝钗的信回的很快,上面说,薛姨妈知道后第一时间就去了贾家,求王夫人帮着打点,也知道了这是保家在背后下黑手,王夫人也写信给迎春,希望她能帮着求情。

迎春去说了,反被保夫人斥责了一顿,让她在跟前立了一天的规矩,迎春站了一天,腿麻的不能走路,出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住了,还摔伤了腿。

饶是这样,保家还是不依不饶,薛姨妈差点要去保家登门求饶,希望能把薛蟠救出来,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会来求陈家了。

林宛如看了十分气愤,保家也太嚣张了,又没有死人,只不过摔伤了,多赔点银子也就罢了,怎么还不依不饶起来,只怕这件事从刚开始就是保家策划的,为的就是陷害薛家。

林宛如冥思苦想半天,陈家是二皇子的人,太子和五皇子打擂台,二皇子无论如何要保持中立,不能被牵扯进去,贾家又不顶用,说起来,还能求谁帮忙呢?

她灵机一动,想起了石爱珠,那日太子和五皇子打架,石爱珠也算是当事人了。

如今薛家被牵连,若是能求她在明华长公主面前说个情,也就能解决了,明华长公主毕竟是两位皇子的姑母,保家对谁横都不敢对长公主横,让长公主从中劝和是再妥当不过的。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正月风云(三)

她先是给石爱珠写了信,说清楚这件事,委婉的表示希望她能帮忙,又给薛宝钗回信,说了自己的想法。

到了傍晚,陈瑞文却过来了,道:“我已经跟顺天府打过招呼了,薛蟠也被放回家了。”

林宛如大吃一惊,急道:“这事你不方便出手,我已经写信给爱珠,希望她能帮忙,你这么一搀和,万一保家把你恨上了怎么办?”

陈瑞文笑了笑:“以前对我也没客气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渐渐温柔起来:“只要你不生我的气,我怎么样都行。”林宛如没有说话,却留了陈瑞文吃晚饭。

没想到吃晚饭的时候石爱珠的回信倒是来了,信上石爱珠十分气恼,说定会替薛宝钗讨个公道。

林宛如这才放下心来,沈姨娘知道这件事后也是不胜唏嘘:“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改日得派个人去薛家瞧瞧到底怎么样了。”

薛蟠被放了回去,保家有没有什么后手还不知道,可第二日就有薛家的管事娘子来给沈姨娘送东西,东西很是丰厚。

莺儿也跟着过来了,私下和林宛如道:“姑娘说,若是把谢礼送到陈家,只怕人人都知道是陈家帮忙了,倒给陈家惹麻烦,所以把谢礼送到了姨娘这儿,只当是年礼,求姑娘帮着送过去,也就不打眼了。”

林宛如笑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宝姐姐倒是客气了。”又说了石爱珠会帮忙的事:“这些东西你们与其送这儿来,倒不如送去石家,有长公主做主,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林宛如不想收这个谢礼,可莺儿却坚持把所有的东西都留下了。

林宛如把陈瑞文叫过来问他怎么办,陈瑞文看着礼盒里精美贵重的礼物。笑道:“薛家倒是会做人,既然送来了,你就收着是了。”

第二日是元宵,陈瑞文带着陈家姐妹并沈家五个少爷都去了北静王府做客,北静王府外车马熙熙攘攘,十分热闹,北静王亲自在外头迎客。

林宛如在贾家的时候就知道,北静王和贾家的关系很好,北静王很年轻,才二十出头。林宛如偷偷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发现北静王长得也很俊秀,和水柔有几分相似。只是那秀气放在水柔脸上正好,在北静王脸上就有些女气了。

马车停在二门外,水柔也在二门亲自迎接,见了林宛如打趣道:“这不是陈大少奶奶么?”

林宛如的脸腾地红了,陈瑞雪几个都是捂着嘴直笑。林宛如有点恼怒,水柔见状赶忙讨饶:“初一那天晚上我只不过进宫磕了头就回来了,也不清楚,这也是听人说起的。”

正说着,又过来好几辆马车,林宛如一见。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林黛玉和贾家姐妹,高高兴兴地迎了过去:“姐姐,你可算来了。我好几天没见你了。”

林黛玉穿着碧色的小袄,披着天青色的斗篷,越发显得身姿窈窕,冰肌玉骨,嗔笑着看着林宛如:“我不来。你就不知道去贾家看我?”

林宛如嘻嘻的笑,又和贾探春贾惜春打了招呼。说起来,和她们也有月余没见了,探春和惜春也跑过来你拉拉袖子,我扯扯胳膊的玩笑,场面热闹极了。

水柔迎着众人进了屋子,悄声对林宛如道:“今儿保窈窈和保窕窕也过来的,你别理她们就是。”

林宛如也应了,偌大的花厅四面的隔扇都被拆了下来,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照的厅堂十分明亮。

厅堂中间四张紫檀木雕富贵花开的大桌子拼在了一起,上面放着各色笔墨纸砚,四周团团放置着十几个绣墩,花厅左右两边的抄手游廊也俱是张灯结彩,院子里也搭了灯架,映的整个院子恍如白昼。

水柔笑着招呼众人:“我这儿没这么多规矩,你们想吃就吃,想喝就喝,这四处的花灯上都有灯谜,你们要是猜着了,便拿了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等一会咱们拿下来看,评个猜灯谜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我这儿可是准备了丰厚的彩头的。”

无论是花厅里还是游廊上,此时都站满了人,大家或是猜着灯谜,或是笑着点评这花灯,笑声喧阗,十分热闹。

贾探春和贾惜春被也来赴宴的史湘云拉去猜灯谜了,林宛如却被林黛玉拉着暗处说话:“宝姐姐的哥哥放出来后,宝姐姐来府里报信,叫老太太放心,老太太问她是谁帮的忙,她却支支吾吾的,我问你,是不是你求了你表哥?”

林宛如嘻嘻的笑:“我也知道不妥当,可宝姐姐着急的不得了,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表哥原说不插手的,可谁知他不声不响的把这事办了呢。”

林黛玉道:“我知道陈家的能耐大,可这事到底和他们不相干,白带累了他们,你可知道,迎春姐姐受了好大的委屈,还不是因为这件事?”

林宛如有些担心贾迎春,道:“迎春姐姐怎么样了?”

林黛玉蹙着眉叹气:“我们接到信儿,说迎春姐姐摔伤了,二舅母和凤姐姐就带着我们上门去探望,你都不知道保家有多气人,好歹也是名门世家,迎春姐姐还是保家的少奶奶呢,屋里除了陪嫁过去的司棋和绣橘,一个人也不见,还是司棋亲自倒的茶,保夫人也不出来招呼,叫人去请,大半天才回来,说是心口疼,起不来,她是不是心口疼我们不知道,只是二舅母真真被气得不得了,当下就要把迎春接回去,迎春哭着没答应,说这都是自己的命。”

林宛如道:“保长凌呢?迎春姐姐受伤了,他就没说什么?”

林黛玉道:“说起来,我们压根没见过他的面儿,不过是长得齐整些,会写两首诗罢了,倒跟当了状元似的,他要真是有才华,怎么不见他中举?司棋私下和我们说,素日里保长凌压根不和迎春姐姐说话,他也不想想,要不是迎春姐姐嫁过去,他说不定还昏睡着呢,真真是没良心的东西。”

林宛如见林黛玉义愤填膺,心里也暗暗怜悯贾迎春,要不是冲喜,保家也不能求娶迎春,如今保长凌好了,保家自然要嫌弃迎春了,他们巴不得迎春受不了这日子,自请下堂,然后再替保长凌再说一门好亲。

姐妹两个在暗处叽叽咕咕,水柔招呼了一圈,瞧见了,过来笑道:“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不见你们去猜谜?”

林宛如笑道:“我们说话呢,爱珠和萱儿怎么没来?”

水柔笑道:“她们倒是想来,可惜宫里也有宴会,走不开,倒是宝钗,怎么不见她?”

林黛玉道:“过了元宵节宝姐姐就要进宫了,只怕如今在家收拾东西呢。”

水柔叹了口气,也说起了薛蟠的事:“真真是天降灾祸,也太冤枉了些,偏生又没处说理去。”

过了一会,贾探春和贾惜春并史湘云也凑了过来,听见她们说薛家的事,史湘云也是气极了:“保家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也就罢了,还虐待迎春姐姐,改日我一定要上门去替她出气才是。”

林黛玉道:“你又能了?仔细火上浇油,迎春姐姐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你再闹一通,她越发没有立足之地了。”

史湘云急躁道:“难道咱们眼睁睁的瞧着她受欺负?保窈窈和保窕窕惯会下功夫折磨人,我大堂姐当初不知为何得罪了她们,她们是见一次就冷嘲热讽一次,如今我大堂姐都不敢出门了。”

史湘云的堂姐是史家大姑娘史清云,是个有些腼腆的姑娘。

贾探春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她道:“咱们做妹妹的,断没有看着姐姐受欺负,咱们干看着的道理,总要为她们讨个公道才是。”

史湘云摩拳擦掌的站到贾探春身边:“那什么时候上门去?”

林宛如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去找茬还是去说理啊?千万别冲动才是,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越发的给迎春姐姐添麻烦了。”

史湘云道:“反正我不能干看着。”又怂恿贾探春:“刚才我看到保家姐妹在那边,迎春姐姐受气多半是她们挑唆的,走,择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找她们说说理。”

却被水柔拉住了:“今儿我可是主人,你们要是闹事,我可怎么给你们家交代,等出了门,你们要打要骂我不管,在这儿可不成。”

史湘云笑嘻嘻的抱住了水柔的胳膊:“我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的,你要是诚心帮我们,就替我们遮掩着些。”说着拉着贾探春和贾惜春往那边去了。

林黛玉不放心,也跟在后头,林宛如笑道:“你呀,既然被拉上了贼船,就别想着下去了。”水柔苦笑,赶忙也跟了过去。

保家姐妹身边正围着一圈人猜灯谜呢,都说难,猜不到,让保家姐妹出风头,林宛如细细的看了周围的灯上,几乎都是保家姐妹的名字。

此刻保窈窈提笔正要往一盏灯上写字,却被史湘云给拦住了,抢先一步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

保窈窈脸色顿时拉了下来:“史姑娘,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吧,这灯谜是我先猜着的。”

史湘云冷笑:“对于讲理的人,我自然讲理,对于不讲理的人,我就管不了这么许多了。”

保窕窕在旁边也变了脸色,喝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文 第七十二章 正月风云(四)

贾探春却眼疾手快,把保窕窕拿着的那盏灯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保窕窕气的要命,指着贾探春骂道:“你一个庶女,也敢跟我抢东西?”

贾探春冷笑:“庶女?你不是庶出的?”

周围的姑娘都安静下来,屏气吸声的看着这一幕,贾探春又道:“你在家里但凡一个不如意就骂你嫂子,说她是庶出,不知道轻重,没教养,我倒要问问你,你就不是的庶出的了?”

史湘云道:“就是!你连自己的嫂子都不尊敬,一点礼义廉耻都不懂,到说起别人来了。”

要说今天这事,保家姐妹的确冤枉,也是史湘云和贾探春先找茬的,可将心比心,薛家何尝不冤枉?薛蟠又何尝不冤枉?迎春又何尝不冤枉?

因此林宛如心里没有半点愧疚,反而抱着瞧热闹的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