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文站到了林宛如旁边,低头微笑:“是沈家的二太太,三奶奶和大姑娘。”

林宛如转身道:“什么太太奶奶的,我不认得,既是你带来的,你就负责把人带走,下次再带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我就不叫人放你进来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波澜再起(五)

小管氏暗暗咬牙,看向了婆婆,原以为会勃然大怒的婆婆,此时脸上却浮现起恍惚的神色。

管氏是被林宛如吓住了,那容貌,分明是早早去了的婆婆曾氏,她因为自小丧母,父亲觉得亏欠,十分纵容,除了婆婆曾氏,她就没怕过谁。

按说曾氏那样的温柔人物,也不懂什么为难儿媳妇的手段,可自己却莫名的觉得害怕,从简陋的屋舍到雕梁画栋的沈宅,这一切的锦衣玉食都是曾氏给予的,她聘娶了自己为儿媳妇,自己才能嫁入沈家,没有曾氏,她还是金陵乡下的野丫头一个…

林宛如转身进了屋,陈瑞文赶忙跟了上去,不再理会呆滞的管氏,屋里庄氏正在瞧妆奁里珠宝灿烂的各色首饰,笑道:“款式也都极为新颖,这两三年都不会过时,还有几件压箱底的积年的旧物,你这样安排很好,不过,我怎么瞧着翡翠的首饰居多,宝石的少些?”

沈姨娘笑道:“大姑娘喜欢翡翠,觉得宝石太过艳丽,只不过是照规矩打了四样,旁的就不肯再要了。”

庄氏道:“喜欢是一回事,要不要准备又是一回事,依我看,准备一套红宝石的头面,一套祖母绿的头面,黛玉年轻,再打些镶青金石,芙蓉石,石榴石的钗环也就够了,还有这赤金的龙凤镯子,四对也不够,起码要准备十二对,花样不重要,自己或是戴,或是出门做客打赏人,都是极便宜的,还不会失礼。”

沈姨娘赶忙命彤霞拿笔记下来,照着去置办,又有些担忧:“这时间只怕来不及。”

庄氏笑着叫丫头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整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十分绚烂,庄氏笑道:“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单等着黛玉出嫁时送来的添妆,你拿去写在嫁妆单子上去。”

沈姨娘没想到庄氏出手这么大方,即便黛玉是林家嫡长女,这添妆也有些贵重了,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庄氏却拉着沈姨娘的手叹气起来:“五娘。你尽管收下,这是沈家欠你的,等宛如出嫁。我又另外准备了礼物,也不知能不能亲自来喝喜酒。”

沈姨娘没说话,眼泪却落了下来。

院子里,管氏瞪着沈爱萧,恨不能扑上去好好地闹一场。最好闹得左邻右舍都知道,叫沈五娘无法立足,可当着陈瑞文,她的气却得硬生生的憋下去,恨恨的看着沈爱萧:“你怎么不死在外头?”

沈爱萧呵呵笑道:“我死了,你不是要守寡?你若是改嫁也成。只怕不能住在沈家喽。”

管氏恨得牙根痒痒,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庄氏和沈姨娘说完话出来,打破了沈爱萧和管氏之间剑拔弩张的僵持。庄氏对沈爱萧道:“二弟,你昨天一声不响的出来,也不说一声,叫我们担心了一宿,知道你在这才放下心来。如今是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沈爱萧笑道:“叫大哥大嫂操心了,我在这儿住着就很好。和黛玉说说书,讲讲词,日子可比在老宅逍遥。”

庄氏点头:“既如此,我也就不勉强了,只一点,黛玉是快出嫁的人了,还是多学些女红针黹和灶上的活计才好。”

说着便要告辞,管氏不情不愿跟着,小管氏眼珠子一转,笑道:“不如叫蔓姐也留下来吧,她们年轻姐妹在一处也好做伴儿。”

沈姨娘看了一眼时不时偷瞥陈瑞文,满面娇羞的沈蔓,道:“家里房舍不甚宽敞,我就不留了。”

管氏怒道:“屋子不宽敞就腾出来,留下住是给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小管氏也笑道:“是啊,蔓姐儿在家里也是跟着公公念书的,五娘就别谦虚了。”

庄氏只是摇头,抬脚出了院子,小管氏却吩咐婆子:“去家里取了姑娘的包袱来,姑娘要在这儿住一阵子。”

沈蔓讷讷的没有说话。

庄氏和管氏一走,院子里顿时显得清净不少,沈姨娘自回了院子,陈瑞文和林宛如又视而不见,林黛玉只得亲自来把沈蔓接了进去,安排在了院子的东厢房。

隔壁林宛如的院子洋溢着欢声笑语,林宛如坐在廊下,看着几个丫头在院子玩老鹰捉小鸡,陈瑞文紧紧坐在旁边,想牵着林宛如的手。

林宛如却不理,起身坐到了旁边,陈瑞文愕然,想想又跟了过去,这次林宛如索性回了屋子,嘭的关了门,险些撞上陈瑞文的鼻子。

院子里渐渐安静下来,丫头们面面相觑看着这一幕,绿霓悄悄摆手,示意大家各自当差去,自己也去了茶水房端茶。

陈瑞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门被林宛如拴上了,他便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翻了进去,那是林宛如卧房的窗户,窗下是一张小几并两把椅子,对面就是搭着衣裳的大屏风。

陈瑞文刚跳进来,屋子里便响起了林宛如的尖叫声,陈瑞文还没反应过来,迎面一件衣裳砸过来,他下意识的躲过去,便看到屏风后袅袅的人影。

林宛如气的要命,她不过是进来换个衣裳,陈瑞文这个死人居然敢偷窥!

她迅速的穿好了衣裳,走出屏风一看,屋里一个人也没有,要不是小几上那个明显的脚印,谁也不知道刚才进来一个人。

绿霓听见尖叫声冲了进来,便看到林宛如脸色青白交加,盯着窗户,绿霓顺眼望过去,便看到那个脚印,脸色大变,冲到了林宛如跟前:“姑娘你没事吧?”

后头琐玉,笼烟都跟了进来,林宛如勉强笑了笑:“没事,是刚才看到好大一条虫子,把我吓了一跳。”

外头院子也传来紫鹃的声音:“姑娘叫我来问问怎么了?”

绿霓不动声色走到窗前开了窗户,笑道:“是姑娘被虫子给吓住了,没事。”顺带偷偷擦了鞋印。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各自散去。

陈瑞文一气奔出了莲花胡同,面红耳赤,心如擂鼓,满脑子都是刚才入眼的袅袅身影,那屏风并不厚实,绣着淡淡的山水画,屏风后的人脱了大衣裳,越发显得身姿窈窕,腰肢细软,陈瑞文好一会才平静下来,来回的踱步望着不远处的大门,又觉得好笑,想想又摇摇头,一行走一行笑,回了陈家。

林宛如气的要命,晚饭也没出来吃,若是陈瑞文在跟前,恨不能三两拳打得他鼻青脸肿才出气。

陈瑞文却在和贾宝玉喝茶。

半路遇到了贾宝玉并冯紫英一干人,死活拉着去喝酒,等诸人散了,贾宝玉又请陈瑞文去喝茶,毕竟以后就是连襟了,无论是贾宝玉还是陈瑞文,都十分客气。

贾宝玉人逢喜事精神爽,又心愿得偿,说起话来还未张口已经带了三分笑:“瑞文兄的长辈来京城,按道理我也该去拜会,只可惜家里事情多,抽不开身,过阵子一定前去磕头请罪。”

陈瑞文笑道:“沈家和林家是世交,到时候你少不得去见见外祖父。”

贾宝玉却踌躇起来,半带着试探道:“瑞文兄可是从莲花胡同过来?”

陈瑞文想起那抹身影,胡乱点了点头,端起茶碗喝茶掩饰脸上的不自在,贾宝玉道:“瑞文兄可曾见着林妹妹,也不知她近来好不好,这到了春天,咳疾有没有复发。”

陈瑞文看着贾宝玉喃喃自语的样子,不由感叹,两个人还真是同病相怜,遂笑道:“你放心,莲花胡同那边也没见请大夫,想来是极好的,再说,左不过还有几天的功夫,好不好的,不比你亲眼见了放心?”

贾宝玉笑起来,他从见林黛玉第一面起,心便搁在了林黛玉身上,她好,他便好,她不好,他也不好,以后两个人总算能厮守终身,他的心思也不用遮遮掩掩怕人知道了。

小管氏撺掇着叫沈蔓留下,无非是想着能多见见陈瑞文,谁知那日起陈瑞文就没再来过,沈蔓也是暗暗失望,一眨眼,到了四月二十,皇上下了旨意赐婚,一时间,大家都在谈论贾家衔玉而生的宝二爷与林家嫡长女的婚事。

到了四月二十七,沈氏过来莲花胡同,亲自带着嫁妆往贾府去铺床,新房设在了怡红院,家具是量好了尺寸定做的,此时一水的红木家具摆进去,瞧见的丫头婆子都啧啧称叹,沈氏也觉得面上有光。

前两日皇上赐婚,这本就是天大的恩赐了,可后宫中太后和柔嘉贵妃并贤妃娘娘都赏了东西下来,更是觉得体面,她越发的觉得这门亲事结的好。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莲花胡同这边便热闹起来,沈氏并庄氏,李氏来这边帮着送嫁,沈姨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前前后后的张罗,林宛如则跟在林黛玉身边,帮着跑腿。

庄氏亲自帮林黛玉绞面,上妆,林黛玉本就是秀美天成,气质出众,此时脸上只不过淡淡的敷了一层粉,便觉得光彩照人,头上戴着的凤冠是赤金的,镶着耀眼的红宝石与东珠,一袭绣着百鸟朝凤的嫁衣更是华美异常,林黛玉装扮好,恍如神妃仙子一般,连庄氏这个见惯世面的老人家都觉得惊叹。

林宛如与有荣焉,笑眯眯的帮林黛玉套上了一对翡翠镯子,一对龙凤镯子,又帮着戴上了赤金镶水滴形红宝石的耳坠,垂在洁白如玉的腮旁,更觉妩媚动人。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新人如玉

屋里热闹喧阗,大家都打趣林黛玉,沈蔓却在院子里向李氏的丫头打听:“怎么祖母和母亲没过来?”

李氏的丫头笑道:“贾家也下了帖子,大老爷说让二老爷和二太太去贾府吃喜酒,他和大太太来这边吃酒。”

沈蔓这才松了口气,这两日她住在这边,虽说吃喝不愁,可沈姨娘不理她,林宛如也权当没看见,只有林黛玉还时常和她说说话,可林黛玉又是极忙的,她多数时候都是在屋子里发呆,简直要闷死了。

正要回屋去,眼镜余光便看到陈瑞文大步走了进来,沈蔓脸上一热,脚步慢了下来,本以为陈瑞文走到她跟前会打个招呼,谁知陈瑞文跟一阵风似的,看也没看她一眼,进了屋子。

沈蔓愣住了,只觉得羞辱和难堪,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陈瑞文今儿穿了一袭宝蓝色的锦袍,越发显得俊朗,进来看到天仙似的林黛玉,眼神一动也没动,倒是看见旁边的林宛如,不由得一笑:“外祖父说一会叫我去送亲,来问问外祖母的意思。”

庄氏笑道:“自然是极好的,沈家与林家世代交好,你也算黛玉的哥哥了。”

陈瑞文道:“既如此,那我就去准备准备。”

沈姨娘给江南那边故旧下了帖子,自然来了不少人,都被沈悦明安排到了沈家老宅住下,沈家和林家两家不分家,在别人眼里,住在哪儿都是一样的。

今日一早,各家来的夫人太太便来了莲花胡同喝喜酒。

有的人家是故旧,从苏州赶来的,有的人家是林如海任上结交的好友,从扬州赶来的。其中就有一位姓赵的夫人,赵老爷原是林如海的下属,后经林如海提拔,如今是扬州府的同知。

赵夫人三十出头的模样,穿着打扮十分爽利,在林如海去世时也来吊唁过,沈姨娘见过,此时异乡得以重见,自然是一番契阔。

到了吉时,贾家的花轿来到了府外。林黛玉被搀扶着向林如海与贾敏的牌位叩别,沈姨娘站在旁边,很是欣慰。林黛玉起身后却将身形一转,跪在了沈姨娘跟前。

沈姨娘大吃一惊,连道不可,要把林黛玉扶起来,林黛玉却恭恭敬敬磕了个头:“我自幼丧母。继而丧父,原本是漂泊无依的浮萍,全赖姨娘给了我一个家,为我筹谋,让我终身有个依靠,犹如再生父母。黛玉感激不尽。”

沈姨娘瞬间红了眼眶,把林黛玉扶了起来:“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成了贾家的媳妇,一定要克谨守礼,孝顺公婆,敬爱夫君,他们才是你以后的依靠呢。”

林黛玉含泪应了。盖了盖头,上了花轿。陈瑞文作为娘家人送嫁,一行队伍浩浩荡荡出了莲花胡同。

送走了新娘子,莲花胡同这边就没什么要紧事了,沈姨娘便张罗着请诸人入席,前后院子开了六十桌酒席,众人聚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吃酒说笑,沈姨娘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一直到了晚上,送走了客人不算,还要看着收拾院子,忙到了二更天才歇下。

酒席结束后,庄氏走前将沈蔓也接了回去,林宛如一回到院子,便觉得只觉得四处空空荡荡,冷冷清清,虽然搬进这宅子才一个月,却好像已经住了七八年似的。

如今黛玉出嫁,隔壁的院子都上了锁,单只她这边的丫头进进出出,倍觉冷清伤感,她看着心里难受,也不觉得累,便去了沈姨娘那儿。

沈姨娘正和郑嬷嬷看礼单呢,见林宛如怏怏不乐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你若觉得冷清,我就快点操办你的婚事,等你嫁人了,就再不会觉得冷清了。”

林宛如扮了个鬼脸,接过了礼单,一看上头写的,十分惊讶:“怎么都送了这么贵重的礼物?”

沈姨娘道:“这是你父亲会做人,积下的阴德,如今你姐姐出嫁,大家都想趁这个机会把这个人情还了,要不人家千里迢迢的从江南赶过来,就是为了吃一顿喜酒?”

母女二人又说了半天的话,这才各自歇下。第二日,赵夫人便上门做客,和沈姨娘说话,言语间总是些东家长,西家短。

沈姨娘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和赵夫人说起了京城这边的风土人情:“…刚来的时候都不懂,只怕让人觉得失礼,时间一长,才知道北边还没有咱们南边讲究,单说嫁女儿这一项,闲话时我听人提起,两千两就嫁了女儿,这要放在江南,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哪家不是淘澄空了家底来给女儿做面子。”

赵夫人听了也不禁唏嘘,和沈姨娘相谈甚欢,林宛如坐在一旁微笑着听着,也不插嘴,倒是赵夫人不住地夸奖,林宛如听了不好意思,满脸通红,沈姨娘笑着谦虚了,把林宛如打发去库房看着人把昨日收的贺礼入库了。

赶上吃午饭的时候,沈姨娘自然留了赵夫人吃饭,林宛如便没凑热闹,在院子里草草吃了午饭,正想着下午要做些什么好,柳萱给下了帖子,说端午节朝凰公主做东道,在临江楼宴请。

顾名思义,临江楼靠近护城河,每年端午节这儿都有人赛龙舟,场面十分热闹,今年朝凰公主做东,想必场面更是小不了。

她给柳萱回了帖子,说到时候一定去。

又过了两日,是黛玉回门的日子,一大早沈姨娘便开始张罗,唯恐哪一点失礼了叫新姑爷笑话,可贾宝玉却是十分和气,和林黛玉做了马车回来,后头拉了一车的礼物,林宛如笑眯眯的叫了声:“姐夫。”

又伸着手讨红包,贾宝玉只觉得高兴,把准备的十个装着二十两银票的红封都给了林宛如,林宛如佯装惊讶:“姐夫竟这么大方,可是要我帮着说好话?”

林黛玉嗔笑道:“有红包拿还不消停。”

林宛如抿着嘴笑,看林黛玉满面红光,和贾宝玉一直手拉着手,一看便知感情极好,心想姨娘坚持结这门亲还真是对的,迎着一对新人进了正堂。

二人先给林如海和贾敏的牌位磕了头,又向沈姨娘行了礼,沈姨娘便拿了一堆金镶玉如意做见面礼赏给了贾宝玉:“以后我们大姑娘就交给你了,若是叫她受一点委屈,我都是不依的。”

贾宝玉含笑点头:“姨娘,您放心。”沈姨娘这才满意的点头,招待贾宝玉入席。

林宛如便把柳萱写帖子说的事告诉了林黛玉:“到时候姐姐也去吧。”

林黛玉道:“我才进门,要立规矩呢,出去玩可就不像话了。”

林宛如道:“那我请朝凰公主亲自给你下帖子,到时候老太太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沈姨娘忙道:“你别乱出主意,黛玉是新媳妇,不能出门,这是规矩,你尽管自己玩去。”

贾宝玉则道:“我也接了帖子,我们一起玩的几个人都要去,等我回去禀告老太太一声也就罢了。”

见贾宝玉这么说,沈姨娘心里高兴,嘴上却坚持不答应:“这才进门没半个月,该守的规矩一定要守,不然别人也会说闲话。”

林黛玉应了,答应到时候一定不出门乱跑,林宛如很是失望。

第二日陈瑞文便来了,问林宛如有没有收到帖子,林宛如道:“表哥去不去?”

陈瑞文笑道:“上次你们一起去踏春,对了几个对子,结果朝凰公主拿回去给皇上看,皇上看公主不是在胡闹,就放了心,这次公主一说要在临江楼做东道,皇上便十分支持,叫太子帮着操办,务必要风风光光,还请了不少人去对文作诗,二皇子的老师邓大人的长子邓兰芝和二皇子一起弄了个文会,听说你们的诗社后,便说要一较高下呢,大家一听说,都想赶了来瞧热闹,不光太子和二皇子来,只怕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都会到场。”

林宛如一听这么多人去,便打了退堂鼓:“上次不过是几个人,就那么麻烦了,如今龙子凤孙全体出动,想来事情更多,麻烦也更多,我还是别去凑那个热闹了。”

陈瑞文笑道:“别人不去行,单你却不行,你可是拂云社的人,要出面和邓兰芝他们比诗文的。”

林宛如哀嚎一声,趴在了桌子上:“我根本就不会作诗哪,要是姐姐在就好了,凭作什么诗,她都是信手拈来。”

陈瑞文在一旁微笑着看着她。

谁知事情愈演愈烈,二皇子听说沈爱萧也在京城,便亲自上门请沈爱萧做裁判,沈爱萧欣然应允,得知林宛如也要去,特地叫人来传话叫林宛如好好准备,一定不能丢了沈家的脸。

沈姨娘也被弄得紧张起来,整日督促着林宛如多念些书,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林宛如一个头两个大,真想撒手不去了。

端午节那天,陈瑞文一大早便赶了过来,给沈姨娘送了粽子,顺带着接林宛如去临江楼赴宴。林宛如穿着崭新的粉色素面绵绸褙子,下面是白色的缎子裙,衣襟处绣了小小的茉莉花,十分淡雅,越发衬得面若桃花,陈瑞文看着欢喜,将装着艾草的绣着五毒的荷包给她挂上:“端午节,总是要应景。”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端午端午(一)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马车,都是往临江楼那边去,林宛如越发的忧愁,问陈瑞文:“怎么瑞雪她们没来?”

陈瑞文笑道:“她们一来胆子小,不敢凑这个热闹,二来要跟着二婶三婶回娘家,所以虽然接了帖子,却没来。”

林宛如连连叹气:“我也不想去。”

陈瑞文微微一笑:“别担心,有我呢,还能叫你吃亏了?”

距离临江楼还有两条街的时候,街道便被戒严了,兵士整齐肃穆的守在街口,只有有帖子的马车才放过去,等过了这个关卡,街上便清净了不少,只有赴宴的马车得得的踏着马蹄往前跑。

距离临江楼还有一段路的时候,马车便不能往前走了,前头围着布幔,把望江楼周围遮的严严实实,陈瑞文护送着林宛如下了马车步行。

临江楼因靠近护城河,原来隔在临江楼与护城河之间的一堵墙已经被拆了,河边搭了不少棚子,围了帘幕,临江楼更是被里外打扫一新,原来的厨子和伙计都挪了出去,换成了宫里的御厨掌勺,宫女内侍们当差。

远远地便有内侍迎了过来,给陈瑞文行礼:“陈公子,二皇子命奴才来接您,说等您到了便请您过去。”

陈瑞文应了,问道:“都有谁来了?”

内侍恭敬道:“除了太子,几位皇子都已经到了,公主并两位郡主也到了,正一处说话呢。”

陈瑞文便拉了林宛如的手,往临江楼去。

临江楼的底层桌椅板凳都被搬开了,左右摆了两溜椅子,此时都坐满了人,一屋子欢声笑语,见陈瑞文和林宛如过来。石爱珠最先跑了过来,亲亲热热挽住了林宛如的胳膊:“宛如怎么来的这么晚。”

林宛如笑道:“我哪里来得晚,分明是你来早了。”

石爱珠嘻嘻的笑,拉着林宛如道:“宛如来,我给你介绍介绍,有很多人你都没见过呢。”

可林宛如的一只手被陈瑞文拉着,石爱珠疑惑的看了过去,对上陈瑞文面无表情的脸,动作又停住了,看看陈瑞文。又看看林宛如,再看看他们牵着的手。

众人都瞧着,二皇子最先笑起来。林宛如脸色发红,抽出了手,石爱珠这才高兴起来,拉着林宛如挨个的介绍。

众人有的起身让座,陈瑞文坐在了二皇子旁边。二皇子笑道:“你什么时候这么猴急了,是看姐姐出嫁了,想迫不及待的娶妹妹了吧。”

陈瑞文道:“本来就是我媳妇,我拉个手还要你们允许么?”

二皇子大笑起来,道:“瞧着你最守规矩,实际上你是最漠视规矩礼法的。只是今儿来的人多,你仔细风言风语传出去,你是无所谓。对姑娘家可就不好了。”

陈瑞文一听这话,便不说话了,看着林宛如被石爱珠拉着一个个的介绍。

今儿在座的俱是龙子凤孙,除了五位皇子,一位公主。两位郡主,六位侍读外。还有水柔,柳芳,石光珠,冯紫英,卫若兰,陈也俊等,都是世家子弟,少年们聚在一起聊飞鹰走马。

少女们则聚成了一堆嘻嘻哈哈,柳萱按着林宛如坐下,非得给她说石爱珠前两日出的洋相,石爱珠便追着她打,薛宝钗笑着问林宛如:“黛玉可好?”

林宛如笑道:“自然是极好的,怎么,你没去贾家喝喜酒?”

薛宝钗道:“我哪里得闲,娘定是去了的,只是我最近也没见她。”

坐在薛宝钗旁边的一个瘦瘦的姑娘便道:“薛姐姐自然是极忙的,公主事事都离不开薛姐姐呢。”

薛宝钗微微一笑,对林宛如道:“这是程姑娘,也是公主的陪读。”

林宛如点头致意,程姑娘却大大方方道:“叫我贞贞吧,林姑娘,我听说过你,你外祖父就是沈爱萧沈老先生对不对?”

林宛如笑着寒暄了两句,待程贞贞被另一个姑娘拉过去说话,她这才悄声问薛宝钗:“她是不是和你不对付?”薛宝钗没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

想也知道,都是公主的陪读,靠着公主的恩宠谋取前程,薛宝钗极受倚重,另一个自然要不服气了。

薛宝钗悄悄指着三皇子旁边坐着的人:“那就是四皇子。”

林宛如顺着目光看过去,四皇子弘卓,长相不如太子贵气,也不如二皇子儒雅,更不似六皇子讨人喜欢,虽然面容清秀,却没什么表情,整个人显得十分阴戾,看旁边几位皇子,说说笑笑,却没有一个跟四皇子搭话的。

林宛如前世便隐约听说过,四皇子出生时,皇上命钦天监给他测八字,谁知钦天监却算出四皇子命中带煞,克父克母,不管是皇上还是四皇子的生母吴贵妃,都因此十分厌恶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