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瑞文还是不能放心,可他今天也有事情忙,不能跟着,只能千叮咛万嘱咐,亲自送沈氏和林宛如去了沈家老宅。

对于婆媳俩的到来,管氏很是吃惊,原以为林宛如是上门找茬儿的,可见林宛如满脸笑意,心里反倒没了底,林宛如给管氏请了安:“若不是太太提醒我,给我送了几个丫头,我反倒忽略了这事,也叫人家说我没有规矩,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谢太太。”

管氏咳了一声,头一回觉得不自在起来,她看看面无表情的沈氏,道:“你知道就好,我问你,那三个丫头你是怎么安置的?”

林宛如笑道:“依着府里的规矩,新进的丫头都要先学学规矩和眉眼高低,等学好了规矩,就能伺候人了。”

林宛如张口就是依着府里的规矩,管氏再糊涂,也不能说这是什么狗屁规矩,这就是对陈府不敬了,她没做声,一旁的沈二娘反而道:“学规矩也就罢了,只希望不是被软禁起来见不了人才好。”

林宛如暗暗冷笑,面上却越发恭敬:“二姨母多虑了,有府里的规矩在那儿,我怎么敢放肆呢。”又笑意盈盈问起了冯莹:“怎么不见莹表妹上门做客,我们表姐妹甚少见面,更该亲热些才是。”

沈二娘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要说林宛如无缘无故的突然示好,她可不信,闻言半信半疑道:“她是姑娘家,又初来乍到,怎么好抛头露面。”

林宛如笑道:“是这样的,缮国公府和理国公府的千金说亲事,太后却发了话,让北静王府的水柔姐姐操办一场宴会,请了适婚的年轻才俊和名门闺秀去,我想着莹表妹也到了年纪,若是能寻得如意郎君,岂不是一件美事?”

管氏愣住了,沈二娘反倒起了心思:“就是两位长公主所出的郡主要说亲事了?”

林宛如道:“是,要不我也不提这个话了,只是听说有名有姓的名门子弟都要到场,我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莹表妹天生丽质,又温柔娴静,定能觅得如意郎君。”

话音刚落,沈三娘的声音传来了:“有这等好事,宛如可别忘了我们宁儿和宓儿啊?”

沈三娘进来了,林宛如忙起身行礼,沈三娘却是满脸笑意:“哎呀,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快别多礼了,宛如啊,没想到你竟连这样的事也清楚,你两个表妹的婚事可都靠你了。”

林宛如笑道:“您放心就是,等回去我就请水柔姐姐送请帖过来,到时候三位表妹定能艳冠群芳。”

沈三娘急着嫁女儿,自然满口应下,对林宛如也多了几分称赞,沈二娘虽然没有沈三娘激动,可也是动了心的,管氏则是满脸疑惑,待送走了沈氏和林宛如,便和两个女儿道:“这丫头是转了性了?上回还跟乌眼鸡似的,怎么今天就变了个人?”

沈三娘不想管氏再得罪林宛如坏了这件事,笑道:“她定是觉得斗不过娘,如今前来示好了。”

沈二娘道:“我也觉得这丫头古怪。”

她想了想,脸色发白:“别是跟蔓姐儿似的,故意哄骗了去,坏了几个姑娘的名节吧?”

管氏不相信林宛如好心,立刻拍桌子怒道:“定是这样,我就知道这死丫头不安好心。”

沈三娘也有些犹豫,林宛如的确是恨毒了沈家的,定然不会有如此好心,要说算计也有可能,可她说这话的时候元娘也在,元娘没说什么,想来是没什么岔子了,若是林宛如真的有心算计,那怎么跟元娘这个婆婆交代,又怎么在陈家立足?

这么一想,她反倒定下了心,暗暗决定再去一趟陈家探探消息,若是没什么阴谋在里头,这个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回去的路上,沈氏也在问林宛如这件事,林宛如笑道:“之前娘教训我的话我都想明白了,管氏无德,却不干下头的子孙什么事,冤冤相报何时了,仇不能一代一代往下传,因此我想借这件事缓和和几位表哥表妹的关系,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等管氏去世了,咱们和沈家的子孙依旧有血脉牵连,与其到时候彼此生疏慢慢断了联系,倒不如现在就开始亲近。”

沈氏愣住了,她没想到林宛如想的如此透彻,感动道:“你能这么想难为你了,你放心,我定不会叫你受委屈。”

林宛如笑笑,心里其实还有一层目的,却没说出来,管氏张扬跋扈,无非是靠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她现在就要把管氏的牙齿和利爪一个个拔下来,让管氏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

到时候即便是她的亲儿子亲女儿,也不搭理她,那才最好呢。

如今她主动抛出橄榄枝,向沈家示好,管氏自然不信,可作为母亲的沈二娘和沈三娘,为了子女着想,定会动心,到时候她给冯莹和高宁儿高宓儿找到一个好归宿,沈二娘和沈三娘不愁不站在她这一边。

因为沈蔓的事,小管氏已经和管氏离心了,如今冯莹几个的婚事,若是管氏再从中作梗,沈二娘和沈三娘比谁都更了解管氏的德行,想想沈蔓的下场就定不会信她,到时候母女之间彼此猜忌,离心离德是早晚的事。

林宛如自认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管氏欺侮姨娘,因为事关上一辈的恩怨,她不能出手,只能忍耐,如今管氏欺负到她头上,打量她和姨娘一样的好性子就错了,她定叫她众叛亲离,受万箭穿心之痛!

沈三娘果真上门询问究竟,沈氏自然赞同,道:“不管是宁儿宓儿还是莹儿,初到京城,什么人也不认识,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露个面,即便找不到如意郎君,多结交几个闺中密友也不错哪,再说了,又有宛如从中间牵线,她可是和两位郡主是密友,到时候帮着引荐,不就什么都有了?”

沈三娘再三犹豫,还是把心中的疑虑说了,沈氏却是勃然大怒:“宛如好心好意,你反倒疑她?既如此,就当她没说过这个话!”

沈三娘忙道:“大姐别生气,我可不是疑心宛如,实在是蔓姐的事情把我吓怕了。”

沈氏缓和了语气,道:“你不了解宛如,我却是知道,她不会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其实我回来也问了她为何这么做,她说上一辈的仇恨总不能传给下一代人,她如今想和几个表姐表妹交好,这样将来也好互相有个帮衬,亲戚间也能重新走动起来,总不能像现在似的,明明是姐妹,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吧。”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可恨之处(二)

沈三娘愣了愣,好一会才道:“宛如可真是宅心仁厚。”

沈氏越发来气:“宛如如此心善,你倒猜疑她,真是气死人。”

沈三娘讪讪的:“既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改日我就叫宁儿宓儿过来,亲自向宛如道谢。”

沈氏却拒绝了:“她们年轻姐妹的事叫她们自己说去,你一多嘴,反倒不美了。”

沈三娘连连称是,回去就告诉了沈二娘,沈二娘还是有些犹豫,沈三娘嗔道:“二姐,别的不说,这次二姐夫想留在京城,还不是要靠陈家,你得罪了宛如,有什么好处?毕竟她和瑞文是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如今又怀了陈家的嫡长子,地位稳稳的,你趁早打消叫莹儿嫁过去的念头,好好地寻一个女婿。你想想,即便二姐的心思成真,莹儿嫁过去也是填房,哪有做嫡妻原配风光?再说了,如今有个国公府的少奶奶表姐帮着张罗,谁不得高看一眼?将来不光莹儿的婚事,只怕颐儿前程也在里头呢,如今她有心示好,咱们就顺坡下驴,反正和她有仇的是娘,又不是咱们,你可别糊涂。”

沈二娘斥道:“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为了她一点小恩小惠就向着她不向着娘?”

沈三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这也都是为了宁儿和宓儿哪,再说娘,不是我说,要不是她折腾,蔓姐儿也不能做妾,蔓姐儿可是沈家的嫡长女,如今落得这个地步,谁害的?若是出了同样的事,只怕宁儿和宓儿也讨不了好。我还是早些给她们找个如意郎君。”

沈二娘不语了,为人女的时候,娘自然比什么都重要,可有了子女,别说娘了,就是自己也得往后靠。凡事都以儿女为先,如今林宛如的提议实在动心,错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她咬咬牙,也应下了。

管氏却把两个女儿叫过去,坚决不叫她们答应。沈二娘和沈三娘搬出沈氏来作保,管氏还是不应。道:“哪怕几个丫头终身不嫁,也不能叫林宛如做媒,谁知道她安得什么心。”

沈二娘和沈三娘闻言都有些不快,可又不能说什么,在一旁的四奶奶眼睛却转了起来,她也有两个没出嫁的女儿呢。遂笑道:“娘不妨答应下来,若真的是好事,咱们自然不吃亏。若是出了事,林宛如定要给咱们一个交代,咱们也没损失呀。”

管氏却坚决不松口,怒骂道:“我说不许就不许,看你们谁敢瞒着我应下。”

这下连四奶奶都有些不痛快。

因为沈蔓为妾的事,四奶奶的两个女儿沈芙和沈蓉的婚事都受了影响,说亲的时候人家肯定会问,姐姐嫁了什么人家,一说是做妾,人家肯定会猜,好好的姑娘为什么去做妾?是不是行为不检?姐姐行为不检,妹妹是不是也这样?到头来人家能应婚就怪了。

四奶奶晚上就和沈四爷说了这件事,沈四爷是个大老爷们,对女人之间的弯绕也不放在心上,道:“既是宛如的一番心意,你叫两个孩子去就是了。”

四奶奶见丈夫也同意,高高兴兴地应了。

趁着管氏不注意,四奶奶带着沈芙沈蓉去了陈家做客,四奶奶虽是管氏的儿媳妇,可一来她也是出身,心里也有些看不上管氏的狠毒做派。

二来,之前管氏一味宠信小管氏这个侄女儿,和四奶奶不免疏远,四奶奶心里老早就不痛快,再加上沈蔓的事情阻了沈芙沈蓉的婚事,她对管氏更是存了怨恨,因此一见林宛如就十分亲热。

林宛如自然是热情客气的招待了,又对沈芙沈蓉两个周到有礼,回去的路上,沈芙还好,沈蓉年纪小,和四奶奶道:“祖母说宛如姐姐不是好人,可我却觉得她很和气,知道我喜欢吃甜的还特地叫人做蜂蜜桂花糕给我吃。”

四奶奶怜爱的看了女儿:“你祖母不喜欢宛如,所以说她不好,她若是不好,能让大姨母这么器重?你们以后要和宛如处好关系才是。”

沈芙哼道:“娘说这个话可别叫祖母听见,不然又是一顿排揎。”

四奶奶嗔道:“死丫头,你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蔓姐儿做妾,你难道也想做妾?”

沈芙顿时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林宛如却找了水柔说了这件事,水柔痛快的应下了,命人送来十张空白帖子,让她想请谁就请谁,林宛如数着人头,冯莹,高宁儿,高宓儿,沈芙,沈蓉各一张帖子,剩下的五张帖子则请了沈诠,沈诤,沈诺,沈语和冯颐。

接到帖子的沈诠心思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办。

拿去给小管氏看,小管氏却是满口应下,她一直觉得亏欠这个长子良多,本来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考得探花,却因为江家和沈家的恩怨一闹,变成了贿赂来的。

又因为蔓姐儿的事,至今也没个妥当的亲事,对管氏的怨又添了一层,如今有机会露脸,小管氏立刻给两个儿子准备新衣裳准备赴宴。

四奶奶,沈二娘,沈三娘也各自偷偷装扮各自的女儿,却不谋而合的都瞒了管氏。

水柔这阵子都张罗着开宴的事,来陈家的次数也频繁起来,今儿又来和林宛如商定了宴请时用的瓷器,林宛如留了她吃午饭,厨房的人得了传话,整治了一桌酒席,水柔笑道:“如今你日子过得倒是舒坦,除了吃喝玩乐,旁的都不叫你操心,哪像我,当牛做马的累呀。”

林宛如知道水柔父母双亡,跟着哥哥过日子,内宅的事都是她操心,就是婚事,单丧妇长女不娶这条,就难的很,不由有些怜惜,笑道:“你还有哥哥疼着哪,宫里不管是太后还是极为贵人都很喜欢你,你还怕什么?”

水柔笑而不语,眉目间却有一抹忧愁。

宴会分为三天,头一天请了岚音社唱戏,第二日请了梅枝堂,第三日请了结云班,都是难请的名角儿,如今齐聚在一起,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还有戏迷专门为了听戏去向水柔讨一张帖子。

头一天一大早,林宛如便悉心装扮了,因为今儿在场的多是未婚姑娘,她便挑了一件宝蓝色的褙子,显得有些老气,可配上头上的珍珠头面,却越发显得肌肤胜雪,温婉动人。

陈瑞文怕人多挤着她,再三的叮嘱了,这才放人,林宛如身边跟着笼烟和谢娘,自觉十分稳妥,觉得陈瑞文有些杞人忧天。

石爱珠和柳萱也都来了,一个一身大红色,神采飞扬,一个一身嫩绿色,显得活泼可爱,水柔则是一袭鹅黄色的裙衫,柔美动人,林宛如笑看着石爱珠和柳萱:“既是自己挑,可就不许耍赖了。”

石爱珠脸上一红,柳萱反倒大大方方道:“只要我看中了,肯定不耍赖,那个段凌呢?”

水柔笑道:“急什么,今儿有了太后的旨意,也不怕什么避嫌了,一会都能见到。”

林宛如则她们介绍沈家的女儿,沈芙文静,沈蓉活泼,冯莹文雅,高宁儿高宓儿则是妩媚动人,几个人互相见了礼,坐在一处说话,场面十分热闹。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桃花园里也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几乎京城数得上的有身份的姑娘都在这儿了,大家都是十五六七岁的花季,姐姐妹妹的称呼着,笑闹着,喧阗热闹。

水柔却给林宛如介绍西宁郡王妃和忠顺王府的三少奶奶,西宁郡王妃个子高挑,身材修长,鹅蛋脸,面容柔静,观之可亲,三少奶奶则精明利落,很有几分凤姐的风范,她们对林宛如也十分客气。

在场的人中,只有她们三个是已婚的,因此聚在一起说话,西宁郡王妃年纪不大,是续弦,西宁郡王的原配留下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因此西宁郡王妃一直没有生育。

三少奶奶更是进门数年,一无所出,知道林宛如有了身孕,都十分羡慕,觉得她一进门就怀了孩子,实在是有福气。

三个人说着家长里短,外头的姑娘们则三个一堆,五个一群的,或是作画,或是下棋,或是荡秋千,到了开席的时候,大家便都到设宴的群芳阁去,群芳阁是桃花园里的一处歇脚的地方,十分宽敞。

此时把门和隔扇拆下来,将左右次间和中堂打通,变成了一个宽阔的大厅,左边是各家的姑娘,右边是各家的公子,中间则是作为东道主的水柔和镇场面的西宁郡王妃,林宛如和三奶奶陪坐在旁边。

这场宴席便是给双方一个相看的机会,因为毕竟是贵族子弟,不可能光天化日的就你见见我,我见见你,只能借这个机会让双方增加了解,那如何了解呢?

这就要看主人如何分派了,水柔毕竟是姑娘家,有些话不好说,也不能说,倒是西宁郡王妃挑了大梁,因为今天主要的目的是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的婚事,便先请了段凌说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金童玉女(一)

段凌二十出头的年纪,虽出身军营,却十分儒雅,穿着儒士袍,头上插着一支碧玉簪,显得文质彬彬,俊朗非凡,别说石爱珠看着惊讶,就是林宛如也吓了一跳,觉得此人该是林若江才是。

可西宁郡王妃请了林若江站出来,林宛如更是神色微变,林若江虽是文人,却打扮得英气勃勃,林宛如想着柳芳说他敢上前拦马,只怕除了勇气外也有几分真本事吧。

她含笑望向了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仿佛僵住了一般,脸色十分难看,不禁暗暗偷笑,不知两个人还愿不愿意换了。

西宁郡王妃问了两句话,段凌说话比较慢,但是十分沉稳,林若江却有一分文人雅士的意气风发,两个人虽然气质截然不同,但看举手投足,俱是有良好教养的大家子弟,林宛如暗暗点头,不愧是两位长公主选出来的。

西宁郡王妃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了水柔和林宛如,水柔却看向了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还是呆呆愣愣的模样,水柔无奈,只得请两个人先回席上,接下来又请了好几位年轻公子献艺,或是吟诗,或是作画,或是写字。

能出场的俱是贵族子弟,林宛如眼尖的看到沈家的几个少爷,一个出头的也没有,好像无意出风头似的,再看沈芙沈蓉几个,也都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想了想,笑着对水柔道:“说起学识,我们这儿只怕少有人抵得上探花郎了,不妨请他出几个对子,我们来对,只怕更有意思些。如何?”

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沈诠身上,沈诠脸色通红,讪讪的站了起来,水柔灵机一动,忙笑道:“说的是,请探花郎给我们出几个对子吧。”

在坐的都出身高门大户。对于沈家和江家的恩怨也有所了解,更是清楚沈家子弟贿赂考官获取功名的风波,虽说最后说是诬陷,可真真假假,谁知道呢,因此看向沈诠的目光就多了几分猜疑。

姑娘们没说话。却有一个少年低声咕哝:“沽名钓誉,还有脸自称探花郎呢。”

他的声音不大。可因为堂上寂静,大家听得一清二楚,沈诠更是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宛如等的就是这句话,闻声立刻起身道:“说起来,沈公子也是我的表哥了。我如今说句公道话,他的功名是靠自己努力考取的,并不是靠什么旁门左道。这一点皇上早就下令澄清了,我不知道大家又听了什么传言,竟造成这样的误会,即便大家不相信沈公子,难道还不相信沈家的百年清誉么?若是沈公子做出如此有辱门风的事,大概早就被带回苏州管教了,又怎么会继续留在京城呢?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大家定要慎言才是。”

听了林宛如的话,大家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林宛如说的很有道理,第一,若是沈诠真是浪得虚名,向来求贤若渴的皇上定会废黜他的功名,既然皇上说他是清白的,那他定是清白的,再者,沈家百年清誉,确实是一块金字招牌,沈家向来管教子弟极为严厉,定然不会放纵子弟贿赂考官的。

原先说这话的公子站了起来拱手行礼:“在下受人蒙蔽,没想到竟误会了沈公子,还请见谅。”

沈诠自然说无妨,他看着面带微笑的林宛如,心里的慌乱忽然就沉寂下来。

水柔笑道:“探花郎快些出对子吧,看看今天谁能拔得头筹。”

沈诠深吸一口气定定心神,这才道:“承蒙大家抬爱,我便出两个对子。”

西宁郡王妃笑道:“这须得有个彩头才好。”说着拿出了一块粉色晶石雕成的芙蓉花玉佩和一对羊脂玉双鱼玉佩来:“这两块玉佩便做个彩头吧,谁若对的出来探花郎的对子,那就归他了,如何?”

三奶奶眼睛一转,也褪下了手上的一对金镶玉镯子:“我也添个彩头。”

水柔和林宛如对视一眼,一个拿出一支金簪,一个拿出一支玉钗,也当做彩头,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家用的东西,用意便在于得了彩头的人能以这个借口把东西送给心仪的姑娘,也算是彼此知道心意了。

沈诠出的第一个对子是:身居宝塔,眼望孔明,怨江围实难旅步。

对子里暗含了几个三国时候的名人,很是不简单,可要说难,也不是很难,毕竟在座的哪个没读过几本书,这些基本的东西也都精通,却个个机灵的避了风头,看向了段凌和林若江。

段凌看了一眼林若江,不紧不慢站了起来:“在下不才,愿意对一对,鸟处笼中,心思槽巢,恨关羽不得张飞。”

大家都拍手叫好,沈诠也微微一笑,西宁郡王妃笑道:“段公子好才华,这些彩头请段公子随意挑一样吧。”

段凌挑了那件粉色芙蓉玉佩,大家都目光灼灼盯着他,看他究竟要把玉佩送给谁,段凌看了一眼左边做着的姑娘,环视一周,把玉佩收在了荷包里,大家顿时跌破了眼镜,难道段凌竟一个也没相中?

席上不管是石爱珠还是柳萱脸色都十分难看,西宁郡王妃和水柔对视一眼,都觉得不妙。

沈诠见状忙道:“段兄好文采,不如我再出一联。”踱了两步道:“老鸦踏断老桠枝,鸦飞枝落。”

段凌刚要开口,柳萱已经站了起来,她道:“沈公子,这一联我来对。”

大家都望了过去,柳萱面带怒色,林宛如暗叫不妙,难道是刚才段凌的举动惹恼了她?难道她真的中意段凌?心里转了几个念头,柳萱已经将下联对了出来:“仙鹤归来仙壑涧,鹤唳涧鸣。”

沈诠称赞笑道:“郡主好文采,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

柳萱得意洋洋看了一眼段凌,挑了一支金簪,转手给了石爱珠:“你戴这个肯定好看。”

石爱珠脸色微红,低声道了谢,这下连林宛如都有些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段凌却是脸色一变,退回席上,一个字也没说。

等散了席,林宛如便揪着柳萱问:“你相中哪个了?”

柳萱不痛快道:“一个也没相中,段凌目中无人,林若江又是那幅德行。”

水柔笑道:“段凌也就罢了,人家林若江可没招你。”

石爱珠则是默不作声,林宛如叹了口气,道:“希望不要弄巧成拙才好。”

回去后,陈瑞文问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林宛如说了,道:“段凌和林若江倒像是掉了个个儿似的,真是奇怪。”

叫陈瑞文打听着,陈瑞文却直接叫小厮去请段凌来家里喝酒,林宛如躲在花厅的里间往外看,段凌已经换上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全然不见白天的儒雅,更是奇怪。

只听段凌苦笑:“能被长公主相中做女婿,原是我的福气,可我听闻郡主似乎不是很乐意,想着强扭的瓜不甜,这婚事成就成了,不成也罢,谁知石公子却特意找到我,让我赴宴的时候装扮的儒雅些,好博取郡主的欢心,段某实在不想如此惺惺作态,却也拗不过石公子,只得答应。”

陈瑞文笑道:“今日见了这么多闺秀,可有中意的?”

段凌犹豫一下,道:“倒是看中了一个姑娘,穿着绿色的衣裳,很是温柔的样子,可却不知是哪一家的,再加上郡主的事,段某本想将得来的玉佩送给她,又怕惹得郡主不高兴,给她招来灾祸,只得按下,今日还想托陈兄帮个忙,请令夫人帮着打听打听,那郡主虽然尊贵,却实在不对我的胃口。”

陈瑞文笑起来,爽快应下:“行,你细细的描述那姑娘的容貌,也好帮你问问。”

段凌细细的一描述,林宛如忍不住偷笑起来,段凌相中的分明就是石爱珠,这还真是阴错阳差,等段凌走后,林宛如一说是石爱珠,陈瑞文也愣住了,大笑起来:“这下段凌可有的愁了。”

第二日一早,林宛如坐马车去桃花园,却听水柔说,有人建议去郊外赛马,大家都出城去了,林宛如不想再奔波,免得累着肚子里的孩子,便折了回去,谁知她这一天没去,倒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原来是柳萱刻意为难林若江,找了一匹烈马来叫他驯服,林若江和段凌一样,也是受了柳芳提点,好好的文弱书生扮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儿郎,此时面对烈马,哪还有当初为了救人的那股冲劲,被马一蹄子给踢飞了,伤的不轻。

段凌见状十分气愤,和柳萱争辩起来,觉得她仗势欺人,旁人不敢多嘴,只有石爱珠和林若江在旁边劝,段凌一见着石爱珠这个心上人,自然也就熄了怒火。

柳萱却是觉得他高傲无理,更是生气,两个人差点打起来,林若江在旁边一看不好,飞扑过去想拦住柳萱,结果把柳萱扑倒在地,挨了柳萱两个耳光。

柳萱哭着跑了,石爱珠急的直跺脚,段凌和林若江则都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金童玉女(二)

林宛如听水柔描述这件事的时候,惊讶的半天没合上嘴,水柔倒是笑的肚子疼,倒在炕上,道:“萱儿在家哭着闹着要治林若江的罪,把顺华长公主气的不轻,段凌则是跑到明华长公主跟前诚心诚意的求娶爱珠,明华长公主立刻就答应了,去问爱珠的意思,爱珠也不像以前似的反对了。”

林宛如笑道:“好事多磨,不是冤家不聚头,林若江是个什么态度?”

水柔笑道:“他上门请罪,长公主自然不会罚他,让他先回去,婚事再另说,林若江当时就松了口气,被下人瞧见了,传到萱儿耳朵里,又是一场气,萱儿气的骂,说他林若江凭什么还看不上她,柳芳在旁边也撺掇,说林若江如何觉得萱儿刁蛮,萱儿被这么一激,倒是应下了婚事。”

林宛如惊讶道:“竟是两边都应下了婚事?”

水柔笑道:“可不是,我进宫告诉太后,太后也是乐得不行,问办了这两日宴会成就了多少姻缘,我算了算,也有三四对,现下都忙着上门提亲呢,阿弥陀佛,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林宛如啧啧叹道:“倒是可惜了你请的戏班子。”

水柔笑道:“戏班依旧在桃花园唱戏,也有不少人去听呢,也不算委屈他们了。”

送走水柔,林宛如也直叹世上的事情奇妙,谁知管氏却带着人找上门来骂,沈家的姑娘少爷去赴宴都是瞒着管氏的。

可往日在身边凑趣的孙女孙子都不见了,管氏自然疑心,稍一打听,便知道了女儿和儿媳的阳奉阴违。气的要命,直说是林宛如迷惑的,便找上门来说理。

林宛如冷笑,道:“我倒要去会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