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如下意识的站了起来看向了陈瑞文的方向,却发现陈瑞文的身影一闪消失在帘幕之后,陈翼和陈永明则是一脸肃穆。

大家都是惊慌失措,惶惶不安,齐齐看向了第一声尖叫声的来源,这才发现那声尖叫是贾贤妃发出来的,她此时以一种古怪的姿势趴在皇上身上,可大家随即意识过来,贾贤妃是抱住了皇上怀里的小公主。

大殿里顿时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已经有太医冲上前去诊治小公主,御前侍卫也都涌了进来,有的守住了大门口,有的围在了皇上周围,皇上和贾贤妃被一群人包围着移去了后殿。

林宛如却是想起了赶在侍卫来之前就出去了的陈瑞文,他,想去做什么?

大殿上顿时只剩下一些大臣和诰命,内阁的几位大人都跟去了后殿,宫妃们更是走的一个不剩,林宛如身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家仿佛也有些无所顾忌了:“谁给皇上下毒?谁敢给皇上下毒?”

“就是,不过看刚才那样子,是小公主中的毒,哎呦,可真是造孽,可真是可怜,小公主才多大。”

“就是!”

林宛如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八成是皇上的汤盅有毒,可皇上却疼爱小公主,先喂给了她,自然这毒就先毒倒了小公主。

像刚才那位夫人说的,谁敢毒皇上呢?

要说是宫外的刺客,今日是中秋,百官齐聚,宫里守卫重重,禁卫森严,那刺客想准确的把毒下到皇上碗里,可真是太难了,除非有人在里头接应,可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佛跳墙定是一起煮的,然后分别盛到了汤盅里端上来的,自然是第一个端给皇上的,可第一个喝汤的却不是皇上,若是在汤里下毒,早就有人察觉了。

可若是单独把毒下到皇上专用的汤盅里,那也是不现实的,要知道那东西可是皇上的心腹大太监掌管的,一般人谁能收买他呢?

林宛如心里一跳,她想到了一个问题,若是那太监真的被人收买了,谁又有这个实力呢?

排在第一的就是太子,其次就是二皇子和五皇子,这三位皇子里太子和二皇子有实力角逐皇位,将来便是君临天下的皇上,五皇子则是身份尊贵,可要论毒害皇上的缘由,那嫌疑人只有太子一个。

因为五皇子身份尊贵,不管谁做皇上,他的一个亲王的爵位是跑不了的,他没必要毒害皇上,退一步说,即便皇上去世,他也没有可能得登大宝。

再说二皇子,别的不敢说,他是邓园的弟子,邓园又是卫君子的弟子,卫君子那样的性格,若是二皇子敢杀父弑君,头一个饶不了他的就是卫君子,况且这样重大的事二皇子也该给陈家露个口风。

更何况,即便皇上当场毙命,按着顺序登基的也是太子。

那么只剩下太子,他极有可能做够了太子这个位置,不想再战战兢兢,所以孤注一掷想毒害皇上,这样他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二皇子只要有一丝不轨念头,太子就能名真言顺的把他收拾了。

又是当着文武百官和内眷诰命的面,皇上即便有一丝喘息的机会,改立太子的可能也很小,几乎没有。

如果这真的是太子所为,那么可以说,只要这个计划成功,那就天衣无缝,事后即便有人疑心,也不敢追究,毕竟谁敢挑战刚刚继位的新君呢?

可是只怕太子也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皇上把第一口汤给了小公主,小公主年幼,那毒稍微霸道些,小公主就当场毙命了。

贾贤妃可能也是单纯的想争宠,故意把小公主抱上去,想让大家看看皇上如何疼爱小公主,这样也没人敢小觑她这个生母了,可是谁又能想到那汤居然有毒呢?只怕不光贾贤妃,连皇上也想不到。

很有有人从后殿出来了,林宛如一看,是二皇子,虽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可却听得清楚他的声音,很是痛心疾首:“小公主去了,是被鹤顶红毒死的!”

大家哗然,猜疑得到了证实,小公主去了,这件事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二皇子的声音很是肃穆:“下毒一事干系重大,请大家不要胡乱走动,安心待在位子上,等各处搜检过了,便会安排大家出宫,若是谁胡乱走动被抓起来,有了说不清的事,可别怪我没提醒。”

他的声音带着些威严,大家齐声称是,林宛如安下心来,既然二皇子出面说明这件事,可见他在皇上心里是清白的,只要皇上不疑心二皇子,想来陈瑞文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等了约半个时辰,众人簇拥着皇上从后殿回来了,大家纷纷起身,注视着皇上,皇上真的年迈了,如今痛失爱女,愤怒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苍暮:“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看皇上的意思,是要当着大家的面查出真凶给小公主报仇了。

很快,一连串的太监,宫女,御厨被押上了大殿,他们都是神色仓皇,首先被审问的是做佛跳墙的御厨。

其实也是这御厨倒霉,他负责做佛跳墙,若是得了皇上的称赞,那可是十分露脸的事,没想到没等来称赞,倒是等来了锁枷。

他跪在地上直磕头,殿内安静,他砰砰的磕头声格外明显,也让人不忍:“皇上明鉴,奴才伺候御膳快十年了,一直忠心耿耿的,怎么会在汤里下毒,求皇上饶命。”

皇上沉声道:“你没下毒,可给有心人可乘之机?细细说来。”

那御厨费力的回想:“炖汤的时候只有奴才一个人,谁都没在跟前,十个大灶都开了火,屋里热得很,谁都不肯多待,奴才也是怕火候不到位,一直精心看着,一步都没敢离开,炖汤的五个时辰里,除了传菜的小公公来告诉我快要上菜了叫我准备着,一个人都没来。”

他的话很让人信服,也没什么破绽,大家都知道,最好的佛跳墙是封在酒坛子里炖煮的,这一大殿最起码有上百口人,只怕光炖佛跳墙就得十几个酒坛子才够。

皇上碗里的汤也在里头,并不是小灶单做的,下毒的人也不可能预测到哪个坛子里的汤会分派到皇上碗里,所以在汤里下毒的可能性微乎极微。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中秋!中秋!

御厨被带了下去,端菜的小太监被揪了上来,按说能近皇上的身给皇上奉膳,这可是小太监们打破头想抢的好差事,如今那小太监只是后悔,也是不住地磕头求饶。

皇上问了同样的问题,那小太监吓得浑身都发抖:“从御膳房端出来,奴才们怕凉了,一路走得飞快,哪有功夫掀开盖子下毒,当时我身边还有好几个人,都能替奴才作证。”

当时和这个小太监同路的人也被拉了上来,说的很清楚,都证明没动过汤盅,一个下毒的可能性又被排除了。

皇上则看向了身边侍立的太监,那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因为离得远,林宛如听不清楚说的什么,可估计也是辩解的话,可是皇上却没有说话,最后一挥手,侍卫们围上去,把那个太监抓了起来,皇上的声音不大,却很稳:“带下去拷问,务必叫他说实话。”

看来皇上也没有被被悲伤冲昏了脑子,想的也很清楚,这毒不好下,既然成功了,那皇上身边一定有内鬼,那太监贴身服侍皇上,即便他没参与,可依他的权力,应该瞒不过他的眼睛才是。

那太监被拖了下去,皇上目光阴森的看着下头的文武百官,还有最靠前的几位皇子,心里也是一个大大的问号,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弑君!

不出一个时辰,便有人来回话:“李公公咬舌自尽了。”

皇上的脸色越发难堪,大臣们更是屏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喘。

大殿里一片寂静,李公公咬舌自尽,定是知道内情,可他既然死了。那就是死无对证,这幕后人,估计是找不出来了。

这时,四皇子忽然站了起来,他的起身很突兀,好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一样,站起来冲到了殿中央,扑通一声跪下了:“父皇,儿臣有话要说。”

皇上看看这个儿子,声音缓和片刻:“你说。”

四皇子顿了顿。道:“我亲眼见到太子指使李公公在父皇碗里放东西。”

此言一出。举众哗然。皇上更是腾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四皇子的头埋得更低:“儿臣不敢胡说,儿臣并不知道那是毒药,也不知道是要毒害父皇。所以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儿臣一念之差竟害的小妹丧命,还请父皇责罚。”

皇上踉跄了一下,倒在了宝座上,二皇子急道:“四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四皇子道了声是,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娓娓道来,殿内安静。他的声音也大,所以听得清清楚楚:“那日儿臣去琳琅阁找书,父皇也知道,那儿年久失修,很少有人去,可是宫里有一批珍本一直收藏在那儿,那日儿臣便到了琳琅阁二楼找书,那儿很长时间没打扫,灰尘多,儿臣待了一会便受不了了,想着叫人打扫了再来,刚想出去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在琳琅阁外头的梧桐树下说话,其中一个人就是太子。”

四皇子抬头看向了太子,太子却是毫无反应,四皇子鼓起勇气继续道:“儿臣觉得奇怪,可也怕贸然出现让太子厌烦,便躲了起来,却听到太子对李公公说,这药灵得很,一点就够了,以防万一,你多用一点。李公公便道,他也是头一回做这样的事,还是要稳妥些好,得挑个合适的机会才成,太子便说,中秋节就是个好机会,他会撺掇父皇宴请百官为太子妃祈福,这样人多了也好浑水摸鱼,李公公便答应了,当时儿臣以为太子是想进献美人给父皇,也就没敢多话,实在不曾想到说的竟是毒药。”

皇上沉默,百官沉默,时间就像静止了一样,林宛如惊讶的却是太子的反应。

要知道太子脾气可不好,不管这事是不是他做的,四皇子当面拆穿他,他都该辩解才是,甚至恶意诬陷四皇子,这才是太子的作风哪!

不光林宛如,文武百官都把目光聚集到了太子身上,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太子应该为自己开脱才是,可太子却极其平静的站了起来,走到大殿中央,道:“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四弟说的一点也不错。”

然而殿内却是更加诡异的平静,皇上颤微微地指着太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太子脸上却浮现了厌恶的表情:“父皇垂暮,这天下早就该换个主人了,我此番所为不过是顺应天命,又有什么错?”

贾贤妃一直呆愣愣的被人搀扶着,此刻却冲着太子冲了过去:“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我和你拼了!”

可是不等贾贤妃靠近太子,就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七八个带刀侍卫,一部分人把贾贤妃阻住,一部分人把太子团团包围起来。

林宛如心中咯噔一下,太子难道是要逼宫?

可随即反应过来,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逼宫,又有什么路可走呢?

太子哈哈大笑起来,那是得意的笑,张狂的笑,肆无忌惮的笑:“父皇,我被您废了以后,每日在宫里翻来覆去的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竟然让您如此对我,可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不过是两条贱命,父皇却要废了我这个亲儿子?这天下都是我的,我想杀谁就杀谁,父皇你又何必多管呢?”

皇上被气得快要厥过去了,太子冷哼一声,拍了拍手,从殿外冲进数十名盔甲覆身手拿武器的士兵,太子一副傲立群雄的表情看向了文武百官:“不怕告诉你们,这京城已经落入我的手里,你们识相的,投靠过来,我自然保你们平安,可若是执迷不悟,刀枪无眼,万一伤了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大臣沉默,首辅蔡玉极第一个站了出来,他五十出头的年纪,胡子花白,此时神色肃穆,语气严厉:“太子,你已酿成大错,悬崖勒马,还来得及。”

太子却跟看白痴一样看着蔡玉极:“蔡大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告诉你,等我登基,头一个除掉的就是你!”

蔡玉极冷笑,他一挥手,护在太子身边的侍卫以及冲进来的数十名士兵纷纷倒戈相向,对向了太子。

太子愣住了,文武百官也愣住了,唯有皇上在二皇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把这个孽障给我拿下!”

侍卫蜂拥而上,将太子狠狠按在地上,毫不客气的捆了起来,蔡玉极似笑非笑看着太子:“太子是否还在等保凤仪和保长飞的兵马?真是可惜了,他们麾下的士兵早就被齐国公劝导,弃恶从善了,今儿演这一场戏,也是想让您彻底死心罢了,如今保家父子早已被打入天牢,死罪难免,太子,您好自为之!”

太子瘫在了地上,可他随即又疯狂的挣扎起来,向皇上求饶:“父皇,求求您,看在母后的面子上饶我一命,父皇,儿臣知错了,如果我死了,母后在天上一定会埋怨父皇的…”

情势急转直下,别说林宛如,就是除了蔡玉极以外的其他大臣也是一头雾水,刚才还是太子要逼宫呢,这一转眼就被釜底抽薪了,这究竟谁设计了谁?谁给谁挖了个坑?

皇上面对太子的哭喊求饶丝毫没有心软,以前太子稍有不如意的时候,就会搬出皇后来,说自己是没娘的孩子,多么可怜,皇上心软,就会如他的愿。

久而久之,太子也把这个当成了一个武器,专门对付皇上的武器,如今这个武器终于失效了,皇上对于皇后的留恋,终于也在太子的嚣张和保家的跋扈中被消磨光了。

皇上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可林宛如竟听得清清楚楚:“太子弘昼,残害手足,意图谋反,废其太子之位,改立二皇子弘宣,弘昼发落宗人府,终身幽禁,遇赦不赦,太子妃费氏,生下腹中之子后,遣回娘家,令其再嫁!”

皇上的话很清楚,一个字一个字的飘入众人的耳朵,大家心里的同一个念头是,太子这次是彻底玩完了,再无可能起复了,另外一个念头则是,二皇子成了太子,将来一定要把二皇子给巴结好了。

直到回到陶然居,回到熟悉的环境,林宛如也没反应过来,这件事发生的也太突然了,太不可置信了,她怔怔的坐在炕上,两个奶娘抱了诚哥儿誉哥儿过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这才感觉到一丝温暖。

家里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充满了过团圆节的喜悦,林宛如疲倦的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道:“今儿两个孩子就留在我身边吧,要是喂奶的话会叫你们,你们都下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大家不禁面面相觑,绿霓却悄悄摆了摆手,大家便沉默着退了下去。

诚哥儿犹不自知,握着小拳头想往自己嘴里放,咧着嘴冲林宛如笑,誉哥儿则默默地动动胳膊,动动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林宛如。

林宛如分别握住了他们的小手,诚哥儿拉着林宛如的手往嘴里放,誉哥儿却是攥紧了不松开,林宛如再也忍不住,埋在襁褓里无声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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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更新的比较晚,因为上班忙的缘故,很抱歉,明天周末,应该不会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中秋!中秋!

如果不是蔡玉极和陈家早有准备,那么太子的计谋定然得逞,强权之下,定有不少大臣投靠太子,到时候头一个被清算的就是陈家,自己也就罢了,这两个小小的孩子又会落到怎样的境地呢?

林宛如一想起来就心如刀绞,即便如今安全了,还是忍不住一阵阵的后怕,生命真的太过脆弱,就如被毒死的小公主,她还懵懂未知,却已经牺牲在权力的倾轧下,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让人心痛!

林宛如就这么看着两个孩子,简直不舍得移开眼,两个孩子也乖巧,也没有哭闹,张合着小嘴睡得很是踏实。

期间绿霓进来回话一次:“少爷说这两日事情忙,不回家了,请少奶奶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两位小少爷。”

林宛如点点头,太子被废,二皇子成了太子,为了压制太子,陈家又动用了军中的势力,此时为了平息风波也要有个合理的解释才是,陈瑞文忙碌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京城都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安静,因为小公主的去世,宫里挂了白幡,又传了皇上的旨意,说要为小公主守孝三天,京中勋贵人家不许宴请鼓乐。

贾家甚至请了法师为小公主超度,这次事情,最吃亏的就是贾家了,听说贾母悲痛过度,甚至卧床不起,想想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陈瑞文是第三天中午回来的,他神色憔悴。胡子拉碴的,林宛如正抱着诚哥儿逗誉哥儿高兴,见他进来也是愣了一下,陈瑞文狼狈的冲进了净房。收拾了半个时辰才出来,胡子刮干净了,也洗了澡,换了衣裳,除了有些疲倦,倒看不出什么来。

诚哥儿咿咿呀呀笑着朝陈瑞文扑过去,陈瑞文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举高逗他笑,诚哥儿特别喜欢和陈瑞文一起玩,高兴地又是蹦又是跳。一点也没有几天不见的生疏。

誉哥儿就不行了。眼睛看着陈瑞文。身子却往林宛如怀里躲,也不吭声,林宛如觉得好笑。故意把誉哥儿递过去。

陈瑞文腾出一只手把誉哥儿也抱住,誉哥儿也没有哭闹,只是眨巴着眼睛,陈瑞文被他的样子逗笑了,使劲亲了一下,誉哥儿却大哭起来,拧着身子朝林宛如伸手。

林宛如接过来笑道:“定是你胡子没刮干净,扎着我们了,誉哥儿乖,别哭别哭。”

又拿了拨浪鼓给他。誉哥儿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揉着眼睛,小样子可怜兮兮的。

诚哥儿不安分的去抢誉哥儿的拨浪鼓,两个人一人扯了拨浪鼓一边的小豆子,玩了起来,林宛如这才问起外头的事:“事情都处理完了?”

陈瑞文笑意微敛:“皇上当时说立二皇子为太子,事后二皇子向皇上推辞,皇上没有答应,说废太子失德,论长幼论贤能都是二皇子为先,然后就打发了二皇子,自己一个人在宫里谁都不见,太后却发了脾气,说废太子杀父弑君,太过可恶,皇上不肯做恶人,那么她来做,遂赐给了废太子一杯毒酒,废太子已经去了,可是还没往外说,你也别说漏了。”

林宛如惊讶:“真的…死了?”

陈瑞文点头,脸上浮现了钦佩的神情:“太后素日里吃斋念佛,也不问事,谁知道一出手就雷厉风行,她一点也没顾念对太子的祖孙之情,说赐毒酒立刻就赐了,消息传来后还叫人去验明正身,真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林宛如想起慈祥和蔼笑眯眯的太后,也是不敢相信,可宫里的人,谁没有几张面具呢,太后在宫中的时间最长,所以心思也更深沉吧。

一直进了九月,重阳节后,宗人府才把废太子去世的消息传播出来,京城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宫里也没有消息说要服丧,大家索性都当做不知道。

保家是彻底倒了,保凤仪和保长飞因为谋反被处死,保长凌被流放,保家女眷没入教坊司为奴。

说实话,和以前因为谋逆罪被处置的人家来说,对保家的处置是很轻的了,毕竟还留了保长凌和保家女眷的性命,没有株连九族,一些投靠保家的小官也得以保全,在家里烧香拜佛的感谢上苍。

这件事留给京城的阴影远比预测的要大,直到进了十月,大家才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宴请和走动,也因为这件事,诚哥儿誉哥儿的满月酒也没有大办,只是一家子聚在一起吃顿饭罢了,陈翼却觉得对两个重孙有所亏欠,整日叫奶娘抱过去,含饴弄孙,一玩就是半天。

林宛如也慢慢接手了陈家的内务,和沈氏学着打理家事,而宫里,皇上遭受了双重打击,一病不起。

如今养好了病,却不大问政事了,只交给了二皇子,让他跟着内阁的阁老们学习,有事情就商量着拿个主意,也不必问他了,皇上是因为废太子的事心灰意冷,没了劲头罢了。

可他倒是经常召贾贤妃伴驾,看那意思,估计是因为小公主的死,想补偿贾贤妃,可出乎意料的是,贾贤妃越来越得宠,皇上简直离不开她了,倒是柔嘉贵妃和陈盈妃几个素日里得宠的妃子见不到皇上的面了,太后倒也没有说话,只是劝皇上多保重身子罢了。

贾家也因此渐渐的恢复了元气,贾贤妃得宠,贾家自然跟着沾光,似乎又恢复到了以往的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盛况,林宛如几次派人去贾家看望林黛玉,不管送多少东西过去,都是回十二色礼盒。

要是以前,你送了八个礼盒过去,他不过才回四个,林宛如也觉得高兴,却不是为了贾家,而是为了林黛玉,贾家好,林黛玉自然过的也好。

这一日,林黛玉送来帖子,说要和凤姐去上香,邀着林宛如一起去,林宛如整日在家照顾两个孩子,也是许久没出门了,陈瑞文极是赞同她去:“权当是散心了,好好地松快松快,不过是一日,家里的事少了你还办不了了?”

林宛如看看在炕上扑腾着玩的诚哥儿和誉哥儿,有些不舍得,没孩子的时候整天往外跑也不觉得累,也不觉得烦,如今有了孩子,只希望每日陪着孩子,若是出去一天,那一天就见不到孩子的面,林宛如哪里舍得。

陈瑞文这几日倒是清闲,每日早上出门,中午就回来了,下午便陪着孩子玩,如今不说诚哥儿和他亲,就是誉哥儿也爱往他身上爬,他胆子也大,有一次把诚哥儿抱着抛向半空。

林宛如吓得半死,诚哥儿却咯咯的直笑,陈瑞文觉得林宛如有些溺爱孩子了:“男孩子就要皮实一点,祖父说了,等满五岁就要开始蹲马步了,我们陈家的人哪个不会三招两式的?”

林宛如可狠不下心来,一想起要让两个孩子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她就心疼。

这是凤姐第一次邀林宛如,林宛如想来想去觉得不好推辞,便去和沈氏说了,沈氏也欣然应允,并说到时候把两个孩子抱到身边看着。

第二日一大早,林宛如便起床将诚哥儿和誉哥儿送到了沈氏那儿,诚哥儿胆子大,也不缠人,抱着沈氏递给他的小香球就玩了起来,誉哥儿却是看着林宛如有离开的意思,哇的一声哭了。

林宛如赶忙回来抱住他,哄了一会,一松开手,誉哥儿又哭了起来,沈氏笑道:“这么下去,你今天也别想出门了,把孩子给我,我来哄。”

林宛如只得把誉哥儿递过去,誉哥儿扭着身子不依,大哭起来,沈氏一边抱着哄一边让林宛如快走,林宛如狠狠心,快速地出了院子。

林宛如到贾府的时候凤姐和林黛玉早就准备好了,林宛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幸亏婆婆帮着我看孩子,不然哪里出的来。”林黛玉笑道:“怎么不把两个人都带来?我倒是许久没见了。”

林宛如笑道:“他们要是出来,丫头婆子奶娘得跟着一大群,更是麻烦,咱们早去早回吧。”凤姐姐啧啧叹道:“做了娘到底是不一样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坐着马车去了金佛寺,凤姐和林黛玉求的都是子嗣,许了大笔的香油钱,待拜过各殿的罗汉菩萨,三个人才到后头的小禅房吃斋菜,歇息,禅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小沙弥带路到了地方便退了下去。

凤姐姐歪在榻上道:“我是老了,这才走了几步路,就觉得累了。”

林黛玉也面带倦容,林宛如笑道:“快把整个庙走完了,能不累吗,凤姐姐和姐姐歇歇吧,我倒是不累,在院子里坐坐,这儿的景致倒是幽静。”凤姐和林黛玉便各自歇下了,林宛如叫人把短塌抬到廊下,自己歪着和丫头们说闲话。

午后的阳光正好,林宛如浑身暖洋洋的,她许久没有这样的闲散舒适了,闭着眼睛养神,忽听院子外头传来女子的嬉笑声,林宛如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吩咐琐玉:“你去瞧瞧,别吵着凤姐姐和姐姐歇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纷纷扰扰(一)

琐玉应了,轻手轻脚出了院子,外头的笑闹声很快平息下来,琐玉一脸不忿回来了:“是两个不知道轻重的小丫头,也是跟着她们奶奶来上香的,听她们的语气好像是哪家的二奶奶。”

林宛如道:“你可曾自报家门?”琐玉摇头:“没有。”

林宛如道:“这事就算了,咱们出来上香,尽量的少生些是非。”

谁知却有小丫头来磕头,道:“我们奶奶听说陈家大少奶奶在,想过来打声招呼。”

林宛如有些惊讶,琐玉没有自报家门,可那人居然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难道是听寺里的小沙弥说的?

林宛如自然应了,在偏厅见了那位所谓的二奶奶,那女子十八九的模样,穿着粉红色绣海棠花的褙子,头上插金戴银,打扮的十分富贵,她见了林宛如抿嘴一笑,盈盈拜倒。

林宛如却觉得这女子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及问起姓氏来,那女子笑道:“我娘家姓尤,夫家姓贾。”

林宛如心中一跳,恍然大悟,这女子倒是和西府大奶奶尤氏有几分相似,听她的话,娘家姓尤,难道是尤氏的姐妹?可夫家姓贾是什么意思?

她既然被叫成二奶奶,那她的夫君定然排行第二了,贾家排第二的少爷除了贾琏便是贾宝玉了,难道这人竟是贾宝玉养的外室?

林宛如想到有这种可能心里就被一种愤怒所充斥,她冷冷看着尤氏:“不知你夫君是贾家的哪一位?我对贾家也算熟悉了,怎么从没听说有你这么一位二奶奶哪?”

尤氏好似没听出林宛如的冷淡。笑道:“我夫君便是荣国公府的二爷贾琏。”

林宛如愣住了,是啊。一想起这女子可能是外室,自己就以为是贾宝玉,说起来贾琏更有可能呀。

林宛如下意识的看向凤姐歇息的禅房,却不知何时凤姐正站咱门口看着这边,尤氏很快也发现了凤姐。她没有动,凤姐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你说你夫君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