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一大早的赶回来,进了门先埋怨一顿,说找了一个晚上也找不到小姐,都快急死了。不想小姐却先回了家里来。又见黛玉懒洋洋的,便上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惊讶的说道:“怎么这么烫?敢是昨晚着了凉?林宁这家伙,真不是个妥当的人。”说完,雪雁便急匆匆的出去找林宁。

林宁睡得也有些晚,雪雁闯进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事实上正是雪雁的脚步声吵醒了他,雪雁却不管那一套,推门而入直接冲到林宁的床前叫道:“你还在这儿睡觉呢,小姐都病了!都不知道你们昨晚搞什么鬼。”

“啊?好好地怎么病了?”林宁一愣,顾不得穿衣服边掀开帐子探出身来。

“啊——”雪雁一眼看见林宁光着上身要下床,急忙拿着帕子捂住了脸,心里咚咚的跳着,转过身去,骂了一句:“你这个人,睡觉怎么都不穿衣服?”

“真是奇了怪了。睡觉干嘛还穿衣服?”林宁到不在意,在现代,男男女女穿着泳装在一个游泳池游泳都不怕,这会子害怕小女孩看两眼?

“睡觉有睡觉的衣服啊,难道你没有嘛?”雪雁回过身来,林宁已经穿上了一身雪白的丝质中衣。

“有是有,我嫌麻烦。”林宁一边自己系着衣带,一边看着衣架上的长衫说道:“快,给我把衣服拿过来。”

“哼,懒虫,若不是看在小姐的份上,谁会伺候你?”雪雁嘴上发狠,人却早就拿过长衫过来,给林宁披到身上。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门,直接奔黛玉房里。

黛玉见林宁忙得连衣带都系错了,淡青色的衣衫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衣襟处裂开大片,忍不住笑道:“我这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症,也值得你这样匆匆忙忙的跑来?”

“还不是雪雁丫头,直接把我从床上拉起来的。若是晚来片刻,她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我哪敢啊!?”雪雁一听林宁这般栽赃,立刻反驳回去:“不是你自己匆匆忙忙跑来的吗?胳膊都没伸进袖子里,人已经出了房门。走那么快,叫我一路小跑跟过来,反倒说我着急。”

黛玉好笑的看着二人,摇摇头,又觉得眼前发花,便说道:“想来是昨晚收了凉,这会子头晕眼花的。身上也觉得冷。”

“没关系,吃一两剂药就好了。”林宁说着坐在床边,拿过黛玉的手臂诊脉。

哎,果然是着凉了。林宁暗叹一口气,后悔昨晚回来后没让黛玉喝点汤发点汗,这会儿只好开方子吃药了。他转身走到书案前,拿起笔来,写了一副方子:麻黄一钱,杏仁一钱,紫菀一钱,白前一钱,百部一钱,陈皮两钱,桔梗一钱,甘草两钱。交给雪雁说道:“叫人按这个方子买药,别让他们掺和到一起去,每一样各自包成一包,回来我自己再调配。明白吗?”

“明白了,你开的方子向来是这样的。”雪雁点点头,出去叫人去抓药。

林宁让雪雁抓来的草药是五份的剂量,他用现代的‘克’换算成古代的‘钱’,一钱正好是五十克,而药方则用十克,为了不麻烦,所以他索性一次抓五份,回来再自己平分。

“我这头晕的厉害,你扶我一下,我要躺下。”黛玉坐在床上,无力的说道。

“好。”林宁上前,根本不用扶的,而是抱起她来,重新放下去,“你侧躺着,我捏捏你脑后的几处穴道,你这头晕就能缓解些,不然就是躺着也不舒服。

“行。”黛玉果然翻转身子面向里边,林宁便把双手搓热,从她的脑后一直到脖颈,肩膀等几处的穴位轻轻地按压揉捏了一遍。黛玉出了一身汗,渐渐沉睡。

不过是着了凉,果然吃了两剂药就好了。

王嬷嬷雪雁等人越发深信林宁的医术。因为这要是在以前,没有十天半月的药,黛玉是好不了的。

这日闲来无事,林宁不在家,出去时说外边转转,看有什么可做的事情。黛玉便在家里看着丫头们收拾东西,刚搬进来,自然有些东西要添置,还要重新摆放。尤其是正房林如海的房间,林宁说四爷那边有消息来,林大人这几日就要进京了,黛玉心中越发想念,便总觉得正房里收拾的不够妥当。忙乱了半日,黛玉口渴要茶,回头却透过窗纱看见二门上当差的一个婆子从外边进来,身后跟着一个老家人,恍惚中好像是南边自家的管家,只是黛玉一时想不到,又觉得看不真切。

“雪雁,外边那是谁来了?”黛玉吃了一口茶便把茶盏放回去,忍不住起身往外走。

“小姐小姐!”雪雁却已经看清楚外边来的人是林管家,忙扶跟着黛玉往外走,一边高兴地笑道:“这可不是咱们大管家来了吗?小姐才几日不见,就不认得他了?”

“我怎么不认得,只是猛然看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罢了!”黛玉说话间已经到了正房门口,老管家福伯见自家小主子从屋里出来,便疾走两步走到台阶前扑通跪下去,叩头道:“奴才林福给小姐请安。”

“福伯,快快起来。怎么只你一个人来了?父亲呢?”黛玉急忙弯腰虚扶,边上的婆子已经上前去把林福拉起来。

“老爷去畅春园见圣驾去了,叫老奴先过来给小姐打声招呼,可能晚上才能回来。”

“父亲终于来了。”黛玉欣喜的抓着雪雁的手,高兴地说道。嘴上笑着,眼睛里却又流下泪来。

“是啊小姐,老爷来了,小姐也可放心了。这外边炎热,小姐还是进屋问话吧。”雪雁忙劝道。

“是啊是啊,福伯快进屋说话吧,父亲一路上可好?你们走了几日才到了京城?”黛玉一边说一边率先进屋,林福便跟着进去,黛玉让他坐下,他告了罪才敢坐。

林福说了些路上的话,又问候了黛玉的身体,黛玉又问起这次进京父亲带了多少家人,又盘算这所院子可能否安排的下那些人。此时戴铎的老婆杨氏和王嬷嬷都到跟前伺候,黛玉便吩咐她们二人一个去安排人给父亲带来的家人收拾房间,一个去厨房安排膳食。

一时间这小院子里上下忙碌,竟像是过年一般。

雪雁见各人都在忙,却不见林宁的身影,又叹道:“不知咱们宁公子午饭时到底回不回来?”

“午饭回不回来不要紧,反正父亲要晚上才能回来,只要他晚上回来就可以了。”黛玉期待了许久的团聚之时,心底下意识的不想缺了他。

林宁此时正在万德药铺对面的小酒馆里闲坐,透过窗户,看着药铺门口稀稀落落的人抓药,偶尔往嘴里送一粒花生米。

“这位公子,请问这儿可以坐吗?”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林宁回头看时,却见一个黑衣女子,做江湖人士打扮,粗布衣衫上沾着灰尘,像是赶路赶了很久的样子。手中提着一把剑,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五六岁大小,和黛玉相仿的年纪,一身蓝花衣裤,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袱。再看小酒馆里,四处已经坐满了人,原来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林宁点点头,微微一笑:“请便。”

“多谢。”女人道了谢,又转头看着那小女孩吩咐道:“四娘,你去里面坐吧。”

“是,师傅。”女孩答应一声,把身上的包袱解下来抱在怀里,蹭过林宁的身边,坐到了靠窗户的位置,被她称作师傅的女子坐在她的身边,恰好和林宁面对面。她叫过小二来点了两碗面,付了钱后,便不再说话。

林宁喝了口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这对师徒,师傅冷艳,徒弟小巧,倒是一对师徒花。只是陌路相逢,却不怎么好说话。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碗面端上来,放在桌子上。

“四娘,吃吧。”师傅把一碗面送到小女孩跟前,然后自己拿了筷子,把另一碗面放到自己面前,开始慢慢的吃起来。

吃相还算优雅,林宁看着她心想,恐怕这女人也算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只是那个被叫做四娘的小丫头却大不一样,这会儿她好像一个饿死鬼一样,大口的往嘴里扒面,面到了嘴里几乎不用嚼,便立刻咽下去,她也不怕热,不多会儿的功夫,一碗面下了肚子里,竟比她的师傅吃的还快。

林宁皱起了眉头,这么一大碗面这小女孩就这样吃下去了?她的肚子能受得了吗?

小女孩的师傅见状,也皱起了眉头,说道:“你不会慢点儿吃吗?这样吃饭总要吃坏了肚子才罢了。”

“师傅,咱们两天没吃饭了,只是走路,我都饿死了。”小女孩小声嘟囔着,却被那师傅瞪了一眼,立刻闭嘴。

那师傅无声的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碗中的面,低声问道:“你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师傅我吃饱了。”小女孩连忙点头,目光真诚恳切。

“嗯,那我吃了。”女人继续底下头去吃面,不再多话。

林宁只觉得心头酸酸的,忙别开目光继续看向外边。

“哎哟——”小女孩一声痛苦的沉吟把林宁吓了一跳,转脸看时,那丫头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痛苦的趴在桌子上。

“四娘,你怎么了?”那师傅赶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拉过小女孩的手。

“师傅,我肚子疼。”小女孩痛苦的咬着牙,眼睛里含着泪:“师傅,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应该是吃多了。”林宁好心的提醒道:“小孩子不可以吃饭那么快,还吃那么多。”

“你说的好听,我们连日赶路,她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女孩的师傅皱着眉头看着这一身茧绸长衫的公子,不满的说道。这些长在富贵窝里的人一个个都是锦衣玉食,哪里知道百姓的疾苦?

林宁被这女人抢白了一句,有些生气,心道:你干嘛让她两天不吃饭?还好意思说出来呢。不过林宁到底不同那些富家子弟,看不得这样的事情,于是提醒那女人:“你推她的后背,往上推。让她把刚吃下去的面吐出来就好了。”

“啊——师傅,我不要吐出来!”刚吃进去就吐出来,那万一接下来的两天还是没饭吃,可怎么办呢?小女孩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师傅,眼睛里含着泪,却紧紧地咬着牙。

“四娘,不吐出来你的肚子就要胀破了。听话…”

“师傅,可如果吐出来,我们下一顿饭要什么时候才能吃?”小女孩都要哭了,饿了两天才有一顿饭吃,这会儿还要吐出来?

“这个…”

“你先吐出来,等会儿我带你去吃饭。”林宁是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开口打包票。

“真的吗?”小女孩抬头看着林宁,将信将疑。

“真的。你看,这不是银子吗?你吐出来,等会儿我请你们两个去吃好的。”林宁说着从荷包里摸出一块银子,放在桌子上。

“哇——”小女孩猛然转身,张口就吐了起来。原来她早就忍得难受,只是被饿怕了,才一直坚持忍着。这会儿看见了银子,知道有饭吃了,才放心的吐出来,吐了个晕天晕地。

林宁叫了小二来打扫,又给了小二几十个大子儿,吩咐道:“弄点薄薄的稀粥来给她喝。”

“啊?你怎么可以骗人?说要管我吃饭,却让我喝稀粥?”那个叫四娘的小女孩生气的说道。

“你这肚子空了这么久,猛然吃这些难消化的东西,还是要肚子疼的。先喝点稀粥,然后晚上再吃饭。身体方可受得了。我是为了你好,你反倒说我骗你。”林宁叹了口气,摇头说道。

女孩的师傅连连点头,叹道:“是我疏忽了。”然后拿了一条帕子给女孩擦了嘴巴,连连叹气,“你跟着我,只不过是讨一条活命罢了。”

“师傅,…”小女孩无声的哭了起来,似有无限的委屈。

小二端来米粥,那女人忙拿了汤匙喂她,不多时吃了一碗,终于好了些。

“喏,这点银子你们拿着,晚上也不要吃太油腻的东西。她的肚子受不了的。”林宁说着,拿出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要走。

“公子!”那女人急忙叫道:“公子请留步。”

“还有什么事?”

“这孩子十分的机灵,只是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活头了。却不忍心看着她送命,你如果需要奴仆,不如把她带了去,也算是救人一命。”那女人说着,便站起身来给林宁福身。

“我看你的脸色,你好像是中了毒。只是咱们萍水相逢,我也不敢说你就能信得过我。如果不怕被我拐卖,尽可跟着我去,或许我有办法解了你的毒。”林宁的声音不大,但在那女人听来,确是天大的惊喜。

“如今我们师徒被仇家追杀,已经是走投无路。公子不怕被连累,我们有哪里会怕公子拐卖人口?”

“既然这样,你们跟我走吧。”林宁点点头,转身抱起那个小女孩率先出门。

出了小酒馆,林宁叫了一辆马车,让两个女人都上去,自己却骑了马,带着马车拐过这条街,寻了一个客栈。

等安置好这一对师徒,又给那师傅针灸解毒之后,便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疗伤的过程中,林宁知道那个叫四娘的小女孩原本姓吕,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却因摊了官司满门获罪,这小姑娘是被这个自称师傅的女人偷偷带出来的,名为师徒,实际上却是主仆。这女人名叫乔媚儿,原是吕四娘母亲的陪嫁丫头。出身武家,懂得一点功夫,抄家之夜带着四娘偷偷跑出来留下吕家一点骨血。

二人在江湖上游荡,毫无生计可言,却屡遭歹人追逐,以至于穷困潦倒,几乎活不下去。才有了刚才小饭馆的一幕。

林宁听完之后,心生感慨,不想后事传说中的女侠吕四娘却有这样悲惨的童年。好吧,既然遇到了我慈悲为怀救苦救难的林宁,那就算你走运吧。

安置好了这一对师徒,又写了药方子交给客栈的小二,吩咐他去按方子抓药给乔媚儿解毒。又给了乔媚儿五十两银子一吊钱,让她自己调停吃喝。

乔媚儿和吕四娘千恩万谢,林宁从客栈出来时,太阳已经落下了西山。

回到家里,林宁方知道林如海已经到京,于是忙换了衣裳去正房见他,出门却遇到了雪雁。因问:“你不在小姐跟前伺候,跑这里来做什么?”

“老爷来了,问了公子十几遍了,总不见公子的身影。这会子叫我瞧着公子回来,就赶快请过去一起用饭呢。”雪雁撅着嘴说着,又补了一句:“也没见公子有什么大事,总比那些内阁大臣还忙。”

“内阁大臣有什么好忙的?真正办事的都是那些封疆大吏。”林宁笑笑,却不跟这小丫头计较,只快步出门往林如海房里去。

第58章

林宁见了林如海,二人不免寒暄了一阵,林如海已经听黛玉把在京城这些日子的事情说了个遍,心中对林宁的行事作为和为人处事的态度更加赞赏。对他的喜爱溢于言表,只是又可惜他的身世至今是个谜,此乃美中不足之事,也是林如海的一点小小心事。

当晚,林如海和林宁吃酒吃到三更天方睡下。第二日一早,林宁起身闻得林如海还在睡,便叮嘱了下人预备早饭,自己出门往客栈去探视吕四娘师徒。

乔媚儿的毒已经解了十有八九,林宁来的时候她正打发吕四娘吃饭。见了林宁,二人急忙起身给他磕头,口口声声称救命之恩省同再造,当牛做马难以报答之类的话。

林宁笑着摆摆手,让二人起身,说道:“这些虚无缥缈的话无从说起,我不相信会有来生之说,就算有来生,我也不见得就是农民的命,你们当牛做马是无法报答我的。若想报恩也不难,你有些武功,这个小丫头长得也算干净。我家里正好缺人手,不知你们愿不愿意跟着我?”

“这个…”乔媚儿听了林宁的话,只看着小吕四娘。按说林宁救了她的名,让她为奴为俾也不为过,只是吕四娘背负着深仇大恨,又是大家小姐出身,若是去给人家当奴婢,乔媚儿却做不了这个主。

“媚姨,”吕四娘还是小孩子,此时没有外人,一时忘了乔媚儿教给她的话,也不叫师傅,便以小姐自居,成乔媚儿为媚姨,又看了一眼林宁,认真的说道:“林公子救了我们的命,就是我们的再造父母。我是愿意跟着公子去的,不知媚姨你愿不愿意。”

乔媚儿一听这话,心中便没了一丝顾虑,转身跪倒在林宁面前,以奴婢自称:“奴婢乔媚儿给主子请安。主子吉祥富贵,万事如意。”

吕四娘见乔媚儿这般,也学着她的样跪在林宁面前:“奴婢吕四娘拜见主子,主子万福金安。”

“好了好了。其实我最厌烦这些俗礼的。你们两个起来吧,既然跟了我,这原来的名字不能再用了。乔媚儿以后称乔氏就可,媚儿二字定要隐去。四娘嘛,以后就改为春纤好了。”

“谢主子赐名。”乔氏和吕四娘二人忙又福身。

“我也不是非要给你们改名字,只有这样,以后才能省去很多麻烦。还有,以后你们对我,也不必‘主子主子’的叫,我也是别人家的奴才,并不是什么真正的主子。等会儿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两个见见你们的正头主子。”林宁说着这话心里却暗暗地想着,别的还好,‘吕四娘’三个字将来是大有来头的。这个丫头不知根雍正到底有什么瓜葛,引得后人无限YY,编出那么多故事来。

乔氏和春纤忙答应着,又去收拾了自己的简单行礼,乔氏带上自己的剑,便跟着林宁离了客栈。

回到家门口,林宁对身边二人说道:“以后这里就是家了。”

乔氏忙抬头看,见黑漆大门上端端正正的写着两个大字:林宅。门户虽然不大,但却严肃整齐,门口两头石狮子,门环上亦是黄铜铸的狮子头,一看便知道是官宦人家。

林宁转了一圈回来,林如海刚刚起床,林宁带着二人进来给林如海请安时,林如海正在洗脸。自从贾夫人去世之后,林如海索性把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打发了,这次进京身边更没带女仆服侍,此刻边上两个小厮一个捧着脸盆,一个拿着手巾,虽然态度十分的谦恭,但到底是男人家,不怎么会服侍人。林宁便看了一眼乔氏,乔氏忙把手中的包裹交给春纤,自己上前去慢慢跪下,接过小厮手中的脸盆,高高举起来。

林如海一愣,抬头看见林宁,林宁只淡淡的笑。

“这…?”林如海湿着双手不解的看着林宁。

“奴才乔氏,给老爷请安。奴才是公子救了性命的苦命人。还求老爷收留。”说着,乔氏磕了头,又接过另一个小厮手里的手巾,双手递到头顶之上。

林如海看看林宁,又看见边上那个小丫头怀里抱着包袱和剑,便问道:“你会武?”

“奴才小时候跟着父亲学过几招,后家中遭难,苦于生计,在江湖上行走,也学了三招两式。后遭奸人陷害中了毒,多亏了恩人相救才能保命。奴才二人的命便是主子给的。以后誓死为主子效劳。”乔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懂得礼数规矩,回话也知道轻重。并不敢说的太深,也不能瞒天过海。想着刚到这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必说起,至于其中的内情日后必会详细禀告。

“嗯,我看你也是懂得规矩的。我这里并不需要人伺候,既然宁公子收了你,你跟着小姐去吧。”林如海自然事事为女儿着想,既然乔氏会武,她服侍黛玉必然是好的。

“大人,这个小丫头底子不错,我亲自调教,必然能成为一代高手。让她去服侍小姐,是很妥当的。这个乔氏,还是留在大人身边服侍,小姐也能安心。”林宁劝道。

“我已经习惯了,身边多个女人,反倒碍手碍脚。”林如海说着,摆了摆手。

乔氏的脸刷得一下子红了。

她十五岁上跟着她的主子嫁到了吕家,原是预备给主子收房的,不想还没收房家里遭了事儿,出于主仆情谊她才带着吕四娘逃出来,到如今活到二十来岁,也曾经打算过找个人家,但又怕男人虐待了四娘,所以才坚持一个人带着她四处奔波,今儿忽然被林如海一说,女儿家的心思油然而生,便急忙转过身子去,不敢看人。

林宁则是个有着一半现代思想的人,对于寡妇再嫁鳏夫再娶这样的事情乃是司空见惯的,于是笑着劝道:“大人这样,无非是怕小姐心中难过。有道是再好的亲戚朋友,都不如自己的亲爹亲娘。夫人已然不在了,小姐已经孤苦无依,若大人再不知道保重自己的身体,将来若是有病有灾的,岂不是让小姐越发无依无靠?相比之下,大人放心开怀,重新打起精神来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林如海听了这话,沉吟片刻,勉强点点头,又叹道:“终究是我的玉儿命苦。”

“大人放心,只要大人身体康健,小姐有人依靠,总不至于成了孤女,就不算什么命苦。”林宁说着,又看了看春纤:“春纤,给大人磕头,我带你去见小姐。”

春纤听了,忙上前给林如海磕了头。林宁带着她去见黛玉。

黛玉那里,林宁又少不了一番口舌,劝了黛玉好多话,黛玉虽然小,也是个明白人。况且那个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原本是平常事,何况母亲已经不在,父亲身边不过是有个下人服侍,既不是妾,更不是续弦,这又有何妨?

一时家里多了两个人,管家少不了叫人令收拾东西,添置衣裳被褥等给乔氏和春纤用,林如海在家里住了几天,便有圣旨下来,乃是皇上命他去西北督促粮草之事。此乃苦差,事情办得好了,前面有贾珍和孙绍祖领功,若不好了,自然是林如海督办不利。幸好林如海素来行事稳妥,面上不动声色,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如今圣旨既然下来,他也小心谨慎少不得领命前往。

林宁暗暗地思虑,林如海一向在江南当差,这次进京述职,就算是政绩平平,也不至于被派去西北当差。这件苦差事落到他的头上,必然是有原因的,此事多半是谁在皇上耳朵跟前说了什么,只是这样的事情,又不能全凭着猜测。纵然猜到了是谁,一时也无法报复。只好宽慰黛玉几句,又暗暗地去找戴铎打听消息,想从胤禛的嘴里知道些内中缘由,无奈这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黛玉又看着家人给林如海收拾姓李,又嘱咐了乔氏许多话。此时想来,又觉得林宁的安排十分妥当,此去西行,一路多有凶险,乔氏会武,又在江湖行走多年,总比别人强了许多。

林如海走后,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黛玉便落寞了几分,无人时又为父亲担心。林宁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每日早上除了指点春纤的武功之外,依然是想办法出去探查御药房的事情。每天回来,总要把自己关在屋里待一两个时辰。也不知忙些什么,黛玉有时候问他,他也只是含糊其辞,或者用别的话岔开。

这日林宁从外边回来,前脚刚进屋,后面就有穿着官差衣服的五六个人敲门进来,下人问时,便说是户部的差官,要来差点百姓的户籍文碟。守门的家人忙请进去书房看茶,又叫人匆忙进去回了林宁。

林宁刚换了家常的夏衫,正要去黛玉房里说话,忽然听人说查户籍文碟的人来了,心头冷笑,说道:“想不到现在才来,我都等了他们好久了。”

第59章

林宁往外书房来的时候,吩咐身边的人进去给黛玉透个信儿,说自己有朋友来,一会儿要出去,晚饭也不必等了。方放心的往前面走去。

户部派来的乃是一个档案房的司官,名叫鄂丰。此人乃叶赫那拉氏远族人,祖上受多尔衮的连累,一直不得发达,后来拖了宰相明珠的关系,好歹寻到了一个差事。如今在户部南档房做司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实则是明珠的门人。当然,像他这样的七品小官,明珠是看不上眼的,正因如此,他便被人收买,如今明着是明相的人,实则却是为别人效力。

林宁虽然不清楚鄂丰的底细,但却明白今日来查户籍文碟之人,定然不简单,不是太子的心腹,便是老八等人的心腹,或者是大阿哥的心腹也未可知。总之他们是来调查自己的底细的,想凭着此事巴结好背后的主子,梦想能平步青云。

“你是这院子的主人吗?”鄂丰见一身淡青色暗绣竹叶松枝杭绸长衫的林宁翩然而至,便上前问道。

“不是。这院子的主人是前扬州巡盐御史林大人。我只是他的幕僚。”林宁淡淡一笑,冲着鄂丰点点头。

鄂丰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林宁一遍,忽然笑道:“这么年轻的幕僚,还真是头一次见。既然有本事,为什么不去考个功名为国效力?却甘愿做人家的幕僚?”

“幕僚也是为国效力的一项差事,我这人懒散,不愿去读什么功名。”林宁笑笑,抬手想让:“大人请里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