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婆子吓坏了,贾琏说什么她听话的做什么。

四神兽华表镇宅已雕成,半夜华表发光这才把贾琏惊动了,他披着衣裳出来一观望就见王夫人这边院子弥漫上了一团血雾,充斥着浓郁的怨恨、绝望、凄厉的气息。

和王熙凤带回来的那根骨珠钗里藏匿的怨灵气息一样,这说明除了王熙凤还有别人把怨灵带进了府里,他没有声张,悄没声息的提剑就摸了过来。

老人家睡的早,若非需要老太太的配合,贾琏也不愿这么晚了过来打扰。

很快,荣庆堂就点了灯,因为贾琏特意嘱咐过,所以鸳鸯就点了一盏。

老太太披着绛紫色羊皮褂子打量了被符纸定住的王夫人几眼,眼中惊怒交加,但都深深收敛了起来。

“你是说,‘她’问你宝玉在哪儿?”老太太看向站在一边的婆子。

“是的,老太太,奴婢不敢说谎。”

“还说了别的话没有?”

“没有了。”婆子诚惶诚恐的道。

“是冲着二太太和宝玉来的。”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冷笑连连,“我心里有眉目了,我知道是谁弄的鬼,八\\九不离十。下作的东西!”

贾琏玩笑道:“也许是我呢,毕竟我有动机更有手段。”

老太太瞪了贾琏一眼,“以前的你没那个胆更没那个心,你这孩子我看的明白,善良是有的,现在的你就更看不上那爵位了。”

“老太太英明。”贾琏笑道。

“你想怎么做?”老太太直接问道。

“顺了那人的意,实现那人的愿望,让那人高兴一回,如何?”

“我老了,不懂你的意思,过来细说我听。”老太太一边瞪贾琏一边把身边的下人都撵了出去。

贾琏一笑,凑到老太太耳边说了好一会儿的悄悄话。

“我‘降龙’有名了,大抵是冲着我来的,试探我的深浅。”

“琏儿你记着,富贵险中求,后宅有祖母给你压阵,你放手去做。当年你祖父在战场冲杀时,朝中也多有小人作祟,祖母何曾怕过,你祖父的原话,也是你曾祖父的原话: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惧行。事了衣锦绣,功名传千古!”

老太太用她略显苍老的嗓音吟诵出了雄迈豪情的四句诗,贾琏听了心中自然有所震动,但细细一琢磨“噗嗤”一声就笑了,“祖母,我若记得不错,这是有原诗的,是唐代李太白的《侠客行》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可对?”

老太太笑着轻拍了贾琏一把,“你曾祖父起于微末,识字不多,别看这四句话是改来的,却最贴你曾祖父这个人,贾氏儿郎都该有此般豪情壮志。”

“遵命。回头我就请父亲写下这四句诗贴在床头上,给宝玉蓉儿蔷儿他们,每个子弟都送上一副。”

老太太笑了笑,状似怀念,“你父亲若还有个好处,就是那一笔字了,那是你曾祖父拿着皮鞭子教出来的,你曾祖父字写的不好,就羡慕那些写字好的。”

“横刀立马还看我贾大将军!”贾琏用戏腔唱了出来,惹得老太太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贾琏看着这位鬓发斑白的老人忽然想到,贾代善壮年因伤病而亡,她也是一位守了大半辈子寡的女人,荣国府还能维持表面的风光,她功不可没。

“琏儿,在我的碧纱橱里将就一晚吧,二太太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好的,祖母。”贾琏笑道:“有我守着二太太您放心,我叫鸳鸯进来服侍您再去睡会儿子吧。”

“人老了,觉浅,睡不着了,动起来吧,鸳鸯进来。”

不一会儿金鸳鸯就小碎步快速走了进来,蹲身行礼。

“二太太发疯害了宝玉了,你马上去把二老爷给我找来,看看他今夜在哪个骚蹄子那里睡觉呢,自己正经老婆发病了都不知道。”

“是。”

她分明看见王夫人就站在那里,只不过脑门上贴着符纸罢了,但既然老太太说“二太太发疯害了宝玉了”那就是害了宝玉了。

这一下子便如水滴落入了油锅,整个荣国府都热闹起来了。

“姨奶奶快醒醒,不好了,二太太疯癫了,把宝二爷掐死了。”小吉祥急切的使劲推搡。

“谁死了…”赵姨娘两个眼窝深陷,脸色发青,昏昏沉沉的醒过来就先听见了“死了”二字。

“二太太疯癫了,听说把宝二爷掐死了,究竟什么样儿奴婢还不知道呢,各房的主子都往荣庆堂去了,您也快点去瞧瞧吧。”

“二太太疯癫,把宝二爷掐死了?”赵姨娘喃喃重复,蓦地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就开始翻枕头抖被子,疯癫了似的哈哈大笑,“实现了,实现了,我钗呢,我的宝贝钗呢。”

小吉祥吓了一跳,跺脚道:“你也疯了不成?”

终于,赵姨娘从床头缝里找到了愿力钗,宝贝似的亲了又亲。

“我不管你了,我自己瞧宝二爷去。”小吉祥扭身就跑了出去。

赵姨娘是个不着三四五的人,向来没有威严,因此哪怕是服侍她的小丫头都打从心里瞧不上她。

赵姨娘这会儿什么都不在乎了,满心里只有她的宝贝钗,自己梳了梳头,换了身干净衣裳就急急忙忙的往荣庆堂跑去。

到了荣庆堂院子门口却发现挤了一堆的人,院门紧闭。

“都让开,让我进去瞧瞧,二太太是不是疯了,宝玉是不是被掐死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周瑞家的此时也堵在门口,听见赵姨娘嚷嚷立时大声呵斥,推开身后的人就挤到了赵姨娘跟前,“睡前二太太还是好端端的,半夜就发了病,都是你咒的,你说,是不是你咒的,走,跟我见老太太去。”

赵姨娘打掉周瑞家的拉扯她的手,笑嘻嘻的转身就跑了。

周瑞家的冷哼,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

回到自己的屋子,赵姨娘又开始翻箱倒柜,这时贾环走了进来,“是不是你干的?”

赵姨娘抬起头对贾环嘻嘻笑。

“真是你干的?”贾环急忙上前逼问。

赵姨娘这里翻翻那里翻翻终于又捣鼓出一包银子,只知嬉笑却不说话。

“我告诉老太太去!”贾环威胁。

“我的儿,你想不想像宝玉那样得宠?”

“当然想,可谁叫我不是太太生的。”贾环咕哝。

“那你回去睡觉吧,什么都别问,你就等着吧,迟早这偌大家业都是你的。”

贾环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你怎么弄的,也别太狠了,满家子都弄死了,只剩我一个也没意思。”

“睡觉去吧。”赵姨娘嬉笑着把贾环撵了出去,又叫来心腹的婆子,把银子交给她,低声嘱咐了几句,“悄悄的,一定不要让人看见。”

“姨奶奶放心 。”婆子把银子往怀里一揣就做贼似的跑了出去。

赵姨娘把门关紧以后,就把愿力钗当菩萨一样供奉了起来,也不知她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了半支残香点了起来,跪在地上,双手合十,一边念叨一边笑的合不拢嘴。

天蒙蒙亮时,马道婆披着一件黑斗篷悄悄来了。

“我的天王菩萨奶奶你可终于来了。”赵姨娘喜的一把拉住马道婆的手就往屋里拽。

“这不是来了吗,看你猴急的样儿。”马道婆眯眼笑道。

二人在炕上坐定,赵姨娘就嬉笑着把府上的情况跟马道婆说了一回,“神佛菩萨保佑,我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您给我那钗真真灵验极了。”

“我没骗你吧,你这回总信了吧。”马道婆喜滋滋的道:“我给你出了这么大的力,你不该拿好的来孝敬我?”

“该当的,该当的。”赵姨娘又去满屋子的扒拉,她像老鼠一样四处藏东西。

不一会儿她翻出一碟子水晶糕来亲亲热热的请马道婆吃,马道婆拿起一块没吃,却先放在鼻子下边嗅了嗅。

赵姨娘就笑道:“哎呦喂,您老放心,这是新鲜的,我昨儿亲自去厨房里偷、要来的,我都没舍得给环儿吃,专一给您老留的,您快尝尝甜不甜。”

马道婆这才放心的吃起来,一连吃了四块,吃腻了才撒手。

“你找我来是什么事儿?”

赵姨娘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这钗你还有没有,再给我一根。”

“你当愿力钗是路边的杂草不成,你想要多少有多少,就给你的那根也是我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实话告诉你,一个信徒只能有一根,一根也就够用了。你还不是摩诃上师的信徒我就给了你,我是担着风险的,还不是看在咱们两个素日相好的份上。”

“我承您老的情。”赵姨娘兀自琢磨了一会儿又问道:“一个信徒只给一根?再没有例外的了?我可以想法儿再给你一包银子。”

“效验你是亲证的了,这样的钗是银子能买到的?多少名门贵妇求着我我都没说出去,也就是你我真心想着帮衬你一把,这才给了你罢了。”

赵姨娘双手合十真心拜了拜,忙道:“真真亏了你了,要不是你,我的日子还跟在地狱似的。咱俩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也不瞒你,当年我爬上二老爷的床为的还不是做个人上人吗,谁知道我儿子都给他生了,我还是做着丫头的活计,端茶倒水,打帘子擦柜子,甚至还不如当丫头的时候了,连小丫头子都敢瞧不上我。”

说起在王夫人跟前伏低做小时受的那些委屈吃的那些挂落,赵姨娘真心落下两滴泪来。

马道婆宽慰道:“这不马上就能苦尽甘来了吗。也是凑巧了,再过几天就是上师的诞辰了,我便想着再寻个圣洁的姑娘入教,你家三姑娘我瞧着是个有缘法的,只不过少人点化罢了,我冷眼瞧着,你的三姑娘比府上入了宫的大姑娘长的还要可人些,三姑娘是被她的出身耽误了。你要有意我便在中间牵个线,你意下如何?”

“她主意大的狠,向来和我不亲,我的话她是不听的。”想到探春赵姨娘真是又爱又恨。

“如此我便无能为力了。愿力钗你有一个也够用了。”

“你没来时我拜了它好一会儿,它一点动静都没有,想来是上师没听见?”

马道婆立马道:“你也别太贪心了,帮你一次也尽够了,上师的信徒遍布天下,哪有闲空一直听你唠叨。”

“你说的有理。”

彼时晨光已透过窗纱洒了进来,赵姨娘连忙下得炕来道:“我让人送你出去吧,这个时候还是别让人知道咱们俩见过面的好。”

“行,那我这就去了。”马道婆下炕穿鞋,赵姨娘为了讨好她连忙把她的黑斗篷展开服侍她穿上,亲亲热热的送出了门这才罢了。

天大亮时从荣庆堂传出了确切的消息,二太太是得了病了,误伤了宝二爷,宝二爷虽没有性命之忧却要卧床静躺着养病。

赵姨娘一听贾宝玉没死又暗暗恨起来,在屋里焦躁乱转,一心想再接再厉弄死那对母子。

想来想去她便把主意打到了探春身上。

想着,我这也是为了她好,入了教,有了上师灵力加持,她必能觅得好夫婿,说不得真有皇妃王妃命也未可知。

这喇嘛教又不用剃头又不用念经,若能入了,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也只有我这个亲娘才想她好罢了。

这样想着,赵姨娘便去了抱厦寻人。

这会儿探春正在屋里跟着教养嬷嬷学做鞋呢,见了赵姨娘进来她略起身迎了迎就又坐了回去。

“做鞋呢?”赵姨娘捡起桌子上放的鞋样子比量了一下,笑道:“大了,环儿的脚比这个小半指。”

探春眼皮没抬淡淡道:“不是给环儿的,这是给宝二哥哥的。”

赵姨娘两眉一拧就骂道:“自己亲兄弟还没有合脚的鞋穿呢,你倒巴巴的舔别人的腚去,他现下里能不能活还两说呢,等将来你靠的还不是我们环儿,分不清亲疏里外的贱蹄子!”

探春立时就被骂哭了,拿起鞋样子就死命的剪起来,“我想给谁做鞋就给谁做,全凭我自己的心罢了,我又不是专给人做鞋的,趁着太太病了你就来寻我的不是,打量我是那忍气吞声的不成。”

教养嬷嬷连忙去抢剪子,“三姑娘仔细别伤了手,快把剪子放下。”

又有探春的大丫头待书说到赵姨娘的脸上,“因着姨奶奶的不着调,我们姑娘在太太跟前陪了多少不是,姨奶奶不说心疼怎么越发欺上来了,您快出去吧,事儿闹大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赵姨娘这才想起自己来寻探春的初衷,忙忙的又陪起不是来。她是当丫头当惯了的,她伏低做小的哄起人来虽听着乱七八糟,却狠能引人发笑。

赵姨娘又是她的亲娘,探春也不想闹的太难看,遂叹了口气作罢。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第55章 勇探春深入喇嘛庙

“什么喇嘛教, 我是不入的,我奉劝你也不要信, 那马道婆不过想方设法的哄你手里那点银子罢了。”探春柳眉倒竖, “你说你有真心话跟我说, 我当真以为你有所改有所悟,故此我听你的话屏退了左右, 谁曾想你越发糊涂执迷了。姨娘请出去吧,我一个姑娘家不知什么教什么庙的。”

赵姨娘仍不甘心, 巴巴的看着探春不愿意走,“我是你亲娘我还能害你吗,我的三丫头啊,只有亲娘才会想着你为你打算, 你可别犯傻。”

探春冷笑, “兴许你的心是为我好的,可你那点子见识只会自误罢了。太太并不是那等容不得人的,我劝姨娘安分守己, 周姨娘就做的极好,无论是上头的主子还是下面的丫头都敬她的品格,姨娘狠该学学。以色侍人,能有几时好。”

被戳到了痛处赵姨娘立时跳起来就骂道:“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知道呢,没福气的贱种子。别人瞧不上我也就罢了, 只你不能,你是从我逼里掉出来的!”

“你!”

顿时探春又羞又气, 往枕头上一趴就呜呜哭了起来。

窗外候着的教养嬷嬷和丫头们听见探春的哭声忙忙闯了进来。

教养嬷嬷自去劝解探春,待书冷着脸和几个丫头一股脑推搡拖拽就把赵姨娘弄了出去。

“姑娘家贵重,是娇客,更是府上正经千金小姐,姨奶奶是个什么身份心里合该清楚,二太太病了,上头还有老太太呢。”

扔下这话待书“嘭”的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赵姨娘气得要死要活,掐腰在门外头骂了好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赵姨娘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贾琏和老太太的眼里看着呢,包括她趁乱请马道婆入府的事情。

惜春就住在探春隔壁,听着赵姨娘在外头骂也没作声,更没有去安慰探春,只因她知道依探春要强的性子,绝不希望让人看到她的狼狈。当做不知道才是探春希望的,巴巴的去安慰反而是打她的脸。

二太太既病了,管家权就空了出来。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这管家的奶奶也是一日不能离的,尤其像贾家这样人口繁重的世家,一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事都有十几二十件,件件需要当家奶奶裁决。

王善保家的是邢夫人的陪房,早就眼红周瑞家的是内宅的二当家,因此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一力撺掇邢夫人去跟老太太讨管家权,邢夫人素日就是个悭吝貔貅的性子,哪怕没有王善保家的撺掇她自己也觊觎良久了,更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因此她就去荣庆堂大着胆子提了,脸上笑的如同开了花,奉承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老太太头上扔。

开口不打笑脸人,因此老太太也笑着跟她道:“往日倒是看错了你,你这不也能巧舌如簧吗。大太太,不用你费心受累了,管家的事有珠儿媳妇,还有凤丫头帮衬就够了。你年纪不算太大,怎么也不想着再给大老爷生一个嫡子出来,嫡出的只琏儿一个到底单薄了,你说是不是?”

邢夫人羞的满脸通红,坐立不安,寻了个由头就急急躲了出来,回到自己的地方就狠狠扇了王善保家的两巴掌。

到了晚上,老太太就把探春叫了过去。

“三丫头,你姨娘都跟你说了什么?”老太太把着探春的手温柔和气的询问。

探春听了脸色顷刻就白了,她是极聪明的,往日赵姨娘也有寻她发癫的时候,可老太太从来不过问,她知道那是老太太给她脸,今儿却巴巴的问了出来,定然是赵姨娘出了什么问题。

又想着二太太和贾宝玉的病,她心里一下子就有了猜测。

“老太太,是不是她做了什么?”探春眼眶一红两颗豆大的泪珠就滚了下来。

“可怜见的,鸳鸯。”

鸳鸯知机,忙把自己的帕子递到了老太太手里。

老太太一边给探春擦泪一边笑道:“她是她,你是你,不相干的,祖母知道你是个好的,不会迁怒你。现在可以告诉祖母她都和你说了什么吗?”

探春的脸色却“唰”的一下子更惨淡了。

老太太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二太太和宝玉是遭了赵姨娘的暗算了。

“老太太…”探春双膝一软就要跪,老太太把着她的手拦住了,笑道:“你想为她求情?”

探春急忙摇头,哽咽难言,满面羞愧。

“那祖母便实话告诉你,赵姨娘这次犯的错该死,你却有一次保她命的机会,这个机会你不给她留给自己也使得。她是咎由自取,你不救她谁都不会说你什么。而你把这个机会留给自己,你琏二哥哥说了,他定给你寻一个乘龙快婿。”

此时此镜,听闻夫婿之事,她满心里并无羞涩期待之意,而是脱口道:“求老太太留她一命。”

探春再跪,老太太这次没有阻止,笑着把贾琏喊了出来。

贾琏一直站在碧纱橱后头听着呢,因此走出来便笑道:“如何,您输了吧。”

“输了好,输了我老人家才开心,咱们家的女孩都是孝顺的好孩子。你和三丫头说吧,只一样她要是有个磕碰我饶不了你。”

“您放心就是。”

贾琏手里捧着一个雪白的薄纱袍,上面用朱砂绘满了符纹,“三妹妹可愿入虎穴?”

“倘若入虎穴能保她一命,我愿意。”探春一抿嘴,眼神决然。

“如此,你应下赵姨娘的所求便是了。”贾琏抖开雪纱袍,“三妹妹秘密穿上这件袍子,当你默念‘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真言时,人鬼莫侵,可保你安然无恙。”

“琏二哥哥早已知道她要拉我入一个喇嘛教吗?”

“不知,但我知道他们想要少女,那夜你们闻鼓声走出闺房便可见一斑了。你随赵姨娘入教,其中险恶你清楚吗?”

探春接过雪纱袍,紧紧抱在怀里,“愿入虎穴,生死凭我的造化,生身之母,以命换命,从此,我问心无愧。”

“好。”贾琏望着这个文采精华的女孩满目欣赏。

翌日,当赵姨娘再次来寻探春,探春故意推脱几句之后,装作被她缠磨烦了的模样,勉强答应了。

赵姨娘登时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她生怕探春又反悔,忙忙的便让心腹婆子递了条子给外头的马道婆。

马道婆看完条子,便在一张红纸上划下了一道杠,只见上面写着“为摩诃上师祝寿,虔诚信徒望知,需头颅两个、人皮一张、圣洁贵女腿骨一根,得之即刻献上。”

马道婆把“人皮一张”涂黑了,自己嘿笑着嘀咕了几句又欢乐的把“圣洁处女腿骨一根”涂了,然后又哼着小曲儿把“头颅两个”变成了“缺头颅一个”。

涂完之后,她把红纸小心的折叠起来藏在了自己怀里,然后就恭敬跪在蒲团上,对着挂在墙上的两个盘坐在一起的白骷髅骨架念念有词,只听她道:“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增财富,得福寿,消大难,利转生,修活佛成就无上道果。嗡嘛呢叭咪哞嗡嘛呢叭咪哞…”

这日天高云淡,艳阳娇媚,赵姨娘以“为二太太祈福消|灾”的理由获得了带着探春出门去水月庵拜菩萨的机会。

为了“帮助”赵姨娘顺利的在水月庵和马道婆碰头,跟随的婆子常随们都获得了琏二爷殷切的嘱咐,假装不知道赵姨娘没有在水月庵里“歇午觉”而是乘坐马道婆早已准备好了的二人小轿去了胡人混居的西市。

喇嘛教便明晃晃的矗立在那里,香火鼎盛。

大庆朝包罗万象,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教各种教派林立,但也没有国教,哪怕是掌管着道录司的清虚观张道长也只是个三品的官衔罢了,当今老小两位皇帝在宗教上都不热衷。

而此时魏文羡得了贾琏的消息已秘密派人装扮成普通百姓包围了这里,只等探春入教,那个摩诃上师露出马脚,当场抓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