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夏太太压低声音:“就说这边,还…”夏金桂笑盈盈地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进夏太太嘴里:“娘,您放心,我有主意呢。”

夏太太见女儿满面笑容,身不由己地把那粥咽下去,夏金桂也端起碗吃饭,抬头却见宝蟾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边。夏金桂的眉不由一挑,宝蟾已经急忙低头,现出一脸谦卑来。这个丫头,绝对有事瞒着自己,夏金桂又想起刚醒来没睁眼的那会儿,突如其来的,口鼻处像有什么东西紧紧蒙住的情形了。

这个宝蟾,是留不得了,不过现在自己身为薛家大奶奶,要处置宝蟾,简直就是小菜一碟,等哪天,寻个机会把她配了人就是。夏金桂的眼收回,和夏太太说笑着继续吃饭。

宝蟾觉得自己紧握的双手手心处全是汗,大奶奶这一醒过来,虽然相貌还和原来一样,可也不知道怎么的,原先还敢和她强几句嘴,现在偶尔对上她的眼就有些害怕,不敢再像原来一样,敢强嘴了。

宝蟾的心思,夏金桂压根不放在心上,吃完饭送夏太太回去时候,夏金桂千叮咛万叮嘱,等到夏太太去相看那日,要告诉自己,自己也要亲自去瞧瞧这未来的弟媳妇。夏太太不晓得夏金桂的目的,满口答应了。

送走夏太太,夏金桂刚要闭上眼再养一养神,自己这会儿还是病人,不用去婆婆跟前伺候。虽说之前的夏金桂也没有去婆婆跟前伺候,但那总会被人说闲话,这会儿可不同。

“奶奶,您想去瞧瞧以后的舅奶奶,是不是…还有,二爷这边,也说要把二奶奶接过门了。”宝蟾见夏金桂闭目养神,担心夏金桂疑惑到自己身上,索性再来进几句言语,激起夏金桂对邢岫烟和夏三未来媳妇的怒气,好让自己脱身。

宝蟾这吞吞吐吐,透着不实在的话让夏金桂睁开眼,瞧着宝蟾不说话。宝蟾觉得心都快要跳出腔子了,堆着笑上前对夏金桂道:“奶奶原先,不是…”

原先的夏金桂是想过勾搭上薛蝌的,后来勾搭不上薛蝌,又想和夏三勾搭上手,薛蝌也就算了,夏三这样一个不堪的人,也不知夏金桂是怎样的饥不择食?夏金桂斜了宝蟾一眼:“什么原先不原先的?”

宝蟾急忙垂手而立,夏金桂对着宝蟾勾一勾手指,宝蟾往前一步,夏金桂凑到宝蟾跟前,声音透着一丝甜腻:“我瞧着,你是不是因为大爷出不来了,想着没有为他守的道理,想要嫁人?”

宝蟾一时猜测不出来夏金桂的目的,膝盖一软就跪下:“大奶奶,奴,奴怎会想着嫁人呢,奴是大奶奶的人,是生是死是荣是辱都要靠大奶奶。”

夏金桂居高临下地看着宝蟾,心里在琢磨薛姨妈到底有多纵容儿子,才会连这样两个一眼就看得到底的人欺负的话都说不出来?接着夏金桂对宝蟾微笑:“起来吧,横竖你记得今儿的话就是。”

宝蟾刚要磕头起身,就听到上面的夏金桂轻飘飘地来了一句:“你可要记得,生死荣辱都要靠了我。”

宝蟾没想到夏金桂突然重复,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夏金桂,夏金桂笑的意味深长:“宝蟾,要记住哦,别忘记。”

宝蟾觉得舌头有千斤重,这不该是一句表忠心的套话?说的人和听的人都晓得这不过是哄人的话。可是这会儿,夏金桂的意思却不是当做套话了。宝蟾觉得自己把自己逼到无路可去的地步,只有咬着牙,磕头下去:“是。”

夏金桂又是一笑,重新躺下去:“我乏了,要歇歇,你在门口守着,凡有人要来探望,就说我睡了。”

宝蟾急忙给夏金桂把被子盖好,放下帐子,自己端了个板凳坐到门口,一边做针线,一边想着心事。薛家的院子里一片安静,薛姨妈在窗口见了,对宝琴笑着道:“你瞧,这会儿多好,安安静静的。”

说着薛姨妈就叹气:“要是早先就这样安静,蟠儿也不会…”

见薛姨妈又要落泪,宝琴急忙安慰几句,又道:“我方才听说,我哥哥要娶嫂子了?”这一句让薛姨妈点头:“你们父母的服都已满了,你哥哥的亲事定的又早,按说早该完婚才是。只是因着你大哥的事要你哥哥去奔忙,这才耽误下来。这会儿你都出阁了,你大哥那边,只怕也没指望了,让你哥哥完婚,到时我也好有个帮手。”

说着薛姨妈又开始哽咽起来,宝琴又安慰几句,就有人来报,凤姐打发平儿来瞧夏金桂。

、夏家

宝琴接出去,和平儿各自叙了几句寒温,宝蟾已经来说夏金桂歇下了,不见人。平儿也不以为忤,先去给薛姨妈请了安,又去瞧过了香菱,也就告辞。

平儿一走,梅家又来接宝琴,薛姨妈送走宝琴,见夏金桂的房里还是安安静静,不由又叹一声,但愿以后,夏金桂就像现在这样,再不吵闹,十分安静。夏金桂这一歇,就歇了四五天,这几天里面,贾府的人流水样的来探望,夏金桂都给来了个不见,贾府的人也不奇怪,照了这位奶奶的脾气,肯见才是奇事。

因此来人大都是给薛姨妈请过安,还有几个去见了香菱之后就当走过了这个过场,再不打发人来了。

封建社会大家族里面,真是规矩繁多。夏金桂见这两天人来的少了,在心里感慨一句,想着夏太太那边只怕也寻好媒人了,想着自己再不能装病了,也好打扮了起来,先回趟夏家,和夏太太把夏家的账都给拿过来,该讨的去讨,该归拢的去归拢,也好让夏家的生意重新做起来。

因此夏金桂唤宝蟾来给自己梳洗打扮,又让小舍儿去和薛姨妈说,自己要回娘家一趟。宝蟾给夏金桂梳着头,见夏金桂并没有别的吩咐,忍不住开口:“奶奶原先回去,都要带上些东西。”

东西?夏金桂不由往自己梳妆台和箱子里面瞧去,这两天夏金桂也没闲着,把自己箱子柜子都给开了,里面的衣料首饰衣衫,都检查了一遍,还找到了一本账,上面记着夏金桂的嫁妆和这几年的开支情况。

虽然上面的记账字码夏金桂不大看得懂,但半蒙半猜,夏金桂还是猜出了一些。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金桂这些嫁妆,除掉衣衫首饰,还剩下千把两银子呢。当然在原先的夏金桂眼里,这千把两银子都是死的,但在现在的夏金桂眼里,这千把两银子,可是能派大用场的。不过,最好还是先回夏家,看了夏家的账本,再把欠下的银子给讨回来。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动自己手里的银子。

此刻听到宝蟾提醒自己要带东西回夏家,夏金桂的眉不由一皱,看来夏金桂和夏太太一样,都只在意后宅的事儿而不晓得外面的世界。真是好气又好笑,就算在家里斗赢了又怎样,也不过就是这三斗稻子两升米的东西,外面的天地才大呢。

不过夏金桂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只是又斜了宝蟾一眼:“我是回娘家,空手来回,谁又会说我一个不字?赶紧收拾了,我们赶紧回去。”宝蟾急忙应是,手上已经麻利起来。小舍儿走进屋里,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对夏金桂恭敬地道:“大奶奶,太太听得您要回去,这是几样点心,说带给亲家太太的。”

夏金桂示意宝蟾把点心收起,在镜中瞧了瞧自己,果真是个美人,才十八|九的年纪,这样的人品相貌,又有银子,为什么眼界就这样想,除了薛家的男人就想不到别人了?夏金桂自恋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理一理衣服,扶着宝蟾的手走出屋子。

都有好几天没见太阳了,今儿天色又好,一走出屋子,夏金桂用手挡在额前看向太阳,宝蟾已经拿过扇子给夏金桂支在眼前,夏金桂刚走下台阶,就见一个做妇人打扮的二十上下的美人走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行礼:“大奶奶好,我已经养好了,大奶奶要出门,合该来伺候。”

这说话的姿态,再加上宝蟾见到这美人的时候面上现出的一抹不屑,都让夏金桂知道,来人必定是红楼梦中命最苦的一个,香菱。看着这个年纪不大,容貌美丽,却被命运折磨的有些死气沉沉的姑娘,夏金桂并没说话,只是瞧着香菱。

“秋菱,你还好意思到奶奶跟前来?你都干了些什么事儿?”夏金桂不说话,宝蟾却忍不住了,俗话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宝蟾比夏金桂恨香菱还要多恨几分。秋菱,秋菱,这个女子,除了随波逐流,仿佛不能做什么事。此刻宝蟾呵呼着她,她除了面色更苍白之外,没有别的动作。

夏金桂收起心中的叹息,对宝蟾道:“菱姑娘也是好意,你这样大呼小叫做什么?”宝蟾被夏金桂制止,急忙低头不语。香菱的面色却更苍白了,也不知道这位大奶奶,和颜悦色后面,是不是藏了别的心思?只是,除了叹一声自己命苦之外,香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夏金桂已经看见香菱握住帕子的骨节已经泛白,在那微微摇头就对香菱道:“我出门,向来不用这么多人伺候,你好好地伺候太太,就跟伺候我一样的。”香菱急忙屈膝应是,后退半步,避在路边,让夏金桂先走。

夏金桂走出一步,回头看向香菱,见她身子在阳光之中,更显单薄。这是一个可怜的,被命运摆弄无法挣脱的姑娘,夏金桂心中的怜悯更深,然而夏金桂更清楚地知道,对香菱,自己无能为力,即便把她放出去,重新嫁人,香菱也不会过的好,她像一只笼中的鸟,习惯了在薛家,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什么样的。

自己只能用夏金桂的身份对她好一点了。香菱见夏金桂停下脚步看向自己,以为夏金桂又要呵斥自己,急忙站的更加笔直,现出谦卑相来。

“我觉得,香菱这名字不错,从此后,就还是叫香菱罢。”夏金桂丢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宝蟾离去。宝蟾还不忘狠狠瞪香菱一眼,这才扶着夏金桂离开。香菱没想到夏金桂丢下的竟是这么一句话,抓住帕子的手再次握紧,名字有什么要紧?叫香菱也好,秋菱也罢,都不过是别人喊着,自己就要应着。

只有英莲,甄英莲,才是自己心中,从没忘记过的名字。怎么会忘了家乡在那,叫什么呢?只是不敢提,不能提,提了就是一顿打,一顿骂。久而久之,心就死了,只当这世上,从没有过甄英莲,只求这无常,快些来到,好让自己在这世上不再受苦。

“菱姑娘。”小丫鬟见香菱在院子中间怔怔站着,动也不动,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声,香菱这才回神过来,对小丫鬟微笑:“走吧,我们去服侍太太去。”小丫鬟点头,接着就笑了:“奶奶果真和原来不一样了,不但对菱姑娘你笑,还说,你从此以后,还叫香菱,真好。”

好吗?香菱又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就往薛姨妈的屋子走去。

夏金桂感慨了会儿香菱的身世,等马车从宁荣街转出来,上了大街时候,夏金桂的注意力就被大街上的繁华给吸引了,她掀起车帘,瞧着外面,从路人身上的衣着,小贩们的吆喝声,还有他们报的价格开始判断起这个王朝的富裕程度来。

从目前来判断,这个朝代应该处于繁华期,而且还不是繁华初期,往来的人面上带的笑让这个判断更正确了。这样就太好了,要知道不管在任何时期,人们都不会放弃美的追求,更何况是桂花这样在中国传统中,属于十分吉庆的花。

夏金桂觉得,这把牌其实并没那么烂,还是有反转的余地。幸好自己不是成为四春中的任何一个。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夏金桂都没注意到马车已经停下,宝蟾已经跳下车,等着扶夏金桂下车,但等了许久夏金桂都坐在那一动不动,宝蟾只好出言提醒:“大奶奶,到了。”

古代的城市就是小啊,这么一会儿就到了。夏金桂忙收起思绪,扶着宝蟾的手下车,夏家门里已经走出一个男子,对着夏金桂满面都是笑:“妹妹,你回来了。”这是夏家?虽说薛家的住处小了些,不过他们毕竟是客居,住的是贾府的房子,夏金桂还能表示理解。

但这夏家,先不说这巷子不算太宽,勉强能算城市中产阶级住的地方,就说这房子,看起来也不大,还有门口连个正经守门的都没有,只有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厮站在那里,不时把鼻涕往上吸一吸。这夏家就这样落魄?至于眼前的夏三,因为早知道他上不了台盘,夏金桂的落差倒没那么大。

“妹妹,你怎么还不进去?”夏三见夏金桂下了车只在那皱眉看着不进门,有些惊讶地问。夏金桂瞧向宝蟾:“我娘就住这样的地方,你怎么从没和我说过?”宝蟾被夏金桂这一问问的有些糊涂了,但又不敢驳回夏金桂,只低声道:“我,我…”

“妹妹,先进去吧。”夏三急忙打圆场。夏金桂也不理他,扶了宝蟾的手走进门内,好在里面院子收拾的还算干净,院中一棵桂花枝繁叶茂地,堂屋上也挂了门帘,夏太太扶了一个婆子站在院里。夏太太身后还站了一个丫鬟,看来这婆子丫鬟和小厮,就是夏家现在剩下的下人了,还真是败的很彻底啊!

、劝说

这样的人家,娶媳妇还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夏金桂心中叹了口气,望向夏三,夏三见夏金桂瞧向自己,笑的更加谄媚,嘴一张,那黄牙就露出来。怎么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猥琐?夏金桂觉得头又开始疼起来了,这样的男人,要个靠谱勤快的姑娘嫁给他,夏金桂自己都觉得是推那姑娘进火坑,而夏三要娶个不靠谱的,懒惰的,那就是夏金桂自己给自己挖坑。

见夏金桂用手扶住额头,夏太太还当夏金桂身子没完全好,上前拉着夏金桂的胳膊:“快进屋歇歇去,哎,你叫个人过来就成,何必又自个过来,上回你来过了,还说…”夏太太想起自己女儿那骄纵的脾气,又把话给咽回去。

原来夏金桂以前来过,难怪宝蟾会一脸奇怪地瞧着自己。不过夏金桂也急忙顺着夏太太的话说“上一回来,那是许久之前,我都快忘了这屋子是什么样了,这回过来,倒吓了一跳。还和宝蟾说,她怎么就忘了提醒我?怎么说我也是做女儿的,给你们再赁一处房子,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这一句话就说的夏太太泪涟涟的,用帕子点着眼角:“我的金桂,真是越来越懂事了。哎,我也想呢,后来你婆家事儿这么多,我也不好开口,再说这些时日,你常让人送些吃的用的来,也就够了。”

见夏太太又泪水涟涟,夏金桂不由有些头大,不知道是古代女人泪点特别低还是夏金桂遇到的人都是这样的,怎么说不上三句话,就要用帕子擦眼泪,难道不哭她们就不会说话了。好在夏金桂也不是会安慰别人的人,夏太太掉了几滴泪,就和女儿走进屋里。

这屋子里的家具,应该是夏家自己的家具,虽说木头上的漆掉了,螺钿小箱子上的螺钿也缺了角,那椅袱看起来更是用了许久的,颜色一点都不鲜亮了。但乍一看还有几分气派,能骗的了人。

夏金桂打量了下屋里摆设,和夏太太坐在炕上,夏三赔着笑在下面椅子上坐下。丫鬟端来了茶,夏三接过茶亲自给夏金桂送到手上,才搓着手说:“前儿薛家那边送信来,吓的我和娘都哭了,原本我也过去了,谁知荣国府的琏二爷来寻我说话,就没进去见姐姐,姐姐身子好了,真是大好事。”

从这说的话上来看,夏三也不算不会说话的,只是这形容,怎么就那么猥琐?夏金桂喝一口茶,见茶色也不够透亮,这夏家的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夏太太让丫鬟端来几样点心,又对夏金桂道:“你想吃什么菜,我让人去做,恰好昨儿杀了只鸡,白煮了,还剩下一半没动呢,我让人把这鸡炸了,你和我喝一盅。”

嗯,记得书里的夏金桂就好油炸了骨头下酒,看来这爱好还夏太太还是纵容着女儿的。不过夏金桂这会儿可没心情喝酒,就着把茶杯放在炕桌上,对夏太太笑着道:“这酒先不忙喝,我就想问问娘,前儿和娘说的话,娘寻了媒人不成?”

夏三本来就张着嘴巴在听夏太太和夏金桂说话,听到这话,嘴巴张的更大了,夏太太见夏三这一脸的呆相,迟疑一下才对夏金桂道:“这事儿,我是寻了媒人了,不过这媒人说,那样小户人家的姑娘,只怕担不起家来。大户人家的姑娘,正经说,我们这会儿去求,人家也不肯把女儿嫁来。倒是想着,不如去求那种寡妇。”

求娶个寡妇?夏金桂倒不会反对,不过听夏太太这话,只怕夏太太不愿意,果然夏太太已经皱眉:“我们家,怎么说也是有名声的人家,求不得大户人家的,难道那样中等人家的女儿也求不得。我想着,倒不如去求个贾家族里的。说来也是老亲,顶多我们这会儿落魄了些,但嫁过门来,两口子好生把家做起来,也不会让人家女儿受苦。”

看来夏太太是千方百计地想要和贾家绑在一起,那是,在外人眼里,贾府现在还正是兴旺时候,那想过没有不多时候,就被抄了家,夺了爵,所谓的兰桂齐芳,不过是高鹗的yy罢了。要按曹雪芹的本意,不过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夏家这样败落的人家,当然是抱上越粗的大腿越好。

当然这些话夏金桂不会和夏太太说,只能用别的话打消她的这个念头,否则和贾家绑的越紧,到时就越难脱身。

夏金桂的眉只微微一皱就对夏太太笑着道:“那娘可打听过,贾家族内,有哪个姑娘合适?”这一问就把夏太太问住了,她还真没打听过,她还是没败落前的富家太太的想法,只要有了这个念头,去和荣国府的当家人一说,除了宁荣二府的,剩下的贾家族内的姑娘,那不是任由自己家挑吗?哪还想着去打听打听?

夏金桂见夏太太愣在那里,笑的更甜了:“娘,这不光是兄弟一辈子的事儿,还是您后半辈子的事儿呢。我虽有心孝敬您,但我毕竟是个嫁出去的女儿了,除了能常让人送些东西给您,接您过去住几天之外,别的也就无能为力了。娘您怎么说也是要和兄弟住一起。要是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却不过面子,让人去说,那家子又不敢驳老太太的回,把女儿嫁过来。这女儿心里不情愿,到时…”

夏金桂故意停下不说,夏太太已经有些迟疑,夏三却开口道:“这话说的不对,我是做儿子的,要媳妇对娘不好,我自然要管教媳妇。”

哎,这个夏三,还真是个马不知脸长的人物,不过这话夏金桂当然不会直说,只对夏三摇头:“这就是男人不懂后宅的事儿了,你就算有心孝敬,可常出门在外,这儿媳是和婆婆长住的,到时候面上过的去,可细微处要寻点什么事儿出来,你这做男人的也不知道。”

一句话说的夏三又低头了,夏太太的眉皱的更紧。夏金桂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对夏太太的声音放的更柔:“这是其一,其二呢,老太太也不晓得这族内的姑娘,哪个好,要是寻了个不好的,连面子都不要的。到时娘难道还和她天天嚷叫不成?”

都说人是丈八灯台,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夏太太也不例外,虽说夏金桂那悍妒的名声在外,可在夏太太瞧来,那可都是薛蟠做的不好,还有薛姨妈,怎么没早早地就把美妾给打发了?偏生要在房里留这么个人?这会儿听到夏金桂说要娶回来个不好的,夏太太可没有半分想到夏金桂头上,只在那琢磨,这样的媳妇可一点都不好。

夏三在旁察言观色,他虽没多少见识,可也晓得娶贾家族内姑娘的路,只怕行不通了,因此大着胆子开口:“这,只怕不会这样吧?”

只要说服了夏太太,夏三的想法,夏金桂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她只对夏三微笑:“瞧瞧,这媳妇还没过门呢,就护着她了。”说着夏金桂就用帕子捂住嘴低头微笑。夏三被夏金桂说的头低低的,不敢再说一个字。

夏太太仔细一琢磨,这天下的男子,肯听枕头风的人还是多,况且这个儿子又是过继来的,并不是自己亲生的,自然是要先听自己女儿的。因此夏太太对夏金桂点头:“果然还是你想的周到。只是这样一来,难道我们家真要娶个寡妇?”

“这娶寡妇也没什么,要是这寡妇样样说的来的,我们家这会儿,还真不好挑。”说着夏金桂抬头瞧一眼夏三:“还有一句,这说媳妇说媳妇,只怕也是要去给人相看的。等我回去,让人送两块衣料来,还有牙刷、青盐。也要从头到脚打扮的光鲜,再把牙齿刷了,舌头刮干净了,都说门面门面,门面打扮好了,也好给娘挑个好媳妇回来。”

这话让夏三刚抬起的头又低下去,夏太太已经叹气:“哎,这也怪我,自从搬到这来,我见这屋子,这摆设,再想想我们家原来的光景,哪还有心去想这些。”

“等娘娶了个能干的儿媳妇回来,那时娘就享了儿媳妇福,那时,就好了。”夏金桂两三句话说的夏太太心花都开了,拉着夏金桂的手说长道短。夏三也在旁边插几句嘴,一时屋内倒也和乐融融。

说了会儿话,夏三就出去街上买些东西,等夏三走了,夏太太才指着外面对夏金桂悄悄地道:“实在说,这人我也没看上,就看中他老实了,但没想到这么上不了台盘。”说着夏太太又要叹气,夏金桂急忙阻止夏太太叹气,趁机道:“娘,咱们家原先的那些账,可在不在,要在,拿了账本,去讨账也好。不然的话,这过日子,娶媳妇,怎么也要银子。”

、媒婆

夏太太倒没想到从来不关心这些的女儿会问账本的事儿,愣了下才道:“账本自然是在,那天你二叔原原本本交给我,后来的账房也把账拿给我了,可我也瞧不来账,全糊涂。”都是薛家的女儿,怎么宝钗就会瞧账对这生意十分明白?看来薛家养女儿还真是随心所欲,各不相同呢。

夏金桂腹诽了一句薛家的长辈才对夏太太笑着道:“既然账本还在,那娘就拿出来给我瞧瞧,可有什么没结的账,也好结了。”这样重要的东西,夏太太当然不会拿出来,只带着女儿起身,走到自己房里,打开箱子拿出一沓子账本来:“这只是历年的总账。”

夏金桂打开一本账,上面记得清清楚楚,又道后面几本也是如此,再到最新的两本,显见得就是糊涂账了,开销大大增加,卖桂花苗的账,却迟迟收不回来,就算有收回来的,也是小笔小笔的,大笔的账,就这样挂在这里。

夏金桂越瞧眉皱的越紧,夏太太见女儿拿起一本又放下一本,夏太太原本就瞧不懂,这会儿还是不懂,只坐在椅子上絮絮叨叨地说夏二叔如何如何的不好,都这么些年了,竟把账那么一总,自己过日子去了,请来的账房也是白吃饭不干活的,白瞎了她一年五十两银子的俸禄。还有那些伙计们,一个比一个懒。

夏金桂任由她絮叨,把夏二叔过目过的账都交给夏太太,拿起新的那两本账:“娘,这两本,我带回去,仔细瞧瞧。”夏太太疑惑地问:“你瞧它们做什么?就算有收不回来的账,我们家里现在这个样子,也…”

原来夏太太还是晓得一些的,不过她这样怕事,一味只想着抱亲戚们的大腿让他们解决问题,这不是夏月娥的风格。素来夏月娥信奉的是靠山山倒,靠水水干,只有靠自己才能屹立不倒。因此夏金桂只对夏太太敷衍一笑:“娘,这些我带去,自然有我的道理。等我瞧出了里面的门道,再让人去讨债,给你讨些银子回来,您说好不好?”

好自然是好的,可夏太太不大相信这帐能顺利讨回来。夏金桂也不唤人进来,只把账本那么一卷,放进自己怀里,就扶了夏太太:“娘,我饿了,吃了饭我也该回薛家了,不然外面人瞧着不好。”

听到女儿说饿了,从来都是娇惯女儿的夏太太自然拉着夏金桂出去外面吃饭。

夏家的饭菜还算精致,看来这个婆子之所以还被留下就是因为做的一手好菜,果真这世上,还是要有专业技能,夏金桂吃完午饭,和夏太太说了会儿话,正打算离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夏太太可在?”

夏太太听了听就对夏金桂道:“巧了,媒婆来了。”

媒婆来了也好,免得还要再跑一趟,媒婆已经走进屋里,见了夏太太手一拍正要说话,就见夏太太身边坐着个穿金戴银的美人,这美人坐姿还十分端庄,唇边虽然含着笑,可却觉得有股煞气。

这媒婆急忙收敛起来,不敢像原先对夏太太一样,屈膝对夏太太福了一福,就对夏太太满面堆笑:“这位奶奶就是太太您的千金?简直跟画上的人儿似的。”

夏太太十分得意于媒婆的夸奖,瞧了夏金桂一眼,这才得意地道:“这就是我那女儿,嫁到薛家,是薛家的大奶奶。”

媒婆听到这话,不由自主地趴在地上给夏金桂磕了一个头。夏金桂倒没想到媒婆就这样给自己磕头,想叫她起来呢,又记得这好像也是常见的事儿,还在犹豫的时候媒婆已经自己起来,也不敢像平常一样大喇喇地坐在夏太太身边,而是在椅上斜着坐了小半边,对夏太太道:“原来您千金还真是薛家的大奶奶。”

“哪有什么真的假的,我不也姓薛?”夏太太这话说的既得意又气闷,得意的是媒婆总算相信不是自己夸口,气闷的是现在家里的这情形,真不能说句响亮的话。

“那是,那是。”媒婆连应了几声才对夏太太皱眉:“这可不好了,原先我给您家说的,是个有许多嫁妆的寡妇,这会儿您家里有这样的亲戚,只怕配不上。”媒婆见风使舵的本事还真不错,夏金桂的头微微一抬,对媒婆故作好奇地问:“我还不晓得,您给我们兄弟,说了个什么样的人?”

媒婆见夏金桂这样问,急忙转向夏金桂:“这人呢,要说年龄也不大,今年才二十,生的也好。手里呢,也有个上千银子。”夏金桂晓得媒婆的话,总是要打上几个折扣的,说是上千银子,能有三四百银子就不错了,当然这在市井人家,也算很好的一份嫁妆了。

因此夏金桂哦了一声就道:“那她既有这许多银子,为何不招个女婿呢?”

媒婆哎了一声就道:“奶奶您还不知道呢。她嫁的,也是个有钱人家,嫁过去三年丈夫就一场急病没了,她公公要她守,她先还应了,谁知婆婆伤心儿子没了,也没了。这下没有了婆婆,小叔子今年也十六了,没有娶媳妇。也不知为了什么,她不肯再守,上了公堂,求官断了许她再嫁。”

说着媒婆皱眉:“好像是说什么,公壮叔大,瓜田李下。”光这几句话就可以脑补出不少狗血剧情了,不过这会儿不是脑补狗血剧情的时候,夏金桂还在琢磨,夏太太就已经皱眉:“原来是这样的人,这样泼辣,只怕降不住。”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想着调|教儿媳,果真是典型婆婆。夏金桂瞧一眼自己的娘才对夏太太道:“娘,话不是这样说,这女子既然敢上公堂,又说出公壮叔大的话,想来必定是个洁身自好的人。况且她之前还肯答应守节,也是对前夫情深意重,这会儿突然变卦,定是有些不能为人道的事儿,再说了,她写这样隐晦,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肯彰显恶行,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夏金桂说一句,媒婆点一下头,等夏金桂说完,媒婆已经拍着巴掌笑了:“果真薛奶奶会说话,我就想不出这些。实话告诉夏太太罢,这人也晓得经了这么一桩事,只怕有人不敢娶,因此才托了我。”

这话的潜台词显而易见,如果不是因为这么一回事,夏家人家还未必看的上,这说的也是实情,夏金桂也不以为忤。夏太太还在思索,夏金桂已经道:“既然如此,那还请这位婶婶,帮我们约一下,等到后日,我请她去天齐庙烧香,如何?”

这就是要相看了,媒婆张开的嘴巴还没合上,夏太太就已经皱眉对夏金桂道:“这事,还是…”

夏金桂已经拍拍夏太太的胳膊,对夏太太道:“这事,就这么定了。”说完夏金桂转向媒婆:“还请这位婶婶费心。”媒婆反应过来,站起身拍着手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去那边问问。后日什么时候?”

“就午时吧。”夏金桂想都不想就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又加一句:“若那边应了,就请婶婶去薛家…”说着夏金桂叫声宝蟾,宝蟾急忙从挖面走进,垂手而立。夏金桂指着宝蟾:“寻我这丫鬟,和她说。”

媒婆连声应是,还不忘拉着宝蟾的手,称赞了几句果然是美人,就匆匆离开。宝蟾被媒婆拉了下手,眉头已经皱紧,等媒婆走了,刚想开口夏金桂已经站起身:“宝蟾,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回去后准备准备,后日我们去天齐庙烧香。”

夏金桂现在的话,宝蟾越来越不敢反对了,应是后就匆匆出去外面吩咐。夏太太这才找到空:“金桂,毕竟是个寡妇。”

“娘,您也听到了,生的不错,还有银子,我们家这会儿,还真没什么好挑拣的。再说兄弟这个样子,娘,结亲是结亲,不是结仇。”这几句话说的夏太太又没了声音,夏金桂又和她说了几句闲话,也就上车回薛家。

回薛家的路上,夏金桂摸一下衣服里面的两本账,回去看帐,看看还有什么能收回来的银子,后天还要去天齐庙,想来,那个要另嫁的寡妇,想寻的丈夫,只怕也是个挡箭牌吧。夏金桂掀起帘子,看向外面,太阳已经往西边移去,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乱了阵脚,也不能随波逐流。夏金桂念着父亲生前告诉自己的话,闭上眼,不管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要怕。

夏金桂做完心理建设,抬头见宝蟾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夏金桂的眉微微一挑,宝蟾急忙重新垂下眼帘。夏金桂没有再说什么,心中下了决定,这丫头,留不得了。

、误会

宝蟾见夏金桂重又闭上眼睛,伸手拍拍心口,怎么觉得大奶奶越来越奇怪,和原来不一样了。难道说现在的大奶奶不是大奶奶,而是被什么孤魂野鬼上了身?宝蟾正在胡思乱想,就听夏金桂道:“宝蟾,等媒婆来了,你可要和她好好说。”

宝蟾急忙恭敬应是,马车已经停下,宝蟾扶夏金桂下车,就见大门处,那个媒婆已经等着了。瞧见夏金桂下车,媒婆眼睛一亮就上前:“大奶奶回来了,小的已经在这等了好一会儿,说大奶奶还没回来,早晓得小的就到夏家那边寻大奶奶了。”

夏金桂只对那媒婆点了点头,对宝蟾使了个眼色,自己扶了婆子的手就往里面去。媒婆也乖觉,不敢跟上前,只在那拉着宝蟾说长道短。

夏金桂走进院子,见院内廊下,站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这些丫鬟婆子瞧着有些眼生,也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客?按了古代规矩,夏金桂该进房换了衣衫就要去给薛姨妈请安,说自己回来了,不过夏金桂既然已经打定要离开薛家,自然也不会去敷衍,只对婆子吩咐一声,让她去告诉薛姨妈,自己已经从夏家回来了,就径自进了房。

婆子去禀了薛姨妈,正在和薛姨妈说闲话的宝钗眉不由皱紧:“妈妈,嫂子哪里比原先好了,还是不管礼仪,按说…”

“我晓得你是心疼我。”薛姨妈拍拍宝钗的手,接着微笑:“这会儿她安安静静的就好了,别的,我也不求什么了。”宝钗了然一笑,莺儿已经走进,对宝钗道:“二奶奶,方才宝蟾比舅奶奶进来的晚,我问了一句,才晓得舅奶奶寻了个媒婆来,让宝蟾去传话呢。二奶奶,这无缘无故,怎么寻起媒婆来?”

香菱正从里屋拿着东西走出来,听到莺儿这话,香菱手里的东西掉在地上,那些针线掉了一地。莺儿啊了一声急忙上前去捡。

宝钗眉头紧皱对香菱:“菱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香菱未曾开言泪就落下:“姑娘,只怕大奶奶想把我卖掉,才寻媒婆来的。”媒婆从中说合,卖掉别人家的丫鬟也是常见的,宝钗并没想到这一层,听了这话眉头微皱。

薛姨妈已经对香菱道:“香菱,你别哭,有我呢,就算大奶奶再刁蛮,难道她还能不经过我把你给卖了,你又不是宝蟾,是她带来的,你是我给蟠儿的。”

香菱那泪怎么都止不住,如果真的再次被卖掉,那只有一死,进地狱都好过现在这样飘零的日子。然而香菱也晓得,在这件事上,自己只能接受,没有反对的余地。香菱渐渐哽咽起来:“身世飘零,好容易在姑娘和太太身边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大奶奶没来之前,大爷对我们也还好,现在,我…”

宝钗忙让莺儿扶了香菱坐下,用手敲敲额头,并不是不能保住香菱,然而好容易平静下来,如果再起波澜,也是一件烦恼的事。

莺儿见宝钗沉吟,思索一下就道:“其实,我有个主意,就是不晓得二奶奶和亲家太太听不听?”

宝钗示意莺儿快讲,莺儿的脸先红了红才对薛姨妈道:“都说舅爷只怕出不来了,虽说二舅爷在外面日夜奔走,可做事也是要有个退路,若…”莺儿的脸更红了,瞧了香菱一眼只是不说话。

宝钗先于薛姨妈想到了,这主意不能说不错,只是香菱身体不好,跟了薛蟠这么些年,一直没有身孕,现在送到牢里,万一把她小命送了,那才没法说呢。香菱已经听懂莺儿的意思,抬起一双泪眼对薛姨妈道:“太太,这主意,之前怎么没想到?”

说着香菱就跪在薛姨妈和宝钗跟前:“太太,姑娘,你们对我恩重如山,我愿意的,若上天垂怜,能给薛家留下个血脉,也不枉太太和姑娘疼我这么些念。”

薛姨妈本来就爱落泪,见香菱这样更是泪落如雨,把香菱一把拉起来:“我的儿啊,难得你这样有孝心,要上天真的可怜我们薛家,你有了身孕,我以后,就跟亲闺女一样地待你。”香菱靠在薛姨妈怀里,早哭的不成样子。

宝钗只在那沉吟,薛姨妈哭了一会儿抬头对宝钗道:“怎么,你觉得不好?”

“菱姐姐有这份心,的确不错,不过妈妈,菱姐姐才病了起来,若…”

不等宝钗说完,香菱已经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对宝钗道:“姑娘,我晓得,这件事十分重大,我定会好好吃药,把身子保养的好好的。”香菱执意要去,宝钗倒不好再说,薛姨妈也点头:“这话说的是,若是换别个不难,不过我们家这些年不顺,焉知不是我们无意中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又何必再糟蹋一个姑娘?香菱原本就是你哥哥的人,她又有这份心,再者前儿太医也说过,换个方子,调养些时日就可。好好地调养上个把月,再送去,岂不两便。”

既然薛姨妈也这样说了,宝钗也不能再反对,让莺儿扶着香菱下去歇息,就和薛姨妈商量该怎么和夏金桂说,薛姨妈的主意,总要等到人送去了再说,宝钗反对,说等人送去了,还不晓得夏金桂要怎样闹的个天翻地覆,就等送人那天,把夏金桂请来说了,到时她就算闹,就让她把宝蟾送去,替了香菱。

薛姨妈点头称赞女儿这主意好,觉得这边事已经了了,就问女儿宝玉这段时间如何。这夫妻间的事,宝钗也不好和自己娘说,只含糊答应着,又说再过些日子,贾政就要从江西学政回任,到时也可瞧瞧,薛蟠的事还有没有什么回转。

薛家母女二人在这商量着,夏金桂可不晓得自己被人误会了,她换了衣衫,睡了个午觉,起来梳洗时候,问过宝蟾,知道那个寡妇已经答应后日午时在天齐庙见。夏金桂也就懒懒地打个哈欠:“这才是大事呢,我原先也糊涂,没想到这样的事,真是白耽误了这些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