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蟾口里应着,手里的梳子不小心重了,夏金桂奇怪地看眼宝蟾:“你今儿是怎么了?”宝蟾的脸红了又红,才对夏金桂道:“奶奶这些日子,和原先是不一样,原先您不是说…”

宝蟾这一提醒,夏金桂倒想起来了,记得书上说,夏金桂曾饥不择食,看上夏三,想和夏三勾搭一下,无奈夏三不懂。夏金桂穿过来这些日子,思来想去,觉得这一定是高鹗的黑,要知道后四十回,高鹗几乎是黑遍了所有人,哦,除了宝钗邢岫烟和薛蝌没有黑。其他只分黑的程度不同。

高鹗这样的古代男人,绝对不喜欢夏金桂这号的,勾引薛蝌也是高鹗写的,薛蝌也就算了,毕竟人还不错,夏三那是个什么玩意,高鹗也要让夏金桂去勾引,简直是黑到极点了。夏金桂想着脸就一沉,斜睨下宝蟾:“我这两日都没说你,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宝蟾急忙低头:“大奶奶说的,我不明白呢。”夏金桂伸手扭宝蟾的脸一下,别说,这十七八岁姑娘的脸还真好摸,触手滑腻,难怪红楼梦中总喜欢写扭一下人的脸。夏金桂的手离开宝蟾的脸的时候,面上似笑非笑:“你怎么连什么话该提醒我,什么话不该说都忘了?那些事,不过是我一时糊涂,这会儿我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当然晓得那些事不对,要好好地过起日子了。”

夏金桂的话,宝蟾连一半都没有相信,但不敢说个不字,只恭敬应是,重新给夏金桂梳着头。夏金桂梳好头,小舍儿就来问,说厨房来问今晚大奶奶要吃什么菜。古代富家儿媳,只要不去侍奉婆婆,不去管家,这小日子过的还是不错的。夏金桂想了几个菜,让小舍儿去和厨房说了,又把账本拿出,仔细看起账来。

宝蟾见夏金桂在那看帐,看的还十分专心,心里那丝不安又泛起,想了想才对夏金桂道:“奶奶,今儿姑奶奶回来了,您不是…”

“姑奶奶嫁在荣国府,说起来还是一个宅子呢,要回来,连大门都不用出,回来有什么稀奇?”要说对荣国府,夏金桂最感兴趣的就是大观园了,想看看这个园子,和和珅家的园子有什么区别。毕竟和珅可是红楼梦的脑残粉,建个宅子都要往大观园上面靠。

不过现在明显不是好时机,夏金桂也就先把这个念头放在一边,继续看着账。

见夏金桂一点都不在乎宝钗,宝蟾咬一下唇对夏金桂继续道:“大奶奶,姑奶奶对菱姑娘,可是不一般啊。”

夏金桂漫应一声,夏家的这些账,已经看出了几分,哎,这些伙计还真是欺负夏太太不会看帐啊,这种一眼就能看出哪里有问题的账,还有许多该收的款项,如此明显,夏太太母女就这样任由人去,真是,不败你家败谁家啊?

、第 9 章

夏金桂在心中叹息一句,飞快地计算着,这些该收的款项,还有哪些能收回来,还有几笔不小的,每一笔都有上千银子,这里一千银子,那里八百,加起来也有上万两了,难怪夏家能被称为桂花夏家啊!这些银子多的不说,只要能收回一半,就足够解决夏家现在面临的问题,然后再想办法,和宫中专门负责这块的人重新搭上线,这样的话,夏家的生意就会重新做起来了。一想到做生意,夏金桂就开始热血沸腾了,虽然说现代社会的很多规则不能应用在古代,但做生意很多都是共通的,夏金桂仿佛看到无数银子向自己飞来的美妙场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接着夏金桂把账本一合,明儿在仔细瞧瞧,还有后日可要瞧瞧这寡妇是不是个敢担事的人,到时两人合作,让夏三在前面做个招牌,真是想想就美好。夏金桂带着甜蜜笑容抬头,看见宝蟾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夏金桂眨了眨眼才对宝蟾道:“你瞧着我做什么?我饿了,方才小舍儿不是已经去厨房传晚饭了?”

宝蟾被夏金桂的话说的不知该怎么回答,张了张嘴才道:“奶奶,我是说,姑奶奶回来,香菱…”

“姑奶奶要待她好,就由她去罢,横竖她也不能越过我去。”夏金桂答的漫不经心,宝蟾整个人都怔住了,这个夏金桂,绝对不是服药之前的那个夏金桂。那个夏金桂,只怕听了这句,就要拍着桌子,怒骂起来。

夏金桂把账本收好,回头,又见宝蟾的眼,夏金桂的眉微微一皱,伸手抬起宝蟾的下巴:“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我就是你的主子,你就是我的丫鬟,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宝蟾被夏金桂话里明白含着的威胁吓的身子一软,差点瘫下去。

夏金桂望着宝蟾,继续微笑:“等过几天呢,我给你寻个好人家,你就嫁过去罢。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会给你备份嫁妆。”宝蟾的腿好不容易才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对夏金桂勉强笑着:“奶奶说什么,我不明白呢,再说我是大爷的…”

“你首先是我的人,其次才是大爷的人。”夏金桂打断宝蟾的话,把手放下,坐回椅子上对宝蟾冷笑:“你要是不信呢,等明儿我就去和太太说,让你去牢里服侍大爷,要是运气好,得了身孕,到时候你生下孩子,那时我还一样能处置你。”

宝蟾的嘴巴张了张,满头是汗不敢再说,夏金桂翘起二郎腿,语气平静:“你可仔细想了。不然…”

不等夏金桂说完,宝蟾就跪下:“奶奶,小的明白,小的生是奶奶的人,死是奶奶的鬼。”夏金桂没有说话,小舍儿已经带着婆子掀起帘子端着饭菜走进,夏金桂没有动,只对宝蟾以目示意一下,宝蟾急忙站起身,帮着小舍儿把饭菜摆好,恭敬地服侍夏金桂用饭。

夏金桂瞧着宝蟾的动作,唇边现出冷笑,夏家的人果然都是差不多,只晓得用小手段,不知道用实力碾压。宝蟾的那点心思算计,简直一眼都能看穿。不,这或者不是夏家的风气,该是夏太太从薛家带来的,没见薛姨妈也不敢压制下人吗?还要宝钗这个没出阁的女儿来帮忙管家。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不过不能再想了,还是好好地把夏家的账本瞧清楚了,再去寻下夏太太,列出哪几家的银子能收回来,还有后日还要去瞧那寡妇,但愿运气好,这寡妇是个可托付的。至于这宅子里面的事儿,谁让去算就算去,自己才不耐烦应对。

听说夏金桂要去天齐庙,薛姨妈忙不迭地答应了,这个儿媳,现在这样安静就已经是求来的了,况且现在家里事也不少,还要给香菱调理身体,薛蝌的婚事,也该办了,要把尤氏请过来,商量着日子。

等薛蝌把香菱送到牢里去服侍薛蟠了,回来就可以给薛蝌完婚。别说夏金桂只是去个庙里,就算回娘家住几天,薛姨妈都会答应。夏金桂去天齐庙前,来给薛姨妈请了安,刚要走出就见同喜端着碗药走进来。

夏金桂不由停下脚步看向薛姨妈:“太太病了,怎么没听说?”

这药是薛姨妈寻太医给香菱开的补身药,为免夏金桂发现大闹,薛姨妈都是让人熬了端进自己屋里,再让香菱来喝。这会儿听到夏金桂问自己,薛姨妈的心不由往上一跳,接着薛姨妈才勉强笑道:“这是我年纪大了,需要补身,倒不是病了。”

薛姨妈真不会说谎,瞧这会儿这样局促,夏金桂是不相信薛姨妈这样的人会像有些人分析的,面上对林黛玉好,背地里害了林黛玉,毕竟她真要有这样的手段,也就不需要宝钗来帮她管家,更不会连夏金桂这样的儿媳都无能为力。

夏金桂只微微一笑没说什么就扶了宝蟾的手走出,薛姨妈见夏金桂走了,这才拍拍心口,真是颠倒了,世上只有儿媳怕婆婆的,哪有这婆婆被儿媳压制的不敢说话的。想着薛姨妈又叹一口气,让同喜赶紧去把香菱叫来,这药可是要趁热喝,药效才好。

夏金桂扶了宝蟾的手走出院子,迎面见一个四十不到的妇人带着从人走来,瞧这妇人的打扮就知道她不是什么下人,夏金桂还在思索,这应该是谁,凤姐没这么老,邢夫人没这么年轻,那就是尤氏?

果然这妇人已经笑着开口:“薛大奶奶这是要往哪里去?”

“要去天齐庙烧香,大嫂子这是要来和太太说话?”夏金桂猛然想起还有一位李纨,李纨虽然年纪不大,不过长年寡妇生涯,说不定会显老。因此把那个珍大嫂子的珍字给咽下去,只叫了个大嫂子。

尤氏见夏金桂竟这样和气,微微愣了下才对夏金桂道:“是有事儿寻姨太太。”姨太太,那就是尤氏,李纨可是要叫姨妈的。夏金桂忍不住又往尤氏面上瞧去,虽然年华已逝,但还是可以看出尤氏年轻时候生的很美,难怪会被色鬼贾珍看上,娶做填房。

夏金桂的眼往尤氏脸上扫去,尤氏也往夏金桂面上瞧,这还真是换了个人,不过尤氏也不会把今天的目的给说出来,两人又说了两句闲话,也就各自分开,往两边走。

“奶奶,这珍大奶奶,可是二爷和邢家的媒人。”宝蟾还是有点不甘心,毕竟薛蝌那么好,比薛蟠好的不是一点两点,怎么就白白便宜了邢家那丫头。那丫头生的不如自己,又是依附邢夫人的。

“哦,你这样忘不了二爷,那等二奶奶进门了,我送你去服侍你二爷好不好?”夏金桂的话让宝蟾一下红了脸,接着宝蟾低头,呢喃:“我,我是奶奶的人。”

“既然知道,就别瞎想了,再说了,就算真送你去,二爷也不会收。”夏金桂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继续往前走,宝蟾叹一口气,追上去扶夏金桂上车。罢了,现在,还是好好地服侍夏金桂吧,主就是主,奴就是奴,就算真有个孤魂野鬼在夏金桂的身上,说出来也没人相信。

夏金桂可不管宝蟾那曲里拐弯的心思,这一路上的繁华让夏金桂很喜欢,这才是红尘万丈,才是如自己这样的俗人想过的日子,至于什么拯救的,夏金桂想都不要去想,只要自己能过舒服就好。

车很快就到了天齐庙,王一贴早就带了徒子徒孙迎上来,这样一半在红尘一半说修行的人,夏金桂在现代也见过不少,怎么敷衍夏金桂更是了如指掌,说了几句就进了大殿,参拜过那些塑像,意思意思上了香,夏金桂也就到了云房歇息。

宝蟾送上茶点,茶和点心都是夏金桂从家里带来的,庙里也有素斋送上,夏金桂吃了几口,觉得这素斋也就一般般,剩下的让人撤下去,好散给众人吃,刚洗过手,婆子就进来回,媒婆来了。

这才是今儿的重头戏,夏金桂把懒洋洋的姿态收起,端正坐好,宝蟾小舍儿也各自一边一个站定,媒婆就引着一个妇人走进。妇人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夏金桂抬眼细瞧,见这女子二十上下,打扮的很干净,发上一色银饰,身上穿着素服,举动平静,不见急躁。

相貌自然没有媒婆吹的那样好,但也生的周正,不是那样惹是生非的。真是便宜了夏三。

夏金桂在那打量的时候,那女子也在打量着夏金桂,这女子一边打量,一边心里暗自称奇,都说这位薛家大奶奶难以纠缠,可这会儿瞧着,也是个美丽女子,说话温言细气,举动处处有礼。

、合缘

两人互相打量的时候,媒婆已经满面堆笑上前,对夏金桂道:“薛大奶奶,这就是魏娘子。”接着媒婆又要对魏娘子说话,魏娘子已经抬起一只手阻止媒婆:“不必了,想必这位就是薛大奶奶,久仰了。”

是个豪爽女子,我喜欢。夏金桂险些喊出这么一句,让面上笑容更甜,对身边的宝蟾道:“还不快些请魏娘子坐下?”宝蟾急忙上前虚扶一把,小舍儿已经在夏金桂旁边放下一个褥子。魏娘子对夏金桂微微一笑,也就坐下。

这离的近了,两边瞧的更加亲切,夏金桂瞧这位魏娘子是越瞧越满意,还没开口媒婆就又要上前说话,夏金桂叫声来人,一个婆子走进,夏金桂对婆子道:“你带着这位婶婶,去外面逛逛。宝蟾,再换杯茶来。”

众人应是各自去了,只留下小舍儿和魏娘子的小丫鬟站在门口听使唤。

“薛大奶奶想是有话要问我?”魏娘子的话让夏金桂笑了:“果然是个爽快人儿,我们呢,也不说什么暗话。我家那个兄弟,性情如何,大家都晓得的,只是不知道魏娘子你,怎么就肯…”

夏金桂没有说完,只把眼皮微微一抬,等着魏娘子解释。

魏娘子又笑了:“都是外人误会,原来薛大奶奶并不像传言中那样不讲礼。”这外人还真没误会,不过那都是前尘往事了,夏金桂在心中说了这么一句才又对魏娘子微笑:“这些话,也不用再说了。实话和你说罢,我一见你就喜欢,我们家这会儿真是风雨飘摇时候,我有心想让我们家重新枝繁叶茂起来,只是我一个出嫁的女儿,总不好十分再做主。”

都是聪明人,又何必多说,魏娘子哦了一声就对夏金桂笑道:“既然薛大奶奶明说了,那我也就老实告诉你罢。我呢,自然也想再嫁一个人品相貌都是上上选的,只是一来我是寡妇,二来呢,我原先夫家,有些事也不好说的。我这才着急要嫁。要按薛大奶奶说呢,你那兄弟人品相貌都差,但对我来说,却是另一种说法了。夏家原是旧家,现又有贾薛两家好亲戚,嫁过去,我原先夫家自然不会再啰嗦,此其一,其二,薛大奶奶也不要往心里去,夏家再败,也还有些底子,等过去了,我是个管家的人,到时再收拢旧账,这日子,也不愁过不起来。至于男人…”

魏娘子欲言又止,只笑了笑。哎呀,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夏金桂忍住心中快要溢出的笑对魏娘子道:“果真是个爽快人儿。夏家有了你,我就再也不担心了。”魏娘子也浅浅一笑,夏金桂见了她的笑容,想问点再隐私些的事儿,不过今儿才初见,也不好问的这么私密,也就收起心事,问了些闲话。

原来魏娘子父母都已亡故了,家里的嫂嫂也不算太贤良,拦着魏娘子的兄长不许他出头,这也是魏娘子答应要守的缘由,谁知后来又经了些事,魏娘子也不是那样任由人欺负的,这才请人写了诉状,出头要嫁。

听完魏娘子说的话,夏金桂不由叹息一声:“这世道,对女人就是不公。”魏娘子也叹息:“实话说呢,我没了丈夫之后,守着这些嫁妆,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也不是不成。只是这世道,见了寡妇有了这些嫁妆,眼里就像滴出血一样,定要从你身上撕咬一块肉出来。”

这话夏金桂也深有感慨,这还亏的是在京城,若是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只怕魏娘子这样的寡妇,早被逼死了。夏金桂安慰魏娘子几句,又为夏金桂开脱几句,说都是原先年轻有些不懂事,这会儿大病一场,倒觉得有些事不用去争,要紧的是要为自己打算。

这也算是夏金桂半露出自己的意愿,魏娘子想要再深问问,今儿是初会,也不好再多问。夏金桂也想着先和魏娘子关系搞好了,在夏家有了强有力的臂膀,以后自己要从薛家脱离就容易多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宝蟾端着茶点走进,各自喝了一杯茶,吃了块点心,夏金桂也就先告辞,魏娘子也晓得夏金桂这是要回夏家告诉夏太太,站起身道:“姐姐这一回去,还请…”

“要按我的本心,巴不得立时就把你娶进门来,哪还会耽搁?”这一句说的魏娘子面色微红,婆子又带着媒婆回来,媒婆见她俩面上都带笑,晓得已经有七八成了,这媒钱不会飞了,笑的脸上开了朵菊花,还不忘对夏金桂道:“我是跟了薛大奶奶去夏家听信儿呢,还是等大奶奶命人来唤我?”

“你就跟了我回夏家,免得再跑一趟。”夏金桂这话喜得媒婆心花都开了,说了这句,这亲事就要成了,想着媒婆就对魏娘子说了句恭喜。魏娘子只浅浅一笑,送了夏金桂出云房,两人各自道别,夏金桂也就登车而去。

宝蟾见夏金桂满面欢喜,想说话又不敢张口,坐在夏金桂身边偶尔抬眼瞧夏金桂。

夏金桂放下手瞧向宝蟾:“你可是觉得,这魏娘子瞧着是个厉害人,娶回去,这要万一…”

宝蟾的神色顿时现出慌乱,接着就道:“奶奶看好的人,自然有她的好处,我,我也是胡乱猜测。”夏金桂只对宝蟾笑笑,没有说话,这动作更让宝蟾心里发慌。转眼就到了夏家,宝蟾扶夏金桂下车,夏金桂将要进门时候,才对宝蟾道:“闭好你的嘴,要我听见你说了什么,就…”

尽管夏金桂语气平静,也没说要做什么,但宝蟾还是吓的一哆嗦,夏金桂已经用手拢一下斗篷,走进院门,夏三正好从堂屋里出来,夏金桂停下脚步对夏三道:“兄弟,恭喜了,这女子,真是九成九的好,只有那一厘不好,不过呢,也够了。”

夏太太在屋内听到夏金桂的话,晓得这一厘不好是为什么,不由叹了口气,眉头皱了皱。夏金桂已经掀起帘子走进,见夏太太皱眉就坐在夏太太身边:“娘,我们家,这会儿要的是能当家理事的人,而不是要一个一朵花似的,什么都不会的人来。”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是你兄弟头一遭娶媳妇,就…”夏金桂已经挽住夏太太的胳膊,语带撒娇地道:“这又有什么要紧?”说着夏金桂把手松开:“难道要为了这一点,就要重新寻一个不如的人来?”

夏太太本就没有主见,又宠夏金桂,听了这话就对夏金桂:“听你这么说,这人,讨了你的缘法?”

夏金桂点头:“不但如此,要说人才,她是远比我们兄弟好的。”说着夏金桂就拉住夏太太的胳膊摇了摇:“娘啊,你就答应了吧。这还要往哪里去寻这么好的人了?”

女儿是自己亲生的,娶个合她缘的人回家来,也不错。夏太太很快在心中做了思量,对夏金桂道:“这话不妥,日子是你兄弟过的,还是要问问你兄弟。”

说着夏太太就叫夏三进来,夏三自从听说给自己娶媳妇就很高兴,等到听见夏金桂说魏娘子人品相貌都很不错,夏三自己在心里琢磨着,这世上自然是有十足的人,然而自己这样的人,想讨个十足的只怕也讨不着。倒不如就听姐姐的话,讨了魏娘子。

等听到夏太太问自己意思,夏三的嘴一咧,瞧着夏金桂笑:“姐姐说这人好,那这人就必定不错,娘,我讨了媳妇,定会好好地孝敬您。”

“你要敢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啊,定不饶你。”夏金桂的双手往腰上一叉,做出个恶样来,夏三嘻嘻笑了,夏太太也放心下来,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娶吧。

夏金桂趁热打铁,让人把媒婆叫进来,夏太太拿出夏三的庚帖,接了魏娘子的庚帖,又定下五天后夏太太去魏娘子那边下插定。媒婆拿了庚帖,又揣了夏太太给的一吊铜钱,笑嘻嘻地走了。

夏金桂见一件大事了了,另一件事儿也要去做,叫住想要出门的夏三:“我且问你,你可会讨债?”

夏三和夏太太都被问的懵懂,夏三伸手指着自己鼻子,不知该说什么。夏太太对夏金桂迟疑地:“这哪里有债,何处去讨?”

夏金桂把这两本账是随身带着,这会儿就拿出来,打开,指着几处账目:“娘,这里还有几家欠我们银子,这条子也在这里。娘,我算过了,光这些欠的账,就有上万银子。”

话音刚落,夏三就从椅子上跌下来,夏太太的眉皱紧:“怎么坐没坐相,好生生的就跌下去?”

“上万,上万银子?”夏三嘴巴张大,看向夏金桂一脸不可置信地问。这夏三真是上不得台盘,按说对这样富户,上万银子哪算得上什么大数目?但对夏三来说,只怕就是从没见过的数目了。

、挑拨

“虽说有上万,但我觉着,这些银子,能讨回来一半就算不错了。”夏金桂没有心情敷衍夏三,又转向夏太太:“娘,您总知道这些和我们有生意来往的人家,哪些银子好讨?”

这个?夏太太的眉皱起来:“金桂,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些,哪知道啊?”

哎,看来这夏家的家底比自己想象的厚,不然的话,就夏太太这对生意还不如薛姨妈明白的人,这么多年下来,还能给夏金桂陪送一份丰厚的嫁妆,现在虽然败落了,也还使唤的起下人。这得多厚的家底才能被这样糟蹋?有了这个认知之后,夏金桂心中的火又燃起来,只要能让夏家重新恢复往日的风光,不不不,只要能恢复一半,自己离开薛家就没有任何问题。

“二叔,这事,二叔应该清楚。”夏三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外面,对夏金桂连叫几声。

二叔?夏金桂觉得这个二叔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人物,然而没有之前的记忆,书中也没出现过,谁知道这个人物品性如何?

“哎,你二叔现在都不理我们了,还能问什么?”夏太太话里也诸多抱怨,夏金桂的眼眨了眨就对夏太太笑道:“娘,都是一家人,就算原来惹恼了二叔,这会儿好好去给二叔陪个不是,难道二叔还会不满意?”

“金桂,你是真忘记了?你嫁到薛家之后,外面传了些难听的话,你二叔要我好好管教你,哪有做人媳妇的这样做?”夏金桂的脸一红,听来像是夏太太袒护夏金桂,夏二叔又不满夏金桂这样的举动,于是两边吵起来了,估计按了夏太太的性情,还要说上几句夏二叔这么多年,谁知有没有从中藏私,惹怒了夏二叔,才让夏二叔对生意不闻不问。不然夏太太也不会着急过继了夏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盘的人。

“娘,那些都是旧事,提起做什么?”夏金桂又拉着夏太太的胳膊撒娇,接着夏金桂就道:“兄弟的婚事,没有个男人出面总不好,薛家这边呢,最近也是事多。娘,不如等过两天,我陪您回去,和二叔好好地道歉,说那时是我年轻不懂事,这会儿经了大变,明白错了,还求二叔看在死去父亲的面上,出面操办兄弟的婚事。”

说着夏金桂强迫自己挤出两滴眼泪,又在心里骂了两句万恶的封建时期,操办个婚事还必须要男人出面,真是太万恶了。

夏太太见女儿态度如此诚恳,拍拍夏金桂的手一脸欣慰:“你这会儿这样说,你二叔怎会不应着?你二叔原先,可是很疼你的。”夏金桂附和地笑笑,又商量了几句别的事,见天色已晚,夏金桂也就收拾起了账本,带人离开。

夏金桂的身体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富户家的媳妇,虽说这点事情在夏月娥瞧来,是非常少的,然而一上马车,夏金桂还是感到身体开始疼起来。果然这古代富户千金缺乏锻炼,看起来还要把锻炼身体提上日程,没有一个健壮的身体,哪能面对一切?

不过,首先,锻炼时候就要把宝蟾撇开,免得她又大惊小怪。想着,马车已经到了薛家门口,薛家大门处,有个年轻男子带着小厮正准备进去,宝蟾瞧见那男子,啊了一声:“二爷回来了。”

哦,这就是薛蝌?想到书上说薛蝌更像是宝钗的亲兄弟,夏金桂扶着宝蟾的手下车时候,眼就毫不顾忌地往薛蝌面上瞧去。薛蝌的相貌,和宝钗不大像,但有四五分像宝琴。不过薛蝌十分地文质彬彬,虽然风尘仆仆,也可以瞧出这是个俊秀人。

难怪夏金桂会对他动心,要按了87版红楼梦中的,那个薛蟠简直就是个猪头,完全是不顾和宝钗是血亲兄妹的事实。夏金桂腹诽一句,还要仔细看薛蝌,薛蝌刚要准备给夏金桂行礼,就见夏金桂一双眼热辣辣地瞧着自己,旁边的宝蟾也一脸微笑。

薛蝌的脸不由微微一红低下头,谁说夏金桂改好了,就现在这样,和原先还是一模一样。

“嫂子先请。”薛蝌控制了又控制,总算给夏金桂拱手行礼。这一声提醒了夏金桂,这可是古代,讲究的是含蓄为美,见了陌生男子,可不能这样盯着人看。不然会让人误会的。夏金桂对薛蝌点头:“二叔辛苦了。”

说完夏金桂就扶着宝蟾的手走进院内,见夏金桂主仆走进,薛蝌这才松了口气,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在家门前还遇到这位嫂子。薛蝌正在心中嘀咕,就见宝蟾转过头来对自己微笑,薛蝌急忙把眼垂下,宝蟾已经用手掩住口微笑,扶着夏金桂走进门。

薛蝌见宝蟾没有再次回头,让小厮赶紧把行李搬进去,自己也先去给薛姨妈请安。

夏金桂和宝蟾回到房里,夏金桂脱了衣衫,宝蟾已经对夏金桂道:“奶奶不亲自去给太太说一声您回来了?想来二爷这会儿还在太太跟前说话呢。”夏金桂晓得宝蟾必定是误会了,也不解释,只在镜中对宝蟾狠狠地瞪了一眼。

宝蟾用手掩一下口,夏金桂打个哈欠:“我跑了这一天,乏了,你让厨房赶紧把晚饭送来,再去和太太说,我已经从夏家回来了。”

宝蟾有些失望地应是,转身走出,夏金桂对着镜中宝蟾的背影轻蔑一笑,就这点挑拨是非的手段,真是太年轻太当人没见识了。

宝蟾让小舍儿去厨房吩咐晚饭,自己就往薛姨妈房里,禀告夏金桂已经回来了,因为身上乏,不再过来给薛姨妈请安的事。

薛姨妈见到薛蝌回来,问过了薛蟠在牢里还好,薛姨妈的泪就落下:“这会儿也是没有法子,也只有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了。”

“是侄儿办事不利,才让哥哥…”薛蝌习惯地往自己身上揽责任,薛姨妈已经哑着嗓子:“这事不怪你,还要劳你奔波了。”

薛蝌又应是,薛姨妈再次叹气:“我和你姐姐,商量了又商量,你大伯只有你哥哥一个儿子,也不能让这一房断了根,想着把香菱送去牢里,侍奉你大哥,若有了一男半女,也让我膝下有依。”

这一句说的薛蝌也心酸,急忙起身对薛姨妈跪下:“倒是侄儿的不是,没有把大哥给救出来。”

两人在这说着,宝蟾已经走到薛姨妈门边,听到香菱两个字,宝蟾不由停在那仔细听起来。

薛姨妈扶起薛蝌:“这也不怪你,银子也用了,人情也托了,我听琏二爷说,那收了我们银子的知县,只怕还有什么不是。又白白地连累一个人,以后,可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

薛蝌急忙安慰薛姨妈,宝蟾听他们两人在里面哭了个不耐烦,眉头皱的很紧,想着径自进去,就听薛姨妈道:“那天你姐姐回来说,事情至此,也只有往下面过。你这回来后,先再去刑部托人,瞧瞧可还有转弯余地,此其一,其二呢,你的亲事订下也久了,等你把香菱送到牢里,侍奉你大哥后,我就给你完婚。邢家那边,今儿我把珍大奶奶请来了,珍大奶奶也说了,并不会争什么。你且安心地去奔忙。”

宝蟾听到薛姨妈要为薛蝌和邢岫烟完婚,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方才夏金桂看着薛蝌的眼让宝蟾燃起一些希望,也不进屋里,匆忙往夏金桂房里跑去。

夏金桂正在那吃晚饭,就见宝蟾匆匆跑进,夏金桂的眉皱起:“你这是怎么了,太太那边可是有什么事?要你慌慌张张跑来?”

“大奶奶,方才我在门外听到太太和二爷说话。太太说,要把香菱送去服侍大爷,指望生下一男半女来。还说,要给二爷和二奶奶完婚。”宝蟾一口气说出,眼里满是希冀地看着夏金桂,指望夏金桂听到这些之后,就去和薛姨妈大吵,阻止这件事发生。

夏金桂听宝蟾说完,眉头就皱了下,果真是古人,把生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还要把香菱送去指望生个孩子。宝蟾见夏金桂只皱眉不说话,牙一咬就道:“大奶奶,这香菱要真有了身孕,到时您在这家里就…”

“就什么?香菱不去,难道要我去,还是…”夏金桂看着宝蟾一脸讽刺地笑:“还是你去,代替了香菱?好好服侍大爷,生下儿女来,太太绝不会亏待你的。”宝蟾现在一颗心全在薛蝌身上,哪还有半分在薛蟠那里?脸色一红就道:“大奶奶,您是晓得的,太太瞧不上我。只是大奶奶,这件事也就罢了,可二爷要娶二奶奶了,这以后…”

说起来这个宝蟾,对薛蝌还真有点痴心,夏金桂想着就站起身,既然如此,自己就去薛姨妈那边一趟。

、计划

见夏金桂站起身,宝蟾有些欢喜地叫声奶奶。夏金桂淡淡地瞥了眼宝蟾,唇边现出一抹冷笑,宝蟾的心又一次砰砰跳起来,夏金桂方才的话浮现在宝蟾耳边,难道说夏金桂真要把自己送到牢里去服侍薛蟠?这可不成,真送去服侍了,这一辈子就完了。

宝蟾还在胡思乱想,夏金桂已经对宝蟾道:“走啊,你不是一直想我去?”、

“大奶奶,我…”宝蟾急忙上前扶住夏金桂,但不知道说什么,夏金桂伸手点在宝蟾额头上:“就这么一点小心思,也来我面前现,当人人都和太太一样的好糊弄?”这样的话,按说不该做儿媳的说,不过不管是夏金桂和夏月娥,都不会把这样的话放在心上。

宝蟾被夏金桂点在额头,觉得一颗心都要跳起来,什么都不顾就给夏金桂跪下:“奶奶,我,我不想去牢里服侍大爷。”宝蟾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哭泣,夏金桂不屑地笑笑:“得,我也不过说说。都这会子了,谁还顾得上这吃醋拈酸的事儿?”

宝蟾身子都有些摇了,夏金桂眼里的不屑更深,自己上前打起帘子,宝蟾急忙抢先一步,接了夏金桂手里的帘子。

夏金桂也不说话,径自往薛姨妈的上房去,刚走出几步,就见薛蝌从薛姨妈屋里出来,看见夏金桂,薛蝌急忙一低头当做没看见夏金桂。看来当初夏金桂和宝蟾主仆缠薛蝌缠的也够厉害了,让薛蝌竟连礼貌都不顾了。

不过夏金桂还是笑盈盈地对薛蝌道:“二叔的喜事,我都听说了,恭喜恭喜。”

夏金桂笑脸相对,薛蝌不能再装作没看见,对夏金桂拱手道:“多谢大奶奶了。”夏金桂的话,薛姨妈在屋里听到了,薛姨妈听到夏金桂这话,不知怎的心就扑通乱跳起来,自己这位儿媳的脾气,薛姨妈是清楚的,她曾对薛蝌打过什么主意,薛姨妈也听宝钗说了。这会儿薛蝌要完婚,谁知道这一位又要做什么笑里藏刀的事?

薛姨妈在那坐不住,站起身想叫人进来,就见帘子一掀,夏金桂笑容满面走进。薛姨妈见夏金桂这满面笑容的,心里不晓得她打什么主意,就见夏金桂走上前对薛姨妈行礼:“给太太道喜,方才我都知道了,也给二叔道喜了。这么大的喜事,太太也该知会我一声,免得…”

夏金桂的话没说完,薛姨妈就自以为已经了解了,果然夏金桂是跑来找麻烦的,于是薛姨妈轻咳一声,重新坐下指着旁边椅子道:“坐下罢。这件事,原本该知会你的,不过因你一大早就出去了,等回来时候薛蝌也回来了,七事八事的,这才没来得及和你说。”

夏金桂面上笑容没变,这让悄悄瞧着她的薛姨妈心里狐疑,就听夏金桂笑着道:“这也怪我,回来时候乏的很,没有来给太太请安。不过也有件喜事要告诉太太,就是我兄弟的婚事,也已经说定了,只等下了插定,择了日子就好完婚。”

说着夏金桂微笑:“今儿我一大早出门就是去相看的。”

见夏金桂竟没恼怒,薛姨妈心里感到奇怪,但还是顺着夏金桂的话问了些闲话,不外就是姑娘是哪家的,哪天办喜事,到时候你做姐姐的,想来也要去帮忙。总是亲家,虽说我们家事多,但能帮的就说一声。

薛姨妈七七八八问了,夏金桂捡能告诉她的说了,同喜在旁瞧着,十二万分的奇怪,但不好说什么。等夏金桂走了,同喜才对薛姨妈道:“太太,瞧着大奶奶真像变了个人似的,要是原先,她自个不高兴,别人也别想着舒坦。”

薛姨妈等夏金桂走了,才感到自己的里衣都是湿的,这儿媳真是比自己的婆婆还难以应付,听同喜说话薛姨妈只疲惫地笑笑:“这会儿能安静下来就是好事。”说着薛姨妈看眼同喜:“等明儿啊,你去和宝钗说,就说你大奶奶这些日子十分安静了,要她别记挂着。”

同喜应是,薛姨妈已经自言自语地:“这会儿你大奶奶安静了,等把香菱送到牢里,能给你大爷留一个种的话也算我薛家前世修来的,只求宝钗和宝玉,也能和和美美的。”同喜只有顺着薛姨妈的话:“宝二爷虽说傻气了些,可从来都是肯照顾人的,太太不用担心。”

薛姨妈又苦笑一下,看着那灯,一切,只有听天由命了。

夏金桂可不知道薛姨妈想什么,横竖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也省得薛姨妈再遮遮掩掩做事。现在对夏金桂来说,最要紧的是办夏三的婚事,还有借此去把夏二叔请来,把怎么讨债问清楚了,这样才能过好以后的日子。不管是哪个时空,这钱都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