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里超过六个,你想想,他们放在外头放风的又该是几个?最起码就是两个。如此一来,咱们又能分出几个人去追这些漏网之鱼?只要他们一分开跑,咱们就没辙了,还是等捕快来,人手够了,才好一次把人全兜了底。“

知道这毕竟不是自家以前的军中兄弟,不可能无条件都听自己的吩咐,所以焦大也很是耐心的给解释了一下,当然还需要在安抚一二,毕竟这功劳还是很让人眼红的,把到手的荣誉分给别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的开的。

“最要紧的是,像是这样的人,能没有个什么地窖,什么暗室之类的?外头看着人少,说不得暗地里还有其他的人手,这些都不可不防。既然咱们接手了这事儿,那就要尽力做到最好,也好个各家老爷们脸上添些光彩,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只怕反倒是让人耻笑了去。“

他如此一说,众人听了也忍不住点了点头,确实,既然干了,那就要干好了,宁可仔细些,谨慎些,不能丢脸办砸了,不然没脸的不止是他们,还要连累了老爷们,要是那样,他们不但没了赏赐。说不得还会得些训斥。

看着众人已经点头认同了,焦大心下稍安,随即有说起了他其他的目的:

“再说了,既然已经请了衙门里的人,那咱们怎么也该等一等,人家是看着咱们各家的脸面来的,已经是见情了,总不好有了好处就甩开了,这样没的得罪人。不过是分润些功劳,得的也不是咱们家里的好处,何乐而不为。“

话说到这份上,那真的已经是掰开了,揉碎了在说道理了,要是在听不懂,那绝对就是个棒槌,这些人即使心眼小的,和棒槌还是有距离的,所以听了自然只有点头附和的份。

有了分派的任务,各人立马忙碌了起来,两个去了那茶水铺子的后面看住了后门,还有四个分开了围拢住了整个院子四周,还有一个去了茶水铺对面,就近观察,看看有没有放哨的,而焦大则是带着另一个贾家出来的亲兵,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了两块包裹皮,往里头塞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好了包裹背到了背上,冒充赶路的行人,索性走进了茶水铺,在靠近门口大门的地方直接坐定。

那个负责接应捕快的人回来的也不算是慢,不到一个时辰,就领着人到了这茶水铺外围,如此一来,加上来的七个捕快,这人手已经到达了十七人,在捕头知道了焦大的安排之后,连连点头赞同,随即又分了三个人往正门口去,准备和焦大一起直接往里头冲。分出两个人负责后门,其他人和这些亲兵护卫一起,三面围拢,直接实行了一个围三缺一的兵家布局。

这些亲兵也好,护卫也罢,跟着小主子出门,没有一个是空着手的,即使不是带着大刀片子,那棍棒,匕首,绝对是揣着的,如此再加上捕快的快刀,有了这些利器,形势其实已经很好预见了,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这拐子窝就告破了,里里外外,前前后后,连带着地窖里负责看孩子,总计抓住了十一个人。七个男人,四个中年妇人。而从地窖中解救出来的孩子,居然达到了十七个,最大的不过是五岁,最小的不过是一二岁的样子。真是触目惊心啊!最让捕快们激动的是,这些孩子里,十个看着就知道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而剩下的七个,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出身。

这代表什么?这就是说他们最起码能拿到七份很不错的赏银啊!果然今天吉星高照,财神光临。

当然在财神光临值钱,破财的事儿也是有的,比如焦大他们,为了让这一次的事儿更加的完美些,焦大第一个站出来从身上掏出了一两的碎银子,对着围过来看热闹的百姓吆喝了起来。

内容也很简单,那就是说了一下这茶水铺子的人是拐子,希望附近的乡亲们帮着看看,是不是还有漏网的人,要是有,也请指出来,若是能帮着抓到人,这一两银子就是大伙儿的赏银。

中国人自古就喜欢看热闹,从焦大他们开始行动,这周边的不管是赶路的还是远处靠近镇子的村落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围拢了过来,这还是因为这茶水铺在官道边上,远离了镇子和村落,要是在人多的地方,说不得里外都能绕上三圈了。可就是这样,还是聚拢这附近几乎所有的人。

虽说办差的时候让人当戏看,实在是有些让人不悦,不过人多总有人多的好处,这不是,立马就让焦大利用了一回,而这些人也没有让焦大失望,或许是因为对于拐子,所有人都心生厌恶,或者是因为那银子,或者纯粹就是听到了焦大说起这捕头之类的,心生畏惧,所以没有多久,就有人帮着上前看了看被抓住的人,然后开始一一指认。

群众的力量永远是最大的,这一有人开口,七嘴八舌的,不单把这拐子中几个家在本地的人给认出来,还提供了家庭住址,甚至连着那些明显是外地人的几个也说出了他们平日里走动的地方,连着前几日买了什么东西,在什么铺子,都能有人说的头头是道。可见这些人的八卦精神是多么的高杆了。

有了焦大打头,那极有眼色的捕头也从怀里拿出了一两银子,甚至还说动了其他捕快凑了一两,招呼着这些热情的百姓们帮着指路抓人,直接把所有可能和这些拐子有联系的人全抓了个遍,充分显示了什么叫做宁可杀错,绝不放过的精神。顺带该雇了一辆大车,把孩子们全放到了车上,这才一路往京城赶。

当然与此同时,这些孩子们的郊游自然在这个时候也彻底的黄了,一个个只能往家里走了,不过这不能影响他们今天的收获,每一个人已然兴致盎然的很,都觉得自己这一次出门意义重大,解救百姓与水火,那是妥妥的大事儿,至于郊游?那就换一个时间好了,比如明天什么的。现在他们更着急的是,怎么派人去衙门听消息,好知道最新的消息什么的。

这一次对于京畿府尹来说,那真的是当官历来,最最浑身通泰,顺畅的不行的案子了,常言说得好啊: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所谓的“知县附郭”,就是知县和知府在同一座城里,这样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受到牵制,“疲于奔命”,完全没有了“父母官”的威风。“附郭省城”就是知县、知府、巡抚同在一城。附郭京城就不用说了。)府尹自打当了这个京畿府尹,那真的是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每天就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什么岔子,得罪什么人。

特别是今天,居然有国公家来报案丢孩子?还是拐子案这个号称历年来最难破获的案件典型,这真的是让他从听到的那一刻起,就浑身冒虚汗,只觉得自己这官差不多是要当到头了。

不想时来运转,这居然赶巧了,有福运加身的仕宦子弟自己遇上了,还来报案通知自己了。什么叫大起大落,这就是,绝对是属于雪中送炭的行为,太让人感动了。

为了这份感动,府尹难得体恤了一把,直接就在大堂坐着,一脸期待的看着门口,等待着捕头的消息,差点让整个衙门的衙役们惊掉了下巴。他的激动没有白费,到了晚上,捕头果然带来了好消息,不单是一举端了一个不小的拐子窝点,救出了十七个身份各异的孩子,这个细心的捕头,甚至还用上了衙门里代代相传的抄家法门,在这拐子据点,找出了一个账册。

我的娘哎,这年头,当个拐子,居然还需要记账了,可见这正规程度有多深,而这账册里,清清楚楚的记载了这两年里,这些个拐子在这京畿附近活动的情况,以及发卖的孩子的数量和买卖往来的人牙子的名字。

这一下子,府尹大人觉得,他今天晚上做梦都能笑出来了,有了这些,他基本上就是一下子把连着两年的孩子失踪案件清理掉了大半啊,只要能顺着这些线索,把那些和拐子合作的人牙子抓到,在寻回这些孩子,哪怕只是寻回一半,自己这一份功劳,那也足可让他在今年的考评中得一个优了,升官有望啊!脱离苦海近在眼前了。

有了希望,那就有了动力,府尹大人顾不得自己已经五十出头的年纪,身体素质开始下降,连夜就开始突击审讯。然后就是一大队,一大队的衙役们开始出门抓人,甚至为了能保证这件案子圆满收尾,他难得的拉下了脸皮,和五城巡检司合作了一把,还求到了刑部衙门,让刑部开出了条子,好方便他们在不属于京畿之地的其他同等级府衙便宜行事,或是合作抓人。

一个大案,一个牵扯不小的大案,一个条理清晰,案件清楚,证据确凿的大案,一个伸伸手就能得到好名声,好政绩的大案,怎么可能会没有人配合,附近县令,知府,一个个那是恨不得能参与进来才好呢。甚至有些勾不到的,还趁着这个机会在自家一亩三分地里另类的突击审查了一下所有的人牙子,一心想要沾点光,和这个注定要上达天听的案件搭上关系好让自己的名字能在那些高官面前显上一显。

在这样声势浩大的打拐行动之下,在没有成绩,那真的是没有天理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单是孩子们被就回来了足足四十多个,就是连带着那些平日名声不好,手段阴狠的人牙子也清理出来了十多人。其他人员来历不明,有和拐子进行交易可能的人牙子也抓了好几个,从中又扯出来新的拐子团伙三四个。

就这么一次的行动,让这京畿府尹笑的能直接看到小舌头,迅速,完美,这些都不说了,就说影响力吧,一个月之内,他愣是收到了足足十面青天之类的牌匾,四十多个人家的谢礼,还有京城世勋人家的帖子,宴请,可以说一下子,他就从原本那处处受气的局面中解脱了出来。

更不用说,因为这个案子,他受到的刑部的嘉奖,皇帝老爷的好评了,那绝对是为他再上一层楼铺平了道路。

而出人出力的各家也很是得了些实惠,当年出门的孩子们的老爹,祖父什么的,都得到了皇帝的夸赞,就是没有娃子,光出人的贾代化也得到了皇帝的好评,说他练得一手好兵,连着家中护卫也如此精干,能为国出力。

而焦大他们也如他所想,在各家老爷露脸的同时,每一个人都得了不小的赏赐,甚至还有一些被解救了孩子的寻常百姓家找上门来感谢,这些百姓不可能和那些世家大族接触,也不敢和官员们说些什么,当然他们送的谢礼也不一定能让这些官员看的上,所以他们也很是实惠,直接找上的就是捕头,衙役,和这些实际的出了大力,帮着他们把孩子找回来的人身上,虽然送的东西不多,虽然不怎么值钱,可是这些人一个个拖家带口的上门感激磕头什么的,真的是很让这些世仆亲兵们长脸,连着他们的家人也都红光满面,骄傲的不行。

焦大果然是世事洞明,很有眼力,在这一件事儿中,所有的参与人员,不管是付出了劳动的,还是借出了名声的,每一个人都得到了实惠,而这些所得也让每一个人都相当的满意。

这所有的人里,唯一不和谐的或许就是甄回了,而导致不和谐的原因也很是简单,那就是他听说了这拐子们设立账本的事儿,不期然的,他突然想到了现代的时候,他又一次无意中从新闻里看到的一则消息,那个消息里说的是一个小乞丐的账本,里面记录了每一天的乞讨金额,还分成了月收入,年收入,休假等等,这和这一次的拐子的账本是何其的想象。

奇葩果然是无处不在的。

第49章

一个小小的账本牵扯很大,大的让很多的人都吃惊不已,基本上,这附近的人牙子,甚至是运河沿岸的好些人牙子都彻底被清洗了一遍,只要是有些问题的,大半都被抓到了衙门审讯了一圈,往日丁点的过错,都直接被放大了无数倍,随即就是罚款,杖刑等等。可以整个人牙子这个行当,遭受了几十,甚至是百余年来最大的打压。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杀鸡骇猴的作用一下子被拉扯到了极高的地步,连着没有被抓住的幸运漏网的拐子们也突然好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不见他们的踪影,人牙子也一下子本分老实的让人难以置信。或许这就是属于国家意志的力量的一种了,当这个国家的官员一门心思去做一件事儿的时候,寻常的人,哪怕往日在自觉强大,无所畏惧的人也不得不诚服。

与此同时,百姓中对于官府的威信,好感,感激,甚至是对于整个朝廷的认同度都在一定的程度上上升了好些,像是拐子这一种威胁到几乎每一个家庭的社会毒瘤,除了既得利益者,是没有一个人会喜欢的。

皇帝很高兴,因为在这件事儿上,看到了官府的力度,得到了百姓的崇拜,这让他感觉很不错。虽然这只是一件在他看来很小的小事儿,可是就因为小,他才更加觉得细微之处见真章。而皇帝高兴了,那么自然也有人会得到好处。

像是府尹,五城兵马司的统领,刑部,这些在这件案子中出力的衙门,部门自然是获得了好评,甚至这些主官们还看到了升职的可能。另外像是牵扯到的其他实际出力的人家,像是贾家,冯家这些,也得到了皇帝派人赏下的东西。

对于皇帝来说,他们的恩赏不可能涉及到焦大这样的奴仆亲兵之流,所以在皇帝的眼里,这些人代表的自然就是他们的主家,赏赐主家才是符合他身份的行为。至于实际这些人到底能得到多少好处,那就是那些主家的事儿了,他才不会去关心呢。

在所有的得利人中,最最意外,最最让人羡慕妒忌恨的就是甄老爷。从甄回当天回来,甄老爷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当时他就一个表情,那就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上下的打量,脸色变幻的飞快。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儿子其实很聪明,脑子很灵活,鬼点子多,可是他却从没有发现,自家儿子这眼神居然也这么好,不单单是好,这联想的能力也这样的出人意料,说一句不好听的,就是刑部的那些个查案高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一眼就看出那个拐子的问题,估计也有些难,更不用说一个孩子了。

当时甄老爷甚至有这么一个念头,感觉自家这个臭小子是不是天生就是个该往刑部当差的料?比如提点刑狱司主管?不过这个念头就这么一晃,他就丢开了,就他所知,这提点刑狱司的人一个个那基本都是家传一样的存在,这破案的本事不是寻常人能比拟的,自家小子怎么能和他们相提并论,不过即使不能比,最起码有一点甄老爷很确定,那就是这个大儿子要是有一天科举出头,成为一地主官的话,最起码在这刑狱上,那是绝对不用担心了,再往细处想想,似乎自家儿子在这农事上也不是那种小白,如此一来,他怎么突然发现,自家儿子其实已经符合了当官的一系列必备技能呢?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天生的官命?

等到这案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受到重视,牵扯出一系列的毒瘤,人尽皆知的时候,甄老爷又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听说,听林家说,林家的那个小子,林海已经被召进宫去过一次了,而皇帝细细的询问了这一整件事儿的过程之后,居然对自己的儿子表示出了好奇。

老天爷,这才几岁,就已经上达天听了,这是要火的节奏啊!难道说自家真的能三代不绝官身,成为真正的官宦世家?幸福来得实在是太让人迷幻了。甄老爷连着一整天,整个人都处于晕乎的状态,连喝水都能差点喝道鼻子里去。让甄回很是哭笑不得。

让甄老爷更晕乎的事儿还在后面呢,因为他的儿子居然在林家小子被召见之后的第二天,也被宫里传唤了。他不过是七品的庶吉士,就能出一个被皇帝召见的儿子,即使在这一次的事件中,甄老爷没有得到任何实际的好处,也足够让其他人羡慕妒忌恨了。

可是真的让人知道这被召见的过程的话,甄老爷觉得他情愿没有这么一个荣耀,即使能记上族谱,足以光宗耀祖到流传n年,也不足以弥补他所受到的惊吓。

甄回是什么人,那就是个傻大兵出身,虽说现代社会等级依然分明,可是在这等级制度之外。好歹也是披上了一层叫做民主的皮的,不管是故作姿态也好,还是其他的原因也罢,在现代,就是官再大,也要表现出一幅亲民的姿态,这一点即使在军营中也一样存在,像是甄回,别看他不过是山里娃出身,身份不过是个士官,低的不能在低,可是遇上什么上校之类的,类似古代将军级别的高官也不是没有,出去做任务的时候,凑在一起喝酒什么的,好像也挺和睦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甄回对于这所谓的等级,真的是有些心粗,不觉得能有多大的压力。和老爹的那种战战兢兢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从跟着老爹进宫开始,这表现的就很是让人侧目。

领路的太监,看着这样一个奶娃一样的孩子,一脸的镇定,一边往里头走,一边居然还有心情看景色,嘴角都忍不住翘了起来,别看这领路太监级别不高,可是这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不同于常人的眼力。像是甄老爷这样微末小官,头一次被召见,一脸惶恐,满心肃穆,这才是最正常的表现,而这孩子?到底是孩子不懂得权利的作用,还是本身胆子大的没边,真是不好说,可是对于太监们来说,出了这么一个意外,还是很喜欢当一次围观党的。

或许是生理残缺的问题,让太监们的性子一般都有些往妇人的方向发展,比如八卦什么的,就很有市场,要不是这皇家之地,又是在工作中,不好喧哗,内官和外臣不能随意结交,这会儿这个领路太监都有心好生的和甄老爷聊一聊这孩子的性子话题了。

可就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把甄回引到了自己身边,随后掐着有些尖细的嗓子说道:

“甄家小子,看了一路了,可看出什么了?”

甄回正盘算着这走了快半柱香了,还没有到地方,有些无趣,不想听到了这么一句问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回答道:

“这也太大了,一天到晚走这么多路,还不得累死?”

甄老爷一个晃悠,差点跌倒,刚稳住身子,眼珠子立马恶狠狠的往甄回那里一瞪,可惜人家甄回楞就是没忘他这里看,这眼色是白做了,倒是那太监,听了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即难得好心的提醒着甄回:

“哎呦,这孩子,真是有趣,不过这什么死的,在这宫里可不能随便出口,没的范忌讳。”

他真是好心的,难得遇上这么一个有趣的孩子,能不好心吗,他还想着怎么引着这孩子多说点什么呢,回去好说给几个伙伴听,让他们也乐一乐。这是拿着甄回当乐子瞧呢。

“啊,不能说,好吧,我知道了,不会再说了,谢谢公公,公公你人真好。”

甄回其实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就感觉好像有些不对,现代社会电视剧里,关于宫斗什么的,还是很流行的,他也曾看过一些,知道这宫里似乎忌讳挺多的,需要人时刻绷紧了神经过日子,刚才那种随意的状态似乎容易闯祸。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他也收不回来,所以唯一能弥补的就是索性当一个无知的,天真的,懵懂的孩子,这样的话,即使他再说什么不妥当的话,人家也不会太过计较。

刚定下了对策,不想就听到了这公公的提醒,甄回立马心神一松,暗道了一声好险,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觉得前头自己的想法要保持,已经进来了,那么就要表现的从一而终才是,谁知道是不是从宫门口开始就有人监视自己呢。所以他马上露出了一张孩子萌萌的笑脸,给那个太监发了一张好人卡。

其实这也是甄回让无数的电视剧给误导了,那些个所谓的惊心动魄,所谓的阴谋阳谋的有太多都是编剧的杰作,具体事实如何,那真是只有天知道了,至于什么监视,那好像是明朝锦衣卫的事儿,不是每一个朝代都有这样庞大的特务机构的。即使真的那么邪乎,这有限的特工们,皇帝也绝对会把人手用到最关键的地方,而不是来注意这么一个目前还属于微末之列的七品小官的儿子身上。

好容易终于到了等待皇帝接见的地方,甄回已经是累的气喘吁吁的了,甄老爷更加的不堪,他身子还没有自家儿子好呢,这后背都已经汗湿了,这可是十月,将近十一月的时候了,这个天气还能累成这样,可见这一段路的活动量有多少,顺带也终于能理解,为什么在召见大臣之前,这些大臣们为什么会有一个专门的侯见的地方了,敢情就是专门让这些大臣恢复力气用的。

坐在夹道中最靠前的一处椅子上,喝着温热的茶水,甄回一边平稳心跳,一边眼珠子继续乱转,他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当一个懵懂的孩子,那么自然就要做到最好。眨眨眼,看着站在一边脸不红,气不喘的领路太监,甄回砸吧了一下嘴,小声的夸赞起来:

“公公,您身子真好。”

好人卡,高帽子,即使是心性在沉稳的人都是喜欢的,更不用说这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更加显得真实,那领路的太监听了自然是欢喜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柔和了起来,

“奴婢就是个下人,身子不好,怎么当差呢,当不得小哥儿如此夸赞。”

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可是这公公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下人的卑微,也是,宰相门前还七品官呢,更不用说是皇宫了,这宫里的太监,即使是在没有地位,那也比甄老爷这个七品的小官值钱些。只是这样的值钱,在文人,在清流中没有什么市场罢了。

所以在说这些的时候,那公公下意识的往甄老爷这里看了一眼,这庶吉士就是清流中的清流,是翰林院的人,和他们这些内官最是疏离的一群人。这公公显然是想从甄老爷脸上看些什么出来,可惜他这会儿什么都看不到,因为这个时候的甄老爷那是真的没有心思去想这内官不内官的事儿,满脑子都放到了甄回的身上,真头疼的紧呢。

这个死孩子,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就能这么不着调呢?看看这松快的样子,当这里是自己家还是怎么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胆子大的,都快没边了,这要是在家里,自己都能直接把这熊孩子揍上一顿了。可惜这里是皇宫,他不敢弄出什么大的动静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眼神警告他,可偏偏,这孩子愣是能当没看到?连眼角也没有往自己这里扫一下,让自己的这个当父亲的威严,没有了用武之地。

甄老爷这里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儿子,嘴巴却闭得紧紧的,什么都不说,脸色虽然说不上好看,可是却也没有往日那些清流们高高在上,一派疏离,清高的样子,这样的甄老爷倒是让这领路的太监有些意外,与此同时,对于甄老爷也难得的有了几分好感,这读书人居然没有看不起杂家这些内官?也没有阻止自己的孩子和自己说话?这真是太让人吃惊了,这样的清流可真是少见。不过这样才是真正的读书人的样子啊,没有偏见什么的。

或者这就是甄老爷这一次皇宫一日游的最大的收获了吧,能让公公这个奇怪的,品味独特,性格孤拐的群体,产生一点好感,其实很多时候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的,只是这一点甄老爷什么都不知道罢了。

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也没有功夫去关心儿子以外的问题,也没有在得到其他的收获,因为在皇帝召见的时间里,人家皇帝关注的焦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儿子,而他的注意力也只放到一个人身上,还是他的儿子。事情是这样的。

皇帝在空出了时间之后,终于把这在边上已经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父子叫道了面前,等着两父子行礼之后,一开口就很是直接的开始问询甄回那一天的事儿,即使已经听过一遍,他还是想知道这甄回,这么丁点大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发现拐子的,而听了甄回的描述,他的兴致那完全被提上来了。

“哦,这么说,你是从衣料上看出来的?怎么说?”

“那男子的衣裳,一看就是我家那些看门的人穿的那种,而那个孩子的衣裳料子,倒是像是林家海哥儿穿的,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不是父子,要是下人带着小主子?那也不可能就这么一个人抱着走不是。就是我出门,我爹都要派上二三个人看着才放心,能穿得起海哥儿一样衣裳的,能只有一个下人?怎么可能,最起码也该是四个,所以就有问题了不是?”

甄回一边说,一边还用你怎么这样都不知道的眼神往皇帝那里扫,这样的明显,看的甄老爷心都要跳出来了,冷汗都在额头上呼呼的往外冒啊。他这会儿真的是恨不得把自家这个蠢孩子直接塞回媳妇肚子里去了,这都是谁生的,这真是个祸害啊。

倒是皇帝听着这样的话语,看着这样的表情,心下忍不住好笑,直觉这孩子懵懂的分外的可爱,就是他的儿子们,三四岁开始就不敢这么和他说话了,受到孩子鄙视的感觉真是太奇怪,太让人新奇了。

还有这孩子对衣料的对比方式,用穿衣裳的人来比,这都是什么法子啊,难不成这富贵人家就不能穿寻常的料子了?这寻常人就不能有一两件好些的衣裳了?

好吧,或者真的是这样,按照他的说法,这些世家子弟的衣裳,基本上都是贡缎之类的贡品的料子,好像是不是寻常人能得的,要是这么说的话,还算是有道理。七品人家看门人的料子和世家勋贵人家小主子的料子,好像这等级是差的太多了些,确实算的上是一个很明显的证据了。

“你们这么一群孩子,听说都是玩藤球的伙伴?”

放下了这案子的事儿,皇帝又关心起了别的,说实在的,这案子事实上他了解的已经够清楚了,对于这个眼尖的孩子,也已经从侧面知道了很多,今儿召见,与其说是好奇,想看看这个机灵孩子长得什么样,倒不如说是一种姿态,一种恩赏的暗示,毕竟这么多孩子,甚至是下人,各家都得到了好处,利益,只有这个其了最关键作用的孩子的家人,因为父亲官职过小,还不到他亲自插手的等级的缘故,一直放着没有处理,有心给这个好命,生了个好儿子的男人升官吧,偏偏人家还在翰林院学习,是个庶吉士,不好随便升职,不表示吧,又好像有违他论功行赏,公平公正的形象,所以最终他选择了用召见的方式,表示一下自己的重视,有了这么一出,想来等到这人从翰林院毕业,选官的时候必定能得到些好处,也算是自己的恩赏了。

当然,要是这个孩子真的讨人喜欢,那么今天放他们走的时候,他也不会吝啬,给点好处什么的。而这个是不是讨人喜欢的问题,就在这一句之中了,这么多世勋人家的孩子凑在一起,即使不是大人,其实也已经很引起皇帝的重视了,对于皇帝来说,他不怕下头的官员派系过多,担心的恰恰相反,而是派系太少,因为少了,他控制起来就费劲啊。

甄回不知道这皇帝的心思,可是下意识的知道一点,那就是把事情简答化,孩子化,对他更有利,这一点也是以前部队里学来的,按照他的想法就是,越是聪明的人,喜欢的多半都是些单纯的,厚道的,懵懂的人,原因很简单,不想费脑子,所以他回答起来也往这个方向靠拢。

“是啊,是啊,陛下,藤球很不错的,又有趣,又能锻炼身子,海哥儿玩藤球以后,身子都好了好些呢,就是一点不好,我们总是输,冯家的哥哥力气太大了,我们都打不过他。真是太让人丧气了,骑射比我们好也就算了,怎么连玩游戏都比我们好呢。还笑话我们都是弱鸡,真是太欺负人了。皇帝陛下,都说您是天下最大,最厉害的人了,您能不能帮忙告诉他们,我们不是弱鸡,我们长大了也会很厉害的?”

甄回眨巴着纯真的眼神,一脸的渴望,还带着满满的信任,绝对的萌死人,只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他有多小心,虽然说的话不少,可是一句句都在围着游戏转,深知为了符合自己纯真的形象,话里话外还开始告状了,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的苦心没有人知道,因为就这么几句,已经听得甄老爷直接闭上了眼睛,这死孩子,死孩子,打个球,告状都告到皇帝这里来了,你这是想要告御状?就因为人家喊你弱鸡?太夸张了,太没脸了。

他觉得没脸,可是皇帝却分外的高兴,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他能不高兴嘛,最起码他看到了文武之间的问题,即使在孩子的游戏中,也能表现出不睦来,这实在是惊喜了。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这些人在一处出现,并不是勾结在一起,而是纯粹孩子们玩闹的原因。这让他放心了不少。

至于会不会是表象?这个他觉得不用太过担心,一个孩子,还是个懵懂的连皇权的威严都不怎么清楚的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一点他还是挺自信的。而有了这样的认知,他心情自然好,而皇帝心情好的结果就是甄回的赏赐到手了。

“身子不好,让人欺负了,居然找朕告状,你这个孩子,倒是敢开口。不过你可是男孩子,被人欺负,那就该自己自己找回来,朕可不能插手,不然岂不是朕这个大人,欺负孩子了。不过你既然已经说了,朕也不好没有一点的表示,这样吧,赏你一百两金子,让你父亲给你请个好师傅,把这骑射好生的学学,等着学好了,再重新比一次。”

所以呢,这一次的皇宫之行,最终的结果是,甄老爷捂着心口,满头是汗的出来了,刀一样的眼神在甄回的身上扫了一次又一次。而甄回则是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乐颠颠的搂着一匣子金子回家的,顺带还让他的名字再一次传扬了出去,不是什么孩子都敢在皇帝那里告状的。

第50章

就在甄回乐呵呵的往自家马车走的时候,另一边甄老爷已经从刚才的大起大落一样的情绪中回神了,他从来都不是笨蛋,能考上进士,说是笨蛋人家也不一定会相信不是。所以不过是转瞬的时间,他就已经想清楚了很多的事情,比如自家儿子的那些表现,比如皇帝的问询内容。

也正是因为想清楚了,甄老爷看着自家儿子的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这是他的儿子,一个让他都有些看不懂的儿子。或许,这个孩子比自己了解的更加的出色和聪明。这样的资质,真的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了。

回想起今天的经历,从一开始,他只是惶恐,生怕这孩子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儿来,惹出祸事,这样的担心,从接到传召开始,就充斥在他的心里,再没有了别的功夫去想别的。甚至在看到自己儿子那种表现的时候,更是提升到了顶点,只觉得什么都不好了。可是如今一想,哪里会有什么祸事儿,也就是因为自家儿子那种天真烂漫的表现,反倒是少了许多的麻烦才对。

想到这些,甄老爷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老了,居然还不如一个孩子明白。叹息一声,坐上马车,看着边上已经恢复了往日样子的甄回,小声的说道:

“你如今也大了,有了自己的注意了,为父,为父。。。”

话说道这里,甄老爷真的是有些说不下去了,还能怎么说呢,让他保持?这不是糊弄人吗!要他改好?他愣是没能找出什么要求来,所以最终不过是闭上眼,再不出声就是了。

倒是甄回,让甄老爷这么一弄,一时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真正的属于他的懵懂之色,什么叫做大了,什么叫做有了自己的主意?难道说这是老爹在对自己表达不满的意思?

可是到底自己哪里不对了?甄回很不明白。带着这样的不明白,这父子两个晃晃悠悠的回家了,而就在这一天的晚上,京城很多的消息灵通人士就知道了这一日在宫里发生的事儿。

皇宫这个地方,看着很是神秘,其实真正能隐藏的秘密并不多,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皇宫里就是石头也是会说话的,就是花草也是长着眼睛的,除了皇帝下了死命令不能外传的事儿,其他的基本上就绝对称不上什么秘密。

能在京城呆着,安安稳稳的当着大官,富贵荣华的人们,家里一般都有那么一两个老狐狸,不然也不可能稳当,而这些老狐狸在知道了这宫里的事儿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立马找人把这甄家父子的情况作了一下了解。随即,忍不住对着甄老爷开始妒忌羡慕了。

一个家世简单,低等,一看就知道他们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的人家里,居然能养出这样一个小狐狸一样的孩子,真是太让人意外了,这样的孩子,那就应该是在他们家出生的才对嘛。

你说什么?这孩子本来就纯真?开什么玩笑!当他们眼睛瞎了不成?就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这孩子那就是个人精,看看他交往的都是些什么人,看看他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做的事儿,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这孩子,那看的比谁都清楚,这样的孩子会不知道他在宫里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既然知道这话的意思,还这么说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故意的,至于告状什么的,那更是没有人去计较,傻子都知道,别说是皇帝了,就是他们,就是知道了这孩子不是个懵懂的老人,难道会把这孩子说的事儿当真?孩子之间一点小矛盾会放大了来处理?不可能吧!最多安慰几句也就是了。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这孩子为什么这么说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隐晦的向皇帝表达了一下文武之间天然的隔阂罢了,真实,简单,却实实在在的有效。这才是这个孩子不简单的地方呢。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历经世事的老人在这上头还看到了甄回这个孩子的大气,胆略。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第一次进宫,面对着这天下之主,皇朝至尊,能这样清醒,理智,这样的表现只能说一句妖孽了。

既然这是个妖孽一样的孩子,那么只要这样的状态能保持,他们似乎看到了这个孩子未来的成就,在这个家族比什么都重要的年代,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一种想法,那就是是不是要自家的孩子和这个孩子接近一下,即使不能成为什么未来的伙伴之类的,能受到一些影响,让孩子也更出息些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有这样的想法的人当中,贾代化是最积极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他们家的先天条件好啊,那贾敬虽然比甄回他们大了很多,可是谁让他们认识的早呢,在甄回刚到京城的时候,就认识了,这样一来,不用太过刻意,就能顺利的搭上关系。

说起来贾代化对于自家儿子其实真的还是很头疼的,倒不是贾敬不好,其实贾敬真的不错,在这些世家勋贵的孩子当中,那绝对是属于乖宝宝系列的第一名。可就是因为他太乖了,乖得有些老实,有些另类,为人处世上更是有些木讷,完全不像是他们家出来的孩子,所以反而没有什么朋友。那可是将来要继承爵位,当家主的孩子呢。这样下去可怎么办?贾代化觉得要是一直这么下去,他估计死都没法子闭上眼睛。实在是太愁人了。

还有,还有隔壁的那一家子,他也一样头疼,作为族长,压力那个大啊,全家,全家族,就没有一家子不是他的责任,别家还好些,他身份在那里摆着,官职就能把人压死,说什么是什么,可是隔壁那个,就不行了,官职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还有个比自己辈分大的,他觉得亚历山大。

你看看啊,老的那个那是疼孙子没底线,要什么给什么,就这样,贾赦那孩子没有变成废物,真的已经是这孩子天性纯良了,而那夫妻两个呢?一个是大大咧咧,什么都不管,一个是心机太深,偏心的有点着魔,最关键是一个个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自打儿子和自己说了隔壁那两个兄弟的事儿之后,说了贾赦和贾政的不同待遇之后,贾代化觉得,他恍惚都已经看见了隔壁那一家子兄弟萧墙的惨剧,为了这事儿吧,他还特意和贾代善说了一通,不说还好,这一家子还算是太平,这说了之后,这就鸡飞狗跳的一日都不停了,先是贾代化把史氏骂了一顿,说她不慈,要休妻,然后就是史氏哭闹不休,把保龄侯都折腾来了,在然后就是贾政离家出走,贾赦躲到了老太太院子,反正他只要一听到隔壁的事儿就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没有一天不头疼的。

如今他看着甄家那孩子,倒是突然想到了办法,既然这一家子都不安生,那索性,把这两个孩子全拉出来,直接送到甄家去,让他们拜甄老爷当先生,吃住都在甄家,这样一来,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这三个大人总能安生些了吧,至于这两个孩子?没有了父母的原因,到底是兄弟,说不得还能关系缓和些,与此同时,多知道些外头的事儿,多接触不同的人,也能让他们更清楚一下人情世故什么的,对将来总有些好处。

贾代化想到就做到,第二天就直接把人拉走了,连着和那两口子,老太太解释的功夫都没有,只说了给他们找了先生,要住读,就送走了。还连着自己的儿子,让他每天去走一趟,看顾两个兄弟。至于学费?这个当然他是不会客气的,反正用的也不是自己的银子,问贾代善直接要了五千两,一起送到了甄家,算是这两个孩子一年的开销。

像是贾代化这么直接的人真心不多,这么直咧咧的把人送过去,连个招呼也不打,可也正是因为这样,甄老爷反而倒是不好回绝了,所以甄回莫名的就突然发现自家多了两个孩子。还是某书的超级配角!一个是好色成性的大老爷,一个是迂腐极品的二老爷。无语!

等到其他人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了贾代化的动作,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老东西居然又占先了!而且因为他的这一手,一下让别人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显人家甄家地方不大,不可能在住进去什么孩子了。那么自己的孩子怎么办?最终的结果是,甄回的藤球比赛收到了不少人家家长的重视,比赛频率也难得的急剧起来。

当然,有这样想要提前烧冷灶,提前布局的人是不少,可是也还有大把对着甄回不在意的,甚至是不看好的人。人不可能保证每一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这很正常,即使是对着甄回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这孩子不像样,连面圣都不懂礼仪的人,一般也不会和他一个孩子计较,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甄回这一次的皇宫之行,只有好处,没什么不好的影响,这一点,甄回或许不是太清楚,可是日子依然就这么慢慢的顺着他自己的意思在过。

凡人们的日子是一日日的过着,即使是朝廷下了大力气抓拐子这样的事儿,在经过了最初的激荡人心之后,慢慢的,那些事不关己的人也开始把这事儿放到了脑后,开始过自己的日子,即使是这个事件的源头,甄回这些孩子们,一个个也都恢复了往日的生活,打球,读书,参加聚会,最多就是把前头没有完成的郊游之类的事儿补上,在没有关注过后续的事儿。

至于官府,抓人,审判之后也什么都放下了,天底下要这些官员们操心的事儿多着呢,不可能永远都关注一件事儿不是。只有一个地方,依然在因为这个事情发生这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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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处云雾缭绕中的宫殿,或者说是宫殿群,在这些宫殿中,有一处很是偏僻的地界,一个三层高的孤独的殿阁,在这个殿阁中,没有人影,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事物,只有一排排的书架,放置着一碟碟的书册,那些书册上的名字显示出他们与众不同的功能。

薄命册,苦命册,罚命册,难命册等等,一阵微风吹过,恍惚间能看到这些书册上那薄薄的光晕,而就在这些光晕中,有那么好些的书似乎慢慢的开始发生了不一样的改变,开始展现出七彩的光晕,在这些光晕中,书册无风自动,自己打开了,一页页的开始翻动,每每有停顿的时候,那书册上的图案就开始变动,等这样的改变停止,这书册又开始翻动下一页,就像是有什么不知名的,不可见的手在拨动一般。

这书册上的图案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人的命运,而整个宫殿中的书册包含的就是这民间无数人的命格,而这个宫殿,在重重垂檐之下的匾额上分明写着:司命殿三个字。

这就是属于所有人命运的所在,这也是无人能掌控的天道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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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冬天终于来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甄回坐在自己的屋子里,有些愣神的看着外头的一切,眼神没有焦距,这样的大雪,他真的没有见过,即使他在当兵之后,也曾去北面大山之中训练,也曾在冬日去过一些北方的城市,可是现代社会已经是暖冬的气候,这样的大雪已经很少见了,好像只有那些最北端的省份才能看到这样的情景吧。

甄回的思绪不知不觉中又飘到了那个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时代,即使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这么久,即使这里有着让他温暖的家人,有着新的伙伴,朋友,可是似乎他的心依然在留恋,留恋那个已经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

那些战友们还好吗?妹妹还好吗?还会有人记得他吗?

沉浸在这些思绪里的甄回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哀伤,一丝孤独,只是这样的情绪他掩饰的很好很好,一直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享受这样孤独的思念的时候接近他。只是这说的是一般的情况,这家里还是有不一样的情况的,比如他的那两个魔王一样的弟弟妹妹。

就在他满脑子都是现代的记忆的档口,甄吉已经很是霸道的推门进来了,没有让人通报,也没有让人搀扶,就这么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

一岁半的甄吉很胖,圆乎乎的脸,圆乎乎的眼睛,穿的也一样圆乎乎的,像是个球一样,看着他走路,让人忍不住觉得那就不是在走,而是在滚动。这样的孩子谁不喜欢,即使再严肃的人也会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也正是因为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喜欢,这孩子性子倒是愈发的霸道了起来,什么事儿都想要自己做主,也许这也算是被逗弄的多了以后的后遗症,他总是觉得要是他想要依靠别人,那就铁定会让人当成玩具,他不想当玩具,所以拒绝别人的帮助,想要什么都靠着自己。

“哥,哥!”

甄吉一进门就开始喊哥哥,那个亲热啊,让不少人有些吃味,比如他们的老娘,就觉得这儿子白生了。要不是还有个闺女和她亲近,估计这甄太太都能直接哭出来。

甄回倒是知道这样亲近的原因,或许这甄吉真的就是这身体的原本的主人甄费的灵魂所化,所以对于这个身体从骨子里就带着亲近,在一个可能就是因为甄回自己的原因了,谁让甄回总是和他讲睡前故事呢,虽然讲的故事不一定好听,不怎么符合孩子的审美什么的,可是到底也是故事不是,比那些对着孩子没有什么耐心的人好多了。所以甄吉对着甄回亲近也是情有可原了,最起码甄老爷是这么说的。他觉得自家的大小子很有长兄的风范,对着弟弟很是关爱,所以才会如此兄弟和睦的情况出现。

就是贾政在知道了甄回做的事儿之后,都曾用幽怨的眼神看过贾赦同学。从这里大家就可以知道这讲故事其实真的不仅仅是技术活,还是个充满爱心的活计了。不是什么人都能坚持得了的。

看到弟弟过来,甄回收回了自己的心思,走过去一把把这个肉球一样的弟弟抱起来,放到了一边的软榻上,摸了摸他有些发凉的小手,皱着眉头问道:

“你这会儿来干什么?不是和你说了,天下雪,很冷,容易生病,不要出门吗?不听话可不是好孩子呢。”

甄吉说话很早,到了如今已经能说完整的句子,所以甄回也不用担心他听不懂,倒是那个被叫做甄杏的妹妹,口齿上差了些,到底是早产的孩子,先天有些弱,至今不过是说上四个字,四个字的样子,就是走路也有些勉强,不像是甄吉这样活络健康,所以甄太太倒是把十分精力中的七八分都放到了这个闺女身上,索性把小儿子丢给了大儿子。反正他们亲近!(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那个甄太太,其实你也是有点赌气的意思吧!)

听到自家哥哥这么问,甄吉扬起大大的笑脸,露出了讨好的表情,然后很小心的解释起来:

“我在,父亲那里玩,敬叔叔来了,我来告诉哥哥。”

甄回扶额,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的纠正:

“是敬大哥哥,大哥和你说了很多遍了,那个人和咱们是一辈的,只能喊哥哥。”

不解释还好,他这么一说,甄吉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可是他有胡子。有胡子的都是叔叔,大哥以前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