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张家,就是贾家的那个亲家,贾赦的岳丈家,都是大皇子那一脉的人,说起来张家也有些冤的很,谁让这张家有一个媳妇是大皇子岳家的闺女呢,这不就是扯上了关系了吗。

或许当初张家会同意贾赦这个武将家的孩子成为张家的女婿,他们也一样是为了安排后路,毕竟不管怎么说,这贾家是皇帝的心腹,即使将来张家有什么不妥当,有这么一个亲家在,也能少少降低一点危险程度。

显然,这一次张家那是真的下对了赌注,有了贾家的臂助,再加上皇帝明显不想把这事儿弄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家很可能是一个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的结局,虽然可能损失一些利益什么的,可是张家的元气估计是能保证了。

而所有人更加不知道的是,事情其实真的说起来,那真是一波三折的很有传奇性,其实这大皇子这一次做的其实很出格,就差没有弑父夺位什么的了,对着皇帝爹咆哮不说,这人手都安插到了宫里,这怎么可能不让皇帝忌惮,甚至出手修理他?

而皇帝能发现这个事件,总的来说,倒是要归功到甄家兄弟的身上,因为就是他们第一个把这家中下人贪污的事儿扯到了明面上,也正是因为这个,让皇帝第一次自查内务府,从而让内务府变了天,而也真是因为内务府的事儿,让皇帝第一次对于自己掌控皇宫的程度开始产生了怀疑,由此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清理皇宫的行为,也正是因为这一次的清理他头一次发现自家的内院不平静到了什么程度,不说那些后妃们一个个各有手段,和外头暗通消息,就是儿子们也一个个都没有闲着。

这让皇帝很伤心啊!他这算是什么?妻不贤子不孝?他这个皇帝做的好像也太失败了点吧。他也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也清楚皇家残酷的一面,所以他其实已经做了一点的让步,只要这些人不作出什么太过分的事儿,那么他就能权当不知道,最多慢慢的清理出去一下,不至于让自己身边全成了筛子也就罢了,可是这大皇子是不是也太嚣张了?不单是他身边有了大皇子的人,连这皇宫守卫的禁军中居然也掺沙子,这是妥妥的威胁到了他的安全问题,甚至很有可能在必要的时候,引起宫变的举动了。你说皇帝会怎么办?

对于皇帝来说,什么最敏感?那就是安全,要是随时可能让人威胁到,那他这个皇帝做的也太窝囊了,这个皇帝已经掌权数十年,朝堂尽在掌控,自然不窝囊,所以也绝对不想老了老了突然就让儿子为威胁了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第一时间就把儿子招来了,他很自信,觉得这个儿子他还是很能收拾的,毕竟所谓阴谋,所谓暗手,只有隐藏在黑暗里,没人知道才算是威胁,一旦大白于天下,就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了。

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老大,真的是有些和他思维不在一个国度上,自己暗示了半天,他才明白自己的暗手被自己看透不说,居然还有心去攀诬别人,甚至还说抬出他过世的母亲的事儿来,想要为自己辩解,说什么只是想要自保。

皇帝当场就气坏了,你自保,你的意思是你没有安全感?你没有安全感,要自保,那怎么没把这人手全调去你自家?放我跟前算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监视你老爹我也是自保?这会儿把你老爹当小鸟,控制在你围困的笼子里是自保,你要是在安全感差些,是不是要自己坐上皇位才能感觉安心了?

皇帝越想越气的结果就是,最终父子两个大吵了起来,当然皇帝威信还是很足的,所以所谓的大吵,多半倒是皇帝骂人的声音,只是如此一来,皇帝自己也下不来台了,就想着把儿子先关起来,让他顺顺气再说,至于什么理由,那就权当是儿子病了,关在家里,如此一来也好给他多一点时间想想这事儿怎么处理才好,也算是彼此冷静一下。

要说事情到了这里,还是没有太过出格,还不算是大事儿,可问题就就在皇帝决定让大皇子抱病,回家关禁闭的时候,大皇子不干了,以为老爹要杀了自己,一下子又大喊大叫起来,这让皇帝越发的上火了,好啊,你居然把你爹都想成这样的人了,你这是当你爹是仇人了啊!

这下皇帝不淡定可,对于皇帝来说,多疑那就是他们这一类人必定有的性情,即使不是天生的,后天也会慢慢因为环境遭遇等等培养出来,而这个时候的皇帝,那多疑的性子又来了,当然他不会觉得这是儿子的不是,他就觉得必定是儿子身边有什么人给儿子灌输了这样的概念,不然当儿子的怎么也不至于在老爹让他回家关禁闭的时候,就生怕被害死吧,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了。

瘌痢头儿子自家爱,即使这个儿子惹了爹再怎么生气,当爹的第一时间总是先怀疑别人,而不是自己的儿子,这其实也很正常,只要还是人,这虎毒不食子这一点多少还是有点的,即使是皇帝也不例外。

那么如此一来,可想而知的是,大皇子身边的人必定是要遭殃了,不过是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说什么不对,皇帝因为牵扯广,或者说因为想要保护儿子,在处理这个事情的时候必定不会大张旗鼓,所以外人最多也就是甄回感觉的那样,觉得有些暗流涌动,或者气氛诡异而已,不会多想。

倒是那个太医,实在是倒霉透顶了,因为就在皇帝让这个太医去大皇子那里驻扎看病的时候,这个太医很是奇怪的先看了大皇子一眼。就是这一眼做错了,皇帝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太医居然也是老大的人,他居然不知道?你说不是!怎么可能。我这个皇帝下令,他居然第一时间不是遵旨,而是去看大皇子的反应,这还不能说明问题?愣是没有想到人家太医真的只是有些疑惑,这好好的大皇子到底是怎么得罪的皇帝?他又该给出个什么样的病症才能让皇帝感到满意,让大皇子也不至于记恨?

就这么一眼,所以太医被一下子也关到了大皇子的家里,而这太医一家子也被皇帝给软禁了起来,皇帝怕死啊!他嘴里说大皇子一听到说关着他,让他生病就以为自己要弄死他,这是疑心太重,是有人挑唆他们的父子之情,可是实际上,最没有安全感的人就是他了,他一想到这太医里头居然还有自家儿子的人,这后背就冒冷汗,只觉得自己很危险,要是一个不小心,说不得就让自家儿子安排人给自己来个安乐死了,这怎么可以!

好在他还知道要找证据,不能随便猜测,不然说不定还能弄粗什么大狱来,就这样这太医的一家子还是被软禁了,至少在这皇帝查清楚之前,他们是别想出来了。

甄回不知道里头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当然他也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他只是能感觉的到,这大皇子将来那是没有了继位的可能,有这么一点也就足够了,去掉了这么一个,用排除法在扒拉一下剩下的皇子们,他很快发现,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二皇子,皇帝的嫡子将来继位的可能是最大的,只是这一切还不能作为定数,因为毕竟到了目前为止,皇帝的身体状态好像还可以,在皇帝没有表现出快要翘辫子的情况下,以不变应万变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转头在看看其他人家?甄回发现,这能在京城屹立多年的人家果然一个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者是那些世勋贵族们,一个个还没有到破败没落的时候,当家人还都是又能为的一代,所以这实行的方案,倒是和甄回有异曲同工的意思了。

贾家就不用说,这放弃军权,其实就是对于这多位之争做出的做好的避让,即使其他皇子们一个个有心从他们入手,想要得到军方的支持,在看到贾家这一表态之后,多半也至于去强求,毕竟这会儿皇帝还在呢,贾家还是皇帝的心腹呢,他们不至于傻得自己吧把柄送上门去。

林家那更是处理的巧妙了,林家如今皇帝派来的人可不少,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林家联系,岂不是明摆着给人送菜嘛。

特别是在大皇子的事儿传出来之后,这皇子们一个个难得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其实都在等,想看看大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局,他们消息都灵通的很,即使在皇帝清理了不少宫内的耳目之后,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

大皇子的亲信突然少了很多,朝中属于大皇子一脉的官员,多半被调任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位置,还有大皇子的外家,妻族,都受到了一定的打压。随即,虽然大皇子的病被宣告已经治好之后,皇帝却宣布说,要分封儿子,给每一个儿子几乎都封了一个王位,只是这封王之后,大皇子的军权却无声无息的没有了,甚至好些原本和大皇子关系不错的将领也一一被调换了职位,有些直接就病退了,这一下子皇子们还有什么看不出来的。大皇子的势力大半烟消云散,权利被夺,如今彻底成了一个闲散的王爷,那么也就是说,这大皇子是没有了继位的可能。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皇帝在这个事件中手段还算是温和,不至于血流成河。

但是即使是这样,也足够这些皇子们惊醒了,他们看到了自家老爹的雷厉风行,也看到了老爹对于整个天下掌控的程度,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大皇子多少年的经营就这么烟消云散,可见这大皇子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是这个皇帝不知道的,那么他们呢?是不是他们的行动也一样在这个皇父眼睛里看着?那他们以前做的一切算是什么?在皇帝的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小孩子过家家吗?

不得不说,即使手段温和,这皇帝还是皇帝,他用自己的方式,彻底的震住了这一帮子爱子,让他们明白了这父子之间的差距,让他们明白了自己的水平,也同时约束住了这些皇子们的行为,让他们彻底的收敛了起来。可想而知,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只要不糊涂,在他有生之年,这些皇子都会老实很多,不至于在让他感受到威胁这两个字了。

皇帝处理的是很好,他自己也觉得很是嘚瑟,只是他刚嘚瑟完,就出了岔子,春夏之交的时候,他突然就病了,皇帝生病,特别是一个年级已经到了一定岁数的皇帝生病,这对于这个国家来说,绝对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儿,即使刚收拾了儿子们不就,在这样的关口他也不能不担心,是不是有人会趁着这个时机做点什么手脚。

越是生病的人,就越是该放开心思,好生静养,可是皇帝这个职业注定了是不可能有静养的机会的,才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功夫,他就感觉日子没法过了。一天天的,那些个后妃,那些个儿子们就知道来探视,当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什么探视,不过是想看他的病情是不是会很严重,好做最坏的打算罢了。

感觉自己最亲近的血亲,居然都一个个想着自己死,你说这个病人怎么可能养的好身体?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皇帝越病越重,甚至有些颓废什么的,也是在常理之中了。

好在他也是个有成算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防止自己临了没有一个下场,立马在有一天感觉身子不错的情况下,立马就召见了文武大臣,然后干脆利索的把二皇子给立了太子了。顺带还表示他养病期间,直接让太子建国。把所有人都给打蒙了。

这一手,真说起来,其实是很漂亮的,皇帝还不想死啊!他还想多活几年!既然不想死,那么养病的事儿,就不能不重视,在一个他也不想在出现什么儿子逼宫之类的事儿,这会儿他可是病着呢,可没有多少力气和他们折腾,还不如爽快一些,在他想来,有了这样的一出,这算是彻底给这皇位定下了下一个主人,也算是让自己能彻底的的一个清净,就是这些儿子们在不安生,那么该折腾的人也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新任的太子。

他这算是踢了皮球了,一来是让自己安生些,二来也同样有自己的用意,他是想看看这个儿子是不是有当皇帝的本事,现在我还活着,你要是连这些兄弟都压不住,那么我要是死了,你该怎么办?得,先算是练手吧。

当然皇帝自己是不知道,在原著的书里头,其实吧,这事儿比如今还要惨,能这样顺利的解决皇位传递的事儿,影视邀天之幸了。在书里那可是有儿子造反的,这个逼宫的人选就是大皇子,最终成为了义忠亲王的那一位。而二皇子虽然确实又是嫡子,又是在大皇子出事儿后,占了为长的地位,最终得了皇位,可是那也不是这样顺利的,也是杀出来的结果,也就说,这皇位其实很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是在大皇子逼宫之后,他来捡便宜,让后趁着老皇帝气死前,获得了认可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处的。

不过若是真说起来,这皆大欢喜才是让人愉快的结局不是吗,至于大皇子,虽然提早没了希望,可是没有了希望,自然也不会做出那种疯狂的事儿了,也没有能力做这样的蠢事儿了,自然这命是保住了,也算是好事儿吧,虽然他自己不觉得。还一个劲的感觉不公平。

有了太子,自然就该有立太子的礼仪,什么祭天,祭地,祭祖宗,不过这都是礼部的事儿,和甄回没有关系,他在一听到立太子的时候,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只要这一次不是什么太子要做十几二十年,想来是不会出什么动乱之类的事儿了,他也终于能把注意力放到别的事儿上了。

比如,这贾赦当爹了,在六月中旬的时候,贾瑚这个书里属于悲催娃,属于早夭的那个孩子出生了。虽然因为贾珍的关系,他们这些奶娃娃早就都当上了叔叔,不过这贾赦的孩子,感觉还是很有些不一样的,毕竟贾赦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就是林海也难得感兴趣的很,和甄回他们往贾家去了好几次,就为了看看这个娃娃。

为了这个,甄回还很是注意了一下,这林海会不会在加急遇上贾敏,这个命中的媳妇,可惜他忘了,林海如今好歹也是十岁的大孩子了,这个岁数的男孩子是不可能随便进内院的,又不是贾宝玉对吧,所以想要看到那个小姑娘是不可能的了。说起来这贾敏和贾珍几乎同岁,只比贾珍大了几个月而已,所以也就是说,这娃娃也不过是四岁,可就是这个年岁,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原因还是杂贾代善,以为这个爱炫耀的老爹总是逢人就说,他老闺女如何如何的聪明,怎么怎么的爱读书,是个斯文人什么的。要不是这样,甄回估计也不至于想起她来,毕竟那怎么说也是个女眷。

而另一边林侯家的孩子也要诞生了,林海也很是陷入了当哥哥的兴奋中,若不是这样,他也不至于对奶娃娃有这样的兴趣,他这是想要早点知道这奶娃娃都是什么样的喜好,好准备到时候讨好他家弟弟呢。

是的,是弟弟,在这即将临产的时候,林家已经确认了,这林太太肚子里的就是林家期待已久的,几代单传之后第一个嫡次子。为了这个消息,林侯爷高兴的,在祠堂里连着上了三天的香不说,还专门派人去了苏州,给祖坟上香,好告知地下的父母祖宗,甚至还另外捐了一笔钱,重修苏州祖宗祠堂,给未出世的孩子积福,祈求这个孩子顺利出生,平安长大。可怜天下父母心!

第72章

在太子之位确定之后,整个京城的朝堂真的是平静了很多,也是,没有了这么多皇子掐架,这些臣子们可不是日子舒坦多了吗,谁也不像没事儿找事儿不是。当然他么按也没有犯傻,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一天新皇没有登基,那么就一天有发生变数的可能。只是这变化的可能性被降低了而已。有些性子急的臣子们,已经开始逐渐的往太子方向靠拢,以求将来能得一个从龙之功,唯有老狐狸们依然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姿态。

甄回细细的从不惹人注意的角度,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去观察着这些官员的变化,对于这一点他看得很是清楚,也相当的理解,毕竟如今皇帝还在位,和太子亲近,未免有些喜新厌旧只限,也显得太过刻意和无情,一个不好,很可能惹来皇帝的不满,甚至是厌弃,就是太子谁知道如今高兴接纳他们的这个新主,会不会也感觉这些人缺乏忠诚之心?

在这样的观察中,甄回慢慢的也开始对自己的未来有了一定的规划,比如现在,他已经十一岁,虚岁已经十二,他决定就在今年返回苏州,缘由很简单,他想要参加明年年初县衙的县试,准备开启属于自己的科举之路。

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好像觉得自己学问高,觉得目前已经足够水平参与到这千军万马一般的乡试,会试中去,而是想要慢慢的开始经营属于自己的人脉,还有就是为将来的路做一定的准备。

在他看来,就目前的状态来说,即使皇帝三五年内不至于立马翘辫子,可是时间也不会太长了,毕竟年纪在这里摆着,这个时代高寿的人毕竟不多,高寿的皇帝更加稀罕,几乎不可能,所以这老皇帝能支撑五年以上,那绝对是属于惊喜的结果了,若是这样,那么也就是说,在甄回二十岁之前,估计这新帝就该登基了。

新帝登基,朝廷的官员必定会在一段时间内又一次新旧交替,在这样的情况下,新帝初年的进士,很可能就将会成为未来朝廷的中坚力量,被重用这是肯定的。而甄回想要博取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作为自己能更快的晋升的一个途径。只是这样的情况也有一定的细节上的区分。

比如,若是在新帝继位之时,老臣不配合,甚至有老臣想要来个什么权倾天下,一言而决,架空皇帝,那么那些所谓的新帝的天子门生,最大的用处就是和这些老臣对掐,而新来的进士,刚刚进入朝政,经验能有多少?人脉又能有多少?甚至是官职,也微末的很,如此一来,必定损伤严重,最终能有几个搏杀出来,还真是不好说。要是遇到这皇帝本身能力也差点的话,很可能连着两届进士都不可能有什么太好的结果。

要是这样的话,甄回觉得,这进士不考也罢,免得给自己找麻烦。可是要是新帝人品好,能力好,老臣又配合,那么不用说了,只要是新帝之初上位的进士,必定能有所作为,哪怕是为了给朝廷换一换新血,让这个朝廷烙印上新帝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延续先帝的痕迹,那么这新一代的进士们,也会得到新帝很好的培养,得到更多的机会。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心在这个时候去苏州,开始他的科举之路,按照他自己的规划,用一两年的时间,把这秀才的身份搞定,然后争取在老皇帝最后的时间里把举人也考出来。如此一来,他就能安心的等待最佳的会试机会,看准了朝廷动向之后,再看什么时候最合适再往上爬。

这样的一个安排,在其他人看来,可能感觉这小子很自大,把科举看的实在是太简单了些,甚至连甄老爷这里也不能这么说,不然铁定就是一顿的训斥,说他大言不惭,说他自是太高什么的。

可是真要说起来,对于科举,甄回虽然还没有考过,可是他却还算是有信心,这个信心不是说他知识比别人多多少,而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或者说是现代这回带来的遗产,从小学开始,我们国家的孩子们那就是基本在考试中长大的,对于考试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一样的反应,即使不是学霸,也多半都能称得上一声考霸了。在归纳考题上更是很有点砖家叫兽的级别。懂得太多的让自己提升成绩的办法,不管是笨蛋法子,还是巧妙的偷懒的法子,全都多的是。

而甄回想到的能让他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的方法也绝对是很可行的。秀才之内,他都不用多费心,就凭着自家的书籍,自家的教育环境,他就能很肯定的表示没有压力,更不用说,他家毕竟是官宦之家,回到苏州,好歹也是属于县令需要照顾的那一类人,所以在一开始考试的时候,只要他不是太差劲,没有不通过的道理,这一点即使到了州府,也一样的道理,只要不是太差经,录取了之后容易让人非议,那么这些官宦子弟其实比寻常的士子更容易得到通过的可能。这就是所谓的特权吧,只是这更多是属于一种潜规则,是官员们对于官宦之家中的子弟自己求上进的一种隐性的鼓励。毕竟谁家也不想都出二世祖,纨绔子弟不是!能有这上进的心思,要是一不小心受到打击颓废了,那可真是太让人遗憾了。

这一点甄回很清楚,而这个清楚不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毕竟前世他就是个小老百姓出身,哪里知道这么多官场潜规则,就是那些什么小说里也没有啊!这却是甄老爷告诉他的,甄老爷自己就曾经是受益者,自然明白这里头的关窍,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对于儿子将来秀才的功名那是基本不担心的,就自家儿子这读书的劲头,没有优待都能考上,更不用说还有这么一个缘故的情况下了。

唯一能让他有点挠头,不太能确定的,说起来也就是那乡试了,因为这绝对是个大大的分水岭,不仅仅是在待遇和社会地位上,在官府的眼中也是一样的,若是说前头的科举,这所谓的潜规则朝廷什么都不知道,这也绝对不可能,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毕竟作为秀才,也不过是能见官不跪,没什么别的好处,当成隐形福利也不是不行。毕竟人家皇家其实从大局来看也觉得鼓励官宦富豪之家的孩子努力进学是有利于整体的社会稳定的,最起码能少一些为虎作伥的恶少!社会治安也能得到一些缓解。所以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了!

而到了举人,又是免税,又是能当官的,这绝对就是属于英才一类的人了,是朝廷最底层官员的标准,也算是能代表朝廷脸面的一类人,哪怕是为了不至于出来什么不学无术,让人耻笑的官吏,也绝对不是能随便糊弄的。

也正是以为这个缘故,朝廷对于这一级别的选择很是严格,封卷不说,就是人数也做了规定,三年一次的考试,简直就是处处谨慎,处处严格,为了避免当地官员被收买,还特意另外派遣朝中值得信赖的官员去监考,做阅卷官,甚至为了监督和掌控,一旦有人上报有任何的舞弊行为,那么朝廷必定追查,甚至是严办,追究其责任人的程度,可以说是都能赶上连坐制度了。从这一系列中就能看出,朝廷的掌控意图。

所以,当年甄老爷那么多的同窗好友,才会一次次的失利,一次次的重考,竞争太激烈,惨不忍睹啊!要不是甄老爷当年运气确实不错,顺利考中,或许他也会是其中一员,从中也就能看出这考试的残酷性,简直和高考有的一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甄回为了这一个乡试也做了规划和准备,他都想好了,到了秀才之后,他就准备开启题海模式,搜集近二十年所有的乡试会试的题目,然后开始不断的写,不断的做,直到看到就立马能反应该怎么回答为止,第二步就是利用自身的优势,他老爹那可是国子监的人,那绝对属于翰林院的关系户,从翰林院找一些经典的考卷,进行模仿做题什么的,还是可以的。这就进一步能提高他的水平了,能被收录到翰林院的卷子,那绝对都是属于博士级别的考卷,是全国历朝历代,最最优秀的人写出来的,这样的范文只要是能学到一半的本事,也足够他在乡试的考场上无往不利了。

到了第三步更加利索,那就是看人,看哪一个官员会成为这乡试的考官,然后寻找这个考官原本的考卷,进行学习,尽量的摸索出他的喜好来,用这样的方式保证自己将来的考卷不至于成为不喜的哪一类。这虽然很有些取巧,可是不得不说却是个很实用的主意,想想要是遇上个喜欢朴实无华的考官,你写的花团锦簇的,那么即使写的再好,那不选中的可能性也还是很高的,这对于学子是不是很不公平?没法子,这世道本就是这样,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的。

有了这么多的举措和准备,在这样的三步走之后,要是甄回还不能成为举人,那只能说不是他水平太差,就是运气实在倒霉到姥姥家了。甄回自己觉得,他好像还不至于这样的悲催,既然不悲催,那么只要他能坚持自己的这些规划,中个举人,还能难倒他?

至于最后的进士!老实说,其实甄回倒是真心没有多少把握,或者说,这会儿他真心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实力,不过这个评估要到他考完举人之后,才能给出最准确的答案,既然这不是眼前的问题,那么自然甄回也就先放下了,先把这能办的事儿办了才是正经。

对于甄回要回苏州科考的事儿,甄老爷很赞赏,他自己就是十来岁就开始参加考试的,自然知道这个岁数去参加考试的好处,一来能验证一下水平,二来若是顺利的话,也好给后面的科考多一些时间上的余地,像是他参加个会试就是连着好几次,那要不是他很早就考上了举人,能有这么从容不迫?(明明是自己倒霉到了家了,还能这么说,可见这甄老爷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倒是甄吉,对于自家大哥要去苏州很是不舍,若不是他实在太小,不满六岁,家人必定不舍他跟着到处走,他是铁定就要跟去的。

“大哥,你怎么就不带我呢!上次去打猎也不带我,这一次去苏州也不带我,你都不和我好了,是不是有了别的弟弟了?”

孩子有时候那真是不讲理,看看,这年头的事儿,到了如今他居然还能白扯出来当理由讲,可见他对于上一次甄回打猎,还得了兔子,野猪的事儿,有多怨念了。

“我是去考试的,又不是去玩,怎么可能带你?还有啊,上一次打猎的事儿,不是和你解释过很多次了嘛,你年纪太小了,人家家中七岁一下的就没有一个去的,你说说我怎么能破了规矩,带你去?可不能在说了,再说,那就成了唠叨婆子了。”

甄回看着在一边坐着就是不走,存心打扰他看书的弟弟,那真是头疼的紧,可是这毕竟是自己从小贴身养大的孩子,他还真是说不出什么重话来,只能好声好气的继续解释。

“可是你要去很久的,我都问过了,说是县试,府试,再加上院试,怎么也要到明年七八月才能结束,大哥如今还没有入冬就去,要到明年入冬前才回来,那可是整整一年呢。”

甄吉撅着嘴,很是不满,他打小就没有和甄回分开过这么久,所以这大哥刚说要出门去苏州,还是去一年,他就感觉好像是浑身就不自在了,甚至觉得好像没有了主心骨一样,若不是这样,他怎么可能这样的折腾?他可是当叔叔的人呢,贾珍不说,如今还有了贾瑚,他还是很注意自己长辈的形象的。

六岁的娃当长辈,还当的像模像样的或许也就甄吉这么一个奇葩了,好在大家也算是见惯了,倒是如今这个样子,现在越发的少见,引得甄回忍不住有些心软,想了一想,索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准备好好的和这个弟弟说说话。

“大哥也不想这样,毕竟都无法在家中过年了,只是你也是大人了,自然知道这到了冬日,运河水路实在难走,到时候若是结冰,岂不是要改了马车去苏州?不说这官道上一路行去要多耗费多少时间,单单是这坐着,只怕都要让大哥做的晕过去了,这可怎么是好?所以只能是趁着河水尚未结冰之前走了。至于为什么不是结冰前走,那更是为了安全,你也不是不知道,每每到了年下,这水路最是繁忙,若是挤在那个时间走,中间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堵在途中。”

话说道这里,算是吧自己为什么这个时间走都说完了,随即甄回又说起了这科考的事儿:

“一年回来,虽然听着时间长,可是真要说起来,大哥若是真的在苏州呆上一年,反而是好事儿,这说明大哥科考很是顺利,从县试开始,一路顺畅,要是到了一半回来,看着倒是利索了,能早回家了,可是没能顺利成为秀才,岂不是说,下一次大哥还要在去一次?那不是浪费时间是什么?”

听到甄回这么说,甄吉立马挺起了胸膛,仰着脑袋,很是认真的说道:

“大哥最是厉害,什么都懂,怎么可能不顺利?必定是能考上秀才的。”

他对于自家大哥那真的是很信任的,这就像是当儿子的天性中就崇拜父亲一般,他和甄回一处坐卧,由甄回养大,教导,那长兄如父是实打实的感情,所以对着甄回真的是太有信心了,甚至在他的眼里,周围那么多哥哥,哪一个都没有自家的大哥厉害。

“好,承你吉言,大哥必定顺利,如此你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会儿就去了吧!知道为什么要去这些时日了吧!大哥早去也是好事儿,最起码能早些和那苏州的学子们相互交流一二,毕竟两地相距较远,很多学问上的事儿,说不得有些差异,去听听,看看,对于考试也是有好处的,再说了咱们一家子到京城也有好些年了,父亲公务在身,不得回家祭祖,这一次大哥回去,正好也能给家中列祖列宗上香扫墓,算是尽了孝道。还有家中的那些田产,也需要大哥去看一看,好知道些详细,不至于让那里的管事佃户们忘了主家。琐事儿多的很。”

甄回对于甄吉的教育,从来都不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因为他年纪小,就有意回避或者含含糊糊的。所以即使甄吉才六岁不到,也已经通晓了一些家中生计之类的事儿,不然当年这娃也不至于说出那什么省一顿饭要甄回给钱的笑话来。当甄回一说这家中产业的事儿,这娃立马就开始点头。

“这倒是大事儿,我听珍儿说起,贾家大伯去年又收拾了一个庄头,说是那庄头私自给佃户加租,弄得佃户托了好些人年初来上告了。果然主家不看着就是不成的,这些管事贪心太过了些。”

甄吉的小道消息从来都很多,就因为这娃给林家带了一个孩子出来,他在各家的妇人中那是相当的受欢迎,既然受欢迎了,那么做客的机会自然也就多了,从而和各家的孩子交往也频繁了很多,如今早就有了自己的社交圈,有了人脉自然消息就来了,大人总是以为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多事儿也就没有刻意避开孩子说,从而让这些孩子在无意中掌握了很多的消息,虽然有些断断续续,或者不成样子,可是消息就是消息,即使是小道消息,也是一种资源,所以即使是甄回,有时候也会从甄吉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这一次这个甄回听了也是眉头一挑,他对于这一点也很是重视,这一次去也有心好生的查探一二,免得距离远了,掌控不利之下,倒是让这些管事们败坏了甄家的名头。

“你说的是,大哥就是要去好生看看呢,那里毕竟是咱们祖地,若是让他们这些小人坏了咱们积攒了数十年的好名声,大哥想想都觉得亏。对了,别忘了大哥告诉你的话,自家的事儿别和外人说,外头听来的,也别随意去说出口,免得祸从口出。”

虽然他总是从甄吉这里弄点小道消息,可是他却从不让甄吉对别人说这些,这倒不是他想要隐瞒什么家中的消息,说的直白一些,甄家在京城那地位绝对不高,能有什么让人注意的?只是想要养成自家弟弟口风紧的习惯。这年头谁都不喜欢那些大喇叭之类的人,以后当官,皇帝也不喜欢大嘴巴的官员,不然那个‘万言万当,不如一默‘的张廷玉也不至于这么受雍正的看中了。

所以说,甄回对于这个弟弟,那真的是培养的煞费苦心了,也怪不得甄吉如此依恋这个哥哥。

“知道了大哥,我只和你说的,别人我理都不理。再说了他们能知道什么?不是吃就是喝的,一点都没有担心家计艰难的样子呢!”

傲娇的甄吉对于大哥不信任自己的守信品质,那是相当的不满意,只是转头一想大哥即将离家远行,这所谓的不满意又都不见了,只是垂着脑袋,很是沮丧的说道:

“大哥,那,那,那你可要早些回来呢。”

“不用这样,等你到了大哥的年纪,也免不得走上这么一趟,咱们都是父亲的孩子,想要维护甄家的荣誉,那么必然不能懈怠,总要积极进取才是。你也不想将来被人嘲笑是个没用的纨绔吧!”

摸一摸这个娃娃的脑袋,甄回感觉自己也很是不舍,只是嘴上却怎么也不肯说出软话来,只是用激励来劝慰这个弟弟。没有几天就要远行了,甄回心下忍不住酸酸的。

“今儿你就在我这里歇着吧,大哥给你说故事。”

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个这个弟弟讲故事了,好像有块一年了吧,自打他开始关心朝政之后,因为作息有了一些变化,为了不影响弟弟的睡觉时间,兄弟两都有些生分了呢。看看这个已经又长大了好些的弟弟,他都有些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了。

“哦,太好了,大哥,你走之前我都住在这里好不好?好不好啊!讲故事啊,太好了,我最喜欢了。”

眼睛闪闪亮的甄吉,那简直萌到了极点,在屋子里奔奔跳跳的,有些兴奋的过头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刚才那个沉稳的小大人一样的孩子,或者说直接就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看着这样活泼的弟弟,甄回这会儿却是有些后悔了,盯着甄吉的腿,忍不住摸着脑袋,想到:这算是给自己挖坑吗?他没记错的话,这孩子睡觉喜欢踢人的毛病好像还没有改呢!那自己明天会不会受伤起不来?

第73章

在入冬前从北往南走,按照气温高低来看,怎么也该是越走越暖和才对,周四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体感觉有问题,甄回总是觉得这骨头里面有些发冷。坐在船上忍不住突然就想到了后世往上的一些话,说是分割中华神圣土地的福利之一就是北方的暖气。明明南方水汽更重,更阴冷,却没有办法享受同等的待遇。甄回如今也算是常年呆在北方了,他也亲身感受了北方的冬日是个什么样子,确实冷是冷,可这都是干冷,雪看着厚实,可是却松散,像是树木上的那些雪花,只要抖一抖就能全下来了,可是南方呢?他记得在苏州自家院子里的树木上,那全是冰溜子。

也许是在京城住的世间长了,他已经有些适应了这北方的冬日,猛地一下子又回到了南方,倒是反而有些不适应了。紧一紧身上的衣裳,甄回没有再去看那些书本,只是冷冷的看着外头的江水。

这个时候,船舱外头传来了声响,甄回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林家的下人在收拾东西,再有一天的时间就能到苏州了,这会儿开始收拾正是时候,是的,是林家的下人,这一次甄回不是一个人会苏州,一同来的还有林洵,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确实是到了可以开始考试的时候,本就准备这两年内会苏州参加科考,在知道甄回要回去的时候,自然是结了伴。免得一个人走冷冷清清的。

倒是林海也有心一起来,和兄弟们一起来个什么佳话,让林侯爷给阻止了,毕竟不过是十岁,虚岁不足十一,年岁实在是笑了些,再说了林家在京城已经定居了几代人,这会儿要个恩典,在京城考试也是可以的,没有必要在往苏州走一遭,林海的身体可不比甄回。即使是调养多年,有跟着甄回他们总是在外头走动,运动不少,可是因为先天的缘由,这底子还是太差了些。能避免些不必要的折腾还是要尽力避免的。

起身,走到门外敲了敲隔壁林洵房间的门,随即就毫不客气的直接推门而入,他们都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礼仪规矩什么的,做个样子就成,有个敲门声招呼一下,告知自己过来了,那就成了,没有必要还等人来请。反正里头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避讳的事儿。(还是两个小屁孩,又不是已经成婚的男人,所以大大咧咧一些也是常态。)

“怎么了?不是明天嘛?”

林洵还在读书,脸色有些发白的躺在床上看书,他或许这晕船的毛病是治不好的了,上一次从苏州去京城就是这么病恹恹的,这一次去苏州还是这样,真是弱不禁风的很。可是即使是这样了,这人还是保持这手不释卷的习惯,所以说书呆子那真不是随便就能扮演的,像是甄回那就是怎么都做不到这样。

这会儿看到甄回进来,这林洵还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个兄弟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倒不是因为影响到了他读书,而是他感觉很奇怪,时间上不对,又不是吃饭,又不是休息的时候,更不是靠岸补给活动的时间,实在是有些不解。

“这书这会儿还是别看了,他们正收拾东西呢,这船摇摇晃晃的,这个时候看书,最是伤眼睛。你总不想将来眯着眼睛看人吧。”

寻了这么一个由头,甄回算是给自己偷懒寻了一个借口,随即就往床边一坐,拿起了茶壶准备给自己倒水,只是这么一摸,才发现这水已经冷了,也是这可是冬天!好在边上的小厮机灵,忙从另一边小炭盆上架着的铜水壶里到了一碗热茶过来,给甄回换上,又给自家主子也放了一盏。

“你啊,偷懒总是有这么许多的借口。”

林洵还能不知道甄回是什么心思?好笑的从善如流的放下了书本,坐起身,用被子把自己重新裹了一裹,他可是比甄回都要怕冷,这会儿不用被子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是无聊了?又想出什么玩意来了?上一次是要我和你下棋,结果你输的惨不忍睹,再上一次是和我做算题,你赢了,对了在上上次是对诗,是我赢,在在在上次,是你弄得什么跳棋,恩,那个倒是你赢了,我算算,这一次该是你出题,说吧,想要做什么?”

他们这一路就两个孩子一处作伴,若是不弄点趣事儿出来,光是这一路的路程,就能把人逼疯,实在是太闷了些,也正是因为这样,两个人想出了不少的比试方法,平均一个人一次,就为了图个乐子,要说真的有什么竞争的心,那也是有的,毕竟少年人,心高气傲是常态,只是不会太过当真就是了。

“这一次?这一次我们比说笑话好了。”

甄回一开始倒是没想到做什么,只是看着手里的茶盏,猛地想到了一个以前听到过的事儿,忍不住就想要说出来,所以顺势而为就说了这么一个题目。

听到他这一说,林洵倒是笑了。

“果然是你出的题,总是顺着你自己的优势来,我们这些人里头,就是你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儿知道的最多,也最是会说了,相比这一次都不用我应对,你就能直接赢了我去。”

他这个想法说法都是对的,因为这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甄回就说出了那个很有名的笑话:说的是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和尚讨论茶经,说起这饮茶之水的分别,大和尚说,山中溪水最是清澈,小和尚却说这山中溪水不知被多少动物吃过,留下了不知道多少的口水,这老和尚是在吃那些动物的口水,比如野猪啊,狼啊,最要紧的是还有老鼠,吃老鼠的口水也算是清澈?

才说到这里,林洵已经笑喷了,他整个人都在抖动,只是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巴,不想打断甄回的笑话,因为他还想听下去。

接着老和尚又说,这还有泉水,地下之水喷涌而出,自然是甘冽,可是这会儿小和尚又有说的话了,他说这水从地下上来,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土地,那些土有的是腐烂的树木,有的是霉烂在地下的瓜果,甚至有可能经过一些墓穴,那么依赖岂不是吃了那些尸骨的洗澡水?

林洵已经想要吐了,说喝动物的口水,他还能想着这小和尚不知道流水不腐户枢不蝼的道理,不明白流动的水是干净的,这才有此一说,可是说到这尸骨的洗澡水他脑子已经有些混乱了,天知道这地下之水经过何处?果然有这个可能呢。要是这样,在京城的时候,他们喝的井水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样那样的可能。这让他怎么能不恶心。

而故事还没有完,因为这会儿甄回已经说到了江心水,而他口里的小和尚说的更是让人倒胃口,因为小和尚说他亲眼看见那些船夫们连恭桶里的东西也都倒在河里,甚至在这河中清洗,这样的水怎么能喝道嘴里,难不成是自己拉出去的又重新喝回去?

说到这里,林洵已经吐出来了,因为他刚刚喝的水就是这所谓的江心水,还是他自己让人特意将船驶到江心取的。这会儿一想到这一路过来,偶尔也能看到船中仆妇在船沿上清洗东西的身影,他已经确信了这甄回故事里的小和尚说的是真话,如此一来,他不恶心才怪。

“臭小子,你莫不是存心的?”

林洵一边擦着嘴,一边有气无力的泛着白眼看甄回,看的甄回哈哈大笑起来,随即说了一句现代名言:

“放心,吐啊吐啊就习惯了。”

话一说完他自己直接拿起杯子就喝了一口,然后大声赞了几句好茶,总结着说道:

“不管是哪里的水,说起来,谁能保证干净,只要你自己觉得好就成,何必想这么多?所以说难得糊涂才是正紧的道理。好了这一次又是我赢了,所以今日一天就该是听我的吩咐了,起来吧,咱们去船头钓鱼。”

甄回说完这些,转头往外走,他走在前头,后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脸,所以也没有人看到他脸上那一抹思念,他这是在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不至于忘记他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当然钓鱼什么的也是必须的,他总觉得这林洵的身体实在是差了些,想要带着他多活动活动,不为别的,只为了将来在科考的时候不至于在考场撑不下去,也要好生的锻炼锻炼自己。

愿赌服输,林洵可不是习惯耍赖的人,所以虽然嘴上有些不甘的唠叨,可是行动上还是很配合的穿戴好了衣裳,开始往外走,只是转头看向那茶盏的时候,很是有些纠结。这可是怎么好,他都有些口渴了,想要喝水呢!有心不去看吧,转头一想,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喝水吧。人家甄回不是自己说自己的,喝水归喝水,没有半点的反应嘛,从这个角度说,他还真是不如他呢。

苏州终于到了,到了苏州的甄回和林洵都没有功夫去过多的客套,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们都是家中嫡长子,有自己的责任,在多年离家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要接见留守的家人,寻问族中的情况,了解家中产业这几年的变化。特别是甄回,他不像是林洵,好歹人家林家是一个大家,族中的人多半都是读书人,在苏州也是大家族,一般不会有太多的麻烦,而甄家呢,到了如今几十年了,也还是只有甄回这一家子出过官员,自家老爹如今又是在京城当官,不知道那些土财主,小地主出身的族人们有没有借着他家老爹的名头胡来,在这方面他可是很重视的。

想想史书上多少高官厚禄的人呗家族拖累,那些京城被抄家的人家种有多少罪名是族人牵连的,他想想都能出一身的冷汗。所以到家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查,细细的查族人的情况。

好在甄家的族人有一个还算是本分的族长,那是甄回爷爷一辈的人,当年也曾经历过甄回爷爷做官时候的情况,明白作为官宦人家还做些什么,不该做些什么,虽然在有的时候,涉及到族人的时候,也曾利用甄老爷的身份,在衙门周旋一二,可是多半都不是什么出格的事儿。这一点甄回也能理解,护短什么的,真心不是什么坏毛病,他自己也有,再说了这中华自古以来就是个人情的社会,走后门什么的什么时候没有啊!就是在现代,当初他当兵的时候,那也是沾了走后门的光,没有认识个人什么的,就是想要当兵都有些难,那时候当兵已经是个不错的职业选择了呢。

知道族人老实本分,甄回真的是把心放回了自己的肚子里了,终于能安心坐自家的事儿了,把产业什么的巡视一遍,给留守的老家人发了一点红包,个各处的庄头,管事一些京城带来,这边不多见的赏赐,这算是收买了人心。以保证他们的忠诚。

随即有一件大事儿等着甄回去办,那就是甄家的宅子的问题。他可没有忘记,在原著中这宅子可是遭了火灾就,最终什么都没有留下,如今虽然离着那时候还挺远的,可是他回到苏州的机会可不多,这个时候不处理,他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处理了。

这几年他也曾想过各式各样的办法,最终想到了一个相对比较合理,又能顺利进行的法子。那就是想法子让隔壁的葫芦庙扩大。

是的,你们都没有看错,就是扩大,在他看来这葫芦庙的火能烧到自家,那原因其实也很是简单,那就是这葫芦庙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空间小那么也就是说这院子小,烧香的火源都集中在一处,并且这参拜的大殿离着甄家又特别的近,在这样的情况下,当这大殿被烧之后,这烧着的木头之类的就很容易飘落到甄家的院子里,甚至是隔壁别的人家,这样的情况下,可不就是甄家很危险嘛。

可若是这庙宇变大了呢?庙大了,这大殿自然也就多了,大殿多了,参拜的人必定会被分流,与此同时,这火源也能少一些,减少一些着火的可能性,二来,即使着火了,也不一定就是靠近甄家的这一边着火,等离着远的那处火烧过来的时候,只怕救火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如此一来,甄家即使有危险,这危险程度也能降低很多,就是遭了灾,也不至于整个甄家都毁了。

另外甄回还准备在这葫芦庙扩大之后,在这葫芦庙中资助一个池塘什么的,引水进来,如此一来,只要这庙里头水源充足,那么第一时间灭火也就成为了可能。甚至他想着在每一个大殿前的空地上都赠送上一个大缸,用来蓄水,当个消防水源。养上一缸莲花什么的,其实还是很符合佛家意境的,想来这庙祝什么的,也绝对能接受。

当然这扩大葫芦庙的事儿,他不能贸贸然提出来,也不可能一家子负责,这样做的话,实在是太显眼了些,也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他可不是什么钱多的烧的慌的人,能省一点就省一点,所以他特意请了林家,甚至是往年在苏州最是要好的朋友们过来拜佛,然后引着那些即将和他一样参加县试的朋友们许愿,说是若是能顺利的通过考试,成为秀才,就捐赠寺庙多少多少银子,给寺庙扩大庙宇,修缮殿阁之用。

这个时候许愿,然后还愿什么的,还是很讲究的,那绝对是需要言出必行的,不然就会以为是会惹怒了神明,将来被降罪的。所以甄回算计的很好,只要这些人中有三五个来还愿,可想而知,这银子必定不少,然后自己只要找人引着这庙祝说话吧,多说说这庙宇扩大之后,信徒增加的好处,想来就是不用自己多费口舌,这庙祝也必定会想着吧这葫芦庙往外扩张。

而这葫芦庙一边是自家,这明显的官宦人家,他想要扩张必定是不可能往自家找麻烦的,也知道自家不可能卖房子,那么他能选择的就只剩下了另外两处,一个是往后走,一个是往另一边去,往后也不容易,因为后面还有条街,总不能让这街面中间断了一截吧,所以最终能够选择的也就是一个了,那就是葫芦庙另一边的民宅,那一出人家甄回知道,那是一个苏州街面上的小商户人家,不过是普通的三进的宅子。虽然没有甄家大,可是收拾好了,也能收拾出不少的房间来,放在庙宇里,弄出两个殿阁是没有问题的,这也足够庙祝折腾了。

最重要的是,既然是商人,那么他们必定是重利的人,只要价格合适,就没有什么不能卖的,卖了这一处的宅子,只要价格好,就能在另外一处买上更加合适的住宅,不像是自家,老爹还要折腾什么风水,什么祖宗之地这么的麻烦。在一个他们也更加的迷信,想来这自家的宅子让庙宇看上,他们心中必定很自得,觉得自己得菩萨保佑什么的,估计还能搬家搬得乐颠颠的不行呢。

而对于甄回来说,他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因为若是他没有记错的话,在这原著里曾说过,因为这葫芦庙的大火,曾烧了这街面将近一半的宅子,也正是因为这火势实在太大,这才导致了这甄家一下子直接成为了穷困户。

像是甄家这样的人家都成了这样,那么可想而知,那隔壁和甄家一样,是葫芦庙邻居的人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说不得还会因为他们家中周旋的余地比甄家小,出些什么血光之灾之类的事儿呢,所以说让他们搬走,也算是救了他们一家了。

等着这事儿谋划的差不多,事情一步步顺顺当当的在进行的时候,甄回终于在这苏州老宅过起了一个人的新年。虽然他很想是不是凑到别人家一起去热闹热闹,可惜作为嫡子嫡孙,这样的事儿只能想一想而已,因为他需要代替他父亲,给家中的祖宗牌位上香,需要代替他父亲参加族中的年祭,需要在开年的第一天,去祖宗坟地上坟,扫墓,甚至还要代替父亲,接受在老家看家的下人们的磕头,各处管事的上门百年,事情多的能直接把人忙晕过去。好在他毕竟不是寻常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倒也能做的很是像样,不至于给父母丢脸。

这样的琐事儿一直到正月十五过后,才算是停了下来,而这个时候,甄回也没有功夫去管隔壁庙宇的事儿了,因为他就要开始准备县试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即使他认为这县试实在是难不倒他,可是该复习的还是要复习,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

家中的下人也好,族中的长辈也罢,在这个时候,也一样很是上心,很是配合,尽量不然他有半点的费心,用族长的话来说就是,这是甄家最有可能成为书香门第,世禄之家的机会,只要甄回考上去了,那么甄家就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他们家三代官宦,是世宦之家,这对于提升整个甄家的地位是非常重要的。为了能让整个家族改换地位,这个时候,谁敢给甄回添乱,他都能直接揪到祠堂重罚。至于这不过是县试什么的理由,那根本没有让人开口的机会,人家族长说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哪一个大官不是从县试开始考试的?所以县试一样很是重要,是基础,容不得含糊。

为了能让甄回专心学问,族中甚至连着甄回的结保,保命等等所有的杂事儿都包了,甚至还特意请了人画了一张考场的地形图,就怕到时候甄回因为环境陌生而吃亏,从这一点上,甄回是头一次感受到了家族的好处。

二月中旬,终于,县衙后面县学的大门在天色渐亮的时候打开了,甄回带着自己的考篮,走进了那个小小的考场,开始了他步向中央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