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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着情话,吃菜,喝酒。

秦润生爱喝酒。他一边盛赞徽容的菜做得好,一边不停地同她碰杯。她皱着眉头说不能再喝了。她说她醉酒的样子好难看。秦润生说贵妃醉酒越发风情万种妩媚撩人。

你真的很想我醉吗?

是的。亲爱的。我想亲亲我的醉美人。

徽容不再言语。秦润生举杯,她也举杯。终于醉了。

秦润生扶她到床上。

他的手慢慢的探向她的右手,红手套。

蓦然记起,徽容曾郑重地对他说,如果爱我就不要动我的红手套。

犹豫很久。秦润生慢慢的褪下徽容的红手套。

你看,右手和左手没有什么不同。徽容幽幽地叹息。她明明已是烂醉如泥的。可是她望向他的眼睛明白地告诉他,她很清醒。

徽容说,我有一个秘密。你一直都想知道的秘密。红手套就是我的秘密。不过,现在已经没有秘密。

她缓缓的扬起右手。

缓缓的。右手,从指尖开始,一寸一寸,在空气里消融。又一寸一寸,那么缓慢而迅猛,她的肩,她的颈,她的脸,她还在微笑。她微笑着消失不见。

“啊……啊……”秦润生说不出话来。

他的手中还有她的红手套,怒放的蔷薇一样的颜色。他的手中只有一只她的红手套。

她在他面前一寸一寸地消失不见。这很不可思议却又千真万确。

这是一件很恐惧的事。她在他面前一寸一寸地消失不见。

红手套提醒他一切都是真的。

以前这里二楼可有住着一个叫江彩的?

秦润生来到他和徽容相遇的那栋楼,叩开门,向房东探问。自从和徽容相爱后,他们就搬离了这栋楼。而江彩,是徽容那个住在二楼的朋友。先前秦润生有想过看望一下江彩,每每徽容都推说她不在家而作罢。

江彩?房东皱眉回忆了许久,肯定地说,没有这个人啊,怎么了?

就是那个在夏天经常穿红裙子的女孩子,住在二楼,秦润生不甘心地问。

江彩喜欢夏天穿红裙子是徽容说的。秦润生曾问徽容,你住在二楼的朋友是哪个啊,我怎么没一点印象呢?徽容笑着说,就是那个在夏天总是穿红裙子的。

穿红裙子的?房东疑惑了,二楼就三户,都是男的啊,并且都是老房客了。

秦润生愣了。

秦润生心神不定地回到家,他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徽容消失在空气中这是真的,但是她的红手套还在,这证明一切都是真的,他们曾共同生活了181天。那只红手套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放在窗前的那只红手套找不到了。秦润生明明放在窗前的桌子上了。

事情越来越玄。不可思议。

江彩。江彩。江彩。秦润生又想起了徽容所说的江彩,他喃喃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江彩,江彩,江彩……姜茶!

江彩。姜茶。

秦润生呆了。

那夜,秦润生好不容易入睡后,一阵风来,吹开了窗子。他想起身去关,徽容却先他一步闭上了窗。

徽容说,你所看见的,所感觉到的,那些快乐或者疑惑,都是真的,润生,都是真的。

徽容一步步走近他,微笑着,她说,润生,我很感谢你一直都记得姜茶,即使另结新欢,她也不过是姜茶的影子。可是,你不该如此好奇。姜茶的秘密都在她的日记里,那是她年少时最痛苦的一段回忆,你怎么可以撬了锁去看?是的,她在回家的路上被两个混蛋侮辱,可你为什么要去揭开她好不容易掩上的伤口呢?是你的好奇逼死了她,让她无法面对你,面对自己最真心的爱。

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忘记你,比你对她的思念更十倍强烈地思念着你。一个人死后,她的肉体会被焚化或者掩埋土中,可是她的影子还活着。很多人看不见,也不相信,可是,润生,自今夜后,我知道你会相信,相信我,姜茶的影子一直都在。影子的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指上,于是我们一直用红手套保护着自己的手。可是润生,你学会了不轻易发火,却始终都学不会不好奇,你的好奇其实是你对爱的怀疑。为什么你要褪下我的红手套呢?你使我的手指见了光,使我的力量消失解散,使我不得不再一次离开你。

润生,你太好奇了,始终都不相信我给你的爱。如果在你身边时我是爱你的,而你也爱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是穿越了怎样的岁月才来到你身边呢?润生,我爱你,再见!

秦润生哭了。像个孩子一样。他是哽咽着醒来的。

徽容。姜茶。她们仿佛从没来过一样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窗外是深秋的夜里越来越紧的风声。

大风声。仿佛不曾发生,太多的故事。

☆、粉色窗帘的秘密

爱着时,花前月下,一风一木皆可入诗;不爱时,茶苦茶香,菜根里也嚼出百味人生。

粉色窗帘的秘密

许朗

寂寞公寓里的粉色窗帘

剪短头发,做从未尝试过的发型。

手机号码更换。

旧QQ号丢掉。

用了四年的搜狐邮箱弃置不用,在雅虎注册新的账号。

……

和他有染的简雅雅要统统遗弃。

当然,简雅雅还决定另换一个公寓居住。这间狭小公寓,有太多他留下的痕迹,尤其是那张宽大的双人床,他们用了三年的时间在上面翻云覆雨。曾经要死要活地欢爱,刺绣出那一个又一个花团锦簇的瞬间,不爱之后,过往千丝万缕登时化作一枚又一枚心头的针,碰也疼,不碰也疼。怪不得人说,爱有多销魂就有多伤人。

还好,一切都已结束。马年看清他的丑脸总胜过羊年才发现他是负心汉。早了断早清静。

和他有染的简雅雅要统统遗弃。权当此生不曾遇见他。

一切重新开始。

搬家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重新拾掇房间很费神姑且不说,但就寻觅合心的公寓却甚伤脑筋。还好,到底安稳下来。

祥云巷21号。房东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油头粉面,趾高气扬。他揽着女友的杨柳细腰倨傲地对简雅雅说,记下我的电话,有事情就打电话给我,当然,是和我房子有关的事情。

莫名地简雅雅很不喜欢他。或许是他的傲慢以及他拥着女友的幸福姿态刺激了简雅雅。她暗暗安慰自己,他傲慢或者幸福随他去,我是租房子又不是租房东。

况且,墙壁刷得雪白,租金相对来说可称得上很便宜。

只有一扇窗,朝北。

简雅雅指着窗上的粉色窗帘问房东,这是谁的?

窗帘?房东怔了一怔,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嘟囔着,前一个房客留下的,你喜欢就挂着,不喜欢就扯下丢垃圾桶,随你!

粉色简雅雅并不太欢喜,觉得那是一个很艳情又轻佻的颜色,但她见窗帘倒也洁净便没有取下。毕竟,更换窗帘是一件颇为麻烦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恢复单身状态的简雅雅,日日沉默地上班下班,周末则缩在房间里昼夜潜伏于网络,进一个又一个热闹的QQ群静静地看人说话,或者下载了最新的电影看。就这样沉默地一个人过活,不与人往来,亦不陪谁哭笑。日子虽单调但心是安宁的。

告诉汪辛东,年思薇不能没有他

那天黄昏,简雅雅一如往常,下班后步行两站路回公寓,开门,却愣住。

窗前伫立一人。

一个忧悒的女子,倚窗远眺,粉色窗帘经风撩动,不时拂着她的曼妙身肢。听见门响,她回头,眼中充满诧异,仿佛简雅雅是不速之客,扰了她的清静。

简雅雅定了定神,问,你是谁?谁给你开的门?

你是谁?她反问,是来找我吗?

这里的主人应该是我,简雅雅哭笑不得,我搬到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

怕她不信,简雅雅从床头柜里取出房东收取租金时留的收据,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女人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哆嗦着嘴唇,哽咽地说,阿东,阿东怎么就把房子租给了别人呢?他知道我会回来的——他真的不要我了?

房东名叫汪辛东,简雅雅猜测她所说的阿东就是汪辛东。

我只是出去旅行了几天,她凄婉地说,我是出去散散心的。否则我会死掉。

她双眼空洞,脸色苍白。风吹起,粉色窗帘荡过来,蒙住了她的脸。这是一个单薄如纸的女子。似乎风力再稍稍大一些,粉色窗帘便能裹紧她,将她带走,堕进一个不知名的世界。她实在是太瘦弱了。

望着她,简雅雅的心没来由地疼了一下,想起刚刚失恋时的自己。

简雅雅爱上那个男人时,欢欢喜喜,不顾一切。那种匪夷所思的全身心投入爱情的姿态,是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有的。是的,是曾收获了很多又甜蜜又美满的销魂时光,可是,忽然西风,物是人非事事休,说好的幸福说不见就不见了。和那个男人分手后,很多个日子里简雅雅都疼到生出自杀的念头。后来,后来也终究是挨了过来。盘点那一场撕心裂肺的爱,她发现,所谓爱情,不过是一个使人由诗人成为哲学家的过程。爱着时,花前月下,一风一木皆可入诗;不爱时,茶苦茶香,菜根里也嚼出百味人生。还有,简雅雅坚信,失恋是最好的减肥药。能瘦到一根木柴一张薄纸。

眼前的这个女子,简雅雅一眼便看出,她的瘦弱拜一场失败的爱情所赐。

她嘤嘤哀泣,简雅雅不知当如何安慰她。

他不该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背叛我,女子流着泪泣不成声,那时我怀了他的孩子,他坚决要我堕胎,尽管极不情愿但终拗不过他。可是,就在那几天,他和别的女人上了床。他丝毫不隐瞒,带着白衬衫上的猩红唇印回来,带着陌生的香水味回来,还肆无忌惮地和那个骚女人在电话里调情。他当我是瞎子,是聋子,是哑巴。

简雅雅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

我从楼下望,见我的粉色窗帘还在,就以为阿东在等我归来,他答应陪我去旅行,旅行回来我们便结婚,这房子他说是要做新房的……

这是他们的新房?天!那个该杀的汪辛东,混蛋!简雅雅几乎忍不住咒骂出声。她想起来租房时看见汪辛东揽着的是另一个女人,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天杀的汪辛东,混蛋!

莫名地,简雅雅竟还隐隐感到一种不大不小的快意——原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曾经爱过混账男人。

是否每个女人都曾爱过一个混蛋?不顾一切地投入爱,以为能牵着他的手走过天长地久,而那个混蛋却只在她的生命里打了一个滚儿,从此潜入海底。

天已经黑了下来。窗外,已是灯火一片。

简雅雅下意识地要去开灯,女子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开灯。简雅雅的手被那个女人握住,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那女子手心冰凉,看她的脸,她的脸有些模糊,但是笑容清晰。那是一种叫人很舒服的笑,由不得放下所有戒备。

如果他回来,请你告诉他,我来找过他,那女子说,我叫年思薇。告诉汪辛东,他不能不爱我,因为,除了他,我什么都没有了。

简雅雅点头,说,我会转告他的,再等几天他来收房租,那时我一定会转告他。

他明天就会来,那女子肯定地说,明天他就会来。

后悔是可耻的

次日,房东汪辛东果然来找简雅雅,神色怪异地问,住在这里感觉还习惯吗?

简雅雅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还不错,怎么了?房租不是要等几日才交的吗?

汪辛东似乎有些尴尬。他的脸上没有了先前所见到的倨傲。相反的,现出几分垂头丧气的神色。

差点忘记告诉你,简雅雅说,年思薇来找过你。

汪辛东的脸蓦地灰了,脑门儿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声音颤抖地说,你见过年思薇?

不仅见过,我还听她讲了许多你们有趣的故事。简雅雅不无揶揄地说。

她毫不担心汪辛东因被揭疮疤而逐她出公寓。这种无良之人的房子,她还真懒得住。

汪辛东突然抱头蹲在地上,似乎要哭了。他嘟哝着什么简雅雅听不清。

你很后悔吗?真可耻!简雅雅冷笑着说,趁还来得及,去找她回来!

来不及了!她都死去有两年了!汪辛东夺门而出。

死?年思薇?两年?

简雅雅慌了。

那是年思薇的

据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还能清晰记得生前所走过的路,而那碗黄泉路上必饮的孟婆汤,只可使之忘记一些无关痛痒的琐碎事。曾经刻骨铭心的,会一直刻骨铭心,无论到任何境地都没有谁能忘记。

据说,那些失去了肉身的魂魄,他们并未远离红尘,只是用了常人难以望见的形态四处飘荡,重走生前常走的路,也去生前想去但没能抵达的地方。

据说,那些魂魄,他们生前居住的房屋里只要残留一件属于他们的东西,他们就会常常回去。在一个光亮稀薄的地方,他们安静地呆着,静静凝视。你不要去糟蹋他们曾经最爱的东西。

简雅雅知道,她不能动那粉色的窗帘,她不能如汪辛东所说扯下来丢进垃圾桶。那窗帘是属于年思薇的。

这套房子也是年思薇的。她会常常回来。简雅雅决定搬家。

汪辛东也是年思薇的。年思薇说,你不能不爱我,因为,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七秒钟记忆的女子

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钟后,前事尽忘。

只有七秒钟记忆的女子

浅草

魏亦明在众人眼中是个不求上进的家伙。人家拼命加班以求得加薪升职,他经常钓杆一扛跑去郊外钓鱼。还找人订做了一个大水箱,把钓来的鱼都养在里头。

女友跟他吵过很多次,但他依旧改不了。终于,两人大吵了一架后,她冲动地砸碎了他的水箱,他也冲动地给了她一巴掌,从此一拍两散。女友赌气地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女友结婚前一天,魏亦明请了长假去云南旅行。在大理,他与几个散客一起包租了当地渔民的小船游洱海。那天本来风和日丽,待船行至湖心的时候,突然变了天,狂风暴雨从天而降,小船在汹涌的海浪里颠簸。最后一个大浪打来,掀翻了小船,船上的人都落了水。几个水性好的男子包括魏亦明都忙着救人,附近的游轮见状,也飞快驶来救援。落水的游客纷纷被救上来。

魏亦明最后拉上船的是个红衣女子。估计溺水时间过长,已经没有了呼吸。他仗着粗浅的急救知识给她做人工呼吸,二十分钟后,她醒了过来。

红衣女子长得非常水灵,但表情却很茫然。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不知道。问她家在哪里,她也说想不起来。上岸后,魏亦明将她送去医院检查,可是却查不出任何症状。医生解释说可能是因为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导致她记忆丧失了。

一个丧失了记忆的美丽女子,身上又无一样可以获悉她身份的标志,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总是让人不放心,魏亦明不自觉地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种保护欲。而女子对她的救命恩人也表现得很依赖,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肯走远。他到最后别无他法,只好把她带回了自己生活的城市,并给她起了个名字叫淼淼。

一起生活后,魏亦明很快发现了淼淼与常人相异的地方。她很喜欢喝水,喝起来几乎没有节制。她只吃很少的米饭,几乎不碰菜。有时半夜醒来,在浴室听到水声,却发现是她在浴缸里玩水。最奇怪的一点是她的忘性非常大,吩咐她做的事情,经常转个头就忘记了。连他的名字也是转瞬就忘。这样的女子,简直没有独立生活的可能。

魏亦明把这些都当成了那次溺水事故的后遗症,说不清是出于什么感情,他决定把她留在身边照顾。他们第一次做爱的时候,他抚着淼淼一身滑不丢手的肌肤,恍惚觉得她就象童话故事里的那条人鱼。甚至,他嗅得到她海藻般的长发里有海水腥咸的气息,无论他用什么香波,都洗不去。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淼淼最快活的事是跟着魏亦明去钓鱼。他为此又重新订做了个水箱,把钓来的鱼养在里边。她非常开心,喂食,换水一系列的事就落在了她身上。奇怪的是,这样的事情她都不会忘记。

魏亦明三十岁生日那天,带她去吃日本料理。当鱼生被端上来的时候,她却莫名其妙开始呕吐,甚至呕出了眼泪。他以为她生了病,一口没吃就买单回了家。到家之后她又无恙了。他以为是她吃不惯鱼生之故,后来就不碰鱼了。

清明之后,魏亦明的母亲从老家过来。母亲对来历不明的淼淼非常不满,经常耳提面命让他赶她走。他很是为难。

母亲来自江南小镇,最喜欢吃鱼,几乎每天都买鱼吃。她看到照常反胃呕吐。他为此劝过母亲,母亲得知她不爱吃鱼,反而更是变本加厉。于是,她几乎每天都在眼泪中度过。

他不忍心,终于有一天,为此事跟母亲发生了口角。愤怒的母亲象他前任女友一样,砸破了鱼缸。水流了一地,淼淼捡起地上几尾扑腾的鱼,哭着跑了出去。

魏亦明安抚好母亲后出去找淼淼,但他找遍了整个小区及附近街道,都没有找到。她就象幻觉一样,在他生命里突然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当天晚上,魏亦明心里不安,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上网。在社区论坛的首页,他看到了一段新上传的DV。纵然拍的不是很清晰,他还是可以看清楚,画面上,他的淼淼抱着几尾鱼,哭着奔到小区外的江边,在桥栏上徘徊了片刻,然后纵身一跃。镜头随即摇向水面,只见水花溅处,那入水的身躯瞬间化成了一条硕大的红色鱼身,摆了下尾巴后,迅速沉入了水底。

魏亦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在后面跟帖说高科技的合成技术真是神奇。

纵然千般不信,但他却开始搜索有关人鱼的信息。在某个网页上,他看到了这样一句: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七秒钟后,前事尽忘。

他回忆着淼淼从前怪异的行径,恍然觉得,这一切可能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