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晌沐浴更衣,用了些梗米粥,红绣便打扮妥当,随商少行去了尚服局。

月夕比评的过程还与往年相同,去年夺冠的商家绣品最后出场,红绣的乱针绣方一拿出。便技惊四座。

她的绣品就仿佛将照片放大成绣品,与刺客南楚国平面的水墨画不同,她的“画”是立体的,这种透视方式,叫“古代人”们大大惊奇,纷纷咂舌红绣一双巧手巧夺天工。

诸葛家今年同样也参加了比评,绣娘绣了一副鹰击长空。虽然绣工同样出色,但照比红绣的群芳争艳图还是差了一大截。高下立分。

参加完后一轮现场刺绣的比赛之后,红绣疲惫的回到商少行身旁入座。她肩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奈何外人只知道“诸葛公瑾”遇刺,不知她与公瑾是同一人,所以只能强撑着。

商少行将红绣的疲累和苍白看在眼中,蹙眉低声道:“红绣,伤口疼?”

红绣点点头,笑着说:“待会比评结束,我可不陪你去铺子里了,我要回去好生睡一觉。”

“好。”商少行微笑点头,温和的语气仿若能融化冰雪。

二人谈话之际,身旁的诸葛言威一直含笑望着,他的娃娃脸上还是招牌的无害笑容,似乎成竹在胸,已经稳赢了一般。

见红绣看过去,诸葛言威笑着对她点了下头。红绣也点头还礼。

正当此时,尚服局的内司大人站起身来,道:“经过多方商议,我宣布,今年比评夺冠的是,诸葛氏,鹰击长空”

“啊?”

“什么?”

内司大人话音方落,下面一众商贾均哗然。诸葛言威微笑着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商少行与红绣却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默契的堆起满面笑容,端起茶盏站起身来,“恭喜诸葛二少。”

听见“二少”两个字,诸葛言威眉头微微抽动了一下。笑着对商少行道:“商兄,承让了。”

“哪里,”商少行不温不火的道,“咱们参加月夕比评,全然是为了皇商挑选绣品,皇城中的天潢贵胄们为尊,他们的喜好便是评比的优胜劣汰的依据,诸葛少爷年少才俊,才刚刚掌管诸葛家便一鸣惊人,商某佩服啊,来,商某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商少行话说的冠冕堂皇,实际暗指诸葛言威讨好“天潢贵胄”。而在座众人也均有此感,只是无奈,也没法子说出口罢了,见商少行竟然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捏了把汗,默默注视着场面的发展。

诸葛言威不愧是在诸葛府中暗藏了多年的老手,对商少行一番明褒暗贬似乎全不在意,仅是笑着饮尽了杯中之物,望向红绣,道:“红绣姑娘一手绣艺精妙绝伦,在下佩服。”

红绣礼貌笑着,没有兴趣加入唇枪舌战的行列,只是淡淡道:“那里,二少爷过奖了。”

与商少行离开尚服局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阳光西斜,洒落满身金辉。

红绣并未上自己那辆马车,而是径直跟着商少行同车,待商福全放下车帘,马蹄声传来之后,才蹙眉说:“三少,方才你不该出言相讥的。”

商少行点头,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瞧不出不满的情绪,可紧攥的拳头却泄露了他的心情。

红绣叹了一声,撩起车帘望向车窗外忙碌的人们,今日月夕节,是南楚国最为重要的一个节日,家家户户此刻都忙着挂灯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全等待夜幕的降临。而在这样一个欢庆的时刻,商少行却输了比赛,输了与他二叔的赌约。五年之约,只差最后这么一次。那么多的努力皆付诸于流水,一切全然清零,商少行又怎能不恼?

看向他竭力克制怒气的俊脸,红绣劝道,“三少,莫生气,你我已经尽力了,你方才说的直白,却也明白,我相信所有明眼人也都知晓,今日评比的输赢,或许在诸葛言威即将成为郡马的消息传开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其实你也有心理准备的,不是吗?”

商少行灿然一笑,“是,是有准备。”笑容比往常冷冷清清的更要美上几分,可惜没有一丝真意。

红绣叹息,劝道:“三少,你与二老爷的赌约仅是说若你连续赢诸葛家五年,商府便归你管,可没说若是赢不了,马上就归二老爷所有吧?”

商少行一怔,“是没有明言,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你没赢,证明不了二老爷有能力接管商家,这是两个概念,你放心,若你不便出头,不能得罪二房那一派,恶人就由我来做了。”反正商金氏早看她不顺眼,商语蝶更不用说,二老爷对她也谈不上好,她有何惧?

商少行复杂的望着红绣,过了许久才重重的点头。

“多谢你了,红绣。”

红绣摆摆手,笑道:“客气什么,你我朋友之间,用不着如此。”

“朋友?”

“是啊,上次三少爷说的。”红绣挑眉望着商少行,似乎要从他的表情断定真假一般。

商少行莞尔,轻声道:“是,是朋友。”就算从前他仅是为了接近她,现在也真的当她是朋友了。世间女子恐怕再也找不出如她一般特别的了。

马蹄清脆的响亮的声音传入耳畔,莫名叫人安心,红绣靠着车臂,合上眼道:“三少,我先歇会,稍后到了府中恐怕又有一场大战,我须得养精蓄锐才行。”

商少行点头,从背后抽出一个软枕递给红绣,“躺下来好好睡吧,我也迷瞪一会。”说罢敲了敲马车壁,吩咐道:“福全儿,挑个地儿歇会,半个时辰后启程回府。”

商福全忙应声,“是,主子。”

红绣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睡下了。商少行与她隔着一张桌子,也在另一边撑着头斜躺假寐。

商福全在车外听着车里的动静,见而为主子都不在说话,心疼的叹了口气,红绣主子受了伤还要坚持绣比评的绣品,三少更不用说,光是每日要看的账本就堆积如山,稍后他们许是要面对更大的暴风骤雨,就让他们好生歇一歇吧。

商福全低声催着车夫,将马车赶到不挡路又僻静的小巷中,静静等候半个时辰过去。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马车停在了商府的门前。红绣理了理被她睡乱了的长发,笑道:“三少,你说稍后祖母会不会生气?”

商少行从抽屉盒子中拿出象牙梳递给红绣,待她梳理完毕后自己也理顺了一下长发。

“祖母会恼,但不会轻易表现出来,毕竟一家之主总要有些样子,二婶那边是定然不会放过机会的。”商少行担忧的望着红绣:“若他们说了什么,你全别往心里去,仔细你的身子不能动气。”

“我省得,三少爷放心。”

准备妥当之后,商福全搬来脚凳,红绣与商少行先后下了马车,府门前立即有下人进去禀报。

若是往常,他们定然是进了府门便要乘轿子的,可今日却不同,才刚迈入门槛,不等抬轿的下人来,商老太太便在一众人的簇拥下走到了近前。

商少行佯作意外,行礼道:“孙儿见过祖母,给二叔二婶问安。”

“免了免了。”老太太摆手,急切道:“月夕比评结果如何?”

红绣跟在后头,暗自撇嘴,她就不信商二老爷没遣探子去听消息,怕是老太太已经知道了,只是想从商少行口中确定一下。

商少行直言道:“诸葛府夺冠了。”

“什么?”

老太太未等说话,商金氏先尖着嗓子叫了起来,随即哽咽道:“咱们怎么会输了呢?怎么会输了的呢?”

二老爷沉着脸,望着红绣的目光不善,但语气甚为平静。

“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时也怪不得行儿。”

“可咱们又不是‘兵家’”商金氏用帕子沾沾眼角泪痕,拉着老太太的袖口道:“母亲,您瞧,日子过的安逸,反倒叫红绣发挥不到极致,我倒是好奇,诸葛家今年请了哪位绣娘,竟然能把红绣也给比了下去。莫不是红绣伤了,影响了绣活儿?咱们旁日可是踮着脚尖走路,生怕惹红绣不顺心耽误了正事,可…哎”

商金氏话不必说完,已经将矛头指向了红绣,暗指她放水,又顺带提起她女扮男装招惹是非,不待府里人打搅,自己先去受了伤回来。

红绣微微一笑,似乎不将商金氏的话放在心中,走到前头对伤老太太行礼。

“祖母,红绣让大家失望了,请您责罚。”

老太太就算想责罚,也做不得这种当众卸磨杀驴的事,人家赢了,全家欢天喜地,人家输了就要责罚?那还哪有一点点大家风范了?再者说,她心里明镜,商金氏此刻也是与她相同,都是欢喜的。

因为红绣输了,商少行的五年之约便也输了。

老太太叹道:“罢了,你们也都尽力而为了,这是原也怪不得你们,只是行儿啊,祖母瞧着你这些日也是累了,生意上的事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若将事情分给你二叔一些 ,你们叔侄有商有量总好过你一个人拿主意。”

话虽说的委婉,可言下之意明显的叫傻子都听得出其中真意,商府的生意在商少行手中经营了五年,仅靠老太太对二老爷的偏爱,将其中一间铺子交给他搭理罢了,如今老太太是在替儿子跟孙子抢家产,二老爷一脉已经不满足与侵吞长房一脉的一间铺子,而是要一半的产业的管理权,是明目张胆的抢夺。

红绣纷纷不平,想到商少行不满十五岁的时候便一脚趟进浑水之中,拖着病弱身子顽抗了五年,到如今竟因为诸葛言威沾了皇亲国戚的光,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她都帮着他不平。

刚要上前帮他说话,右臂却被商少行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他高瘦的身子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要开口说的话。

他清澈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道:“行儿全听祖母的安排。”

老太太甚为满意的点头,在商金氏与商崇宗的搀扶下走到近前,拉着商少行的手拍了拍。

“行儿身子弱,也累了好些日子,崇宗啊,你要多分担一些,别累坏了我的乖孙。”

“是,母亲放心,行儿也是我的侄儿。”

红绣咬着下唇,望着老太太与商二老爷表演母慈子孝,心中长了乱草一般烦躁。商少行拦着她的原因她明白,现在她还没入商府的门,仅是以客人的身份住着,是没有立场为他说话的,可心中的不平又怎么放得下?

商金氏的目光与红绣的不期对上,以胜者之姿蔑视的望着红绣,似乎在嘲笑她站错了边。他们二房一脉到底是赢了长房,此次得了一半的管理权,下一步就该是整个儿的管理权了。你诸葛红绣算什么?还不是被利用过后没有的棋子?她才会是最终的胜利者

“老太太,二老爷,三少爷”

门房的小厮撒娇如飞的奔进了院子,来至跟前行礼,语速极快的道:“禀各位主子,宫里头来人了,说是来宣太皇太后懿旨的。”

“什么?”

老太太惊讶的轻呼,所有人的目光皆不约而同的看向红绣。在场所有人,能与太皇太后拉的上关系的,只有红绣一个。

商金氏眼中的得意变成了嫉妒,狠狠瞪了红绣一眼。

老太太正了正衣衫,道:“快,咱们紧着出去接懿旨。”

“是。”

众人七嘴八舌应是,一路绕过影壁,出了外仪门。

到得门前,正瞧见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公公站在门口。

见了众人,公公手中懿旨一扬,道:“诸葛红绣接旨”

第一百五十章 皇上驾到

红绣坐在去往皇宫的华丽马车上,身着银纹绣莲花的藕色云锦高腰襦裙,腰系碧绿色窄细宫绦,青草色的窄袖交领褙子外,披着月白色绮罗披帛,正无聊的把玩着腕上的白玉镯子。

方才太皇太后遣来的大太监宣旨,褒奖了商家今年一年为宫中所绣之物,尤其夸赞了她的手艺。当下赏给商少行一个恩惠——太皇太后与商家订下三百面绣屏,被面枕面幔帐若干,及其上百套的男装女装等物,说是要送给王公贵族的礼物。

如此大的一个生意,就这样凭空砸在商府的头上,让商少行当下站了反败为胜的先机。

回想当时商少行一下子亮起来的脸色,红绣略施薄粉的俏脸上浮现出融融笑意。商少行不愧是她来到古代见过最聪明的一人,当时一番义正言辞,既感激了老太太对他的关怀,又表明了自己还是有能力管理商氏生意的,连太皇太后都夸奖了他的努力,老太太与商二爷只能哑巴吃黄连,面上笑着应是。最后商少行又表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就算累死也会将先父留下的产业发扬光大,愣是将已经交到商二老爷手上的半拉管理权又争了回来。

红绣摇了摇头,倭堕髻上太皇太后赏赐的白玉紫金杏花簪子映射柔和的光辉。摸了摸耳垂上累丝的白瓷月牙儿,红绣又是一笑,看来老天还是公平的,商少行虽然手段狠了些,可他付出的努力是不能抹杀的。如今天降奇迹,让他搬回一局,虽然不能当下就拍板将商府完全接手,可仍旧是守住了自己的一方阵地,她也当真为他感到高兴。

马车踢踏,所过之地从喧闹逐渐转为安静,红绣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太皇太后的懿旨最后,是叫她进宫叙话。

红绣与太皇太后仅仅大理寺一面之缘,真想不到她老人家竟然还会有话想跟她“叙”。不过想到商金氏瞬间黑下来的脸,还有她嫉妒的眼神,红绣觉着此次真是值了,不是她小家子气,抓住人家的痛处不放,而是有些人,她让步太多会让人觉着她良善好欺负。

不多时来到皇宫南门,中年太监与守门侍卫寒暄两句,带她入了宫门改乘轿子。在轿子上足足摇晃了半个时辰,红绣才来到一方小院。

此处红墙金瓦,庄严非凡,无处不彰显皇家风范。院中虽然仅有正房一间,抱厦两处,院当中的桂树也开的零落,可景致的确与其余她所见过的古代宅院皆不同。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中年太监满脸堆笑,看来方才使的银子还是管用。

红绣温和笑着,柔声细语道:“劳烦公公了。”

“红绣姑娘客气了,您许是贵人事忙,咱家便是当日在绣妍楼传太皇太后口谕的小李子啊。”

有这么老的“小”李子?

红绣险些绷不住面上的微笑,忙福身行礼:“原来是李公公。真是失敬了。”

“不敢不敢,红绣姑娘如今是太皇太后的娇客,咱家哪当得起你如此大礼,劳烦姑娘在此处歇息片刻,喝口茶润润嗓,咱家这就去禀报太皇太后。”

红绣再次行礼,“多谢公公。”

看着李公公天灰色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红绣微微一笑,调整心情坐在一旁的圈椅上,不多时便有身穿青色绸衣,头梳双鬟髻的两名宫女进门,为她斟茶,摆下差点,然后施礼,低头不声不响的退了出去。

红绣望着敞开的雕花窗外头的红色宫墙,还觉着自己似乎云里雾里一般,想不到啊,穿越的事叫她碰上,如今又让她有机会见识古代的皇宫,虽说北京的故宫她早就去有游过,但南楚国毕竟是于中国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国家,能于未知的时空夹缝中参观游览古代皇宫,见古代塔尖上的最高统治者的祖母,她也是兴奋莫名的。

茶是上好的龙井,但红绣无心细品,仅是有一口没一口的饮着,摸摸怀中的帕子,那是姬寻洛头些日送她的,上面淬了神医亲手配置的**。据说挥一挥便能迷倒一头大象。

红绣一直揣着,今天换衣裳的时候竟然忘了收起来,她自个儿事先服了能管一旬的解药,可旁人却顶不住,她可得仔细些,别拿出来用了,万一将太皇太后迷晕了,她的罪过可大了。

“红绣姑娘,请随咱家来。”

李公公的声音将红绣拉回了现实,红绣回过神,笑着点头,二人一前一后的拐过月洞门,穿过小花园。

就听李公公尖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道:“此处乃是太皇太后的永慈宫,您方才坐着的是偏院儿,稍后进的才是正院儿。太皇太后今儿心情甚好,红绣姑娘只需顺着她老人家的意思回话即可,宫里头的规矩姑娘不甚明白,但也要礼数周全才是。”

红绣略感意外,不知李公公为何会对她特别提点,不过有人关心总是好的,当下笑道:“多谢李公公,红绣记着了。”

跟在李公公身后三拐两拐,不多时便入了一个铺着青砖的院落,此院与方才瞧见的院落相比大了三倍不止,仍旧是红墙金瓦,院中鲜花胜放。

见红绣前来,两名宫女为她一左一右打起帘栊。

红绣点头谢过,低头入了室内。

太皇太后身着淡金色织锦蝴蝶纹褙子,头戴八宝珠翠青云冠,与当日在大理寺见到的雍容华贵相比更天三分气势。

“民女诸葛红绣,问太皇太后金安。”红绣略一打量便收回目光,规规矩矩的跪地磕头。大红色的珊瑚毯温暖柔软,跪起来并不难受。

太皇太后笑眯眯的抬起涂着鲜红蔻丹的雪白丰腴的手,道:“免礼,红绣呀,快到哀家身边来。”

“是。”

红绣提裙摆起身,低头垂眸来到太皇太后跟前,双手被太皇太后温暖干燥的手握住。

“哎,前儿个听说‘诸葛公瑾’在好友婚礼上遇刺,连御医都回天乏术,哀家真真急坏了。红绣啊,你伤在何处?现在感觉如何?”

“回太皇太后的话,民女没事,仅是被袖箭伤在肩头,中的毒也解了,多谢太皇太后挂怀。”她不知太皇太后为何对她如此关照,只得小心回话,生怕说错一句便惹了她老人家不快。

“那就好,那就好啊。”太皇太后仿若松了口气似的,拉着红绣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此时,一名身量窈窕的宫女端着漆黑的托盘进了门,托盘上放着五彩花色的瓷碗,里头盛着燕窝。

来到跟前,宫女半跪着高举托盘,“太皇太后,请用。”

“嗯,咏梅啊,你去给红绣姑娘也盛一碗来。”太皇太后接过瓷碗,头也不抬的吩咐。

“奴婢遵旨。”

咏梅躬身后退着来到门前,才转身快步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这燕窝是南边儿进贡来的,养颜强身最好不过,永慈宫里专门安排了小厨房,新来的厨子手艺不错,你也尝尝。”

红绣起身行礼,“多谢太皇太后赏赐。”

“哎呀,快坐,坐下,别拘于礼数。”

“是。民女遵命。”

红绣应声,借机退开到一旁金丝楠木的圈椅坐下,不多时方才的宫女便进了门,将托盘捧上。

“红绣姑娘请用。”

“多谢这位姐姐。”

红绣接过胎质细腻的瓷碗,笑着对咏梅点头,小口吃着燕窝,心里却在盘算着,太皇太后无端端宣她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用罢了燕窝,在宫女的伺候下漱口洗手,太皇太后才笑着说:“红绣啊,今年月夕比评没赢过诸葛家,可是难过了?”

红绣眨了眨眼,不动声色的笑道:“太皇太后言重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红绣的手艺并非最好的,况且比赛有输有赢,不是赢,自然就是输了,红绣并不难过。”

“好孩子,你心里头敞亮,哀家就喜欢你这个性子,当日在大理寺瞧见你扮男装,胆大的叫人又是喜爱又是忍不住捏把汗,哎,哀家年轻的时候,也是你这么个性子啊。”

红绣微笑,对于太后的过去不敢置评,但她清楚,太皇太后绝不会无端端提起此事。

果然,太皇太后道:“其实今儿个是哀家特意下了令,故意让你输的。你瞧你,才刚受了伤,若是今年还赢了,宫里头的东西你可忙不完,不是要累坏了身子?所以啊,哀家就想了个法子,让你输了,可也不会亏着商府。”

“多谢太皇太后恩典。红绣铭感五内。”

红绣起身,规规矩矩的叩头谢恩,可太皇太后所说的话,她是一句都不相信。

老太太宫里住着无聊,会管外头的事儿?绣活一事,对于她来说是大事,因为是她的事业,可对于太皇太后来讲,便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可不相信太皇太后会为此特意下旨,多半应该还是为了九王爷的吧?

“快起来,你这孩子,就是礼数多,哀家瞧着都疼到心坎儿里。”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门外却传来太监尖细拔高的嗓音:

“皇上驾到”

第一百五十一章 装X的时刻来到了

话音方落,院中便有一明黄色身影潇洒的走入院落,身后跟着两名身着青灰色太监服的小太监,均低着头规矩的走路。

看到此人的脸,红绣便是一惊。四十多岁,脸型方正,剑眉斜挑,双目点漆神态威严。长发尽数挽在紫金冠内,伟岸身形潇洒威严。

此人不是当初在工部见到的那位?她那时候还以为如此相貌且官威十足的人会是工部尚书,想不到竟然是当今圣上

“给皇祖母请安了。”

皇帝进了门笑着拱手行礼。

“奴婢们参见皇上。”

红绣与身旁的宫女一同跪下,给皇上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