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既然这样,稍后就让周玉泉家的来一趟,给你在送去两个婆子使唤。免得没了得力的人撒了手。”

“多谢祖母。”

“老太太,二夫人来了。”门前有小丫头通传。

老太太笑了起来:“她来得到是巧。”

话音刚落,商金氏便进了门,笑吟吟来到跟前:“给母亲请安了。”

“免了免了,才刚回去不久,怎的又来了?”

商金氏笑道:“媳妇儿可是来求您一个恩典的。”

红绣见她们谈话,自己不便旁听,起身道:“祖母,二婶,红绣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

商金氏却拉住红绣的手,“别,你稍候一会子,这事儿正好是与你有关系的。”

第一百九十章 纳妾?

与她有关?红绣疑惑的坐回原位,商金氏上前为老太太轻垂着肩头却不吭声。

老太太闭目享受了一阵子商金氏的拿捏手法,这才缓缓开口,“璐兰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事儿?”

商金氏眉开眼笑,在老太太下垂手捡了个位置坐了,探着身子道:“母亲,我那个外甥女艺岚,您瞧着如何?”

红绣听商金氏如此一说,心中便是一跳,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老太太笑了起来,慈祥的道:“艺岚那孩子却是不错的,秀外慧中,端庄娴雅,人才出众,模样也是一顶一的好。”

“正是,我也是这么觉着的,”商金氏笑着拍了下手,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看了眼红绣,又道:“那母亲,您觉着艺岚与行儿,可登对吗?”

“你是说…”老太太眼睛一亮。

商金氏连连点头,道:“母亲,我是觉着行儿这孩子年过弱冠,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说出去不成个样子,况且红绣的身子弱,一个人服侍行儿难免会有不周到之处,艺岚那丫头温婉体贴,最是识大体的,若是与红绣成了姐妹,不也是有个照应么。将来生得个一儿半女为行儿延续香火,兄长与嫂嫂泉下有知,也会瞑目的。”

老太太的心被说活了,满目欢喜的望着商金氏:“你真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可艺岚她…”

“母亲莫要多虑,艺岚她做了行儿的妾氏,还怕吃了亏不成?行儿待人宽厚,一表人才,若是成婚,定然不会委屈了艺岚。”

“哎,只怕是委屈了艺岚,不过这样倒是最好,你瞧瞧他们两个,皆是俊俏容貌,昨儿个我瞧见他们站在一起,就觉着甚是般配了。”

“谁说不是呢。”

商金氏与老太太自行商议,俨然已将一旁还有个“行儿”的“未来正妻”忘到了九霄云外去。

红绣端起白瓷的茶盏,面上淡淡的啜饮了一口。这就是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长辈做主,完全不必听子女的意思,就那么私下里将别人的一辈子掌握在自己手中,随意捏扁搓圆。

商金氏与老太太说话的功夫偷眼观瞧红绣,没从她面上瞧见失落、愤怒和委屈的情绪不免觉得失望。

昨日没抓到她装病在老太太面前告她一状,回去她好生憋闷,今儿又被不知情的商少行将金艺岚的绣品贬了一番,想刺激红绣又没刺激到,好在她早有准备,原就是预备将金艺岚许给商少行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艺岚如此出众的才貌,她就不信商少行不喜欢,猫儿哪有不吃腥的?若是艺岚能成功拴住商少行的心,分散他的精力,他们行事不也方便许多么。

无论如何,就算红绣不在乎,这一步老太太支持也是好的。

思及此处,商金氏走到红绣跟前,一手搂着她的肩头道:“红绣,艺岚的才貌你也是瞧见的,你们兴趣相投,往后做个姐妹,互相照应着不也挺好?你觉着呢?”

我觉着?我觉着你们将商少行的婚姻当做排解无聊的消遣很不是人

可这样的话红绣怎会说出口?只是笑着道:“二婶考虑的周到,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为尊,若是三少爷没意见,我又怎敢有异议?”

“好孩子,真是懂事。”老太太满意的笑了起来,叹道:“行儿能有红绣这样懂事体贴的正妻,又能有艺岚那样一朵儿解语花做妾氏,以后锦瑟和鸣,岂不是令人艳羡?哎,他们小日子过的好了,我也算对得起死去的崇飞。”

商金氏见风使舵,忙用帕子沾沾眼角,顺着老太太的意思道:“可惜啊,兄长与嫂嫂没这个福气瞧见。不然咱们一家子岂不是和美。”

“是啊,老大去的早,三儿一家又远在台州,想见一面都难。”老太太说到此处,不免湿了眼眶。商金氏也跟着附和,随即又是扮丑角儿又是哄的,直哄得老太太开了笑颜才罢。

离开老太太的院子,红绣并未乘轿,打发了下人,自行走在前头,一路往后花园的方向而去。天空飘落着零星小雪,周围一切景物都显得如梦似幻,微风吹来,轻抚她发间凤鸣钗,耳畔传来悠远长鸣,嘤的一声,宛若从天外而来。

梅妆与丹烟对视了一眼,缓步跟在红绣的身后,看着自家小姐越发寂寞清冷的背影,心中一阵疑惑。

老太太刚才都与小姐说什么了?

一路遇上的下人,见了红绣均行礼问好,红绣也与往常那般点头致意,绕过凋零的百花丛,踏着碎石铺就的小路走向凉亭。待在凉亭上站定,目光所及的便是后花园中那一池结了薄冰的莲花池。

梅妆与丹烟看见那莲池,心下便已经酸涩难当,他们与凡巧一同服侍小姐,相处的早就如同一家人,如今触景生情,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可他们不敢出声儿,生怕惹得小姐也跟着掉泪,今日她已经够反常的,不能再给她徒增伤感。

红绣目光放在远方,怀中揣着凡巧留下的遗书,可此时她疲倦的不愿意思考,也不愿意将信拿出来看看。她心里乱的很,刚才在老太太房里的淡然好似全都随风消失不见,离开了那里,她也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小女子。

商少行要纳妾?

这很正常啊,古代的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商少行这个年纪的男人没做爹的都已经是稀奇的,更何况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可明知道是正常的,她心里头为什么凭空添了这些堵?是为商少行无法为自己的婚姻做主而憋闷?还是单纯只是为了他纳妾一事?

又一阵风吹来,夹杂着雪花打在脸上,略微有些刺痛。深吸一口气,好像冷空气能将她的烦闷冷冻沉淀,让她舒坦一些。

风雪越发的大了,连天色也跟着暗下来。梅妆担忧的道:“小姐,咱回吧,您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仔细身子啊。”

“是啊小姐,咱们回吧。”

红绣回过神,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已过了午时了,您还得回去用药呢。”

“嗯。走吧。”

红绣转回身,这才发现自己腿都已被冷风吹的发麻。

一路穿过后花园,过了仪门,又走了好一阵子,一行人才回到馨苑。

才刚走下回廊,便听见右边的厢房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闲聊声。

“青莲,你猜我头晌在小姐房外听见什么了?”

“听见什么?”

“夫人跟小姐说了,要将她许给三少爷做妾氏”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糊弄你作什么,只是我觉着小姐那样的人儿给人做了妾氏有些可惜了。你瞧瞧那屋那个,哪儿比得上咱们小姐,长了一副狐媚子相,特意做出弱不禁风的样子,还不是为了勾搭男人…”

“青玉,慎言仔细让人听了去”

“切,怕什么凭着咱们小姐的样貌和才华,将来三少爷定也是宠爱她的。”青玉坏笑着又打趣道:“咱们两个自小伺候小姐,将来定要跟着小姐做陪房的,若是能…”

“呸呸呸,不知羞三少爷哪会瞧得上咱们,你安分些,莫想那些没用的,仔细给小姐温着燕窝才是正经的。”

梅妆气的脸色煞白,她总算是明白小姐的忧郁从何而来,早知道那金艺岚没安什么好心眼,想不到她竟然是打这个主意

梅妆挽袖子就要往厢房里冲,却被丹烟拉着胳膊捂着嘴拽开了。

一路跌跌撞撞的回了自己的屋子,梅妆愤愤的甩开丹烟的手:“你拉我做什么,那小蹄子胡言乱语,诋毁咱们小姐,我要撕烂她的嘴”

“你就省点心,动动脑子少给小姐惹麻烦了”丹烟轻斥一声,给梅妆使了个眼色。两人又同时望向自行脱掉斗篷的红绣。

她们小姐心地善良,足智多谋,只是中毒之后身子差了些,怎么补都丰腴不起来,怎会是青玉说的那种故作柔弱勾引男人的狐媚子?梅妆气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可也知道丹烟说的是对的,真打起来,若是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怕是会惹的人说他们小姐是妒妇。

红绣夜里没怎么睡,都是坐在桌边就着瓜皮等微弱的灯光,一遍一遍看着凡巧留下的遗书。她将纳妾的事情暂时搁置了。这种东西又不是她说了算,她何苦强求?眼下凡巧死的不明不白,事情还没查清楚,她怎么还能为了自己那一点儿女私情放着他不管?

梅妆早已经歪在圈椅上睡着了,丹烟在红绣身旁纳着鞋底,听着外头打了三更,放下针线簸箕,温言道:“小姐,打过三更了,您歇下吧,明儿个除夕,还要到老太太那守岁,事忙着呢。”

红绣“嗯”了一声,盯着手里的信没动地方,半晌才道:“凡巧怎会为情自杀呢,我怎么想,怎么觉着她不是那样的人啊。”

丹烟一惊:“为情自杀?”

“正是。”红绣将手里的信给丹烟看,又将今日老太太说的话说给她听。

丹烟眉头紧锁,道:“小姐,我觉着此事蹊跷,要不,咱们去求求三少,让他给想个法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除夕

求商少行?红绣微笑着摇头,“算了,咱们不求他,自己想想法子。”

丹烟担心的皱眉,斟酌言辞,劝道:“小姐,纳妾之事三少爷许是另有苦衷,您可别在气坏了身子,姬公子都说了,您心脉受损,不能动气,须得静心才行,咱们是因着三少爷的关系才在商府住下,有了麻烦当然是要去找三少的,您何须为难自己呢?”

红绣知道丹烟是真心为了自己,感动的握住她的手,“丹烟,我并非是因为你说的那个原因,我只是不想让三少爷为难罢了。”

“小姐,您是说…”

“嗯,我怀疑此事与府里的主子有关。”

“小姐的意思,凡巧是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推进莲池的?”

“这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此时都与府中的主子有关,否则老太太那样喜欢高端做事的人,是不会将此事压下来的。”

“小姐说的是,这封信不是假的,确实是凡巧的字迹,要么她有必死不可的缘由,要么是有人逼她写了这封信,然后在杀了她,总之她是冤枉的。”丹烟起身,为红绣披上了褙子,转而劝道:“可是小姐,您也该去睡下了,这事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您犯不上累坏了身子,好容易才养好了些。”

“嗯。”

红绣应了一声,终于听话的上了床,丹烟为她掖好了被角才拉着梅妆去外间好生睡下。

次日一大早,天气难得的放了晴,府里四处已经挂好了红灯笼,一派的喜气。梅妆与丹烟服侍红绣起身,站在紫檀木三橱柜前犯了愁。除夕之日,到处喜气,红绣的衣裳却都是素色。年纪大的人,定是喜爱这样日子里大家都喜气一些,若是小姐穿了一身缟素过去,岂不是惹了老太太不愉?

红绣挽了倭堕髻,戴上商少行赠予她的银累丝陶瓷月牙耳坠子,又簪一根普通的桃木簪。站起身来到两个丫头身旁:“就穿那身杏白色的吧。”

“小姐”梅妆回头,见红绣头上连个像样的头面都没有,叫了一声拉着她坐下:“我刚才瞧见那屋那位描眉画目的,丫头们都把她打扮的跟天仙似的,您怎能输了她去”

红绣摇摇头,叹道:“那就戴上太后赐的紫金白玉的华盛吧。旁的就不要了。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可娘亲的守孝期未过,我怎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孝道还是要讲究的。”

丹烟与梅妆也知道红绣说的在理,便不再多言,但还是拿了馨岚居的胭脂水粉为红绣上了淡妆,旁日她总是素颜,今日略微妆点,人便越发的明艳起来。两人满意了,拿了三少爷赠给红绣的银狐斗篷为她披上,系好带子,一行人提早赶去了老太太的兰思院。

上香祭祖,祷告,接神,祭灶。一上午的时间便全做了这些事情,晌午随意用了饭,下人们已经贴好的对子福字与窗花,屋内燃着炭盆,焚着百合香,全家老少全聚在老太太的暖阁之中,场面热闹非凡。

男人有男人们的圈子,在侧厅里头闲话家常,有下人们伺候点心水果。隔着珠帘的便是女眷。今日人到齐了,就连平日不怎么离开崇宗园的花姨娘和黄姨娘也一同来,金艺岚与红绣两人均是一身素色,在大红大紫的女眷们中间显得格外显眼。

红绣如往常一般,面上淡淡的,有人与她搭话她便礼貌回应,绝不会失了礼数,可心里头却觉得寂寞非常。周围越是热闹,她越是觉得孤单,想念在现代的家人,也想念连翘,在她看来,现在她穿金戴银,吃的用的都是好的,可都及不上从前她生辰时候,连翘给她煮的一碗寿面来的暖人心。

年饭也摆在老太太的暖阁,众人热热闹闹,一餐饭吃了约莫一个时辰才作罢,饭后下人们伺候了茶水,老太太便挥挥手,打发丫鬟婆子门各自去热闹了。

红绣端着茶盏,安静的坐在罗汉床的一边,她身旁是金艺岚。商崇宗共有三个妾氏,分别为陈姨娘花姨娘和黄姨娘,现下也均在场,呆着了与老太太献殷勤的机会,他们更是借着年夜的喜庆,尽是说些段子让老太太开心。

放下茶盏,红绣趁着人都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暖阁。

外头飘着小雪,呼吸到新鲜空气,远离吵闹的环境,她心也静了不少。

“红绣。”

不用回头,红绣便听得出那是商少行的声音。

“三少爷不在屋里呆着,出来做什么?”

商少行身上搭着黑色锦缎大氅,蹙眉站在屋檐下,看着红绣清瘦娇小的背影,纳妾一事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确定了他那日的想法。

“你在生气?”

“生气?”红绣回过身,笑望着他潋滟的一双凤眸:“我做什么生气?”

商少行眉头皱的更紧了。

红绣摇摇头,道:“我毫无理由可以生气的,自古讲究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无法为你自己的婚事做主,我对你也只有同情罢了。”

“只有同情?”商少行喃喃重复,声音中竟然带了急切,完全没了往日的淡然:“就只有同情吗?”

“难道还该有别的?”红绣笑了一声:“我该吃醋?该像下人们传的那样又是摔盆又是上吊的?”

商少行哑然无语。

红绣叹息了一声,面前呵出一团白雾,“纳妾之事我知道是二婶与祖母的注意,并非你自愿的,我没理由怪你,再者说,咱们本就是…”

“好了红绣。”商少行打断了她的话,因为他知道她会说什么,他怕自己心里头堵得慌, “后面的,不要说了,留给我一些想象的余地。”

红绣猛然抬头,清亮的大眼对上商少行的凤眸,再迟钝的人,也无法去忽略商少行刚才话语中的意思和语气中的疲惫怅然。

二人相对无言半晌,商少行才换了轻松的语气,道:“你可愿与我在院中走走?”

“嗯,也好。”

见红绣点头,商少行微微一笑,在大红灯笼的映衬下,他的笑容照比往日柔和了许多。二人下了台阶,踏着青石砖上的雪,并肩走向月洞门的方向。一高瘦一娇小,一黑一白的身影,看起来无比的和谐。

“三少,料子的事你与二叔提了吗?”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很纯很暧昧

商少行此刻的心情失落掺杂着一些无奈,难道他们在一起,就只有公事可谈吗?他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快走上前了一步,拦在了红绣的面前。

红绣只及商少行下巴那么高,低着头向前走,还等着他的回答。不料面前多出一堵人墙,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撞了在他身上。青石砖面上结了冰,上面又盖着一层积雪,她急着要退开,脚下却一滑,身子往一旁栽倒。

“啊”红绣吓的心跳漏了一拍,双手本能的攀住商少行的手臂。

商少行也忙扶住她,待她站稳,才感觉到他们的姿势无比的暧昧。

鼻端是一股淡淡的药草和松柏香的味道。面颊贴在商少行胸口衣裳冰凉的布料上。红绣一怔,连忙向后退了一步。可双臂还是被商少行的双手扶着。

她抬起头,二人四目相对。商少行潋滟的凤眸中宛如盛满了星光,深邃又晶亮。他们呼出的白气交融,让红绣觉得脸颊不受控制的发烫,放开自己攀着他手臂的手,红绣说话竟然有些结巴:

“额,三少,多,多谢。”

商少行深深望着她,直看得她双颊飞上两朵红晕才缓缓放开手,刚才心中的隐约焦灼,在看到红绣的反应之后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也退后了一步,微笑着用他那如山泉般清亮的嗓音低声道:“仔细些,路上滑。”

红绣点了点头,咳嗽了一声道:“刚才你想到什么?”

“什么?”商少行被问的一怔。

红绣白了他一眼:“不然你为何突然站在我面前?”

“额…”这下轮到商少行语塞,他能说他刚才是想问她心里到底有没有他么?

冲动的劲儿早已经过去,商少行在商府中隐忍多年,深知要想成事,忍耐有多重要的作用。他微微一笑,顺口说道:“我是想问你,玩过爆竹没有?”

“爆竹?”红绣想起了在现代玩的那些烟火,目光有些迷离。

商少行知她在诸葛府中的境地,起初地位低下,没有闲钱玩,后来是忙于争斗求生存,没有闲情玩。心中对她怜爱越发深了,叹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从小到大也是没有玩过爆竹的。”

“啊?”红绣有些吃惊:“你大富之家,不会连爆竹都玩不起的吧?”

商少行就笑,转身向着外院方向走去:“不是玩不起,而是我身子不允许,爹爹在世的时候管我们管的也严,多的时间都用来念书,二哥比较顽皮,总是被爹罚。可他顽皮依旧,还曾经用点燃的爆竹做弹弓的弹子去打二婶。”

“真的?”

“可不是。他将二婶的褙子都点着了,吓得又哭又叫,不过二哥也被罚跪了一天一夜。”

商少行说到此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还是红绣第一次听商少行说起从前的事而且笑的毫无芥蒂。

红绣也忍不住微笑起来,道:“看来从前府里还真是热闹。想不到二哥也有如此顽皮的时候。”

“正是,只是在圣临二十七年北伐之后,爹爹就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不久病逝了,二哥也出家了,我想不到,原来二哥和爹爹,竟然是…”

“三少”

红绣拉了他一把,打断了他的回忆。

商少行一惊,眸子清明了许多,他竟然与红绣说了这么多心里话,还忘记了“隔墙有耳”这一说。商少行有些心惊,在红绣面前完全卸下防备的次数越多,他就越是心惊。有一种淡淡的喜悦,还有些惶惑不安。

红绣望着商少行,摇了摇头,今日的他好像与平时都不同,是不是老太太要给他纳妾的事,让他心中甚为不平?可转念一想,这个想法好像不成立。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的观念根深蒂固,他怎么可能与她有同样的想法。

他纳妾,她不难过,只是略微觉的心酸。

两人沉默下来,雪花随风飘落,院墙外爆竹声阵阵,府里的许多家生子玩闹的声音传来,将他们两人所处院落烘托的更加寂静。

身后传来雪地被踩踏的咯吱声。红绣与商少行同时回身,正瞧见商福全小跑步过来。

“少爷,红绣主子,老太太在屋里头叫你们呢,说是闲着也是闲着,要行酒令。”

“知道了。”

红绣应了一声,“走吧,咱回吧。”毕竟人多口杂,她与商少行出来这么久,怕是有人背后说闲话了。

商福全在一旁提着灯笼,商少行与红绣都有默契似的,走的非常慢。

见左右无人,商福全道:“少爷,刚才二老爷在屋子里与老太太说起了购进这批料子的事,似乎像是多大的一个显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