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我自己做的腌梅肉,如今赶上荒年,想吃个果子点心也不容易,您将就着当零嘴儿用吧。”粗壮妇人将一碟子乌黑的梅肉放在红绣跟前的圆凳上,就预备转身离去。

红绣微微一笑,道:“多谢刘妈,只是我实在是没什么胃口。也没力气。不如您陪着我说说话儿?”

刘妈摇头,看红绣的眼神就如同见了毒蛇猛兽,显然是她来之前已经被兰妃叮嘱过了,“不了不了,小妇人是粗鄙之人,哪能跟姑娘这样的精致人儿有什么共同话题。”敷衍了一句,就快步出了屋子。

红绣一阵气恼。这样下去,半点消息都套不到,她该如何是好?

上午仍旧是睡觉,午饭时间也被红绣睡了过去。到过了午时,刘妈妈兴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将红绣惊醒。

“姑娘,我又给你请了个郎中来。”

吱嘎一声,格子木门被推开,刘妈妈带着两个人进了屋。

前头那人,鹤发童颜,道骨仙风,身上虽穿着灰色的单袍,在大冷天里却丝毫瞧不出他冷,身后跟着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童子,长的虎头虎脑,煞是可爱。”

一看这人,红绣的心便忍不住狂跳起来。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不正是姬寻洛那个没人情味的师父,“见死不救”吗他那么冷硬心肠的人,当时眼看着姬寻洛给她引走了噬心蛊都不出手相救,今日怎么会被人轻易请到这儿来?

“姑娘,这位郎中医术可甚是高明,才刚在药堂随随便便几针下去,就让隔壁街钱大娘家的小闺女起死回生。我瞧见了,就赶忙将他请了过来。您快起身。”刘妈妈上前扶红绣靠在棉被上。引着“见死不救”到了跟前坐下。

“这位老神仙,求求您给帮帮忙。我们家外甥媳妇常年卧床,多少代夫瞧了都束手无策,您是大罗金仙转世,肯定是手到病除了。”

“见死不救”在红绣跟前坐定,抬起右手悬着,话都懒得说一句。

红绣连忙配合的将右腕子递给他,心里百般滋味,想求救,这人未必靠得住。不求救,好容易机缘巧合碰上认识的人,她又不想放弃机会。

正犹豫间,突然听见见死不救低若洪钟的声音:“卓荦?”

红绣心里一突。姬寻洛送她的丑丑的卓荦香囊就藏在怀里,她的面貌可以改,但身上的气味儿改不了。

见她并不说话,见死不救浅浅一笑,随即板着脸:“你这病,哎”

“哎呀,老神仙,您帮帮忙,帮帮忙。”

见死不救粗了眉头,好似嫌刘妈妈聒噪,冲着身后摆了摆手,那虎头虎脑的童子立即到一旁的木桌旁摆了文房四宝,慢条斯理的磨墨。

见死不救则是盯着红绣那张蜡黄满是雀斑还有个大痦子的打量看,看的红绣窘迫的别开眼。

不多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兰妃,郑虎,以及刘伯三人一同进了门。兰妃还是男子装扮,潇洒的抱拳,道:“老先生,不知我弟媳妇儿的病…”

不知是不是红绣的错觉,见死不救眸中的锋芒全部收敛,转身的时候,他已经与一般老者无异,对着兰妃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跟上,到了外头才低声道:“病入膏肓,拖时辰罢了。”

兰妃眸光一黯淡,这位郎中刚才那么凶险的病症都医治了,医术着实不凡,她都这么说…

“还请老先生施以援手,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花多少银子我们都舍得。”

见死不救微笑点头,到屋里开了方子,又吩咐了如何服用,取了诊金便告辞离开了。

兰妃和郑虎都是满面愁色,如此下去,真不知她能不能到达北冀国了。路途遥远艰难,她能撑得住吗?或许他们应该禀告陛下,改变主意?

见死不救来了又走,红绣的心里仿佛看得见曙光。她明白,见死不救必定是认出了她身上的卓荦香味才会来的,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随便给人诊病?再而且,他装作寻常大夫那样,很明显是在做“间谍”。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救她了。

“主子,外头情况似乎不对。”郑虎与刘伯二人进了正屋,便紧张的与兰妃道:“街上多了许多搜擦的官兵,其中有一部分精锐之师,穿的是大红色的冬装。还有另一部分穿着玄色锦袍,腰上是玄铁狮头腰带。”

“神机营和京畿卫?”兰妃霍然起身。

郑虎沉重的点头:“是,看样子是神机营和京畿卫。”瞪向红绣:“想不到这些人来的还真快。”

红绣此刻不用人扶,自己坐了起来,斜靠着棉被掩口咳嗽了好几声,以掩饰自己的笑意,见死不救他老人家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竟然会出手相助。

兰妃虚着眼看了红绣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出手如电一般狠狠扣住红绣的脖颈。

红绣被推的背部靠在斑驳不平的墙面上,咳嗽的更加厉害。

“诸葛红绣,你耍了什么花招”拇指和食指狠狠扣紧。

窒息的感觉袭来,红绣眼前发黑,无数光点乱窜,哑着声音道:“我,我整日与你们在一起,还能,耍什么花招。我要是你,就赶快逃走。”

“贱人”甩手一个嘴巴,打在她易了容的脸上,鲜血顷刻从嘴角流出。

红绣被打的眼冒金星,歪倒在床榻上,气弱的再次咳嗽。面对绝对强硬的武力,她当真毫无还手之力。

郑虎对诸葛红绣此人,心中多少还是存了敬佩和赞赏的,此刻见兰妃怒极了打了她,一时间没想那么多,上前拦着道:“主子,咱们尽快想对策才是,她本来时日不多,您…”

“走开难道留着她继续给南楚国的皇帝卖命?既然带不走她,不如当下就打死她”

“主子陛下不会允许的”郑虎焦急的道:“否则陛下也不会将白玉久龙佩交给咱们,让万不得已将玉佩送给诸葛大人,方便她往后进入北冀国”

红绣闻言心中一个激灵,白玉九龙佩在北冀国的地位相当于尚方宝剑,上一次北冀国使者出使南楚,连三皇子李彧见了九龙佩都要欠身行礼。这样一个国宝,濮阳元灏要送给她?天若真如此,在南楚皇帝那里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濮阳元灏,好毒辣的心机得不到她就用离间计吗

“滚开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兰妃呵斥:“九龙佩乃北冀国宝,怎能随便给一个外邦异心之人鞭子”

“主子”

“滚开,我说给我鞭子”

一旁的刘伯和刘妈见状,双手捧上了马鞭。

兰妃接过鞭子咬了咬牙,怜悯和担忧的表情一闪,快到红绣险些捕捉不到。

难道她是在救她?

念头刚起,马鞭已经抽了过来。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的挂了?

(12点)

第四百一十四章 真的挂了?

“绣儿,绣儿…”商少行从来没有如此失控过,抱起红绣瘫软在地上的身子,脚步不稳,几乎将她又一次摔在地上。她的长发散乱,身上的棉袄都被鞭打的翻了花,露出里头雪缎里衣上的猩红血迹,嘴角处的血渍和脖颈的淤青,都昭示着她曾经受过重刑。

“是我不好,是我混蛋,我瞎了眼,怎们会让人带走了你。”将脸埋在红绣颈间,商少行心疼的快要窒息。

姬寻洛皱眉,“放下,我给她诊治”

一同闯进院里的叶潋清、关靖等京畿卫,以及三皇子和神机营的极为重要官员,看到红绣如没有生命的布偶一般,被放在床上,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若是她因为他们的失职死了,叶潋清等几个侍卫都会一起陪葬。三皇子李彧也会因着办事不利被牵连,最主要的,她若死了,就再也没人能研制出玄妙的火铳。

姬寻洛将红绣身上的棉袍解开,展示在面前的,是她多处破损血迹斑斑的雪缎里衣。她脖颈上青紫的痕迹在雪白肌肤上显得更加分明,饶是姬寻洛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和伤口,在心爱之人身上出现这样的状况,他也仍旧平静不下来,再探她的脉搏,已经十分微弱。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间是空白的,甚至忘了要怎样诊脉,怎样下药。

见姬寻洛的脸色也苍白起来。打开针囊的手不自觉的发抖。商少行便知道情况不容乐观。

“姬兄…”

“没事,我能救她,你们都出去。”姬寻洛头也不抬,取出金针飞快的在她身上施针。

三皇子带着众人退出了屋子,商少行为了避嫌,就算再焦急,也只能跟着一同出去,将屋子留给了姬寻洛和秋容二人。

来到院子当中,见“见死不救”负手站在门口,商少行散步并作两步上前去,跪地叩头:“多谢前辈施以援手”

若不是见死不救来找到姬寻洛报讯,以他们搜寻的速度,说不定赶到的时候,红绣已经被刑罚折磨死了。

见死不救低头看了商少行一眼,也不说话,转过头去看向门外,好像根本不在乎商少行是跪了还是站着。

商少行见状,仍是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

苏青忙着烧水。秋容和姬寻洛帮红绣清理伤口,看到她胳膊上和前胸背后,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都是纵横的鞭痕,虽然大多数都是直接抽破了皮,没有瘀伤,可姬寻洛的牙还是咬的咯吱直响。

秋容看了一眼姬寻洛,又看看平躺在床榻上毫无生气的红绣,最终只得黯然的帮忙上药。看来无论如何,姬寻洛还是忘不了床上这个人的。

红绣醒来的时候,是侧躺在商府绣中园自己熟悉的拔步床上,床幔换成了清新的浅绿色,阳光透过窗棂纸照射进来,将屋内一尘不染的诸物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身上疼的要命,可她觉得自己精神还不错,虽说怎么回到商府的她不知道,但回来了,就一切都好。

“杜鹃。”

轻唤一声,外头立即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跌跌撞撞碰翻杂物的声音。

眨眼间,几人先后到了床前。商少行下巴上满是胡茬,顶着一对黑眼圈,紧张兮兮的蹲在床畔和她平视线,三婢女站在他身后,也都忐忑不安的不敢做声。

“绣儿,你醒了?”

“嗯。”嗓子沙哑的像是用砂纸拉过。商少行立即倒了温水过来,小心翼翼的喂了她两调羹。

“绣儿,你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了。”红绣微微一笑,对着泫然欲泣的杜鹃和丹烟道:“我饿了。”

丹烟面上一喜:“是,奴婢这就去端来。奴婢给您熬的粳米粥一直煨着呢。”

杜鹃也道:“三少爷这几日都没怎么用饭,您也一同吃一些吧?”

商少行目光不离开红绣,随口答道:“好。”

婢女们识相的退下,将空间留给了二人,商少行却仍旧蹲在地上,抓过红绣柔弱无骨的手凑到唇边摩挲。

红绣知道这次定是惹得他担心了。多余的话没有将,只是微笑的望着他,“修远,上来躺会儿。”

“不,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都昏迷四日了。若是还不醒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四日啊,也不太久,她还以为怎么也要昏迷个十天半月的。

商少行怜惜的望着红绣,心疼的道:“绣儿,是谁抓了你?是谁对你下如此毒手?”

红绣一笑,这话皇帝也会问的。不过对商少行她定然是要说实话。压低声音,红绣将那日被劫走之后的经历细细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了九龙佩,仍旧打了个寒战。

“修远,你知道,若是那些人将九龙佩留在我身上,会引起什么后果吧。”

商少行蹙眉,低声道:“这么说,兰妃还救了你。”

“正是。”红绣点头,“她虽然鞭打了我,但是至少能造成我宁死不屈的假象,能在皇上心理给我加点分,而且她做主没有将九龙佩留在我身上,这已经是打乱了北冀国皇帝的计划。其实我猜,濮阳元灏这一次抓了我,恐怕也不是真的想绑走我,能绑走当然是好,绑不走的,也要挑拨我与南楚皇室的关系。”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红绣略微有些气喘。商少行为她将鬓边长发掠在耳后,叹道:“这些先不要想了。你现在就只管好生养着身子,至于其他事,交给我去办就好。”

“那二哥…”

“二哥还在竹居,你没醒来,这些日他也很担心。皇上每日派三皇子来府上探望你的病情,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已经在商府住下了,不过你的伤还是姬兄给看的。”

“嗯。对了。见死不救…”

“这次就是老前辈帮忙通风报讯,我们才能顺利的找到你。”

红绣点头,随即疑惑的道,“我不懂,他老人家为何突然转了性情?”

商少行叹息,“恐怕,还是因着蛊毒害了姬兄的事吧。再无情,到底姬兄也是他唯一的徒弟。”

“嗯。”

不多时,杜鹃和丹烟便将清粥小菜端了上来,商少行搂着红绣起身,你一口我一口的与她一同吃了。外头便传来叶潋清的声音:“大人,您醒了吗?”

“叶大人。”红绣轻声道:“我已经醒了,多谢大人关心。”

“大人今日只管好生安歇,待身体恢复了,我再报给皇上。”

红绣感激一笑,“多谢你了,潋清。”

叶潋清摇摇头,行了一礼退着出去。没有保护好她,是他的失职。他心中已经是万分愧疚。好似在真正发生危险之后,叶潋清才真的分辨出,在皇命与红绣的安全之间,若是无冲突便罢了,有冲突的话,他看重的,还是后者。

叶潋清言而有信,红绣已经清醒的事情,果真是等她自己提出可以上报的时候他才给皇上上了折子。

这段时间,凡是太医来问诊,红绣都一律装睡。待太医走了,她便起来与商少行聊天,安排往后的事情。

她这边出了事,商语蝶失踪的事情在商少行眼中便不算是事情了,也是到了三月初十,红绣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商语蝶的婚期也过去了七日之后,商少行才想起关心一下堂妹的下落。

“什么,跳了楚江?”

“是,少爷。”杜鹃道:“是堂少爷求了太子殿下,找了人满城的去寻人,后来又人说亲眼看见一个女子黑夜里跳了楚江的。描述那模样,应该是语蝶小姐没错。”

红绣抿着嘴唇,半晌无语。商少行抓了她的手拍了拍。他们虽然不喜欢商语蝶,商语蝶也几次三番的想要谋害红绣。但是乍然听闻她的死讯,他们心里也不好受。毕竟那是一条人命。

“语蝶死了,二婶怕是要苦短肝肠的。”

商少行嘲讽一笑:“这些日二婶潜心礼佛,去白云寺的时候颇多。”

什么?女儿自杀身亡了,商金氏还有心情去找她的情郎?这个做母亲的,可真是让红绣赞同不起来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小丫头的禀报:

“三少爷,外头来人报,说是有为张之文张公子求见。如今正在前头厅里用茶。”

张之文?他终于来了

红绣起身就要下地。被商少行拉了一把。

“绣儿,你做什么”

“我去见张公子啊,凡巧的事,我一定要跟他有个交代的。”

“可你现在这样虚弱,怎么能随便出去呢,事情也不急在这一时,我会与他解释清楚的。”

“不行,凡巧是我的丫头,当初也是我答应了张之文追查真凶的事情,现在我就算真的病了,避而不见,张之文怕也会多想的。我必须要见他。”说到此处,红绣挽着商少行的胳膊:“修远,你陪我去,跟在我身边不就好了?”

商少行无奈,最受不了就是她温柔含着祈求的眼神,最终只得点头,亲自为她一件件穿上厚实的春装,叫人去预备代步的小马车。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完了完了,仇人见面了

(12点)

第四百一十五章 完了完了,仇人见面了

红绣身上的伤口才刚结痂,衣料质地就算再柔软,穿在身上也是极不舒服的,每动一下,身上都疼的厉害。可今日要做的是大事,无论如何她也得亲自出马。搀着商少行的手臂,红绣走的极慢,但每一步都极稳。初春的天气仍旧有些凉,可红绣的头上却已然泌出细细的汗珠,在她仍旧苍白无血色的脸上,迎着日光闪着晶莹的光。

二人缓步走进前厅,才刚毅跨进门槛,便瞧见一个牙白色的身影端坐在客座上,手中捧着茶盅若有所思。

“张公子。”

张之文闻言一惊回神,连忙放下茶盅站起身拱手行礼:“红绣小姐,三少爷。”

“张公子不必多礼,请坐吧。”

三人分主次落座,红绣细细打量张之文的面色,这些日子不见,他清瘦了许多,面上的轮廓因为瘦而分明,从前的俊秀混合着如今的沧桑,倒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儿气。在也不负初见那日落拓的书生模样。

见红绣沉默着只顾着盯着张之文看,商少行便先开口,道:“张公子,近来可好。”

张之文点头,关切的望着红绣,“此次回来,是特地探望小姐与三公子,还有那件事,也想请教小姐,是否已经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顿了一下,张之文又道:“不过我看小姐的气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适?我的事不急,咱们改日也行。”

红绣被绑的消息对外是封锁的,张之文当然不可能知道红绣现在身上都是鞭伤。不过,他明明急得要死,还能说出这样体谅的话来,倒是叫红绣心里微暖,凡巧看上的人,怎么会差?

“张公子。”红绣站起身,道:“那件事,我已经找到了答案,如果不介意,能否请你随我来。”

张之文面色 微变,急切的站起身,“你说已经找到了…”

红绣定定望着他,半晌点头,抿唇“嗯”了一声。

凡巧的离开虽然时间已久,但是那样鲜活的生命,毕竟曾经给红绣和张之文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起这件事,他们二人的心里也都沉重,连带着脚步也异常的沉重。

从前院一路走向绣中园,他们都走的很慢,没有乘车乘轿,也没有下人敢上前关心一下红绣姑娘身子是不是能撑得住。因为他们看得出,红绣姑娘此刻很不开心。

商少行一直在红绣身旁搀扶着,她受不得累,却偏要逞强,后半段的路程商少行索性将她抱了起来,对张之文歉意一笑。

张之文回以了然的微笑,眸光却黯淡下来。若是凡巧在,他也不必如此形单影只,羡慕别人可以成双成对。

有三少爷带领着,即便有男女大妨,下人们也不会多言半句,如今老太太昏迷,二夫人撑不起大梁,府里头的风头俨然倒向于三少爷这一边,一路上见了他们的人,也只顾着低头行礼罢了。

“张公子,你稍坐。”绣中园第一进的正厅中,红绣请张之文入座,随后道:“娟儿,上茶,其他人,退下吧。”

“是。”众婢女齐齐应是退下,娟儿忐忑的看了一眼红绣,总觉得有些乌云照顶,大难临头的预感。

端着茶盘的双手有些发抖,茶盏在茶盘上抖出声响,娟儿哆哆嗦嗦走到三位主子跟前,一一上了茶,收了托盘刚要退下,红绣便道:

“娟儿,香坠儿是如何去的,你还记得吧。”

“小姐”扑通一声,娟儿倒地叩拜,“娟儿记得。”

“好,那你在给我说一次,香坠儿是如何去的,还有你那一日与我说过的那些,如今当着张公子的面,你再说一次吧。”

娟儿闭上眼叹息一声,小姐和三少爷都在此处,她没必要做无谓的挣扎和隐瞒,便转身给张之文行了礼,道:“奴婢娟儿,原先是在语蝶小姐院子里伺候的,奴婢有一个好姐妹,名叫香坠儿…”

娟儿口才上佳,将香坠儿如何攀了高枝儿,凡巧如何被二老爷强占,香坠儿如何害死了凡巧,而后又如何被二老爷一板子打在头上气绝身亡,直说到自己在小院里给香坠儿送纸钱,被红绣和商少行撞见。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这事儿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秘密,二老爷趁着红绣小姐不在府中强占了凡巧姑娘的事,二夫人身旁的大丫鬟应当是知晓的,还有老太太身旁跟着的人,只不过,老太太下了严令,不准乱说,这才一直隐瞒着。公子若是不信,想法子问问他们便知。”

娟儿说罢,磕了个头,静等着发落。红绣的却一直看着张之文,只见他紧闭双眸,搁在扶手上的双手成拳,两行清泪不其然的顺着脸颊滑落。

张之文哭的压抑,甚至没有声响,只有不停不停的落泪,让红绣看的心酸,也低头拭泪。一时间厅中气氛沉闷。

商少行对着娟儿摆摆手,“今日之事,万不可对人说起,否则出了事儿,少爷可不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