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绣眉头紧锁,边走路边沉思,倒忽略了脚下是泥泞不堪的山路,一个不稳,身子便向下滑倒。

惊呼一声,本能的想攀住身旁的树干,却捉住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

“留神。”伏武弯着身子扶住她,微笑的时候皓白的牙齿似乎有光闪过,笑容很阳光。

红绣笑着点头,不着痕迹的松开手:“谢了,伏武哥。”

“你我之间还用说个谢字?”看了看下山的路,道:“要不我背着你吧,下山的路还远呢。”

红绣下意识的摇头,“不用了,其实我平日活动的不多,能让我走一走的机会太少了,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伏武的浓眉皱紧,定定的望着红绣。

红绣有些尴尬,她刚才拒绝的是不是太直接,太不给人留情面了。刚要解释,却见伏武抬起手,在她脑门屈指一弹。

“哎呦”红绣捂着脑门瞪他:“你做什么啊。”

“小丫头,你心里七想八想什么呢?咱俩自小一同长大的,对自己的哥哥还忌讳那么多?算了,我拉着你,你可别再摔倒了碰掉门牙,变成丑八怪嫁不出去了。”

红绣心中一暖,以前在诸葛府里,做完了一天的活,伏武总会将他的口粮省下来带给她吃,陪着她躺在外院的马棚旁的草垛上看星星,听她将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那时候他听的不懂了,总会弹她的脑门,说她“小丫头胡思乱想,一朝不痴傻了,却变成了小怪人。”

当年,伏武十八岁,是个魁伟阳光的少年。

如今,她十八岁了,他已经变得沉稳锐利,也有了自己的事业。虽然时光过隙,但彼时和现在,他的笑容依旧,对她的疼爱依旧。虽然她不清楚他是做什么的,但看叶潋清的态度,伏武吃的恐怕也是天家的饭。若是在当年,她是万万也想不到伏武竟然会如此有出息。就如她想不到自己竟会做了官。

红绣眼里含了眼泪,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山下走,每一次脚下打滑,他干燥温暖的大手总能给她支撑,让她心中莫名的安定。对于伏武的感情不似商少行的那种深爱,而是觉得,只要他站在自己身后,她就永远不会跌倒。只是,他若不对她存那种心思,就好了。

这是神马鬼气氛?红绣端坐在绣墩上,忍不住想要爆粗口,她前生今世所受的教育都将她往“古典淑女”的方向培养,她自己也动不动说出文邹邹的话来,因为这样的语言比较符合她的气质,但是现在,她只能用这个场面她有点hold不住来表达她的心情。

商少行和伏武自打见了面,似乎就在用眼神杀死对方,茶水端上来了,他们虽然也喝茶,也谈笑,但是一人凤眼,一人虎目,投射出的是同一种信号。就好似狮王发现了入侵领地的其他雄狮,非要决斗一次将其驱逐才能安心似的。

真头疼。红绣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伏武和商少行同时看向她,异口同声的道:“怎么,身子不舒服?”话音刚落,二人又同时看向对方。

啊她可不可以尖叫?红绣嘴角抽搐,这种高气压的场合真不适合她,站起身,“没事,没事,你们坐,我出去透透气。”

“绣儿。”商少行慌忙站起身,觉着红绣似是真的生气了,声音柔软下来,道:“外头还下着雨,湿气重,你若是累了就回房歇会儿吧,待会用膳时候我再去叫你。”

红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商少行,见他紧张的抿着嘴唇,烦躁之气消了些。其实若是设身处地的去为商少行想想,她也能明白他的感受,谁见了情敌心情会愉快呢?

“我回去写折子,待会儿晚饭的时候再过来。”

红绣说罢,又对商少行微笑一下,对伏武点头致意,这才离开了正厅,往绣中园走去,梅妆和杜鹃跟在后头为她撑伞。

看着人走远了。商少行叹息一声,屏退了下人,道:“伏兄,看来我是惹恼绣儿了。”

伏武浅笑,“不,我倒是觉得她是在恼我。”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出来,剑拔弩张的气氛弱了下去。商少行道:“都不是当年的愣头青了,却做出如此幼稚的事来,让伏兄见笑了。”

伏武抱拳,笑道:“哪里,商兄言重,是我的不是,失礼了。”

二人端起茶盏共饮了一杯,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商少行笑道:“伏兄,恕在下冒昧,这些年你在哪儿发展?”看伏武如今的打扮,再回想当年那个穿粗布衣裳的少年人,商少行很难不疑问。一个人究竟是用了什么法子,能让自己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发展起来,并且练成了高深的武功?

第四百三十三章 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

(12点)

第四百三十三章 苦逼的人各有各的苦逼

伏武似乎早料到商少行会这么问,抿了口茶,道:“算了,反正你不是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怕是红绣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伏兄请讲。”

伏武看了看外面,确定没有人听得到,才谨慎的压低了声音,道:“当年我离开之后,本是想去从军的,但咱半路上被一个出来才买下人的中年男子挑中,于是就到了深山中受训。”

“受训?伏兄的功夫就是那时候学的?”商少行也压低声音。

伏武苦笑,目光望向门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石砖地面,似乎那段回忆是让人非常痛心的回忆。

“是啊,若是将你与其余的四十九人一同关进深山,告诉你只给你一年的时间,这五十人只能留一个,你当如何?”

商少行一惊,种种疑惑闪过,最终问道:“伏兄,你当年怎么能草率的与人走了?你不怕采买的那人是叛党,或者是什么秘密杀手组织之类吗?据我所知,江湖上是有这种人的。”

伏武道:“我孤身一人,毫无牵绊,又急着求成想出人头地,走了这步虽然冒险,却是最佳的捷径,而且你有所不知,我无意中发现来采买的人是无根之人。我当时心中就非常疑惑。猜想应当几位皇子在培养死士。”

商少行凤眸微眯,猜想已经成型。

伏武又道:“后来在山中,有专门的师父教导我们五十人文学武功,这五十个急于活命之人在一起,自然做不了真正的朋友,而且总是相互算计,甚至暗害。因为少一个人,自己活命的几率就多了两成,这一年,可谓是我成长的一年,我学会了防范他人,也学会了如何算计他人,更是拼了命的学武以保住自己。好在,上天对我眷顾。”

至于那剩余的四十九人的下落,商少行已经不想问了。

伏武笑道:“我出山之后,就被安排了任务,几经周折真的从了军,后来因为在军中表现出色,一路平步青云,现在做了大殿下帐下一名校尉。此次回京也是有公职在身的。正逢清明,去给连大娘上柱香,不想遇上了红绣。”

“原来如此。”商少行很是赞赏,“伏兄,你的魄力商某佩服。”

“哪里,其实我人在燕屏关,对圣京城的事情却极为关注,”伏武恢复了正常的音量,道:“红绣的威名一日日远播,我的担忧也一日日加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红绣的日子必然也不好过。”

提起红绣这些年走过的路,伏武很是心疼。他身在远方,臂长莫及,且身不由己,竟然无法陪伴她走过所有的艰难。好在面前这个男人一直都陪在她身边。思及此,他也有一些无奈,更有些灰心,好像他期待的真的已经失去,无法挽回了。

商少行想起红绣,心中也很是怜惜,道:“她每一步路,都是情非得已,为了自保罢了,不过如今能变成这样,是我们始料未及的。”

二人都沉默了。为的是同一个女子,好半晌,伏武起身拱手,道:“商兄,伏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告辞了。”

“伏兄,不如留下一同吃顿便饭,红绣也定会欢喜的。”

伏武摇头,笑道:“改日吧,来日方长。”

“也好。我送你。”

“商兄留步。”

二人寒暄了半晌,商少行仍旧将伏武送出了商府。见他骑着马的身影融入了雨中,才快步往绣中园去。

红绣此际端坐在书桌前,正咬着笔杆苦思,皇上留给她的“作业”难度太大,那些个建议让她随口说说还行,若是要系统化的整理出来,显然是太费力气。

“绣儿。”门外传来商少行的声音。

红绣放下笔,起身开了门,“伏武哥呢?”

“他还有公事要办,先走了。”

迈出门槛,将书房的格子木门反手关好,红绣与商少行并肩走在回廊,向偏厅走去。

“你都与伏武哥谈些什么?”

“你不问我们有没有打起来吗?”

红绣白了商少行一眼,“你还抹得开脸说?都不知道你方才的样子多幼稚。我倒是不担心你们打起来,因为你这个人是不会正面与人冲突的,我怕你算计他倒是真的。”

商少行无语:“我在你心中就是如此狡诈之徒?”

“不,你是聪明,精于算计,而伏武哥却是朴实之人。”

商少行再次无语,笑了笑,道:“你若是知道他这些年的经历,就不会这么说了。”

经历?红绣疑惑的抬头看商少行。

商少行拉着她的手到了偏厅,二人在罗汉床面对面坐下,他才将方才伏武所说的一字不漏说给了红绣。

红绣除了震惊,更多的却是担心。甚至有些怪自己,为何刺激的伏武去过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失去了甚为平凡人的快乐。

商少行与红绣想的完全不是一码事,低声问:“绣儿,依你之见,伏兄上头的人应当是谁?”

红绣看了看窗外,低声道:“方才你与伏武哥说话的时候没人听到吧?”

“应当没有,他说话的声音刻意压低,而且我没有发觉周围有人。”

“嗯。”红绣低声道:“我就怕给伏武哥惹祸上身了。”

抓着商少行修长的大手,在他掌心缓缓写了个“太”字。

商少行握紧红绣的手,点头道:“英雄所见略同。”

朝中太子行事的方式与野心,最有可能如此做事。派个靠得住的人放在大皇子身旁,也好监视他的动静,混入军中,说不定还能做更多的事。可叶潋清为何还认识伏武呢?红绣的疑问不过片刻,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太子的一举一动,八成都在皇帝的掌握之中了。

见红绣瞪着大眼睛发呆,商少行无奈的叹了口气,有些吃味儿的道:“怎么,还想他?”

红绣回过神,食指戳了商少行的胸膛两下:“你乱想什么呢,我是担心他,因为他是我在重要的亲人啊。当年在诸葛家,若不是有伏武哥时常帮衬着,我怕是要多受许多苦头的。”

一想红绣当年受的苦,商少行的心就要软化成一滩水了,将红绣搂进怀里吗,一下下摸着她的长发,叹道:“你甚至所受,我心之所痛。我只是恨自己为何没有早一些救你离开商府。”

红绣摇摇头,道:“感情的事是要讲究缘分的,要缘分到了才行,早一天玩一天都不对。好在上天怜悯,我们在正确的时间相遇,且有缘有份。不然岂不是要抱憾终身了?”

“是啊,没有你,我永远都不知道原来我是这么喜欢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拥有你…”

剩下的话,融化在二人的唇齿间,商少行捧着红绣的脸颊,近乎虔诚的允吻她的唇,似乎他所做的事情无比重要,似乎怀中拥着的,就是整个世界。

红绣被他越见高超的吻技撩拨的脸红心跳,身子也软了下来靠在他臂弯中,才刚被商少行横抱起来,外头却传来梅妆的声音:

“小姐,三老爷来了。”

商少行动作僵住,红绣也嘘了一口气,挣扎着让商少行将她放下,平息了一下呼吸才道:“给三老爷上最好的茶,我马上到。”

商少行圈着红绣纤细的腰身,叹道:“哎,真是扫兴。”

“往后多得是机会,你急什么?修远,你说三叔今日来所为何事?”

想都没想,商少行便道:“第一是为了祖母,第二是为了二婶,二婶现在还在大牢里呢?”

“是啊,我想关她两日杀杀她的气焰。”

“嗯。三叔来怕是为了二婶求情的。”

还有一件事,商崇宝很有可能是为了这次与三皇子合作,一同调查贪污舞弊案的事。红绣整理好衣裳发式,与商少行一同去了第一进的正厅。

商崇宗穿着宝蓝色的常服,坐在客座上正在喝茶。

“三叔。”红绣与商少行一同给他行礼。

商崇宝起身笑道:“自家人,快不要客气了。红绣,今日冒昧来打扰,没有耽误你的公事吧?”

“怎么会,三叔都说是自家人,无须这样外道了,我今日告假在府里还能有什么公事。三叔请坐。”

三人按着身份坐下,伶俐的丫鬟上了茶,红绣开门见山的问:“三叔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商崇宝看了一眼商少行,想了想,还是直言不讳的道:“红绣,皇上命我协助三殿下,一同彻查朝中大臣贪污舞弊,挪用赈灾欠款之事。”

“嗯,红绣也略有耳闻。三叔,当初整顿户部账册是许丞相亲授的?”

见红绣问的直接,商崇宗很是开怀,毕竟她没有想着置身事外将自己摘出去。

“是,许丞相与太子殿下监国时候下的领,来协助户部整顿账册的人大多也是许丞相的门生,这件事掩盖也盖不住,况且那些贪污之人,若是只贪了银子就罢了,他们贪的,却是去年旱灾时候皇上拨给各地赈灾的银子。朝廷国库空虚,皇上自个儿都是勒紧了腰带,将宫中不必要的开销能减的都减了,挤出了银子去赈灾,却落入了这些人的荷包,皇上能不震怒么。”

第四百三十四章 密谋

(12点)

第四百三十四章 密谋

红绣与商少行闻言皆是叹息,贪污敛财,侵吞公款,掠夺老百姓的民脂民膏,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红绣站起身缓缓踱了几步,叹道:“也难怪皇上会下令彻查,若是仍旧怀柔,岂不是姑息养奸,让百姓心凉了。”

“正是如此。”商崇宝俊朗的脸上满面愁容,道:“虽说于公于私,这彻查之事落在我肩上我都当竭尽所能。整顿吏治以求安民心,将这股子邪风压下去。只是…”

“三叔的顾虑我明白。”红绣抢过商崇宝的话茬,淡淡一笑,道:“三叔,这些日子事儿忙,我也没工夫去看看祖母,不如咱们现在过去,边走边聊。”说话间眼睛看了看窗外,示意商崇宗隔墙有耳。

商崇宝自知方才险些说了话叫皇上的人听去,立刻下出了一身的冷汗来,感激的对着红绣点了下头,才对商少行道:“行儿,你也一起去吧。”

“好。”

商少行站起身,与红绣和商崇宝一同出了门,挥退了跟着的人,只有他们三个缓步往兰思院走。道路狭窄之时,他们也只是谈论一些杂事,待到了宽阔之处,周围不利于藏人,商崇宝才惆怅的道:

“红绣,我为难的还是太子。”

“三叔的顾忌我懂,太子殿下虽不及大殿下勇武,也不及三殿下文才,行事手段却颇继承了皇上的几分风骨,只是有些沉不住气。我想,皇上近年来对三殿下的提拔,对太子殿下的打压,其意图也不过是几管齐下,既考验了太子,又考验了三殿下,用处多多。就好似往油锅之中滴入一滴水,让整锅的油都沸了起来,这样才方便看众人的反应和态度。”

“想不到红绣整日忙于研造部事宜,也将朝堂之事看的如此透彻。你三婶说的果然没错。”商崇宝赞叹的点头。

“三婶儿?”红绣疑惑的抬头望着商崇宝。

商崇宝笑道:“正是,这次的事是两位皇子的事情,我参与其中,实在不好作为。我在府中愁绪满腔,你三婶儿却劝我来找你,说你是个聪明人,让我来与你商议。”

“难得三叔和三婶信任红绣,红绣定然尽全力为三叔解忧,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不能叫皇上抓到您的错处,两位皇子也均不能开罪。”商府里除了商少行和商少澜,就只有商崇宝是个好人。她不会眼看着他被算计进去,更不会眼看着商府受到牵连。

商崇宝感激的点头,正色道:“我也常常觉得皇上考验太子的想法多了些,对太子并非不爱,而是喜爱越深,希望越高。”

“嗯,所以三叔搅合在其中,只有保持中立才是良策,不过三叔可曾想过,皇上此次为何要让您来协助三殿下?”

商崇宝道:“第一,这是我分内职责,第二,怕是协助为名,监视为实。”

“三叔说的是,皇上对您一直青睐有加,信任非常,这监视一事,由你一直中立之人来做,极为恰当。只不过,还有一则三叔恐怕漏掉了。”

“红绣请讲。”

“大堂兄如今是太子殿下的幕僚,而且颇受器重。”

红绣点到即止,剩余的让商崇宝自己去领会。

商崇宝眯起凤眼,面色又严峻了几分,半晌才叹了一声:“靖儿还是糊涂了。攀附了大树,对府里的生意是有好处,可是将来情势如何谁能说的准?此次彻查之事,皇上怕也是在考验我这个做叔叔的。”

“正是。此事三叔不易过于刚硬,手法还需得以怀柔为主,想法子不得罪三殿下的同时,能侧面的让太子殿下收敛才是最好的。就好比咱们用的铜钱是外圆内方的。刚极易断,善柔不败啊。”

商崇宝眼前一亮,停下脚步感激的对着红绣拱了拱手:“之前一直选不定阵营,所以才举棋不定,如今听红绣一席话,我已经有了想法,看来今日我没有来错,多谢你了。”

红绣忙回礼,“三叔言重了。红绣愚见,不扰乱三叔的思路才好。”

商少行一直听着二人的对话,此时却是有些担忧。皇上棋高一筹,他们做棋子的没得选择,只是商少靖那里,他仍旧觉得攀附太子并不是明智之举。红绣与三叔保持中立也并非长久之计。

要知道,有些时候才能过强的人,中立不帮着自己,远远比投入敌营的人更加可恶。他们须得在这一场王座之争尚未进行到白热化状态之时有所行动,要么走的远远的,要么下好赌注。否则,将来后果堪忧。

兰思院中气氛有些冷清,似乎老太太这一病,下人们也跟着没了主心骨,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

红绣一行人刚进院子,王妈妈立即笑吟吟的行礼,引着他们往老太太的卧房去。

进了屋,艳秋和晚秋问了安,红绣绕过屏风,就瞧见老太太盖着大红锦缎面的棉被,脸色蜡黄的仰躺在床榻上。满头银发梳了个纂儿,鬓发有些散乱,看起来憔悴不堪。即便熟睡着也是眉头紧锁的。

一瞧见这样,商崇宝就觉得眼眶发热。两三步到了跟前,轻声问一旁伺候的丫鬟:“老太太什么时候睡的?”

“回三老爷,约莫一个多时辰了,这会儿也该醒了。”

“嗯。”

三老爷应了一声,在榻前坐下,红绣与商少行也在一旁的圈椅分别落座。屋里安静的异常,西下的斜阳透过雕花窗子照射进屋里,给每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暗影,在沉寂之中,更显得落寞。

商崇宝心疼的握着老太太的手,鼻子一酸,几欲落泪。

老太太似有所觉,张开眼,一看到商崇宝立即笑了起来,沙哑的道:“你来啦,头刚我还跟艳秋说呢,你二哥忙着在南方做生意,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三老爷怎么忙的,总也不来。”

丫鬟婆子扶着老太太起身,在她身后垫了厚实的软枕,又喂了她几口水。商崇宝笑着道:“母亲,儿子前两次来,您都睡得熟呢,就没舍得叫醒您,再者如今朝中事务繁忙,儿子脱不开身。”

“哎,公事重要,可也要注意身子,瞅瞅你那黑眼圈,昨儿个没睡好?”

“儿子没事。”商崇宝拉着老太太的手用脸颊蹭了蹭。

老太太笑的慈爱,道:“让玉娇多给你做些补身的汤,好生补一补。少云可好?”

“母亲,少云现在每日与姬神医的胞弟一同上学,长进了不少,改日我让他来给您请安。”

“嗯,好,好。”老太太笑着点头,眼角余光看到红绣与商少行都在,却像是没看见似的。

红绣与商少行对视一眼,虽然厌烦,仍旧起身行礼。

“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眉眼不抬,道:“艳秋,你炖的人参鸡汤呢,端过来给你三老爷用。”

艳秋尴尬的看了眼商少行和红绣,只得应是退下。

商崇宝也很是无奈,抱歉的看了眼红绣和商少行。

商少行笑了一下,道:“祖母,您也用碗鸡汤吧。”

“我的事,用不着你们费心”

红绣蹙眉,看来这个仇,老太太是一辈子忘不了了。有些无耻的人,总能做了坏事还喊冤。不就是将他儿子请到客院去了么,她动手抢走她孙儿的东西的时候,怎么没觉得羞耻?

商少行俊美的面庞闪过受伤的神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只是看了一眼商崇宝,拉着红绣道:“祖母好生用膳吧,孙儿告退。”

商崇宝将商少行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更是过意不去,抱歉的对红绣和商少行微笑,怕惹了老太太生气,却不敢起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