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呆呆的看着鹤发童颜的见死不救,背脊上都冒了凉汗。

姬寻洛也道:“南边遭灾,恐疫情泛滥,此次我也将随第一波出发的队伍一同去。若是有谁怠慢此事,将来这事儿过了,姬某得了闲,定会逐一拜访各位。”

众人一个激灵。第一神医姬寻洛轻功独步江湖,若是惹了他,除非你躲到地下去,否则他总有办法抓住你。他又是毒仙苏十三娘子的师侄…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不敢不敢,救民于水火的事儿,我等怎么敢怠慢。”

“请老神仙和姬神医放心吧”

红绣感激的对姬寻洛笑了笑。有了他与见死不救的“威胁”,此时应当会进行的更顺利了。

“小姐,您喝口茶,润润嗓子。”杜鹃轻手轻脚将茶盏放在红绣身旁的小几上,生怕打扰了红绣。

红绣手上拿着从南边儿回来的快报,还不忘抬头对杜鹃道谢,随手将快报放下,欣慰的叹了口气,端起茶盏来喝。

如今圣京城中,绣妍楼每日派出的五十辆运送赈灾粮草的马车俨然成了一道风景。马车连绵不绝,今日送了,明日还送,若是第二日的脚程快一些,都赶得上第一日的队伍。

老百姓对绣妍楼赞不绝口,连朝中大臣也是分成两派,有说红绣侠义心肠的,也有说红绣行事高端的。更有甚者,还说红绣此举根本是在与太子殿下为敌,分明是跟“捐官”制度对着干。

对于这些,红绣倒浑不在意,反正皇上都没说什么,且连龙辇都贡献出来运送粮食了。可见在皇帝的心目中,灾区的老百姓活命是第一位的。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

“小姐,小姐”

梅妆慌慌张张的跑进院子,人还没靠近屋门口,声音就已经传到耳畔。

杜鹃掀了竹篾的门帘,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就不怕扰乱了小姐的思路。”

“哎呀,杜鹃,这事儿可怪不得我。”梅妆进了屋,行了一礼就道:“小姐,商府里头出大事了。”

红绣放下茶盏,好奇的笑着:“出什么事了?”

梅妆吞了口口水平稳了一下呼吸,道:“小姐您不知道啊,二老爷去捐了个吏部左侍郎这会子官服都穿回府了正跟三老爷在兰思院那根老太太请安呢。奴婢看他们,是想变着法子将绣中园要回去”

“是么?二老爷捐官?”丹烟惊讶。

梅妆点头:“可不是吗,才刚福全儿来跟奴婢说的,真是乱了套,二老爷那样的人,还捐个四品官来做,要奴婢来说他应该捐个‘太监总管’才对”

话音刚落,丹烟就掐了梅妆一把:“越发的没规矩了,口没遮拦的什么都乱说”

梅妆吐了吐舌头不吭声了,三婢女都看向一言未发的红绣。

红绣眨了眨眼,“此事倒是在意料之中。他们家不是大少爷去就是二老爷去,左右是不会甘心闲着的。二夫人这会子乐坏了吧?”

“可不是就连老太太的病症都似乎好了大半了”

红绣笑了笑,道:“人家有的是银子,捐个官儿做也是正常的。”

梅妆有些不服气,“小姐也有的是银子,就没见小姐去做那爱慕虚荣的事,可是为老百姓做实在事呢,咱们几个出了府,都觉着面上有光,老百姓见了奴婢们不知道有多客气。”

“正是,”杜鹃赞成的点头,道:“昨儿隔壁街的吴奶奶还送了她蒸的白面勃勃来,说是给小姐的一点心意。老百姓都知道,小姐买粮食一天五十车的往灾区送,路上人吃马嚼的要花多少银子,这钱小姐舍得,自个儿却是住在小宅院里,生活也并不奢侈,大伙都赞叹您是最有人味儿的大官了。”

“何止呢”说道红绣如今的名声,梅妆越发的兴奋起来:“奴婢听福全儿说,南边受灾的五省,有许多老百姓都供奉起‘绣妍娘娘’了,说绣妍娘娘大发慈悲,救万民与水火,有好多老百姓都给绣妍娘娘立了长生碑,还有人画了绣妍娘娘的画像每日上香供奉,祈求平安。你们说,绣妍娘娘不就是小姐了?”

“啊?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是福全儿听三少爷说的”

“哎呀,小姐,您都成‘绣妍娘娘’了”

三婢女嘻嘻笑笑,是真的为红绣开怀。

红绣闻言却有些发愣,她只不过是不想让她的银子白白便宜了贪官污吏,倒不小心为自己赚来个好名声。还供奉她,还立长生碑?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站起身,红绣叹了一声,道:

“杜鹃,帮我更衣吧,今日我何该就是休息不成。”红绣站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脖颈。

梅妆问:“小姐要出去吗?”

“不是,不过我总不能这样随便的见客人,我想过不了多久,二房的人就会登门拜访了。”

“小姐说的是,恐怕二夫人是第一个来显摆的。”商金氏的为人他们会不熟悉?总是被红绣压着一头,今日逮住机会了怎么可能不来。

红绣果然没猜错,她才刚换好衣裳梳罢了头,外头丹烟就报二老爷二夫人,三老爷三夫人一同登门拜访。

红绣赶忙迎了出去,就见四顶软轿停在路旁,身穿常服的三老爷和三夫人先下了轿,穿着绛紫色锦缎官服的商崇宗与商金氏随后下轿。反正是在家中,也不是要拿官腔的地方,商崇宗还穿着官服,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捐了官做是的,未免有些“暴发户”的感觉。

这还是自打商崇宗出了事之后,红绣第一次见他。他瘦了许多,瞧着不如从前那么有精神。下巴上虽然还是有胡子,但是怎么看都不太自然,恐怕是想法子黏上去的。再加上商家的男人个顶个好相貌,商崇宗那张脸也正是让多少女子趋之若鹜的俊美,如今少了阳刚,反倒漂亮了起来。只可惜风刀霜剑给他留了不少痕迹,这种不正常的阴柔俊美,叫人看了背脊上总生出些鸡皮疙瘩来。

一想梅妆说商崇宗该去捐个“太监总管”,红绣就有些想笑。他害了凡巧,如今遭此果报,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二叔,二婶,三叔,三婶。”红绣上前一一行礼。

“红绣,好久不见了,你近来可好?”三夫人上前拉住红绣的双手,赞道:“你的义举三婶都听说了,如今圣京城的贵妇圈子中,可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你的,听说你是我未来侄儿媳妇,都羡慕的不行,直说我们行儿若是娶了你,那是三生修来的福分。”

“三婶谬赞了,”红绣拉着商曾氏的手往院子里走,打趣道:“知道您疼惜红绣,可也不带这样王婆卖瓜的啊,没的叫外人听了去笑话。”

“呦,红绣这话说的。”商金氏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见红绣与商金氏那么要好,醋味十足的道:“这儿哪里来的外人?”

环顾了并不大的院落一周,又道:“啧啧,绣儿如今住的院子可是连商府一个寻常的客院都不如,在商府住惯了,住在这儿可还能适应?”

商金氏的挑衅意思分外明显,显然是说红绣如今住的地方都不及她住的客院。红绣无奈,商崇宗不过是捐了个四品挂名的官,又没什么实权,就将商金氏拽成了这样,要是商崇宗有一天当了皇帝,她还不第一个“得瑟”死了?

见红绣不答话,商金氏有些得意。

商曾氏不耐烦的道:“绣儿可不是目光短浅之流,整日就知道将注意力放在吃啊穿啊的上,人家每日往灾区送五十车的粮食,如此财力,如此能力,如此魄力,岂是寻常姑娘家有的?红绣的心,那可大着呢,不是坐井观天的青蛙,看得到的只是眼前那一个窟窿大小的天。”

“你”

商金氏被噎的险些一个倒仰,还要说话,却见商崇宗突然转过头来,阴郁的瞪了她一眼。

自打商崇宗出了那件事,人就变的阴郁起来,每日沉默思考的时候多,一对上他的眼,总觉得他在算计谋划着什么。这样阴沉的人,往往要比从前那个对她动辄打骂的人还要来的可怕。到如今商金氏在商崇宗的面前,是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讲,生怕一不留神刺激了他。

众人来到正厅,红绣吩咐杜鹃上茶。

商崇宝笑道:“咱们好些日子没有好生说过话,朝堂上见了也没什么机会多聊。今日二哥捐了吏部左侍郎,是个大喜事,便想着顺道来瞧瞧你。”

红绣听了佯作惊喜,起身给商崇宗行礼:“二叔,恭喜恭喜。”

商崇宗点了点头,并不多言,而是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冷,原本商金氏来红绣这里是想炫耀的,但是到了这儿才发现,比财力,人家似乎高一筹,比官阶,这里数她的夫婿官位低,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商金氏最会找话说的一个,如今也冷场了。只有商曾氏适时的与红绣聊两句。

红绣放下茶盏,面带关切的问:“出来这些日,一直忙着朝廷的事,也没有回府里瞧瞧,不知道祖母身子如何了?”

商崇宝笑道:“你祖母身子好些了。如今二哥做了官,连带着少靖和少澜也跟着脱了商籍,老太太欢喜的不得了,直嚷嚷着让少澜和少靖去考功名呢。”

“那感情好。咱们商府如今也是飞黄腾达了。”红绣笑着道。

“是啊,日子只越过越好了。”

闲聊了一阵子,商金氏越发的觉得没话可说,商崇宗自始自终都未发一言,有些无趣了。商金氏温柔的问商崇宗:“老爷,府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如咱们就先回去?”

商崇宗抬了下眼皮,阴测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嗯”

商金氏一想到自己相公伤在了那处,便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变的尖细,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站起身道:“我们就先告辞了。”

红绣忙起身相送,一直将商崇宗与商金氏一路送到了外头。看他们上了轿走远了才回屋里。

只剩下三房的人,红绣便觉得自在了些,与商金氏和商崇宝随意闲聊起来。想到那一日商崇宝训斥了商金氏的事,红绣直言不讳的问:“那一日,听说三叔是为了老太太训斥了二婶,还险些提议二叔修了二婶。”

商崇宝点头,道:“确有此时。那个妇人,当真是不知深浅,自私的过分了。”

商曾氏接茬道:“可不是,母亲病者,身体那么弱,她不知道照看着也就罢了,还到跟前去煽风点火惹得她老人家烦心。”

红绣点头,心中却在腹诽,别看商曾氏如今装作孝顺的样儿,可论起手段黑,没有人黑的过她。

“哎,其实这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因为我和修远,二婶应当也不会做此逾矩之举了。”

商崇宝闻言哼了一声,“不知检点败坏妇德的人,你还指望她做出人事来”

“老爷”商曾氏闻言,使劲用胳膊拐了商崇宝一下,“在姑娘家的面前,你浑说什么。”

商崇宝一怔,随即笑着岔开话题。

红绣心里头已经有了谱,看来她那日猜得没错,商崇宝果真是知道了商金氏的“好事”,对她的态度才会改变了那么多的。

“小姐,外头赵姬姑娘求见。”

杜鹃站在门廊下柔声禀报,随后给红绣比了个哭的手势。

红绣一愣,赵姬哭了,哭什么?

商曾氏一听来人是赵姬,赶忙站起身道:“红绣,既然你有客,三叔三婶儿就不叨扰了,改日到我府上来,咱们再聚。”赵姬可是觊觎商少行好一阵子的,她那点心思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可不想卷进别人的是非里。

红绣也理解商曾氏的想法,连忙起身相送。

看着商崇宝夫妇上了轿子离开,红绣才回了前院的正厅。进门先笑吟吟的告罪,道:

“赵姐姐,让您久等了,可是妹子的不是。”

第四百四十五章 爱情里容不下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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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五章 爱情里容不下同情

说这话的同时,红绣已经进了正厅,却瞧见满面憔悴的赵姬正坐在圈椅上,俏脸上没有旁日惯有的精致妆容,不上妆的她脸色苍白的吓人。身上衣裳也没有好生搭配,仅是随意的穿了件玫瑰红色的对襟褙子,显得她格外的颓废。身旁桌案上放着大红锦缎面的包袱,瞧样子应当是她为她准备的喜服。

看到这样的赵姬,远远比看到意气风发的赵姬更让她难受,毕竟赵姬是喜欢商少行的,而商少行也的确狠下心来让赵姬来做他们大婚的喜服。她能想象得到,赵姬在缝纫的时候一针一线都合着血泪,就如同宛月说过的,商少行对待不爱的女人,可真真是残忍。可是这有什么办法?若是不能接受还留给她希望,不是更残忍?

“赵姐姐?”

红绣都站在赵姬跟前半晌了,赵姬也没有反应。不得已她只得轻轻碰触她肩头。

赵姬却似吓了一跳,蹭的一下从圈椅上弹起来,眸光对上红绣关切的眼神,怔了怔才道,“妹妹,对不住,才刚我走神儿了。”

“无碍的,姐姐请坐。”红绣在赵姬对面坐下,吩咐梅妆上茶,随后道:“姐姐脸色不怎么好,可是病了?姐姐可要多注意休息,旁的事情都不重要,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赵姬摇了摇头,咬了咬苍白的下唇,强笑道:“多谢妹妹挂心,这些日一直忙着绣活儿,没得闲来看看妹妹,今日正好将你的喜服赶制完了,趁着来让你试穿的机会来瞧瞧你。妹妹做了大事,姐姐也与有荣焉,为了你高兴呢。”

“多谢姐姐。”

红绣浅笑着道谢,起身试穿包袱里的喜服,屋内一片安静,只有丫头服侍她更衣的声音窸窸窣窣,赵姬就那样呆呆坐着,红绣想找话说,却半晌也找不出一句恰当的来。

赵姬憔悴如斯,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毕竟同为女人的,她也不想难为赵姬,且客观的说,赵姬并不是个讨厌的人,她甚至还有些佩服赵姬的闯劲儿与魄力,与当世那些柔柔弱弱只知道攀附男人的菟丝花比起来,赵姬是一枝强韧的玫瑰,必要的时候可以竖起尖刺自保的。

可是任何女人,在遇上深爱却得不到的男人时,总会便的偏执,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预想的事情来。这件事红绣心里也有谱,所以她虽然同情赵姬,也不会傻乎乎的就将赵姬当做是个真朋友。

杜鹃与丹烟一左一右服侍红绣脱了外袍,换上嫁衣。大红的颜色衬得红绣面色洁白,容姿娇艳。与上一次相比,嫁衣越加的合身了,收腰处理的绝妙,锦缎的外袍配多层纱料的裙摆,显得红绣腰际纤柔,花样子也是新颖别致,可见赵姬在刺绣时是下了功夫的,并未敷衍。

赵姬哀伤的看着红绣娇小窈窕的身形包裹在嫁衣之下,越发显得明**人。只觉得心如同被人撕碎了一般剧痛难耐。回想昨日商少行绝情的话,她还是心如刀绞——

“赵姑娘,我敬重你,也佩服你的手艺。但是若你再继续纠缠,你在商某心中的位置可更要大打折扣了。”

“我在你心中还是有位置的吗?”

“不,即便如今,你也仅是商某敬重的一位绣娘罢了,如此而已。”

在他心中,只是他旗下一名绣娘吗?难道以往都只是她自作多情?她何等骄傲的人,为了他,放下了北冀国的无上殊荣义无反顾的奔到南楚国来,却只沦为他手下的一个专管刺绣的下人。还要亲手为情敌缝制嫁衣。她赵姬是缺么还是少什么?何苦要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至此?

可是,想到商少行那俊美的面容,如仙的风姿,赵姬又觉得不甘心,若是能常伴在这人的左右,受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就算做不得正室,为妾为婢也算不得她委屈。商少行是个端方君子,若是跟了他,将来便一生不用愁了。就算商少行的心里只有一个红绣,也总会对她负责吧?

“赵姐姐?”

红绣将嫁衣试妥当,吩咐梅妆去收起来,换好了平日穿的棉布褙子长裙,在赵姬身侧坐下,“赵姐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我给你请大夫来?”

赵姬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面上带了些坚决之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红绣。”

“赵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红绣伸手相搀,却拉不起赵姬,只得吩咐一旁赵姬带来的婢女:“紫苏,快扶着你家小姐起来。”

“是。”紫苏应了一声,与杜鹃一左一右去扶赵姬。

谁知赵姬却摇头,怎么都不起来:“妹妹,姐姐有事相求,你就让我把话说完吧。”

红绣抿了抿红唇,似乎已猜得到她要说什么,轻轻摆了摆手,杜鹃便退了开,紫苏见状也退到了一旁。

赵姬深吸一口气,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样去祈求她的情敌,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没有什么事能比跟在商少行身边重要。

“妹妹,你我姐妹一场,姐姐那点心思,你应当都知道,对三少爷,姐姐已经给予了十二万分的真心。姐姐不求别的,只求能跟在他身边,为妾为婢都听他的。我知道,他一颗心有九成九在你的身上,我也不在强求什么,旁日里没有事儿我也绝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只要让我能常常看看他,我就满足了。妹妹你是慈悲心肠的人,最看不得人受苦,求你发发慈悲,圆了我的心愿吧。”

赵姬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她为了商少行,抛却自我,抛弃自尊,她是如此高傲的人,却要在情敌面前放低姿态委曲求全。一个头磕下去,眼泪滴在地上,在木质地板上留下几滴泪痕。

“赵姐姐,你何苦为了一个男人这样委屈了你自己?以你的才华相貌,什么样的好男人得不到?”

“可是世上只有一个三少爷啊旁的男人我都看不上。妹妹,我不会跟你抢的, 我不会跟你争宠的。只要你帮我说句话,他一定会听你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赵姬还预备磕头,红绣一个眼色,杜鹃和丹烟便从两侧扶着,将赵姬搀扶起来。

紫苏为赵姬上了湿帕子净面,红绣却是不说话,只等着赵姬的情绪平静下来。

“赵姐姐。这个忙我不能帮。”

赵姬眼角尤挂着泪痕,不可置信的看着红绣,都说红绣心软,她都已经如此委曲求全了,她竟然还是拒绝

“若是三少爷与你当真有情,这个未来商家少奶奶的位置我让出来给了你都成。你与他的情分,是你们两个的事,容不得我一个外人插嘴。而且,我也是个女人,”

说到此处,红绣自嘲一笑:“我也有自私,我并非是圣人啊。若是赵姐姐,会帮着自己喜欢的男人纳妾吗?反正我是做不出来,有人说我度量狭窄也好,说我是妒妇也好,我都认了。我这话儿就搁在这儿,不光是赵姐姐,我的丫鬟也一同听着帮我做个证。将来若是他商少行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女人,我是绝不会牵恋着三少奶奶的位置不放的,什么通房丫头,什么贱妾良妾,我一律容不得。我一生只有一个男人,我的男人也只许有我,让我委屈求全,恕难从命。”

“你…好独的心啊。”赵姬眼泪再一次流出来,说的话确实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红绣笑了一下,道:“赵姐姐,彼此彼此。同为女人,我理解你的感受,明白你的处境,但是,我也了解你的心里究竟在盘算什么。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今儿个我言尽于此。还望赵姐姐自个儿斟酌着,别再委屈自个儿低了身份才是。”

“是,我何苦委屈自己低了身份”赵姬目光变的狠厉,咬着牙冷笑一声,起身就走。

红绣看着她的背影,也并不提相送之事。

等人出了院子,杜鹃道:“瞧瞧她, 几句话就露出狐狸尾巴了,往后要真允她入了门,还不当天就露出本性来,哪里会将小姐放在眼里?”

红绣嫣然一笑,望着杜鹃的道:“你觉着我是在测试她?”

杜鹃一怔。

红绣站起身,往后头的院落走去,道:“我说的是真话,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是离了男人活不成的,将来若是他负了我,那我就不要他了,自个儿过日子逍遥自在去。离开这繁华之处,更清静。”

三婢女面面相觑,若是此话经由旁的人口中说出,可谓离经叛道,也可谓是吹破了天的大话。可放在他们家小姐身上,却是绝对办得到的。梅妆未免为三少爷捏了把汗,她回头得跟福全说说,让福全给传个话,三少爷好歹可把那些烂情债糊涂账都清干净了,若是小姐吃起醋来,将来可有他的苦头吃。

红绣回了卧房,却是半晌也安不下心来。说她不气是不可能的,可是气又有什么用?总不能操刀画花了商少行的脸吧。暗自啐了一声,商少行这个妖孽,真是她的冤家。

才刚脱了绣鞋躺下直直腰,外头却传来杜鹃的声音:“小姐,外头李公公派人来接您了,说是皇上急招”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外

(12点)

第四百四十六章 意外

御书房内,烛光投影,仙鹤展翅的烛台上十二根腕子粗细的蜡烛燃着,合着宫灯,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红绣穿着居家的棉布衣裙,肩膀上搭着雪白的孔雀毛斗篷,全因着方才出门走的急,没腾出功夫来换衣裳。今日应当是上小朝,她不用到场,且此时都已经到了掌灯时分,所以诸位大人都聚集在御书房里,就不知道皇帝老人家找她是为了什么。

皇帝换戴了翡翠戒指的手指头一下下叩着桌面,慵懒的靠着椅背,似笑非笑的道:“程之林,你出来,才刚你要参奏谁来着,趁着这会儿大家伙都在,就说一说吧。”

“是,臣遵旨。”礼部员外郎程之林站了出来,行参拜大礼。

红绣眯了杏眼,奇怪的看了眼龙椅上的人,又回头看看那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人。很显然,这人参奏的一准儿是她啊。她犯了什么事儿?

红绣的心思还没转完,就听程之林道:“启奏皇上,诸葛红绣女子为官,深受皇恩却不知检点,勾结山贼响马,扰乱纲纪,证据确凿,请皇上治她的罪。”

李天启笑了起来,“红绣啊,有人参你呢。”

红绣现在满脑袋的问号,皇上给了她说话机会,她当然不会客气,当下问道:“程大人何出此言?”

程之林义愤填膺的道:“去往南方路途漫长,平日里多少山头路霸占山为王,祸害了多少百姓,为何偏赶上你送粮食的队伍一次都没有被劫?莫不是你给了那些山贼什么好处?还是说你们根本就是同气连枝的”

“噗…”红绣很不客气的笑喷了。

李天启看了一眼笑的花枝乱颤的红绣,轻轻的咳嗽了一声。

红绣连忙忍住噤声,心说程大人的想象力,不去写小说真是可惜了,笑望着皇帝,道: “回皇上的话,臣今儿个无话可说了。”

“是么、”李天启拉了长声儿,“你没话说,朕有话说。”

李天启站起身,才刚笑的云淡风轻的脸骤然一冷,跟换了张面具似的,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