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林,枉你在朝为官,满腹的诗书,竟连个人味儿都不懂山贼响马尚且知道赈灾给老百姓救命的粮食不能抢,你今儿个却来参奏那个耗尽家财只顾着老百姓填饱肚子的善人留着你,朕还不如留着那有情有义的山贼来给朕做礼部员外郎来人,把程之林拉出去,斩首示众”

程之林吓的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摆正了姿势连连磕头:“皇上,皇上饶命啊臣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没考虑的透彻,贸然就来参奏诸葛大人了,皇上饶了臣吧”

红绣眼珠微转,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旁的人。她才刚进御书房,急匆匆的行礼,却没有细细看都有谁。现在一看,才觉得在场的人员上大有端倪。三皇子,许国昌,这二人是三皇子一派的代表。太子,还有几名力挺太子的大人站在另一边。其他的便是工部尚书曾其修,和户部尚书商崇宝了,这二人是一直保持中立的。

朝中大位之争代表了三个观念的人,分别都来了几个最有权威的代表,一同来见证她被参奏的事。若这事不是皇帝特意设计的,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些?

在看皇帝那事不关己的样子,好像程之林不是在想向他求情似的,一个念头立即闪进红绣的脑海,隐约能够想通皇上今日找她来的两个目的了。第一,怕是要提醒她,对于她买粮的财力,运粮的能力,皇上很介意。第二,也是在告诉这三派的人,至少在目前为止,诸葛红绣是动不得的。

见红绣蹙眉沉思,别的大人也都冷眼旁观,李天启笑道:“红绣啊,你说呢?”那架势好似只要红绣稍微求个情儿,那位程大人就能免去被砍头的命运。

众人的目光,也都一下子投射在她身上。

红绣挑眉看了一眼皇帝,垂首道:“皇上名断,臣并无异议。”老家伙,你利用你的人来试探我,也连带着试探三派人的底线,如今还想让我给你的人求情?做梦

李天启怔愣一下,俨然猜透了红绣的想法,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来人,程之林罪无可恕,拉下去,斩首示众”

“是”

“皇上,饶命啊皇上,皇上”

侍卫上前来,拉着不停挣扎告饶的程之林退下了。那求饶的声音离着老远还听得见。

李天启转身坐回龙椅。指甲继续叩击桌面,不发一言。

丞相许国昌突然上前一步,行礼道:“启禀皇上,程大人虽然言语适当,但是一心为国,其心可昭,请皇上饶他不死。”

三皇子见状也行礼道:“父皇,程大人罪不至死,请父皇开恩。”

“请父皇(皇上)开恩。”太子与其他在场大人也一并行礼。

李天启一直盯着没什么动作的红绣,道:“既是老丞相求情,朕便饶了他不似,改成杖责三十吧。”

“谢皇上圣恩。”众人齐齐下跪。

红绣也随大流,跟着跪下,心里却暗骂这老王八蛋好深的心机,又一次拿她来做文章当枪使。赶上休息日还让她来为这些狗屁遭遭的事烦心,真是可恶至极。

李天启拄着下巴摆摆手,一众人站起身来,将话题转移到别处。红绣垂首立着,却怎么都感觉得到皇帝一双眼总是盯着她,目光若有实质的扎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也知道,这一次她没有响应皇上的号召捐个官去做,说不定碰触到了皇帝的底线。可是泥人都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她是一个人?

她从诸葛家外院的下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一点点赚来的银子,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都须得靠她精心算计,步步为营。她凭什么要拱手相让?

红绣垂头不说话,皇帝似乎也没有要问他话的意思。不多时,李天启挥退了众人。命李德全传膳。红绣跟着行了礼。才刚要退下。却听皇帝道:“红绣留下,朕还有话说。”

“臣遵旨。”

红绣转过身站回方才的位置,低下头,等着皇帝发话,谁知道皇帝竟然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不时的在上头圈圈点点。李德全命了小太监传晚膳进来,李天启又放下折子,自顾自吃了起来。

红绣心中纳闷,皇帝到底是要做什么?然而皇上不发话,她也不能擅自离去。就只能在那等着。

皇帝用罢了饭,又喝了茶,叫人挑亮了烛火继续批折子。御书房里鸦雀无声。李德全垂首站着,有些担忧的看了眼红绣。却也不敢多言语。红绣的心情从起初的疑惑,担忧,也渐渐平静下来。

“请皇上翻牌子。”

小太监捧着托盘进来,跪在龙书案前。

李天启头也没抬,仅是挥挥手。那小太监不敢多逗留,连忙捧着托盘出去了。

这一切,红绣佯作没看见,就只站着等皇帝说话。时间流逝,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外头天色大暗。红绣站的腿也快麻了,李天启才抬起头,道:

“李德全,给诸葛大人备轿吧。”

“奴才遵旨。”

红绣心有些悬了起来,这下他有什么事,总该开口了吧?谁知李天启吩咐完了,又继续低头批折子了。

李德全走到红绣跟前,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跟着出去。直到红绣坐上轿子,还没有弄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留下她,就是为了要罚她两个小时的站吗?不得不说,李天启真是个老变态。

回了张王直大街,才刚进府门,就见梅妆正在地当间儿打转。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回去?”红绣神色微变:“三少爷出什么事儿了?”

“不是,小姐,三少爷没事,刚才穿了信儿,说是艺岚小姐殁了,三少爷被二老爷邀了一同去安草堂了。”

“什么?”红绣有些惊愕,金艺岚都安心出嫁做姑子了,怎么会突然的死了?

“怎么回事,艺岚小姐怎么殁的?”

“说是得了绞肠痧,不到两个时辰就疼死了。二夫人听了信儿,哭的死去活来的,直说家里头是不是闹了邪病,没了语蝶小姐,如今艺岚小姐也没了。三少爷估摸着今晚上不回来了,可能还要帮忙张罗丧事。”

“我知道了。”红绣点头,迈上了台阶。

梅妆紧跟在后头,笑着道:“小姐,今儿福全儿跟着三少爷办差事去了,奴婢在您这呆着。”

“好,正好你也能与杜鹃做个伴儿。”

杜鹃和梅妆,如从前那般服侍红绣洗漱。然后在她卧房的外间悄声的闲聊。

红绣斜倚着迎枕拥着被子,眼前却总能浮现金艺岚的那张精致的面庞。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没了?绞肠痧?怎么想怎么觉得蹊跷。

脑海中浮现那日金艺岚出家,商金氏本来是吵着嚷着不允的,可金艺岚只低声说了一句话,商金氏便转身走了,难道,金艺岚的死,便是因为这个?

第四百四十七 可惜不是你

(12点)

第四百四十七 可惜不是你

红绣这一夜睡的是极不安稳的,毕竟死了人,且那人自己识得,而且她还隐约觉得那人死的蹊跷,搁谁谁都会失眠。红绣梦里看到那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就坐在一株杏树下弹琴,杏花飘零,她的衣袖被风吹的贴在柔白的手臂上,偶然抬头,绝色的脸上绽开一抹柔和的笑容。谁知她刚还以微笑,那张脸上的血肉却刷的一下消逝,只剩下狰狞的一个骷颅头,黑洞洞的燕窝对着她的方向…

“啊”

红绣惊呼醒来,惊喘着张大双眼,胸口因为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几乎是立刻的,红绣便察觉到屋里头有些不对,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存在感,就在她的卧房里头,那个人似乎正在盯着自己瞧

“梅…”

红绣张口刚要唤人,却被一下子捂住了口,淡淡的药香味立刻充满鼻端,红绣的心莫名的安定下来。那人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

“洛寻?”

“嗯。”

红绣坐起身子,因为只穿了件白纱料子的睡衣,里头围着抹胸,虽说屋里黑灯瞎火的,她仍旧下意识的拥着被子,看着姬寻洛高大的身影坐在自己床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红绣压低了声音道

姬寻洛苦笑了一下,并不答话。灾区的事安排妥当,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本想着先回莫来求去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到了门前,腿脚仍旧不听自己使唤的到了对面红绣的院子。他轻功超绝,本想着不惊动红绣的侍卫和婢女,只站在床畔瞧瞧的看看她。谁知她六识敏感的很,竟然一下子便察觉到他的存在了,叫他躲都没处躲,只得窘迫的红了脸,无法发一言。

手被他的大手抓了过去,寸关尺处搭着他微凉的指尖。红绣心中一暖,原来他是不放心她的身体。

“洛寻,你给我的药我都服了的,药膳也每日都用,得了闲,丫头们还会看着我做五禽气功。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

“嗯。”

姬寻洛应声,诊她另外一只手。

红绣又低声道:“我叫他们起来,给你弄点吃的吧,你才回来,肯定还饿着肚子呢。”

“不必了。”姬寻洛蹙眉说完,发觉自己的语气太过生硬,忙补充道:“若生火造饭又要一通忙活,没的叫对面的下人瞧了去,传到杜氏那母女耳朵里,来折腾你可怎么好?”

红绣一听,他语气真诚,却不是怕他自己麻烦,而是怕给她添麻烦,心中暖流再次流过,就算他失忆了,他们之间的那份比男女之情更加升华的感情仍旧存在。

“我叫梅妆轻手轻脚的去弄就是,我才烤的点心还有,让梅妆给你热一盅牛乳来,你随便垫垫肚子在回去休息,明儿一早起来用早饭不迟。”

“也好。”姬寻洛低沉的声音语气温柔,赤红双目闭了一下,满足的微笑。即便得不到她的人,能得到她真心相待也足够了。

红绣扬声叫了人,梅妆和杜鹃在外头睡的正香甜,被叫醒了才发现姬神医来了,不免再次赞叹他的轻功卓绝。不过姬神医与小姐的交情他们自然知晓,对这样的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没什么异议,立刻听吩咐去预备点心牛乳,不多时就将吃食端了进来,并且识相的退开到院子里去。

八仙桌正中间摆着一盏绢灯,昏黄柔和的光并不太明亮,但是为他们二人增添了许多的温暖和温馨。姬寻洛吃着熊仔饼干,小口啜饮牛乳,虽然不怎么喜爱甜食,可也吃的香甜。他已不是单纯的在吃东西,而是细细的在品味红绣的一番心意。

红绣则是披了件褙子,披散着长发坐在他对面的绣墩上,瞧着他吃。这十多日,姬寻洛清瘦了一些,灾区米粮短缺,姬寻洛又是侠义心肠,掌不住就要将自己那碗粥也分给灾民吃了。一想到这个,她就觉得颇对不住他。

“洛寻。”

“嗯?”

姬寻洛抬头询问的看她。

红绣目光对上他瞳仁赤红的双眸,突然又觉得说谢谢之类的话太过于矫情,转而道:“你多吃一些。若是喜欢,明儿个我再做了给你送去。我最近跟点心师傅学了几样点心,自个儿感觉还不错。”

姬寻洛眨眨眼,桃花眸中带了些笑意:“不会是要我试吃吧。”

红绣一怔,想不到自回来后就不苟言笑的姬寻洛竟然恢复了本性,与她逗起乐子来,开怀的笑起来,佯作生气道:“怎么,你害怕毒死你不成?”

姬寻洛勾起唇角,笑容妖冶绝色:“岂敢岂敢。”

红绣闻言扑哧儿一声笑了起来。

杜鹃和梅妆在院子里坐着石凳子望天,听见红绣愉悦清脆的笑声,也跟着笑:

“小姐许久都没这么开怀的笑过了。”

“是啊,许是姬神医说了什么逗乐子的话。”

杜鹃叹息一声,道:“姬神医自打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你几时见他跟往常那样开过玩笑了?我看定是姬神医说了灾区的一些好事,让小姐高兴罢了。”

“梅妆。”屋里传来红绣的声音。

梅妆连忙起身应声,推门入内,就见他家小姐拄着下巴坐在八仙桌一旁,精致的面庞柔美不可方物,调侃的道:“你姬公子吃了点心开了胃,你去瞧瞧厨下有什么残羹剩饭,给他弄点来。”

梅妆一笑,也就小姐敢跟姬神医这样的怪脾气开玩笑,连忙应是下去了。

姬寻洛这边漱了口站起身,在卧房外间的罗汉床斜躺下,疲惫的打了个呵欠,“红绣,那个药你这个月服了?”

红绣看了看外头,摇头。

姬寻洛点头,低声道:“别忘了服,中间间断就没作用了。”

“好。”

眼看着姬寻洛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红绣叹息一声,到里头去捧了棉被来帮他盖上:“累了就睡吧,待会儿饭菜来了我叫你。”

姬寻洛闻着被子上熟悉的卓荦香气和属于红绣特有的柔暖淡香,心中无限的安宁,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就沉沉睡去。

红绣将褙子穿好,披了白孔雀毛的披风,端着绢灯轻手轻脚的出了卧房。

院子里,梅妆和杜鹃正端着饭菜来,“小姐,您怎么出来了?”

红绣道:“姬公子累坏了,才刚歇歇就睡着了,我正好饿了,咱们到前院儿去用饭。”

知道红绣是要避嫌,梅妆和杜鹃均这点头称是。

红绣在前院吃了一些粥,再想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只得到厢房继续去绣她与商少行的“结婚照”。

谁知才过了四更,商少行便回来了。

“怎么在这儿刺绣,不好生去歇着,难道不想要身子了?”

红绣笑着道:“洛寻回来了,我让人给他弄了口吃的,他怕是累坏了,吃了几口就在我那屋睡着了。我呢,半夜被气醒,就再也没睡意,便独自一人缝缝补补,静静心。”

听见姬寻洛睡在红绣的卧房,明知道他是正人君子,对红绣且已经死心,不会做出逾矩之事,商少行心里仍然好生添堵,可再一听红绣的后半段话,吃醋的事儿就被他搁在脑后了。紧张的拉着红绣的手,道:

“让你受了委屈,是我的不是。”福全将赵姬来找红绣的事都跟他说了,奈何他手上有事,临时赶不回来。如今见了红绣,哪还有脸去吃姬寻洛的醋?姬寻洛虽然对红绣有情,可人家行的正走得端,没到他这里来耀武扬威,做的都是叫他佩服的事。赵姬呢?就只知道小女儿心态,没的叫红绣生气。

红绣浅笑,道:“你知错了?”

“是,知错了。”

“往后不再招蜂引蝶了?”

“额,我尽力。”

看他那张俊美到妖孽程度的脸上满是郁闷和无奈,红绣忍不住轻笑出声,拉着商少行道:“好了,我逗你的,赵姐姐虽然对你存了心思,可她对我并无恶意,也从没起伤害之心,修远,你切不可鲁莽行事。”

商少行当然知道红绣是想到了宛月的事,点头道:“你只管放心,难道你当我是杀人的魔头不成?”宛月刺杀红绣,险些伤害到她的性命,他才非杀不可。赵姬没有做什么伤害她安全的事,他出师无名。

红绣点头,转移了话题,道:“安草堂那边怎么样了?”

商少行神色一整,道:“二婶哭的死去活来,事情来的太突然了。”

“艺岚小姐,真的是,没了?”红绣说话的时候很艰难。

商少行怜惜的将她搂在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道:“事情惊动了官府,不过仵作验尸之后确定是绞肠痧去的。谁也想不到艺岚小姐会突然就那么去了。年轻轻的,人生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绣儿。”

“嗯?”

“答应我,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在我的前头。我会受不了,我一定承受不了。”

红绣踮起脚尖,轻吻他的下巴,道:“想的那么远做什么?未来的事儿,咱们又有谁能预料。修远,我们只要每天在一起的时光都好生珍惜,没有浪费,就没有遗憾。”

第四百四十八 爱死你的暴脾气了

(12点)

第四百四十八 爱死你的暴脾气了

商少行竟然耍起了赖,搂着红绣不放手,道:“别岔开话题,才刚的话你还没应我呢。往后,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走在我前头。”

红绣无奈的揉他紧蹙的眉头,“好好好,那你先死,行了吧?”

“嗯。”商少行满意的笑了。

绝世美人展颜一笑,在烛火下,真有叫人心脏麻痹的功效。可惜红绣还没看够呢,商少行又苦下脸来,“不成不成。”

“啊?”

“我若是死了,你可怎么办?”

“…”

眼看着聪明绝顶的商美男负手踱步,似乎在思考很严重的问题。红绣心情大好的在一旁圈椅坐下,端起茶盏来看热闹。爱的越深,越是患得患失,关于生死的问题,她也不是没想过。了无牵挂之时,她不怕死。甚至觉得死是一种解脱。可如今这个世界有了太多牵绊,有太多放不下的人,舍不下的事。她又怎能允许死亡在非自然情况下降临?

不,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在乎的人。

她就知道,姬寻洛在她这儿睡一宿,一准儿会惹出事来。

她好容易在前院眯了一会儿,连梦都没来得及做,就听见外头有一阵嘈杂和吵闹声。

“诸葛红绣,你这个狐媚子,杀千刀的小娼妇给我滚出来”

“杜夫人,您好歹也是大家贵妇,怎么能如此不讲究脸面?您不要脸,我们大人还要脸呢您在这样口出恶言,休怪奴婢不客气了”

“呦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诸葛红绣那小贱蹄子当年嘴巴就厉害的紧,如今手下的丫头也是能说会道的,你们小姐有没有教给你如何在外院儿劈柴洗衣,有没有教给你,如何害死自己的爹?”

“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杜鹃,你还跟这个老妖妇嚼舌头做什么宋大人,快将这个刁妇拉出去”

“大胆你们谁敢动我母亲试试”

红绣用被子蒙着头,也无法挡住外头的嘈杂,睡眠不足让她心生烦躁,起身顺了顺长发,穿上旁日惯常穿的素面褙子,便推门走了出来。

“小姐。(大人)”三婢女与姬宋祥虎一同行礼。

红绣摆了摆手,径直走到前头,看着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院门,又看了眼怒不可遏的杜氏以及满脸涨红的诸葛绿绮,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我当是谁。杜夫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呸”杜氏端丽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半分,身为贵妇人应当有的温婉贤淑,此刻如同炸毛的斗鸡,张嘴就要啄人,“当年在诸葛府里,你不过是个人人唾弃的傻子,给本夫人提鞋都不配,如今还充起大气派若你真有身为朝廷命官的自知,就给你自己留点脸面勾引别人家相公,你当真舍得下脸”

红绣闭了闭眼,就算此刻门是关着的,外头怕也有不少人听见里头的吵闹了。大街上人多口杂,再加上她如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本着坏事传千里的原则,恐怕不出一个时辰,圣京城就要将她勾引姬神医的消息传开了。

“我只说一次,我与姬神医是至交好友。仅此而已。我的清白,不需要别人的认同来证明。杜夫人若是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令千金不受夫君的宠爱,就请回吧。”若来人是商金氏,她早就直接将人押下京畿卫大牢了。可面前的人,即便跟她有着血海深仇,看在姬寻洛的面上她也报不得。只能一忍再忍。

杜氏似乎吃定了红绣这一点,轻哼了一声,“别以为你做了官儿了,就能欺负我们平民百姓,这事儿我偏要拿到街坊邻居间分辨分辨,你好生生的,挂着个未婚夫婿,还勾搭我的女婿,爷们儿还经得起你这么风骚的”

说罢,杜氏推门就要出去。

红绣简直是无可奈何,也忍无可忍。看了眼满面妒色的诸葛绿绮,当年的圣京第一美人,如今只剩下近乎凋零的皮囊,她身上的灵气,也完全被妒忌所掩盖了。真是孽障,孽缘。

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怜悯吗?诸葛绿绮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却无论如何不想让自己哭出来。她的夫君不碰她,不要她就也罢了,为了就这个女人,可以豁出去性命,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她也就认了。总想着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重要的是未来,因为姬寻洛失忆了。

她百般讨好,连母亲教的一些吸引爷们儿注意让人羞红脸的法子都用了,可失忆之后的姬寻洛,比从前那个对她举案齐眉彬彬有礼的姬寻洛,更让她无法接受。之前,姬寻洛或许还会心有惭愧,对她尊重怜惜,他们偶尔也能好好说两句话,如今的姬寻洛,却是直接住在莫来求,连府门都不进了。

一个不回家的男人,却从灾区回来就一头扎在了别的女人宅子里。她怎能不妒,怎能不恨

红绣理解诸葛绿绮的可怜之处,正因为理解,所以反应的也稍微慢了一些。不等说话,杜氏已将双扇的大门推开。抬脚刚要迈出门槛,却见身着大红色锦缎外袍的姬寻洛,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在他身后,莫来求的伙计和街坊邻居都抻着脖子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