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诸葛绿绮心里头咯噔一下,就是听铺子里的人说姬寻洛进宫去给皇上请脉了,她才敢放心的拉着娘亲来。想不到他竟然会来的这么快。

姬寻洛长发不羁的束成一束,在脑后随风飘舞。大红色锦缎的袍子,与他妖艳俊颜上赤红的双瞳呼应,给人邪魅的美感。薄唇一挑,扯出个嘲讽的笑容:

“谁说昨日歇在红绣这的?”

杜氏强压下气焰,毕竟对面前渐渐阴郁的人,他还是有些惧怕的,“你自己做了什么龌龊事还要人说?我的绿绮是有哪里配不上你了,啊?你整天不给好脸就罢了,还做出让她难堪的事”

姬寻洛看了眼一言不发的红绣,随即嘲讽的笑容更加扩大:“龌龊事?我昨日夜里回来,去商府歇下了。一大早被皇上身旁的李公公召进了宫给皇上请脉,才回来,就听见我的妻子与岳母在街坊邻居间编排我。岳母大人,您能告诉我,您所为何意吗?”

“你”诸葛绿绮才刚想说姬寻洛信口雌黄,苏青却上前,道:“师母,师父是在商府歇下的。不信您可以自个儿去问商府的门房小厮,再不成就问竹居的下人也成”

杜氏和诸葛绿绮都有点懵,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姬寻洛现在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说谎,难道他们被摆了一道?

姬寻洛道:“我与诸葛大小姐成婚以来,从没觉得自己过过一日的安生日子。这样的生活,就此停止也罢。”

“什么”诸葛绿绮不可置信的上前一步,“相公,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如何对不起你?什么叫就此停止?”

姬寻洛嘲讽的看着杜氏,话却是对诸葛绿绮说的:

“我与你不过是指腹为婚,当日娶了你,全是看在你母亲家落魄,大舅子又昏迷不醒,生活无着落的面儿上。自成婚以来,我待你如何?可曾碰过你?如今,大舅子的病我已然治愈,你们诸葛家这一枝也有了着落,渐渐的发了新芽,在不需要依靠我姬家。你们的行为也就越发变本加厉起来。”姬寻洛语气平静,且句句都咬住一个理字,以他的身份声望,再加上在圣京城一系列的义举,老百姓心目中莫来求的古怪大夫早已被定义成善人。他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

姬寻洛下了台阶,又道:“我姬寻洛潇洒半生,天地之大任我飞,绝不会委屈自己要听个女子的歪话。你我既然无情,亦无夫妻之实,且我无法忍受一个泼辣毒妇做家人。不如和离吧,稍后我会将和离书送上,你并未犯七出之中任何一项,只是你我真的不合适,我会在和离书上写明。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去寻适合你的人吧。我名下的产业,你要什么,随你挑捡,只是,我姬寻洛与你诸葛绿绮再无瓜葛。”

姬寻洛说罢,转身就忘莫来求走。

诸葛绿绮如傻了一般,快步追了两步,不甘心的大叫:“相公,相公”

杜氏也着了急,本以为此次会让姬寻洛学乖,往后对女儿好一些,没想到他根本就是软硬不吃,竟然还说出和离这种话,还将他从没与女儿圆房的事抖落出来,这让女儿的脸面往哪里搁。

“洛儿啊,”杜氏声音转柔:“绿绮是大家闺秀,圣京城第一的美人儿,如此温婉贤淑的女子,你怎么忍心说和离就和离?”

姬寻洛停下脚步,回头似乎在斟酌杜氏的话。

就在杜氏满怀着希望,以为他会回心转意的时候,姬寻洛却冷冷的道:“一个泼辣跋扈的娘亲,如何养育出一个温柔娴淑的闺秀?即便面上贤淑温柔,内里怕也包藏祸心。和离之事就这么定了。若不服,尽管去官府告我。”

说完径直进了莫来求的大门。

杜氏哑口无言,诸葛绿绮跌坐在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四百四十九章 修远你不要死

(12点)

第四百四十九章 修远你不要死

一切发生的太快,也太戏剧化,红绣甚至连劝解一句的机会都没有,姬神医那边已经潇洒漂亮的将和离之事拍板钉钉了。

“杜鹃,梅妆,你们留在府里照看着。”

“是,小姐。”

红绣不管蹲在昏倒的诸葛绿绮和大哭的杜氏,越过她身旁径直过了马路进了莫来求的门。她行的正坐得端,自己没做过的事,也不怕别人会胡乱猜忌,不相干的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才一进门,就见苏青笑容满面的给她行礼:“红绣小姐。我师傅说您若是来劝他不要和离的,就请您转身回去,若不是,就请您进内宅先喝口热汤,他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红绣一笑,也不答话,穿过前头的铺子到了内宅,掀门帘入正厅,往圈椅上一坐。苏青跟在她身后,笑吟吟的去预备热汤了。

瞧苏青兴高采烈的样子,也看得出杜氏那母女在人心目中的印象如何。她一方面叹息古代的女子的地位着实低下,夫妻之间的事情,妻子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另一方面,她又为杜氏和诸葛绿绮那不高明的手段不耻。

从前在诸葛府里,她就是太孤陋寡闻了才会觉得杜氏是个手腕高明的人物。如今离开诸葛家多年,也见多了大世面,她才知道,杜氏这样的,也就只配在诸葛府那么大点的宅门里关起门来作威作福。她想制住姬寻洛,殊不知姬寻洛最反感的,便是他们的这幅嘴脸。若好生相求,姬寻洛心软,或许还会容他们,可现在,她们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将难听的都说了出来,也就怪不得失忆后对他们全无感情的姬寻洛心狠了。

只是,她多少还是有些可怜诸葛绿绮的,同为女子,若地位转换,她成诸葛绿绮,怕是这时候也会绝望心死吧。

“有事?”姬寻洛换了身居家的白色棉布直缀,进正厅在红绣对面落座。

红绣摇头,“没事儿就不能来你这坐坐?”

姬寻洛眸中含笑,点头道:“能。”随后扬声道:“苏青,汤呢”

“来了来了。”

苏青端着托盘快步进门,托盘上放着的是精致的白瓷盖钟。

“红绣小姐请用。”苏青笑着将盖钟放下。

红绣笑着道谢,将盖钟端起来仔细端详,盖钟上绘的竟是两只毛茸茸的小绵羊,模样煞是讨喜。

姬寻洛笑道:“这盖钟是秋容自己烧制的。她烧了一套四个,没有一个是正经图样,还要拿去送给你,我觉得配不上你,拦下了。”

红绣摇头,白了他一眼道:“你怎么就知道配不上我?殊不知我就喜欢这样的图样。想不到秋容姑娘还有如此好手艺,回头我定要好生请教请教。”

掀开盖钟,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扑鼻而来,夹着的是一股鸡肉的香味。汤是清汤,里头还飘着枸杞子。那边苏青也给姬寻洛上了一盅。姬寻洛先尝了一口,点点头似是满意,道:“我早上出门的时候熬的,一直让苏青小火煨着。里头加了几味药材,是专门对你如今症状的,食补最佳。本想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去,你来了,就吃完再走。”

红绣点头喝了一口,姬寻洛做药膳的手艺没的说。她原本因着睡眠不足,烦躁又没精神,吃了一盅汤下去竟然奇迹般的缓解了。吃完一盅,仍旧意犹未尽,直接去叫苏青连着炖汤的砂锅和红泥小火炉一起端来了。

“师父,杜夫人带着闺女要进门。”苏青站在廊下,看着同吃一锅汤的二人,禀报的语气有些无奈。

姬寻洛道:“直接撵走,别影响了你红绣小姐食欲。”

“是,我已经叫伙计在外头拦着了。”苏青笑嘻嘻的退下了。

红绣这边却有些食不下咽了,“洛寻,你…”

“别劝我。”姬寻洛并不抬头,仅是用长把深口的汤匙给自己添了一勺汤,又接过红绣的盖钟为她添满,“我早就受不了他们在我府里作威作福。既然无情,何苦还要耽误人家。”

“可是…”

“如今诸葛大少爷生意渐渐好了,也亏不了他们娘们吃穿。我履行了当年的婚约,在最危难的时候帮衬着他们家,已经算是仁至义尽。没有必要再搭上一生的幸福。”

红绣彻底无话可说了。因为在她这个现代人的眼中,姬寻洛做的是对的。既然看着讨厌,永远无法对对方付出真心,为什么还要霸着对方的青春,也占着自己的好年华。

见红绣蹙着秀眉,精致的小脸上带着些清愁,姬寻洛叹道:“你也用不着有负罪感。他们不对我的脾气,早晚我也会找机会的。此事跟你无关。”

“嗯。”说是没关系,她心里也还是不好受。

姬寻洛该说的都说了,红绣仍旧蹙眉,他也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得转移话题道:“才刚在宫里,皇上赐了我镶宝石珊瑚的药箱一个,还赐我可穿锦衣华服,榻前不必跪着请脉的特权。”

红绣惊讶的抬头,正对上姬寻洛那双赤红的双眸,有些担忧的道:“想必皇上对你的医术颇为赞赏。”

“暂时是的。”

“哎, 对不住 ,都是因为我。”

本以为说起这个,红绣会展颜欢喜。谁知她的眉头竟然皱的更深了。姬寻洛抿唇,询问的望着她。

红绣放下盖钟,叹息道:“和皇家沾了边儿,面上看着荣宠非常,光耀门楣,可是,你往后的自由少了,危险多了,你性子洒脱,如不羁之风,怎能受得了牵绊?若是没有我在中间,你现在还在江湖中闲云野鹤,不知多逍遥快活。”

“话不能这么说。我反而觉着,这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入了这个世界,就与先前的身份完全不同了。”

红绣探究的望着姬寻洛,怎么都觉得这话并非是出自他内心的。一个人,会因为失忆了就连性情都变了吗?他是那样一个视名利如粪土的洒脱之人,如何又会存了功利之心?

姬寻洛喝了口汤,用盖钟遮住了眸光,怕聪慧如她发现他的心思。其实以他的医术,若想名利双收早五年前就做得到。只是他更爱自由的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如今为了她,他才要做皇帝的贴身医师,帮衬她方便不说,在皇帝的跟前,也有个人能帮她说句话。

红绣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若是知道,怕是会哭的。所以姬寻洛这一生也不预备让她知道。

爱上一个人,就证明前生真真是欠了她的。他今生今世注定放不下她,能守护她,照顾她,已经于愿足矣。

姬寻洛巧妙的谈起灾区的话题,将红绣的注意力转移了。二人吃过了补汤,又聊了一会子朝中之事,红绣便要起身告辞。谁知才站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且是越来越近。另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姬公子在吗,我们少爷伤了,您快出来啊”

红绣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煞白的冲出门,正瞧见福全扶着商少行跌跌撞撞的下马。黑色的披风在马背上挡了一下,露出他雪白的长袍,竟然染了半身的血。

见红绣在,商少行惨白的脸上满是懊恼。他本不想让她知道的,还预备一会让福全儿去跟红绣说一声,就说他去南方了。谁知她竟然在?

“修远你,你怎么了?”强忍着不要掉泪,红绣快步过去扶住了他。

商少行抬起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安慰她自己没事,谁知手上却沾了血,看起来格外慎人。手僵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看到他手上的血,红绣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哽咽一声,扶着商少行上台阶:

“洛寻洛寻”

“好了,你无须惊慌,有我在呢,商兄定会平安。”

姬寻洛将红绣推开,双手用力,轻飘飘将商少行半扶半抱的进了屋。红绣与商福全才要进去,门却被咣当一声关上了。

红绣捂着心口,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踉跄退后两步,一下子跌坐在台阶上。

商福全被红绣吓的不轻。连忙手忙脚乱的搀扶:“红绣主子,您快起来,快起来。”

“怎么回事?你们少爷怎么受伤的?”

商福全摇头:“小的也不知道啊,才刚三少爷遣我去办事,让我办完了直接去韩氏,谁知道办完事路才走了一半,就看到少爷骑在马上虚弱的不行,已然受了伤了。就紧忙赶来找姬神医了。”

红绣点头,慌乱的喃喃道:“昨儿个晚上还好好的,怎么今儿就伤着了?他伤的重不重,怎么流了那么多血?”

“小的只知道少爷胸口被刺了一剑,哎,红绣主子您也不用着急,有姬神医在呢,一准儿能将少爷救回来。”

“苏青”

商福全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姬寻洛的一声大吼。

苏青闻声从前头飞跑而来,推开了屋门。

“师父?”

“照着单子去抓药,熬好了端进来,我那瓶玉华丹呢?”

“是,我马上去拿来。”

苏青抓着写的龙飞凤舞的药单一溜烟儿的跑了,红绣也正趁着这个机会进了屋。

第四百五十章 最好别让红绣知道是你!

(12点)

第四百五十章 最好别让红绣知道是你!

才一迈进门槛,就有一股子血腥味扑鼻而来,商少行被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只穿着长裤平躺在罗汉床上,脸色青白的没有人色,已经昏了过去。赤luo上身染了血迹,左侧胸口距离心脏很近的位置被刺了寸许宽的一个窟窿。鲜血正缓缓的淌下来,在地上已经形成一小滩暗红。

“修远…”红绣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姬寻洛皱着眉回头,怒瞪了一眼商福全,“还不带小姐出去”

“是”商福全这会儿已经完全懵了,少爷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

“红绣主子,咱们走吧。”商福全去拉红绣,却叫红绣甩手避开了。

“洛寻,他会不会有事?是不是要输血啊,还是要做手术?你怎么治他?伤口要缝合吗?”红绣到了跟前拉住姬寻洛的袖子,眼睛盯着商少行,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姬寻洛皱了皱眉,道:“没伤到脏器,只不过是皮肉伤,瞧着虽然凶险但是并无大碍。我的玉华丹止血效果奇佳,你用不着挂心,赶紧出去吧,在这儿你也帮不上忙。”

红绣很想继续在屋子里。可姬寻洛的话在提醒她她在这里碍手碍脚,帮不上忙反倒添乱,只能点头,转身出了屋子。

红绣呆呆坐在院子里,沉默的落泪。脑海中虽然混沌,但仍旧不停的在问,商少行到底遇到什么事?是山贼抢劫?不会,他在圣京城附近,天子脚下,山贼应当不多,而且商少行的功夫不会连几个山贼都打不过。能将身负高强武艺的商少行伤成这样,对方必然是个高手。可是,高手为什么害商少行?仇人暗杀?还是另有隐情?

红绣不停的思索,也只能借着不停的思索,才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胡思乱想。梅妆、丹烟和杜鹃三人听了消息也一同赶来,陪着红绣呆在院子里。直到了正午时分,天公不作美,竟下起了雨。凭三婢女怎么劝,红绣就是不动地方,只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三人撑了伞为红绣遮雨,可斜风细雨的拦也拦不住,将她半身衣裳淋了个透。

“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姬公子的医术一流,三少爷定会没事的,反倒是您,如今身子骨弱,好容易才调养好了,可淋不得雨,若是三少爷好了,您又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红绣摇头,才要说话,房门吱嘎一声拉开。姬寻洛用帕子擦手,无奈的看了红绣一眼:“进来吧。”

红绣一下弹了起来,提着裙摆快步进了屋,商少行的胸口肩头绑着雪白的布带,脸色苍白,可比刚才似乎好了许多,仍旧在昏睡。

姬寻洛道:“他没大碍,可见他是算计好了的,被刺伤的地方再进一分就伤到肺部,到时候就难办了。现在只不过是皮肉伤,我已经缝合了伤口,歇息几日就没事了。只是要注意补养。”

红绣点头,感激的攥了一下姬寻洛的手,快步奔到了榻前,小心翼翼的拿了薄被帮他盖上。苏青这会儿端了木盆进来收拾屋里的一片狼藉,梅妆和杜鹃立刻去帮忙。

“红绣,你先去歇着吧,商兄暂时住在我这儿。”

“可是我想留下照顾他。”

“不行,你的身子还需要照顾,别忘了,你的那个药该服了。到时候我要照顾你们两个,哪能忙得过来。你听我的,快些回去。我管保还你一个健康的人如何?”

红绣抿着唇不做声,丹烟只得拉着她往外走。

“小姐,您放心吧,姬公子是神医,他说没事,三少爷一定没事的。”

“可是…”

“您跟奴婢回去,反正咱们宅子就在对面,离着近的很,姬神医这里还要作别的事不是?就让杜鹃跟梅妆和福全留下来伺候着三少爷。有什么情况,让他们来知会一声就是。您先回去好好睡一觉,好不好?”

“嗯。”也只能如此了。红绣无奈的点头,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屋子,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那一剑刺在商少行胸口,比刺在她自己身上还要疼上千分万分。

不过这儿红绣虽然担心,却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商少行被刺杀,这件事她身边跟踪保护的人说不定已经传到了皇帝耳朵里,也恰好可以让她“发病”一下了。一则,让皇帝知道商少行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若还想要她的命继续火铳的研究,就不要触犯她的底线。二则,也好在府里多休息几日,腾空照顾商少行,也好给她多一些现下时间,来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红绣迅速恢复理智,也计划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回了对门,就进了屋,捂着胸口说闷的不行,让丹烟去将太医们开的方子熬的药端过来。

这边她则是趁着屋子没人,暗自服下一粒姬寻洛给她的丸药。吃了药,便坐在圈椅上仔细挨个的将商少行的仇人在脑海中列出一张清单。凭她绞尽脑汁,倒是觉得谁都有可能。看来这事儿也只得待商少行醒了之后去问他才最直接。

丹烟不多时将太医的药端来,红绣这会儿觉着姬寻洛的那个药药劲儿已经上来了。浑身乏力,难受的要命。一手捂着心口,一手去接药碗,谁知才送到口边,手一抖,药碗当啷落地,发出一声破裂的脆响。红绣身子一软,歇歇倒下,带落了桌案上摆着的小花瓶,又发出很脆的一声响。

“小姐”丹烟手忙脚乱的去扶红绣。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推开,关靖飞身入内。

“大人?”

“关侍卫,快去传太医”

“姬神医不是…”

“姬神医在治三少爷呢啊”

红绣适时的装病,果真叫李天启慌了手脚。如今红绣在南方五省的威望甚高,赈灾的粮草继续一日连一日的往南边送,虽说救不了所有的人,却仍旧解决了朝廷的一个大问题,“捐官”的银子也已经落实了,西北鹰军的粮草问题首先得到了解决,南方赈灾防疫的具体事宜,也要效仿绣妍楼的做法,还有那个她说过的“梯田”。

一揽子的事等着她去做,她却因为爱人被刺杀,一股急火攻心,病倒了。李天启好一阵的心烦。命太医院所有太医一同前往协助姬神医救治,得到的消息却是——这样下去,姬神医也没有办法,回天乏术。

御书房里,李彧垂首站在书案前。

他已经被皇帝召进宫三个时辰了。午饭才吃了一半进的宫,如今皇上的晚膳都吃过了。他仍旧是站在书案前。皇帝与不与他说话,也不让他坐,甚至不看他一眼。就好似他只是这屋里的一个摆设。

李天启放下朱砂笔,将折子上的墨迹吹干,合上,随手扔在一旁。李德全立即适时的将茶盏奉上。

李天启带了翡翠戒指的左手接过茶盏,用盖子拂了拂茶叶末子,竟突然扬手,将茶盏摔在了李彧的肩头。热茶汤洒了李彧满身,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皇上息怒”

一应宫人皆下跪。李彧也不例外,直接跪在了粉碎的茶盏上:“父皇息怒。”

李天启恨铁不成钢的瞪着李彧,对着李德全道:“你们都下去”

“是”

李德全带着宫女太监退下,灯火通明的御书房里就只剩下皇帝与三皇子两人。

“你做的好事”

“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天启站起身,瞪着李彧,道:“别以为你做的事朕不知道那个商少行,是不是你派人去做的”

“…”李彧抿着唇不吭声。虽没有说是,可是他的态度,等于已经承认了皇帝的问话。

李天启怒急了攻心,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声。退后一步坐下来道:“你明知如今南楚需要诸葛红绣,你还做如此刺激她的事,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父皇”李彧磕了个头,道:“请父皇息怒,儿臣,儿臣只是气不过,那商少行除了长了一张臭皮囊,哪里比儿臣好?儿臣不服气输给他这样一个贱民。”

“你,你”李天启抖着手指着李彧,道:“你旁日里聪明绝顶,如何这个问题就想不通。红绣既对商少行有心,南楚又需要红绣,那便顺着她的意思,不要逆着来。你目光如此短浅,只知道你不服气,就没想到后果?”

“儿臣惭愧。”李彧虽然心里并不服气,但惹怒了皇上并不是好玩的,他只得服软,见好就收。

李天启阴沉着脸,又咳嗽了好几声才平息了怒气,心中对李彧已经是失望到了极点。

想不到父皇对红绣竟然如此重视。想起那则传言,再想起红绣手上那枚蓝宝石戒指,李彧第一次觉得高高在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很让他愤恨。但他须得理智,不能触怒他。

“父皇。”李彧叩头,“儿臣鲁莽,请父皇降罪,不过这一次刺杀,儿臣派去的六个人都是高手,且是挑在商少行落单时候才出手的,但您绝对想不到结果,儿臣派去的六个人,无一生还。”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

(12点)

第四百五十一章 杀或不杀

李彧很聪明。他的话成功的转移了皇帝的注意力。李天启果然感兴趣的挑眉,靠着龙椅的椅背,沉声道:“这么说,商少行却是武艺超群的?”

“正是。能以一敌六,且这六人皆是为了搏命去的高手,又能只被刺中了一剑,他的武艺的确非同小可,之前,他隐藏的也太过深了。儿臣着人于江湖中打听,是否有一种掌法,专门打在人奇经八脉聚集处,不伤骨肉,却伤经脉而至大厦崩塌,却始终找不到根源。”李彧说到此处,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缓缓的道:“那六个人,正是中了这样的掌法毙命的。”

李天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早已经涌起惊涛骇浪,惊疑、愤怒、猜忌…种种情绪糅杂在一处,让他胸口窒闷,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父皇,您千万保重龙体啊。”李彧一个头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