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崇宗与商崇宝听的都是喜上眉梢,连连对着姬寻洛感激的点头。焦急的快步奔向老太太的卧房。

红绣站起身,道:“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商少行慵懒的挑眉,笑道:“怎么,你不去看看祖母再走?”

红绣无奈的道:“我去看,只怕洛寻的药祖母就白吃了。反而要加重病情的,咱们还是回吧。”她没说的是她本身也不愿意见那事儿妈一样的老太太。

商少行点头,撑着圈椅的扶手站起身,感激的对姬寻洛笑了一下。话不明说,姬寻洛已经能感受到商少行的谢意。

姬寻洛也是点了下头,举步先行往外走,其实他做的这些,全是为了红绣。若是只看着上商少行,他才不会走这一遭。

三人离开兰思院,便直接到了商府大门口乘上来时的小轿。如今圣京城仍旧是一辆马车都没有,绣妍楼往灾区运送粮草的马车仍旧一日五十两的往城外去,一日都没有间断过。

红绣靠着绒轿,闭上眼,随着略微颠簸的节奏似乎马上就要沉入梦乡了。却突然听见外头跟着轿子的杜鹃轻声道:“小姐,赵姬姑娘在前头。”

一听到情敌的名字,红绣一个激灵清醒了,掀开轿帘子往外一看,如今他们已经走到了张王直大街,约莫十丈远就是莫来求的大门。赵姬穿着一身素色的斗篷,正站在莫来求门前的一棵大柳树下乘凉,身后跟着的紫苏还拎着食盒。

梅妆见红绣探出头,便凑合过来轻声道:“小姐,您可别跟着她动气。其实这几日赵姬姑娘来三少爷也都没有怎么理会的。”

梅妆是好意,可言语中却透露出自从红绣昏迷起,赵姬就一直见天儿的往这里跑。丹烟用胳膊拐了梅妆一下,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见红绣面无表情的将轿帘子放下了,心里越发的担心起来。

说话间,三抬轿子前后停在了莫来求门前。轿夫压着轿子,梅妆刚要去帮红绣掀轿帘,却叫商少行抢先了一步。

红绣在轿子里只瞧见一直白皙修长的手,待下了轿抬起头,正瞧见商少行噙着一个绝美的微笑站在她面前。

“绣儿,我去你府里待会。”

红绣笑着点头:“好。洛寻,你也一同来吧?”歪着头邀请姬寻洛。

姬寻洛摇头,道:“我去看看我的丹药炼成了没有,晚膳时间叫你们。”言下之意,今晚上就算端木净亭买了烤鸭回来,红绣也别想吃,照样要用药膳。

红绣苦着脸憋着嘴,对着姬寻洛的背影觉得很是无语。从前那个玩世不恭游戏人生的人,如今再也不见了。一想到他会变成这样的原因,红绣才刚有的好心情又一下子都散去了。

商少行与红绣说话的时候,赵姬已经带着丫鬟紫苏到了近前, 只不过他们旁若无人的谈话,让赵姬插不上口。如今见姬寻洛回了莫来求,红绣与商少行也预备要回对面的府门了,从头至尾商少行却如同没看到她似的,赵姬心中好生不快。

“三少爷。”

“三少爷、红绣姑娘万安。”紫苏提着食盒给二人行礼。

红绣那日与赵姬掰了脸,今日也不觉得自己与她有什么好说的,见状并不说话,好似要看商少行如何表现。

商少行有一些不耐,但赵姬仍旧是他韩氏的人,他不能太过于怠慢了,礼貌而疏离的笑着道:“赵姬姑娘,抱歉,才刚没看到你。”

赵姬气的牙根都痒痒。没看见?刚才他才一下轿子,他们的眼神便有交汇。只不过她明白商少行是不想理她罢了。

心中再如何生气,赵姬面上的笑容也仍旧如常,绝不会丢了自己的身份让商少行看低。

“三少爷,我亲手为你炖了鸽子汤,对你的伤势有帮助的。紫苏。”

紫苏闻言立即上前,双手呈上,预交给一旁的杜鹃。杜鹃却没有伸手接。

商少行温雅的笑着,语气越发显得疏离了:“多谢赵姑娘。不过你也清楚,如今姬神医诊治我的身体,我吃的药还有膳食,都要严格看着他的规定。不能乱吃惹了神医不快不是?再说胡乱吃东西,难保会与神医配制给我的药相冲。这补汤,赵姬姑娘还是带回去用吧,你刺绣劳累,身子也需要好生进补。”

赵姬手中的帕子此刻已经快要绞碎了。难堪,不甘,重重的情绪让她眼眶发热,可是当着红绣的面,她如何都不能让自己哭出来。

吸了吸鼻子,明媚的微笑,道:“也好,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福了一礼,又对红绣点头,转身快步走向她那台蓝色的小轿。

看着紫苏亦步亦趋的跟在轿子后头一行人走远了。红绣才撇了撇嘴,道:“咱们走吧,大太阳天里头晒着,你伤口或许痒痒了吧?”

商少行跟上红绣,抿了抿唇,道:“等韩氏的这批她的单子赶完了,我便想法子送她回北冀国去。”

红绣一愣,停下脚步道:“这样不好吧,当初韩氏刚起步,需要人手的时候赵姬来了。且不论她是存了什么心思,单单看她的作为,对于你,对于韩氏也从没有对不起过。如今撵走她,是不是太不仁义了。”

“仁义是次要的,你才是主要的。”商少行叹息道:“我不愿每次你见了她都暗地里生气。你身子不好,哪能总是生气呢。”

红绣心里头暖和,却不表现出来,只嗔怪的白了她一眼,迈进门槛,道:“瞧你把我说的,不成了标准的妒妇了?”

“什么妒妇。”商少行也跟着一路到了红绣宅子第一进的前厅,道:“你若是不妒忌了,我心里才不舒服。总之赵姬的事情我来处理,以后断不会叫她再烦你就是。”

商少行自己提出来,红绣也乐不得少一个情敌。如今已经不是妇人之仁乱好心的时候,她与商少行的长久才是最重要的。

“红绣,你着身子也该好了吧?怎么年轻轻的,却连许国昌那个老东西都体质都不如。”

御花园里,皇帝负手走在前头,原本魁伟的身子如今怎么瞧着都有一些消瘦。

红绣垂首跟在后头,答道:“多谢皇上关心。臣定当鞠躬尽瘁,为南楚国发尽最后一分光。”表面上说的像是关心她,其实红绣心里清楚,他是矛盾的,巴不得她将火铳的事情结束之后就立刻自己消失,也免得皇上要亲自动手。

皇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红绣一眼,表情莫名的复杂,也不多说话,指了一下右侧莲池旁的亭子,道:“咱们去哪儿坐。”

“遵旨。”

皇帝与红绣一前一后走向凉亭。后头李德全连忙吩咐人去预备茶水点心。

皇帝金刀大马的在凉亭中铺了锦缎棉垫的石凳坐下,突然道:“这御花园的湖景儿再美,也不及望夏湖满池芙蕖盛开是美景的万分之一啊。”

明面上,皇上说的是望夏湖景色优美,实际上红绣却联想到那日她与商少行、姬寻洛和端木净亭的游湖。

端木净亭是绣剑山庄的人 ,皇帝会不会多想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无论是望夏湖还是御花园,不也都是属于皇上的?何来这儿好那儿不好之说,不过是各有不同罢了。”

红绣低着头,尽量捡好听的说。瞧瞧抬头看李天启的反应,果真见到皇帝那意气风发的笑容。

甚为君王,坐在孤家寡人的那个位子上,最大的安慰恐怕也只能是这秀丽江山吧。

红绣正感慨着,李德全突然来报:“皇上,三殿下说有要事禀报。”

第四百六十章 失望

(12点)

第四百六十章 失望

红绣闻言,第一反应就是避开。三皇子有要事与皇帝禀报,她外臣一个,哪能随意探听。知道的越少才越是安全。

“皇上,微臣先行退下。”红绣行了礼,后退着就要走出 凉亭。

谁知李天启却浅笑一声,斜睨着红绣,道:“红绣别急着走,来,到朕身边儿来坐。”

红绣眉头紧锁,嘴角抽搐,去他身边坐,皇帝是怕三皇子误会的轻了吗?皇帝的这种语气着实让她心中暗自恼怒。

“臣在一旁立着就好。”红绣低着头,完全无视皇帝揶揄的眼神,在凉亭台阶下垂首站定。心中大骂皇帝这个老混蛋,明知道宫里头有流言蜚语四处乱传,他却好似乐见其成似的。她现在,反倒不恨怀疑莲妃和皇后了。最怀疑的还是上头坐着的这位。可是皇帝要胡乱传出这样的谣言,对他有什么好处?

“儿臣给父皇请安。”

身后传来三皇子李彧的声音,将红绣从沉思之中拉回现实。回身福神行礼:“三殿下。”

三皇子还礼:“诸葛大人。”虽然面上表现的平静,可对于红绣在场,李彧还是有一些意外的。手中厚厚的折子提醒他今日是有要事禀报,犹豫的看向皇帝:

“父皇,儿臣有事禀报,是关于户部贪污舞弊案子的。”言下之意是询问此事红绣是否需要在场。

“有什么话便直接说了吧,红绣也不是外人。”李天启转着手中成窑的雨过天晴茶盏,大拇指摩挲茶盏侧壁凸起的花色。

李天启话音刚落,院子里众人皆低头,怀了各种心思。李德全心目中,红绣本就很高的地位如今又高了一层,皇上都如此重视的人,他今后更加不敢怠慢。李彧背在身后的右手却紧握着,除了惊愕之外,心中更加笃定了传言的真实性。看一眼那个纤瘦的背影,想起她左手的蓝宝石戒指,李彧真真恨不得摇晃她的肩膀问问她,她的眼中,那个位置上的人是不是比其他都重要?他以前怎么从未看出她是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人。

“父皇。”好容易沉淀了情绪,李彧尽量让声音如常,既然皇帝都不介意,他就更不介意多拉一个人参与到此事当中:“儿臣协助户部商大人调查户部银款缺失,朝中命官贪污舞弊一案,如今已经有进展。”

说着将手中厚厚一叠资料呈上。李德全双手接过,呈给皇帝。

李天启见三皇子呈上的并不是简单的一页奏折,而是厚实的一叠数据,面上带了些满意的微笑。

三皇子偷眼观察皇帝的反应,见状也低了头,似是松了口气。

红绣垂首站着,略微有一些担心,不知道三老爷事情是如何做的,会不会受到牵连。若是三老爷受了牵连,商少行是不是也会有危险?她今日被硬留下,心中即便再不情愿,但是多了为商少行考虑的这一层,她也是愿意先一步知道此事进展的——反正她已经够“出头鸟”了,不在乎再多这一件。

皇帝看着数据,随即翻阅奏折,面上由清风云淡的适然表情,变作了往常的锐利和精明,随手放下奏折,无喜无怒的望着三皇子,道:“奏上的,可都查实了?”

“回父皇,有单子在,儿臣与商大人是秉公处事的。而且刘大人也招了。”三皇子并不见皇帝有怒意,心也更放回肚里。

“招了?”皇帝站起身,绛紫色九龙攒竹外袍上的珠子光芒一闪,晃的红绣眼晕,连忙低下头。

李彧点头,道:“昨日涉案的吏部员外郎刘春江到了儿臣那,将太子殿下如何命令手下之人敛财的具体事宜细细禀报了一遍。儿臣不敢妄自做决定,只得前来禀告父皇。”

红绣心中一个激灵。果真还是将太子揪出来了吗?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三皇子,这事恐怕要糟糕。当初皇上让三皇子与商崇宝调查贪污舞弊一案,其实就是想看两方的表现和态度,这事儿若是能采取怀柔的方式解决,还不至于惹怒皇帝,可如今,三皇子竟然将太子的罪状交代出来,皇帝定要怀疑他有觊觎太子地位,往别处想的。

果然,李天启手中茶盏一下扔在铺了锦瑟锦缎绣牡丹花桌巾的石桌上,发出“咣啷”一声,茶盏的盖子滚落在地,破碎声划破御花园的天空。

“既然如此,就传刘春江。朕倒是要听听他怎么个说法。”

李彧心中一突,自然也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不快。只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太子罪证做实还是因为他将太子给揪出来。心下忐忑,面上也白了些,额头隐隐有冷汗冒出来。

红绣不着痕迹的向一旁侧了侧身,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心里已经在为三皇子叫糟。彻查之事并非机密,太子一脉的人还不知收敛?如今这么大的一个破绽放在敌手面前,肯定不是全套就是陷阱。三皇子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偏生想不到这一点,为何不知防备呢?

不多时,就有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的搀着一位面色惨白,走路都走不稳的四旬官员到了凉亭下。那人身上岁穿着官服,可脸色灰败,鬓发略微散乱,俨然一副受了重伤直不起腰的样子。

小太监一松手。刘春江就控制不住的“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费了好些力气才勉强跪的正当,叩头行礼道:“臣参见皇上。”

李彧脸色发青了。因为昨日到他府上,刘春江还是好好的,说话底气十足,谈笑风生,怎么现在却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一种被全套绊住脚踝的感觉,让李彧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李天启饶有兴味的坐了下来,预端茶盏,发现茶盏被自己砸了,也不着恼,接过李德全重新奉上的热茶抿了一口,闲闲的样子不复刚才的怒气,笑道:“刘大人,听说你都招了?是太子让你等尽力敛财的?”

皇帝的话才刚说完,刘侍郎竟然哭了起来,叩头道:“臣冤枉啊,臣是被三殿下逼供,屈打成招的三殿下硬是要臣说出太子殿下贪污舞弊的事实,还,还用臣一家老小做威胁。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才…”

“胡言乱语”李彧惨白着脸怒斥一声,也一同跪下行礼:“皇上,儿臣绝没有做私下里用刑之事,刘大人血口喷人,请父皇明察。”

“三殿下,您做过的事怎的不承认您是差遣身边的那个黑脸的侍卫做的”看向李天启,刘侍郎信誓旦旦道:“臣若是有半句虚言,听凭皇上处置”

“父皇,儿臣绝对没有做过,儿臣的侍卫可以作证”

“三殿下,你怎能欺君,你威逼微臣,如今还一口否认,臣就是万死,也决不允许三殿下你欺瞒皇上,诬陷太子爷皇上明察啊”

这两人就这样吵了起来,红绣蹙眉低着头,越发帮着三殿下担忧,皇帝此刻虽然喝着茶看着他们吵,此刻心中想必也已经快忍无可忍了吧?

“好了。”

李彧还预辩驳,皇帝却慵懒的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如红绣所料的,李天启非常震怒,但并未表现出来,没再摔物件儿泄愤。

锐利的星眸扫了红绣一眼,“诸葛红绣,此事你觉得如何?”

麻烦来了。红绣心中暗叹一声,垂首上前行礼,道:“皇上明察秋毫,定能换清者公正。”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反倒让李天启笑了,“罢了,朕也知道你说不出个什么来,还问你作甚。”站起身,李天启闲庭漫步一般下了台阶,负手走到阶下跪着的二人面前。

刘春江和李彧二人并排跪着,不敢抬头,就只看到眼前一双梨黄色的靴子。还不等多想,他们便先后一人被这靴子的主人踹了一脚。

李彧被蹬在了肩头,一下子坐在地上。刘春江更是被踹的滚了一圈。二人心中惊慌,连忙连滚带爬的跪正当了,磕头道:“皇上息怒。”

李德全与红绣跪下附和:“皇上息怒。”

李天启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刘春江贪污灾民钱款,有违天道,又不知悔改挑拨皇子关系,是非不明,罪不可赦,拉出去,斩首示众”

“皇上”刘大人已经吓的傻眼,哀声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御前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架着刘春江便走,一路上拖行,地上隐隐有了水迹,显然是刘大人吓的失禁了。

李天启狠狠的剜了一眼李彧,心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语气中多了些疲惫:“贪污舞弊一案就此作罢,命贪污之人将钱款归还国库,其余人一律免于责问。”

“儿臣遵旨。”李彧磕头应声。

李天启似乎一下子就老了十岁,看了一眼一同跪在地上的红绣,也失去了逗她的兴致,转身走向御书房。李德全连忙跟了上去,只留下红绣与李彧二人跪在凉亭前。

待人走远了。红绣抬起头,无声的长吁了一口气。提着裙摆站起身来。看来此时三老爷算是躲过去一劫,恐怕谁贪,谁不贪,皇上心中早就有数了,他只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想尽快从皇子总选出继承人罢了,但是两个儿子的表现,都让他失望。

转身,刚要往外走,身后却传来李彧压抑的一声:“诸葛大人留步。”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你将胶皮脸捂起来

(12点)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你将胶皮脸捂起来

红绣本已经迈出了三四步,身后三皇子的声音饱含着压抑的情绪,叫她揣测不明,她本也想不理就做听不见的。可她毕竟还是听见了。无奈的在心中叹了一声,转回身面对李彧,红绣福身道:

“三殿下有何吩咐?”

红绣的语气礼貌谨慎,放了对三皇子十足十的尊重,可就是这样的语气,才越发的让李彧恼火。之前他与红绣的关系虽然没有丝毫进展,在“张府”之时二人往往于公事之上侃侃而谈,期间虽然红绣也是对她尊重礼貌,却不似如今这般疏离。她如今难道真的连正眼都不愿看他了吗?

才刚被皇帝训斥的怒火加上如今被疏远的急躁合并在一处,几乎将李彧折磨的五内俱焚,胃部好似有一团火在灼烧,疼的他猛然皱眉,一手紧紧捂住胃部。

红绣垂头,半晌没有等到李彧的回答,奇怪的抬了下眼,正看到三皇子面色惨白的要紧牙关,身子因为认同而佝偻。

“三殿下?您怎么了?”

语气中的关心,是面对任何一个人都会有的。并非因为三皇子特殊。

李彧苦笑,这一刻,他反倒觉得自己可悲可怜,胃疼的他额头冷汗直冒,肩头被父皇踹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疼。现在,他竟然还在为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终于吸引了她的注意而暗自庆幸,他到底中了什么毒?

“没事,诸葛大人请回吧。”胃疼的说不出话,且方才澎湃的心思如今也消减掉了,李彧也没有了与红绣多说之意。

红绣点了点头,优雅的敛衽行了一礼,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她决然走远的背影,李彧终究还是忍不住自嘲,或许他在她心目中,连个平民百姓都不如。如果今日病的是任何一个老百姓,她也不会置之不理的吧?

才刚这么想,却见两名小太监一前一后从月洞门拐了出来,行礼道:“听说三殿下身子不适,奴才已经给您预备了偏殿歇息,要不要请太医?”

李彧一愣:“谁跟你们说的?”

“回殿下,是诸葛大人。”

李彧的心里似乎有一层一直蒙着的乌云散尽了,阳光乍然照射了下来,满腔郁结也都消失,笑容可亲的道:“不必了,我歇一会就好。”她还是关心他的,不是吗?

绣完最后一针,红绣放下针线,揉了揉僵硬的脖颈。看着面前绣花绷子上哪栩栩如生的两个人,脸上满是欣悦的笑容。

杜鹃和丹烟先后端着茶点进门,乍看到绣布上的那两个人,惊的合不拢嘴。

“小姐,这,这…”

红绣回头,俏皮一笑:“怎么样,我绣的可还形似?”

“何止形似,更加神似啊”杜鹃放下茶盘,三两步到了跟前,看着那往日红绣一直用白布遮着不给他们瞧的绣品。绣布上竟然是三少爷与红绣两人。三少爷只穿了“中衣”,小姐也只穿了“围胸”和长裙,可他们二人面上都是幸福的笑容,这种刺绣,不似他们往常见到的普通花鸟,却好似将人的某一瞬定格在了绣布上,看起来很立体,栩栩如生的让她几乎找不到言语来形容。

“小姐,奴婢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传闻中的乱针绣了。如此出神入化的绣工,又哪里是什么赵姬的双手绣比得上的?她不过是绣的快,哪有小姐您绣的精啊”丹烟几乎用膜拜的眼神看红绣。不过丫头们也是有一些赧颜的,现在才明白,为何这绣布上的肖像小姐平日里藏着掖着不给他们看,原来这图只适合摆在少爷和小姐的新房,竟都只穿着内衣。

红绣却不知道两个丫头脸红个什么劲儿,只是听了丹烟的话觉得颇为有趣:

“好丫头,就知道向着我,你就不怕人听了去。”

“怕什么。”丹烟扶着红绣坐下,笑道:“小姐虽然如今事忙了,没闲工夫去接绣活,可若论圣京城里头刺绣缝纫的这个”竖起大拇指,“谁会不知道小姐您呢。”

杜鹃听的连连点头,笑着道:“您不知道,我腰上挂着您亲手绣的荷包,用着您赏赐的帕子,从前在商府有多少小蹄子都死死盯着我,那样儿恨不得嫉妒的咬碎了牙。”

红绣扑哧儿一笑,拉着他们的手道:“你们倒好,今日不知是吃了蜜糖还是什么,怎么专门消遣起我来了?”话锋一转,又问:“端木公子呢?”

“端木公子昨儿个夜里回来的晚,这会儿怕是窝在厢房里补眠呢。”

“嗯,那你们都仔细着些,别吵着他,杜鹃,你稍后你去一趟绣妍楼,找周掌柜的,就说我让你去取一早就定下的紫檀木屏风架子。”

“是,奴婢这就去。”

打发了杜鹃出去,红绣走到绷子前,抚摸着架子上商少行那张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俊脸。上面交错丝线,寄托了她多少的真心真意,每一针,她都是带着浓浓的爱恋和祝福。

丹烟笑望着红绣纤瘦的背影,轻声道:“小姐,眼看着老夫人的三周年的忌日就到了。”

“是啊。”红绣略微抬眼,看着窗外绿意盎然小院,怅然若失道:“都三年了。丹烟,你留心一下准备准备,六月二十五咱们去上坟。”

“是。”丹烟应了声,有些后悔自己提起了红绣的伤心事。不过转念一想,满了三周年,他家小姐终于可以跟三少爷大婚了,这也算是喜事一桩,老夫人在天上看着,定然也会欢喜的。

红绣拿了白色的棉布,仔细将绷子上的肖像遮了。才刚预备在一旁的湘妃榻坐下,却听一直在外头的梅妆慌慌张张的声音由远及近,“小姐,小姐”

眨眼间,人掀门帘进了屋。

红绣轻声道:“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事儿慢慢说。”

“小姐,赵姬姑娘正在前院儿哭呢,瞧那样子,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紫苏姑娘好生相劝,但就是劝不住。赵姬姑娘怒气冲冲的,像是要来找小姐吵架的。”

“吵架?”红绣惊愕,赵姬最是爱惜羽毛的,怎么会做自贬形象的事?除非是有事情将她逼急了,才能让她不顾形象的到她这个情敌的家里来哭诉。可又有什么事,能惹得历来稳重城府的赵姬也失了寻常心?

“走吧,去看看。”红绣起身,好容易歇个双休日,看来也注定是不能消停的。

拐过月洞门到了前院正厅,正瞧见赵姬端坐在末座上,身上穿着的是紫色素面妆花收腰的褙子,肩头还搭着素色的斗篷。头梳飞仙髻,钗环叮当,打扮的很是华贵,就是脸上精致的妆容哭花了,显得有些狼狈。

见了红绣进门,赵姬蹭的一下站起身,咬牙切齿哽咽的控诉:“妹妹,我自认自己已经退步,要我做的我做了,那喜服嫁衣,我含着泪一线一针的也做完了,三少爷生意上的事,我虽也尽力的做好我该做的,我无非就是那日来与你说了一番话,你何苦这样挤兑我走?”

果然。红绣暗叹了一声,商少行说要送赵姬走的事,看来还真落实了。

“赵姐姐请坐,丹烟,看茶。”

“我不缺你这的一口茶吃我只想知道,送我走,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我抛家舍业 ,离开了北冀国,端了从前的路来了南楚,为的就只是能跟在他身边,时不常瞧上一眼就满足。你不容我也就罢了,还将我往死路里推,你诸葛红绣朝廷二品大员,心胸便是如此狭窄吗?传了出去,也不怕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