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加离开后,连城独自慢慢走进山谷,离开风佑,心里有种无法弥补的怅然若失,但明白自己和他再也无法回头,他给自己的爱情,就如这群山里的云雾一样,虚无飘渺,而且自己也终于明白,女人对男人的价值,或许永远抵不过他的事业。连城从楚毓口中听闻他早年纵横杀场的故事,那些腥风血雨的岁月连城从未参与过,甚至从未了解,想来自己与他不过是一个情动的陌生人,他的故事,他的生活,一直缥缈着,也许也终将缥缈下去……

他属于这五陆战场,而不属于自己。那些莲池畔的低语不过是玩笑的誓言,他知道连城放不下,他自己也从没有打算放下。或许他累的那一天自己会回来,会带她走,可是真到那一天,连城的心又会何去何从呢?或许依旧是倾心,也或许结局是相互间在这么多年表错了情,错过了爱……

“哒哒哒”急促的马蹄声飞来,连城站到一块高石上极目望去,一袭黑色的身影席卷而来,连惑并未带禁军,只身一人骑马狂奔,在他的潜意识里,连城就站在那里,赤水江畔,山谷溪涧,这是兄妹间的默契,哪怕他与她之间横着再多的无奈、误会、伤感也不会改变!

连城站在高处,淡紫色的衣衫,看着连惑远远而来,眼中突然有种涌泪的冲动,于是她大喊了声:

“哥哥……”

声音在空寂的山谷中久久回荡。连惑勒马抬首,只见连城立在云雾袅袅的山间,在山野里孤单的美丽着,那碧色的容颜依旧,见连惑停驻,飞快的在高处向他奔来,然后飞身而起……

轻灵的紫衣在空中飞旋,连城在空中翻转身形,长袖飘浮,像一只紫色的蝶,眼神空蒙中,又看见连惑伸开胳膊抱住了自己,时光如流水般在他们之间倒流了整整四年,她终于又回到他的身边……

北里之南,是鬼王盘踞的苍空之城.再往南,越过云绕雾笼的绵绵青山,翻过那积雪的山颠,便是繁荣的天都。风佑极目远眺,望见烟波浩淼,皑皑雪山.

“王看到了什么?”

身后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风佑微扬起嘴角,一身炫金的铠甲在雪地中,熠熠生辉。

“殇,我又梦见那湖了,好大的湖,比传说中龙族的水域还要广阔,无边无际,仿佛能容纳下整个世界……”

“王不仅仅是梦到了槐江吧,还有谁?”

风佑的身后站着一位伛偻的老者,看穿着像是地位很高的祭司。风佑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微垂,看着不远处在雪地中打滚的黑豹,此刻它已不在是当初被人抱在怀里奶气十足的宠物了。

老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时隔数月,王带回的小豹也渐渐长大,但王心中的牵挂却依旧不曾淡下,耳边传来风佑一声清啸,黑豹飞奔而来,修长的身躯,矫健而挺拔,虽不及成年豹一样高大,也足赶得上健壮的雪地犬了,一身墨色皮毛,光亮如锦,风佑叫她“城”,老者明白,这是那女子的名字。

“殇,我梦见她了,想了这么多月却第一次梦见她,我真的很开心……”

“王,您该明白她是要不得的女子,您的一生也不该为一个女人左右。您瞧这连绵的雪山,仿佛天界的尽头,美则美已,但也是空!她也是一样的!”

风佑心中明白,但也不反驳,北里国资源匮乏,一切皆靠外援,北里百姓不得不日夜在矿山里劳作才能换取那一丁点的物资,那高高的雪山不可逾越,无数人曾想翻过去,看看繁荣的世界,却都魄散魂飞,消失在巍巍山麓之中。所以要幸福,要安居乐业,唯有攻进天都,去强占天地留给他们的昌盛!

“殇,你说我该称王吗?”风佑半蹲下身子,抚摸起“城”的脑壳,“城”舒适的躺了下来,喉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王,您知道我是一直支持您登位的,更何况,那本就是……”

“殇,他也许不是的成功的帝王,但一定是个圣贤的君子!”

“可是王,圣贤救不了北里,也救不了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殇,你让我再想想……”

风佑落寞的转头,群山依旧白头,苍鸟莫度,人迹焉至.山岳静默着,寂寞着,终究不发一言……

六个月后 东隐

凤冠霞佩,大红羽衣,华丽暖轿,漫天飘散的喜乐。

这一天,连城再次出嫁,和五年前一样,满城寂然,乱红飞过,天地苍茫。连城静静的坐在大红暖轿里,没有一丝温暖地和哥哥告别。

一阵风过,轿子的珠帘纷飞,连城想起两月前的桃花坞,想起了柴草屋檐下的风铃,就是那昔日呵,在叮当清脆的声响里,倚在风佑宽阔的胸前,肤如凝脂,手似柔荑,风佑就着自己的手,将美酒一饮而尽,那是什么样的意气风发,轻怜蜜爱?

可如今的桃花坞是不是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天边的太阳艳红如血,地平线上有紫灰色的云彩,太阳慢慢西沉,晚风阵阵,黄昏于这一刻终结,黑夜自这一刻交替。

山崖上风佑一只手下意识的在剑柄上轻轻的摩挲着,看着山谷中火红的喜队,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查觉的微笑。

他身后是数百名彪悍的士兵,一个个都有着北方男人特有的高硕身材,粗狂有力,让人有不寒而栗的畏惧。

“王?”

风佑左手一扬,金发在风中张扬,丝丝纠缠缱绻的黄沙.眼里有奇异的光芒掠过沙尘汹涌而入,吞噬万物。缓了片刻,但见他唇角一扬,慢慢吐出一个字:

“抢!”

顿时间,马蹄狂乱,震天的呼喝声响彻了山谷,山脚下那队喜队显然受了惊,人仰马嘶,乱成一团。数以百计的野蛮大汉起着马冲散了队伍,杀声遍野,血色飞溅,身着铠甲的天都士兵将连城的马车团团护住,警惕的注视着这些野蛮的大汉。

“哈哈!头儿发话了,东西、女人谁抢到归谁,留下马车不动,男人——统统杀光!”

为首的一个壮汉,嚣张得甩着马鞭,指着那些护着马车的士兵张扬的呼喝着。

“你们是谁?竟敢截天都帝后的喜队?”

士兵里一个队长模样的人恨恨的发话,但隐约能听出一丝胆怯,这支喜队说起来也是太过张扬,二千名士兵护卫,二千名仆从随队,一千八百箱的嫁妆,这放在哪个土匪眼中都算是让人流口水的肥肉,但队列前张扬的鹰形旗帜足可以吓退所有垂涎的狂徒,天都帝王的迎娶队,谁人敢截?

“我们?哈哈,说了也没用!死人没有记性的!兄弟们!杀!”

话音一落,刀枪摩擦,队伍中的人眼见着又倒下一片,有些骑马的男人已经开始捕捉四处逃窜的女仆,一旦抓获就立马抱至马背上撕扯其外衣,惹得山谷中哭声、哀嚎一片,浓重的血腥味四处弥漫,男人欲望的狞笑刺痛了连城的耳膜。

“住手!”

珠帘一动,一身火红的连城走下马车,为数不多的士兵护在她身边,那队人马一见连城全都停了下来,坐在马上愣愣地看向连城。

“我要见你们的头儿!”

连城冷静地看着先前发话的那个壮汉,只见他发丝不羁散乱,□着黝黑健壮的上身,马背上已经挂了一名半裸的女子,见连城看他,猛地收回痴迷的目光,一掌挥开身下的女子,完全不顾她摔下马背的哀泣。

“我就是头儿!”他向着马背下啜了一口,色迷迷地看向连城,露出张狂的笑。

连城见状,“噌”地拔出身边护卫的利剑,横在自己的勃颈处,无法忍受的喊叫起来:

“让他出来!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前方大路,一个黑影疾驰而来,黑影在黄昏最后的阳光中越来越清晰,渐渐近了,果然是风佑,一袭随意的匪徒装扮,露出肌肉纠结的胸膛,满面风尘之色。

熟悉而陌生的脸,逼近.连城金色的眸里燃着火焰的绯红,如夜色深沉.合上双眸,那五百墨骑鲜血四溅,就在那双湛蓝的眼眸中消失怡尽,连城紧紧咬住下唇,剑锋一转,直指风佑:“我是天都帝后!大王的妻子你也敢抢?你们北里不怕黑将三十万铁骑的讨伐?”

风佑翻身下马,一阵风似的向连城奔来,扬手之际,连城身边的士兵已纷纷倒下,劲风一带,连城已然在风佑的怀中,仰起头,见他唇角带笑,一字一字地说着: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女人!”

(这段倒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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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个月发生很多事,有人会要奇怪故事里的桃花坞、五百墨骑的惨死,还有连城下嫁的过程,我后文慢慢写!呵呵!

乌合之众 北里鬼军

连城被猛地丢进一个软榻上,周围铺着厚厚的裘绒和毛皮,在风佑的马背上颠簸了一天一夜,一路向北,路途上开始有隐约的风雪,气温也骤然寒冷起来。

连天的疲累使连城精神有些恍惚,但还在风佑压上她身躯的那一刻猛然清醒过来,她挣扎着,愤怒地喊着:“那加不会放过你的,风佑!北里的百姓都会因你的鲁莽而受到惩罚!”

风佑闻言从连城的胸脯上抬起头,双眸牢牢锁定连城秀美的脸庞,哧地一笑:

“什么惩罚,他天都出兵总要有理由有证据吧!人证呢?物证呢?”

连城一愣,忽地想到那些人对风佑的称呼和穿着,当下反应过来。风佑见她明白了,得意地直起身,回身去取案上的美酒,边喝便看着有些呆愣的连城。

“帝后的嫁队不过是遇上了不识好歹,胆大包天的山匪,那些乌合之众居无定所,那里去找?至于帝后嘛……”

风佑故意拉长了声调,俯下身子扳过连城肖尖的下巴,微微一笑:“没了你,天下有的是女人,那些帝阁的长老不会喜欢一个有污点的帝后的,你被人掳,怕在他们心里是求之不得吧,谁能救你?除了你哥哥,谁愿意冒险?就连墨蛟怕也不会再信任你了吧?”

连城的金眸黯然,垂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道:“风佑,你是我见过的最卑鄙的人!”

风佑仰头哈哈大笑:“不要太天真了,这世上,谁不是自私卑鄙的?弱肉强食本就是恒定不变的生存法则,连城,你说我卑鄙,当年把你嫁到南阳的连惑不卑鄙吗?用利益诱惑楚毓的你不卑鄙吗?”

连城听罢风佑的话,仿佛一盘冷水泼下来,淋淋漓漓的洒了一身,洒得全身的血都冷下来,不由得紧紧的咬住下唇,“风佑,你劫了我又有何用?我不是温柔恭顺的女子,你就不怕秀榻旁锐利的尖刀?”

风佑淡然一笑:“我若是怕你,也不会将你留在这世上,连城,你我还有那时太乙殿、桃花坞的一段缠绵,我不信你忘了!”

“我没忘,风佑,你施加在我身上的耻辱我怎能忘呢?”连城抬起头,眼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可言语的疯狂。

风佑蓝眸一暗,欺身压住连城,威胁的眯起眼睛:“你后悔了?”

“我不后悔,人生每一段痛苦都是宝贵的磨砺,它会让我更坚强,也更冷静!”

“是嘛,那在你冷静的判断里,接下来该怎样才能留下宝贵的生命?连城,做了我的女人,跟我回北里,你权谋的世界就结束了,从此你只能是个为我暖床的娇媚!”

“可是风佑,你不要太低估我了,就算这世上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绝不会嫁给你!”

连城一字字说着,每个字都刺痛了风佑的心,他脑中狂躁起来,对上连城不甘示弱的眼眸,猛地将她抓起,推搡着出了营帐。

“好啊!那你就去成为男人们的玩物吧!”

帐外风雪猎猎,连城一眼望去,营地上点了大大小小的篝火,那些杀人的壮汉此刻都围在一个略高的土坡上,先前更连城说话的那个小头目依旧□着上身,丝毫不觉寒冷,他右手旁站着一溜排被掳获的奴婢,那本来是连城随驾的侍女,她们之中既有民间的女子也有大臣的千金,但清一色都是芳华的少女,可此时的她们却都被扒光了衣物,□裸地站在风雪中,像一只只待价而沽的牲畜接受着那些男人肆无忌惮的目光。

“这个!伍冈你刚刚出价多少?”

人群中一个男子高声叫道:“两个金!”

台上的小头目一甩马鞭:“给你了!”

说着将手边那个簌簌发抖的女孩一把推了下去,那个叫伍冈的男子长啸一声,猛地接了过来,抱着走了不多远,就迫不及待的将女孩按到在地上。

人群沸腾了起来,有人笑,有人哭,台上的女子都开始哭泣,甚至有人几欲寻死,坡下的叫卖声不断,女子被纷纷推了下去,一时间,帐外空地上淫靡声此起彼伏,如人间地狱。

“走啊!你不是要回家吗?这里只是北里的边境,离东隐还不算远!可要是再往北走你就没什么机会了,北里不比其他的国家,那里是真正蛮荒的国度,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在北里可是司空见惯的事!”

连城强忍下腹中作呕的冲动,脸色苍白地看向风佑:

“你们是牲口吗?你们有没有作为‘人’的感受?你看!”风佑双手环胸,似笑非笑的顺着连城所指的方向看去。

“你的那些士兵,□掳掠,滥杀无辜,没有一丝怜悯!作为他们的王你不会觉得羞愧吗?风佑,这天下不是靠一己之力就能夺下的!你让我看这些,是想恐吓,还是炫耀?不过这对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只要知道,站在这里的连城只是一副躯壳,大不了一死,我什么都不怕,难道还怕那些蛮众?”

风佑眼中有欣赏,也有怜悯,这是他所爱的女人,永远活的那么理智,这该死的个性糅合起那傲人的智慧,使他无法猜透她真正所想,她爱他吗?也许吧,不然为何愿意和他在桃花坞隐居?可是她也爱他的哥哥,所以即使说要远离世事也在他背后悄悄地为东隐谋划,所以自己和连惑比起来永远是第二位的,抑或是自己只是这段不伦之恋的替代品!

想到这里,风佑那刚刚热烈起来的感情顿然被熄灭了,他看着连城露出冷冷的笑意:

“你说的对,我们根本没有作为‘人’的感受,因为我们从未被当作‘人’来看待过!东隐,南阳,天都,西泽,千百年来,我们只不过是他们附属的奴隶,是挖矿的机器!月魄的市价被他们连合起来一压在压,北里人对着越来越少的矿藏,了无希望地活着!我们有什么?你看这无垠的大漠,连绵的雪山,这里有大片寸草不生的沙地,却有着无数渴望自由的灵魂,我们不懂怜悯,是因为上天不容许我们怜悯,在这片土地上,如果你倒下来,你连躯体都会落入别人的口中!连城,这里不再是你以前所待的文明国度,这里是生存真正的试炼,不是生就是死!所以收起你的怜悯吧!”

风佑说完大踏步地向前走去,营地前的士兵见风佑走来,全都丢开了身下的女子,衣衫不整地起来列队,风佑走到队伍中间,丝毫不去看那些四处夺路而逃的女子,冷声问了句:“貘狼何在?”

“王!”先前那个和连城说话的士兵队长站了出来。

“北里罗刹军军义如何?”

“杀人者!赦!抢劫者!赦!

□者!赦!偷盗者!赦!

背叛者!杀!逃兵者!杀!

内瓯者!杀!忤逆者!杀!

五陆万物,众生众灭,天都何故掌控天下,我罗刹军麾旌南下,以救北里苍生,从此百无禁忌!”

貘狼说话时眼睛如狩猎的豺狼一样,不眨一眼地看着连城,场地上大部分士兵也看了过来,一张张模糊而冷酷的脸掠过连城,如冰刀一样刻在她的心上。

“貘狼,你的父母家人呢?”

风佑又问,洪亮的声音在刻意冷寂的上空回荡。

“死了!”

“将士们,你们的家人呢?!”

那询问的话语带着悲切,夹杂在寒风的凄厉中。

“死了!”那一排排将士异口同声地回答,震天的喊声惊呆了连城,她是真的被震慑到了,这样一支如狼般决绝的军队,他们没有后路,只有向前,去掠夺或失去或从没拥有过的一切!

“你们为什么参军?”风佑手握成拳高高地举起,他身边的士兵也纷纷将右拳敲击起自己的胸口。

“抢粮!抢钱!抢女人!”

连城连连后退,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恐,她不敢想像风佑手下有多少像这样的士兵,但她突然明白,西泽一夕而败是有道理的,这样一支军队若是进了城,将会是怎样一番场景啊?而她所爱的那个人就站在他们的前方,他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一只傲立在风雪中饥饿、勇猛、贪婪的狼……

“那你们还等什么?”风佑左手一挥指着那些四散的□少女,男人们一阵嗥叫,纷纷撒腿追了出去,连城立在风雪中,紧闭起双眼,用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不去听那些凄厉的惨叫,身子一倾,连城又被风佑牢牢保住,他的双手覆在连城的手背上,弓起身子看向连城的脸。

“你逃不掉的!这辈子都只能是我的女人!”

说完干燥的唇锁住了连城娇艳的红唇,连城依旧没有睁眼,但她感觉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多,随着风佑唇舌的深入,她开始听到有男人兴奋地嗥叫。

“占有她!占有她!”

有人打着节拍一条声的呼喝着,风佑将自己横抱起来举过头顶。

“这是五陆最好的女人!”他高叫着,得意地展示自己的战利品,连城心口一阵阵的苍凉,双拳紧握,尖尖的指甲深嵌进肌肤。

“她是我的!是我罗刹鬼王的女人!”

周围一阵阵高喝声,连城永远记得那天,在风雪中,风佑当着数百将士的面,高声宣布他对她的所有权,可是那时的风佑不知道,在连城细腻的心中厌恶他像物品一样评估自己,他也不知道,连城这样一个女人对待任何逆境都不会表示出一般人所有的忍受和顺从,所以二个月后,连城又嫁了,迎着风佑凄楚而愤恨的目光嫁给她生命第七个男人!

凄楚幽兰 无间叶姜

六个月前 东隐

月夜,宫城水岸,一叶扁舟琴声铮铮。奏至泛尾,但闻一声舒啸,连惑负手走出舱外,对着舱外的夜色长吟道∶

“石鱼湖,似洞庭,夏水欲满君山青。山为樽,水为沼,酒徒历历坐洲岛。长风连日作大浪,不能废人运酒舫。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

一诗吟毕,连惑拿着一只铜把酒壶,转身看向连城,见她正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

“我持长瓢坐巴丘,酌饮四座以散愁……”连城轻声附和着,起身走向连惑,“哥哥,这酒难道真能一醉解千愁吗?但酒醒了以后呢?是不是青山依然如旧?”

说完接过连惑手中的酒壶,袖袍一振,铜壶直飞夜空,美酒飞洒成碎弧,落入湖中,酒液如雨而下。连惑有些呆愣地看连城转身回入船舱,又一曲琴声响起,猛听得一阵响声,琴上七弦一并震断,琴身啪啦啦一阵乱响,散了开来,若御飙车以乘天风云马,征战沙场,血光四溅,刀剑合鸣,豪迈至极!

“哥哥想要放弃了吗?”

琴声嘎然而止,连惑垂下眼睑,投下一层深深的阴影。

“连城,你十三岁我送你去南阳,如今五年过去了,你我还有多少时光?”

连城不语,琴弦在她指下扯断,有殷红血珠凝结滴落。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却是绝决。

“八年!” 她说。

连惑的眼光却飘忽起来,他走进船舱,伸出手臂将连城从琴案前拉起,一下紧紧地勒住了她的腰肢,那种感觉,好象带着凄惶和热力穿过了身体与骨头在拥抱。

“不,是两年!”

连惑将脸埋进连城柔软的发丝,嗓音沙哑,“连城,这两年我没有把握,我耗不起,和我在一起吧,一直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

连城没有回应这个带着痛楚的拥抱,她的双手,就这样垂在他的腰两旁,听着他一个个字吐出来,原来就算是这样紧密的抱拥,他还记得留下说话的吐息。

“可是哥哥,我们真的能回到过去吗?”

连惑抬起头,看连城带着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胸口,“哥,连城的心不在了,就让这个躯体贡献到最后一刻吧!”

风过,幽兰仰卧在地上,花红慢慢落下,翩翩的落在头上、脸上,寒意袭上来,幽兰低头望到了连惑的劈日剑,水光潋滟的剑身,透过罗衣,抵着胸膛,仿佛来自末世的招唤。盯着连惑俊逸无匹的脸,幽兰轻笑,死了也好,既然要死就都死了吧,为什么要一个人活?守着那无望的诺言,死在这张绝世的面容下,也够了吧!

“连城说你会武功,果然不假!幽兰,你是我所遇见过藏的最好的女人!”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幽兰不住的笑,原来陪伴他这么多年,这个男人始终没有心。

剑,凉意彻骨,连惑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心底有什么一直沉下去,这个自己一直疼爱的女子竟然也是算计!那这天下还有什么可信呢?

“惑……”

连惑惊异地瞪大双眼,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还瞒了些什么?

“你既然会说话,那么真名是什么?”

连惑蹲下身子,紧盯着幽兰的眼睛,倒是不见愤怒,仿佛有一种了然于心的怅然。

“叶……叶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