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榻上的太后不语,依旧闭眸假寐着,屹然不动,仿佛给人一种睡着的感觉,只有那漫不经心不停拨动佛珠的手,能够让人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中,顿时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感到有些胆战心惊。

当苏清婉和晚霞两人的额头都因跪得时间久了,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时,那鲜红的唇终于有了轻微地蠕动:“起吧。桂嬷嬷,赐坐。”

“谢太后娘娘。”苏清婉起身,正巧桂嬷嬷送来了椅子,这才托着一张疲惫之极的腿走过去坐下。

“自打皇上登基以来,你就不曾来给哀家请过安,此次你来找哀家,恐怕没有请安这么简单吧?说吧,有什么事情?”太后幽幽睁开眸瞳,那双丹凤眼和墨殷离的极为相似,带着几分幽冷,闪烁着意味深长。

苏清婉谦然一笑,答道:“臣妾也是心存愧疚,所以这才刚一回宫,便来探望太后娘娘您。”

说话的同时,她故意强调了自己刚刚回宫的这件事情,以她对墨殷离的了解程度,他定是不会让这件事情让太后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还这么安之若素,如此相安无事。

她也相信,即便是墨殷离没有告诉太后,以太后的精明通达程度,又怎会不知晓?只是墨殷离不说,她也不提罢了。

而她此次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将此事挑明,一旦有人将此事传递给了太后,那么太后便不可能不大动干戈无动于衷。她之所以始终将知道的装着无动于衷,那是因为墨殷离是一国之君,她不会毁掉墨殷离的君主形象。

苏清婉相信,只要太后她亲口间接地将此事告之太后,那么这后宫,必会掀起一场以她自己为主的浪潮。

虽然有些惊险,但她的心里有数,只要有墨殷离在,一切都将会是有惊无险,而她也可以全身而退地离开。

果然,太后的脸上没有露出惊讶之意,反而凭添了了几分森然寒意:“怎么?看来皇后这出宫走了一遭后,回来变得懂事了?”

“太后说是,那便是。太后说不是,那便不是。”苏清婉不急不慢,笑语答道。

“那哀家就说不是。哼!你好大的胆子,不要以为哀家始终在这慈安宫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哀家这心,可是跟明镜一样,什么都知道,清明得很!”

第一百四十章:刁难(1)

太后陡然起身,神色幽冷,伸出涂有蔻丹的葱指。怒指苏清婉,又道:“你既身为一国之后,乃是国母,正居后宫,却为宫不正。身为后妃,就该恪守本分。而你却五次三番地藐视宫规,害皇上不早朝,还私逃出宫去了北楚,与北楚皇帝还那般要好。皇上孝顺,知体恤心疼哀家,什么都不与哀家说,哀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却自行提起,哀家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听此,苏清婉亦是巧然一笑,姿态从容优雅。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太后的软肋在哪儿?她只要轻轻地碰一下就好,将力度拿捏好,让其对自己如何不了。

“母后可曾想过,皇上这是体恤心疼您呢?还是刻意地维护臣妾呢?”她淡如止水地笑着,悠然笑意自唇边荡漾开去。

不出所料,太后的脸色顿时一僵,拨动佛珠的手也停了下来,华丽的紫衣、鲜艳的红唇,使其更为妖异。她像是刻意不愿提起什么,意有所指地逃避道:“哀家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年事已高,神志不清。你最好不要意图挑战哀家的耐性,要知道,哀家可是最没耐性的。”

苏清婉眨眨眼,装糊涂道:“臣妾糊涂,听不懂太后娘娘您在说什么,还请您能够明示。”

太后的脸色变了变,伸手拉了拉华丽的紫色衣角,又重新靠了回去,拨动起了手里的佛珠,闭眸幽幽道:“皇后这是在装什么糊涂呢?真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吗?之前的事情,哀家暂且不与你讨论,单今突然不顾及身份地闯入刑场,阻碍行刑,便是大罪。你一个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站在众目睽睽之下与皇上对峙,高姿态地要求皇上放人?不要以为你手里握有先帝御赐的金牌令箭就可以徇私枉法。后宫不得干政,你身份一国之后,难道就不懂这个道理吗?再者,自午后开始,百姓口中已经传遍了,皇后乃是处子之身,此乃真是笑话,你让皇上成了全天下的笑柄,难道你还敢继续装糊涂吗?就算皇上是有意瞒着哀家,有意地袒护于你,但身为一个母亲,你觉得哀家当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太后娘娘请明鉴,臣妾为人子女,身为国母,就算是罪臣之女,遇到此事,也不得不管。臣妾以为,这不算是干政,因为断头台上那是苏家满门,若遇此事,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再者,百善孝为先,臣妾是以孝为由,以身为例来做百姓的典范,试问,一个人最起码的孝道都做不到,如何能让天下人知道你是善良的呢?若臣妾此次未曾赶回来出现在刑场,恐怕才是件不正常的事情,到那时,众口幽幽,臣妾自认为,担不起不孝之名。”

说话的同时,苏清婉依旧是一副安之若素的姿态,面对如此压抑的气氛,没有一丝的惶然,确实难得。

她一袭白衣静坐,面容皎洁,双手已是冰凉,浅藏于袖中,相互紧紧地攥着。

闻得苏清婉此言,太后又一次地张开眼睑,艳红地唇角不含一丝情绪地勾起,冷冷一笑道:“皇后好一张伶牙利嘴,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你到现在了,还是处子之身?”

苏清婉等的就是此问,故作微怔,低眉埋下眼睑,轻声道:“此事,乃是臣妾与皇上之间的夫妻之事,而对于太后您,臣妾自当无话可说。”

她说话的声音虽轻,却也镇定冷静,音色清冷而飘渺,如此事中秋的凉风一般,微冷中,却带着几分刺骨。

太后显然被气到了,扬起艳丽紫色衣袖,抬手便将手中佛珠扔出砸在地上。

一串完好的佛珠顷刻间分崩离析,四处跳散开去。

“你!”太后颤抖着手,蔻丹葱指指向苏清婉,妖艳美丽的脸被气得扭曲,全身颤抖。然,此时此刻,她还不能轻举妄动地对苏清婉怎样,只得狠狠地冷厉道:“跪安吧!哀家看到你就心烦,看到你气就不打一处来!”

晚霞沉沉地埋着头,心下满是担忧,因为她也不知这太后是何脾气,生怕苏清婉遭殃。

只是,她也想不通,在还不了解太后秉性的情况下,为何苏清婉会敢这么坦白,这么理直气壮地与太后争锋相对。

只因,苏清婉她才是真正的心如明镜,蕙质兰心。虽然她不知太后的心智秉性,但她知晓当下太后、墨殷离之于她之间的现状。她深知,看清现状,掌握局面,才能使得自己在行走于风口浪尖之时,有惊无险、化险为夷。

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如此胆大妄为。

她一向蕙质兰心,是个有心之人,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去冒险去做。

只是,在她运筹此心思,胜券在握时,会出现令她也掌握不了的状况。那便是人心的情绪。

当一颗心处于混乱、恐惧、暴怒的时候,是任谁也无法掌控的,妄图去接近和触碰,只好令自己满身是伤。但这些都只是后话,但也或许,一切都终会风平浪静、化险为夷。

苏清婉静静地凝视着怒不可遏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太后,轻轻扯出一抹笑意,眸光里暗藏着邪魅,有些顽皮:“臣妾打扰了太后娘娘的清修,还望太后娘娘息怒,莫挂于心。现下就不叨扰您休息了,臣妾告退。”

说完,蜻蜓点水般地微微福身,提起白衣胜雪的裙裾,任由晚霞为其掀起一层层华丽紫色的帘帐,步履渐稳淡定地走了出去。

她此番走的这一遭,目的已经达到了,所以也就不用找借口留在这里见风行事。因为她发现,太后已然对她耿耿于怀多时了,只是始终都没有找到机会爆发而已。

太后虽然年过中旬,却风华妖娆依旧,光是那双重妆浓抹下显露的目光之中,便可看出此人城府极深,暗藏的心机极深,否则她诈死后,处心积虑了多年,也不会有今日的地位风华。

第一百四十一章:刁难(2)

苏清婉走后,桂嬷嬷忙倒了一盅茶水递给太后,细语安抚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年轻,您就不要再与其计较那么多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不计较?不计较怎么能成?她的行事作风,换是谁也忍受不了,更何况,她嫁给阿离这么长时间了,迄今为止,还是个处子之身,如此让哀家如何忍受,如何宽恕于她?哼!苏清婉,跟哀家斗,你还嫩了点!”

说着,接过茶,叩起兰花指,执起茶碗的青花盖子,拨了拨杯中的茶叶,然后微微的轻抿着。

“那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桂嬷嬷犹疑地道。

将手中的茶碗递给桂嬷嬷,眸底滑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利狠,诡异地勾起唇角,伸出手掌,颇为惬意地欣赏着指甲上红艳的蔻丹,漫不经心地说:“之前算她运气好,阿离对她上心,方能大难不死。但哀家的眼里可容不得一丁点的沙子,她的皇后算是做到头了,这次她可未必就有这么好运了。”

天色已然昏暗,桂嬷嬷走至桌旁,点燃宫灯,又打开香炉鼎,换上了新的熏香点燃,顿时缕缕香烟再次释放而出。

“太后娘娘这次打算怎么下毒?菊芬她已经不信任了,必定会万般提防,可晚霞是皇上的心腹,咱们又动不得”桂嬷嬷皱起眉,一时间有些猜不中太后的心思,顿感不明所以,一头雾水。

太后却叩起兰花指于鼻间,掩袖一笑,头上的朱钗轻颤摇晃,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谁说哀家要用毒了?一次不成功,若故伎重演阿离定会起疑心,到那时因为一个苏清婉坏了我们母子关系可划不来。有时候,想要害一个人,未必非要让她死,光是舆论就足以令她喘不过气来,知难而退。哀家就是要等着她低三下四地来求哀家,不会再笨到去杀她,哀家就是不让她好过!”

说着,明艳的丹凤眸中已是煜煜生辉,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寒意。

桂嬷嬷心下微颤,附和地问道:“那太后娘娘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散布流言,扰乱朝堂。你前去通知王公公,让他找几个见风使舵性强的大臣进行一番嘱托,明日朝堂启奏。面对朝堂大乱,群臣抵对,哀家倒要看看璃儿还能护这个苏清婉道什么时候!”

幽幽一笑,闭眸又重新躺下,倚在贵妃榻上闭眸假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桂嬷嬷恍然大悟,奉承地赞道:“如此暗渡陈仓的计谋,太后娘娘实在是高明啊!”

太后依然闭着眼,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意味深长道:“这姜还是老的辣,哀家斗了半辈子才有了今天,若没有两下子,还如何立足后宫。”

桂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前一颗一颗地拣起地上散落的佛珠,放于桌上的青瓷盘中,又道:“奴婢这就去找王公公。”

太后只是浅浅“嗯。”了一声,桂嬷嬷便福身而去。

然,人有时候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生活本就是百变多端,世事无常,殊不知精明了半辈子的人也会栽跟头。因为她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计中计,谋中谋。

而太后设下的圈套,正中下怀,正是苏清婉想要的。如此,她才能更好地顺水推舟、顺理成章地离开。可她最后却走了一招险棋,忘记了人心难控,情绪是难以自拔的。

夜已落幕,清风徐徐,明月当空。09

苏清婉和晚霞一前一后地走至凤栖宫前,刚好碰到到此前来的菊芬。苏清婉的眸光不禁沉了沉,心下冷笑,来得可真快啊。

菊芬见到苏清婉,眸子一闪,激动地上前,和随身而来的宫女一同跪在地上,兴奋道:“小姐,您可回来了,奴婢,奴婢快担心死你了。”

苏清婉冷眼看着,如沐春风般地暖暖一笑,上前伸手将菊芬扶起,客套道:“瞧,本宫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既然菊芬妹妹现在也是皇上的人了,就不要自称奴婢了。这宫里不比其他地方,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定会以为本宫刁难妹妹了。”

虽是数落客套的一番说辞,却也是无限地疏离。月华下,苏清婉那白皙如雪的脸上,满是亲切笑意,但这份亲切之中却隐匿着意味不明。

菊芬一时有些不适宜,有些微微怔然,遂尴尬一笑道:“姐姐真是客气了,妹妹也是听说您回来了,一时间高兴,就迫不及待地赶过来和姐姐叙旧了。”

苏清婉的心在下沉,打量着面前曾经纯白如纸的女子,此时却是脂粉厚重,雍容满面,就连言行神态都变了味道。看着如此的菊芬,心竟然会有些抽搐地微疼。

是的,她变了,不如曾经洒脱,变得一倔一笑都不得不令人去思索一番,变成了一个不能令人去相信的人。

收起打量的目光,“既然怜才人妹妹这般想念姐姐,就别光顾着站在这里了,快进去坐吧。”

菊芬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喧宾夺主地先一步进了凤栖宫,全完忘记了自己还只是一个才人的身份,大不过皇后的位份。想来她之所以有此胆量,应该也是仗着墨殷离的宠爱吧。

苏清婉讽刺一笑,亦进了凤栖宫,当冬凌跟随至身前后,又对晚霞道:“晚霞,用上好的茶叶,为怜才人奉茶。”

说完,走至桌旁坐下道:“妹妹坐吧,这般客气生分,倒是让姐姐觉得不好意思了。”

菊芬环顾了一圈,顿感些许失落,悻悻地笑着点头坐下。

正巧晚霞奉茶而来,沉默地在苏清婉和菊芬面前分别放了一碗茶。

茶香袭人,使人顿感神清气爽。

苏清婉执起茶碗,自顾自地浅尝着,自始自终都不曾放过菊芬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菊芬跟了她这么久,那张脸上的表情,她又怎会猜不出来?

想必是以为墨殷离将自己迎回,会在此过夜才是真。来此叙旧是假,这目的,却是在墨殷离。

第一百四十二章:风波(1)

苏清婉在心下冷笑,跟了她这么久,这菊芬怎么还是这般地不了解她,不了解墨殷离呢?

“见姐姐刚从外面回来,不在这凤栖宫,可是去了什么地方?”菊芬几口茶下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苏清婉放下手中的茶碗,眸底闪过一丝的意味不明,心想,这定是见墨殷离不在此,才疑问重重,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心里的想法吧?如此,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不过,苏清婉的行事作风,一向是很有主见,令人难以揣测,但也不难推敲,菊芬之所以这般发问,只能非常确定地说,她根本不懂自己,不了解自己,那些曾经的善解人意,都不过是始终服从,不曾思考罢了。

而现下她一跃成了主子,就不得不去思索一些事情,由不得她了。

幽幽一笑,似是若无其事道:“妹妹这般发问是何意?难道本宫这执掌凤印的后宫之主去了哪里,还要向你汇报吗?”

菊芬顿时略显慌张:“姐姐莫怪,妹妹不是这个意思,妹妹还以为皇上和姐姐在一起呢”

“哦原来是为了皇上而来啊。”苏清婉意味深长地点头一笑,后又漫不经心道:“真是不巧,皇上不在此,也没有和本宫在一起。本宫刚刚去了趟太后处,向太后请了个安,不曾见到过皇上。”

不出所料,果然菊芬脸色一变,显得有些紧张,于是,苏清婉的笑意更浓了,心下满是冷冷地讽刺。

菊芬一时间心绪烦乱,心想,这苏清婉怎么会想起来给太后请安去了?她不是一向都没有请过安的吗?怎么此次回宫后,一改常态了?还是说,她知道了些什么?

心下一紧,菊芬尴尬地笑笑,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茶碗,遂站起身道:“姐姐,天色也不早了,这茶也喝完了,顿感有些累了。既然姐姐回宫了,这日子就还长,改天再叙聊吧,妹妹告退。

说完,神色匆匆、满是紧张地离去。

苏清婉看着菊芬走远,渐渐收起唇角的笑容,神色冷清。

回眸落在旁边的茶碗上,心下更是冷笑连连。这茶才下半盅,凳子还没暖热,就这般着急地走,定是心虚。

菊芬在自己身边那么久,那份的心思,她还是很能琢磨透的。

人人都道怜才人正值盛宠,想必菊芬也已经知道苏清婉已然听说这一切。到这凤栖宫一方面是为了墨殷离而来,想知道墨殷离是否因为苏清婉回来了,而留宿于此。另一方面是想在苏清婉的面前证实一番自己,既然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不如早些让她注意到正得宠的自己又多明艳风光。

菊芬从来都没有做过主子,一旦当上了,权利的**,还有那些人性的贪婪就瞬间乍现,一览无余。她有了争宠之心,必然会在自己当宠之际加以炫耀。

而菊芬却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墨殷离对她的报复。他的目的便是先将她捧到天上,勾起她的贪婪和势力心,然后在苏清婉回来后,将其冷落到底,让一切宠爱都成为一阵风,使人将信将疑,让她没有底气面对苏清婉,让她在苏清婉面前炫耀不起来,也抬不起头来。

然,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突然,失去得也没有防备。

墨殷离起初是提醒过她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有放在心上而已。

就在大家都以为墨殷离会留宿凤栖宫的时候,却听得幽兰宫中一声尖细的公鸭嗓声,响破了天际。

“皇上驾到——”

此刻,兰玉珠正在悠闲地坐于镜前梳着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降临,好渔翁得利,很享受的样子。

在听到墨殷离来了的时候,手上的梳子顿了顿,脸上怔住,但随即便满是欣喜,因为就连她也不曾想到墨殷离会来。

这一刻,兰玉珠高兴地天翻地覆,忙起身迎了出去,跪拜道:“臣妾迎驾来迟,还望皇上能够恕罪。”

墨殷离似笑非笑地走过去,伸手将兰玉珠扶起,暖生道:“爱妃快快请起。秋夜甚凉,要当心身子才是。”

说完,便拉着兰玉珠进去了。而小玉等宫女亦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在回去的路上,菊芬一直微微皱眉地苦思冥想着。她就是想不通,为何苏清婉会去了慈安宫呢?那么,太后会不会对她说了些什么呢?

顿时,心下一颤,满是害怕。

回到怜香阁,心神不宁地倚在了贵妃榻上,闭上眼睛,极为不耐蹙起了秀眉。懒懒地摆摆手,对立于一侧为她揉着太阳穴的宫女道:“这么晚了,你说,为什么皇上还没有来?”

宫女脑袋一歪,宽慰道:“怜才人就请放心吧,皇上这么宠您,怎会舍得不来呢?说不定是政务正忙,正在议政也说不定呢?”

这些话,菊芬根本就听不进去,摇摇头,懒懒地抬起手摆了摆,道:“本宫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好像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你去打听打听,皇上现在何处。”

“是。”宫女应下,收手离开。

片刻之后,宫女回来回道:“怜才人,听宫人说,皇上刚刚去了幽兰宫。”

“什么?幽兰宫?皇上不是应该去凤栖宫的吗?怎么这么反常?”如此,菊芬那种头脑简单的思想,是怎么也不可能会想得通的。

“奴婢不知,只是听宫人们说皇上去了幽兰宫。”宫女埋下头,低声道。

菊芬满心震惊,顿时有些接受不来

“好你的兰玉珠,假惺惺地给我提醒,说皇上会去皇后那里,完全是为了引开本宫的注意力,她才好下手。哼!以为这玩就可以留得住皇上,要知道,皇上当下最宠爱的是本宫。皇上不过是偶尔想起她来了,才会去她那幽兰宫的。哼!想跟我争皇上,没门!”

话音刚落,菊芬的眸瞳中便迸发出了利狠的不善的目光。这种目光是从她的脸上极难表现出来的,今日却这般自然地流露而出,可见她的心思,已然不如从前那般那么简单。

第一百四十三章:风波(2)

墨殷离能在苏清婉回宫的时候来幽兰宫过夜,一方面是因为此时他还不知该如何面对苏清婉,另一方面,在这里会更轻松一些。如此一来,也好将矛头对向兰玉珠,使得菊芬心中不快,让两位佳人鱼死网破去吧。

此刻他正怀抱美人地用着晚膳,兰玉珠一脸迷离地在墨殷离的怀中,抬头看着拥着自己面容俊秀刚毅的男人。虽然心里会有恨,可每当面对他的时候,就恨不起来了。

每每和心爱的男人靠得如此近的时候,她就会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愿去想了,即便是下一刻会陷入水深火热,她也会义无反顾。只是因为,她太在乎了,心中的恨,已然无法漫过爱意去伤害他。

“皇上今日怎么会想起到臣妾这里来了?”兰玉珠将脸贴在墨殷离的胸前,听着那强有力的心跳,脸上满是甜蜜,娇羞的姿态,与她脸上的绯红交相辉映着,分外自然和谐。

墨殷离挑眉,敛去眸底的冰寒,看向兰玉珠,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反问道:“怎么?爱妃难道不希望朕来吗?”

兰玉珠忽而一慌,双臂环着墨殷离的力度更大了几分,忙道:“怎么会,臣妾很是想念皇上,做梦都希望皇上来幽兰宫,可是皇上最近却始终都在独宠怜才人妹妹,臣妾吃醋,觉得心里酸酸的”

“朕这不是来了嘛,爱妃就不要那么吃味了哦。”说着,便伸出修长的手,挑起兰玉珠的下颚。

兰玉珠暖暖一笑,在墨殷离的怀中暖暖一笑,小手不自然地在结实,充满男人味的胸膛打着圈圈,满心忐忑,却柔情似水道:“皇上,让臣妾为皇上生个皇子吧”

虽然兰玉珠知道墨殷离的心思,也知道自己为何始终都没有怀孕的原因,但还是想冒着危险去博一次。她不甘心这辈子就这么如此了

闻此话,墨殷离的眸光忽而一暗,周身开始有无限的冷冽开始向外散发开去。

兰玉珠开始害怕,就连娇软的身子也在瞬间变得僵硬。

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墨殷离突然眸光一闪,消逝在眸角,转瞬即逝。他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唇角微微扬起,充满了笑意。

大手依旧挑着兰玉珠的下颚,目光直视着她,淡淡地问:“你想为朕生皇子?”

见墨殷离态度转变,兰玉珠的心也微微放下了一些,悻悻地笑道:“是,如今皇上还无所出,难免会糟来风言风语地对皇上您不利,所以臣妾就想如果皇上您不喜欢的话,还望皇上莫怪,日后臣妾一定会绝口不提的。”

“难得爱妃如此一心为着想,好,那咱们就生一个,如何?”说着,收回手,打横抱起兰玉珠起身,朝红鸾绣帐走去。

“皇上”兰玉珠心下一阵雀跃,将脸紧紧地贴在墨殷离的胸前,恨意已不在,满心的辛酸和感动,令她暖意洋洋。

看到兰玉珠出现这般模样、这般反应的,墨殷离在心下冷笑了起来。妄想为他生孩子?简直是太异想天开了,让她怀孕,说白了,只是一时之计。若菊芬怀上了龙种,兰玉珠也怀上了话,定会有一番鱼死网破的争斗,那么就可以护得苏清婉的周全。

这就是一代帝王的深深心机,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为了得到想要的,不惜伤害真正爱自己的人,甚至让爱自己的人怀上自己的骨肉,然后在不眨眼睛的扼杀掉,让他家中的女人们去厮杀,而他则坐享其成地怡然自得地欣赏着,操纵着,没有一丝地内疚和心痛。这便是墨殷离。

红鸾暖帐内,已是衣衫褪尽,翻云覆雨不断,一颗新的生命,正在渐渐萌芽。

月凉如水,夜寒露重,苏清婉立于凤栖宫的院子里,望向空中的那一轮明月,甚是安静。

冬凌臂弯挂着一件白色裘衣走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已经开始渐缺的月亮,自身后小心翼翼地为苏清婉披上道:“月有阴晴圆缺,中秋过后就不圆了,此乃人间常事。皇后娘娘应该相信,等月儿再圆之时,便是相聚之日。这里露气较湿较重,您要当心身子啊。”

不得不说,冬凌和晚霞一样,都很善解人意,只是与草原女子的冬凌相比,晚霞却不如其玲珑几分。

收回目光,回眸淡淡一笑道:“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你说的是,倒是我有些矫情了。”

冬凌点点头,祝福道:“人长久,共婵娟,一切都不会只是感叹时说说罢了。奴婢相信您,也更相信皇上的。”

得到如此的肯定和祝福,依照苏清婉的性格,怎会不感动?皎洁的月光中,只见她暖暖一笑,彷如月仙,倾国倾城,无人可与之相媲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