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呢。”

“那又如何?宁儿就不能干那种活,人家对得住我们家秀儿,给秀儿脱了奴籍,还给秀儿寻了个读书识字的管事嫁了…”江氏说着,突地回过神来,立时打住了话。

河舅母听到这话,双眼放光:江氏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若宁的身世真有些不一样?长得跟朵花似的不说,又聪明得紧。“娘,若宁不是小姑生的吧?”

江氏不吱声,但神色的慌张还是瞒不了河舅母。

河德平面露尴尬,“娘不同意宁儿去做绣女,此事作罢。”一扭头,厉声对河舅母道:“不许欺负若宁,这孩子够懂事了,是我们家的福星。”

河舅母这会子满脑子都是江氏说的那些话,坐在江氏身边,兴致勃勃地道:“娘,若宁是不是秀儿服侍那家太太的孩子?”一问完,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们家可是当朝一二品的大官,不应该啊,那家老爷侍妾都七八个,也不在乎多养个孩子,怎么会把孩子送给别人家…”

江氏略有难色,她只记得十三年前的冬天,河德秀乘着马车突然从外头回来,怀里抱了个襁褓中的孩子,那时江若宁有七八个月大小,与孩子一道的还有两个包袱,彼时河德秀已经梳起了妇人头,胸前更是鼓着一对丰盈的奶/子。

河德秀道:“娘,这孩子叫若宁,你别问她的身世,她也是个可怜人,你就拿她当我的孩子养大。这两个包袱,一个包袱里装了一盒子首饰、银子,另一个包袱装着孩子穿的衣服。

娘,大\奶奶现下正病着,我得回去侍候,另外,一年前大\奶奶给我配了户好人家,是大\奶奶陪嫁杂货铺子的年轻管事,是个长得周正又能干的后生,也是我喜欢的人。我已经生了个小子,原是这孩子的乳娘。

娘,我不求你别的,你就拿这孩子当嫡亲外孙女养。他日,但凡我们家有好东西都给她使,好吃、好喝、好穿地将她养大,待她大了,你要送她去私塾读书识字明道理。往后,我会常送银钱回来,听我们大\奶奶说,这孩子是个有后福的,指不定将来她大了,还能扶持我们一把。

娘,大\奶奶也不想将她送走的,这实在是…是没有办法了才让我送到乡下来的,大\奶奶这回病得重,就怕迈不过这道坎。娘,你就代我把她好好养大吧。”

江氏打开包袱,一个漂亮的锦盒跃入眼帘,里面竟是满满一盒的首饰,还有好几张银票,虽然银票从五两、十两、一百两不等,加起来也有近五百两,江氏也是从大户人家出来的服侍下人,不过那时她的父亲与人家写的是活契,她从八岁到十八岁都在大宅门里头,后来大了,父母才将她赎了回来,许给了河塘村的河宗胜为妻。[bookid==《家和月圆》][bookid==《名媛春》][bookid==《闺话》][bookid==《富贵美人》]

005 弃女

婚后,江氏生了一双儿女,儿子河德平,女儿河德秀,就在河德平十三岁那年,河宗胜帮人打石,石山坍塌被砸丧命。为了埋葬河宗胜,江氏只得寻了县城相熟的人牙子,走了门道,将十岁的女儿河德秀卖入京城富贵人家为丫头。

河德秀点了点头,“首饰先别动,这是她亲娘留给她的。里面的银子是给她花销的,将来大些,少不得要用。”

江氏追问过:“她爹娘是…”

“娘,你别问了,京城富贵人家哪家没有长和短,主子们的事,不是我能非议的。主子信我,才把她交给我安顿。娘,你替我好好把她养大,你…就拿她当千金小姐一般娇养,让她和京城的大家小姐一样读书识字、学本事。”

“嗯,我省得了。”

十三年前的事,仿佛还是刚刚发生过的。

河德秀次日一早便随马车离开了。

之后,江氏对外一直说江若宁是河德秀的孩子,而河德秀现在的丈夫也姓江,与江氏同姓。若宁,听说这名字是孩子亲娘给取的,于是乎这孩子就被江氏当成了外孙女养着。

德秀侍候的那家大\奶奶病早就好了,十三年了,为什么就不提把孩子接回去?

河德秀不说江若宁的身世,江氏也从来不问。

河德平私下问过河德秀,可她却道“哥哥就别问了,你帮娘好生把她养大,问我也没用,我就是宋家的奴婢,大\奶奶不说,我也不敢问,我原是大\奶奶的陪嫁丫头,我自是向着大\奶奶的。”

河德秀为何不说,想来是保护他们,大户人家的后宅,哪家没有一些风波。

这些年,江氏一直牢记河德秀的叮嘱,这也是她送江若宁去镇上私塾念书,每年都会给江若宁缝新衣的缘故。

瞧得河舅母的儿媳刘翠钿时常绿了眼睛,一脸羡慕地眼馋得紧。

河舅母此刻浮想联翩,“娘,宁儿是不是东军都督宋家的小姐?”

江氏抬手就是一下,直打河舅母膀子上,恼道:“可不要乱说,到现在秀儿都没告诉我,我也不问。好了,把嘴都闭紧些,要是让我在外头听到半点风声,我不会饶你。”

河舅母扁了一下嘴:肯定不是德秀的女儿,如果是,除非是德秀爬了宋家爷们的床生下的,这种事在大宅门里经常发生。

德秀不是大宅门的姨娘,她嫁的是宋大\奶奶陪嫁铺子上的管事,现在都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宋家大少爷身边的小厮,一个是三少爷身边的书僮,听说那大小子也学了好些本事,能文能武,比他家的三个儿子都强。

河舅母狠狠地脑补了一番:也不晓得若宁的亲爹是怎样的人物,想来定是长得极好的,否则怎么生得出江若宁那如花似玉的模样。

江若宁在山杏家做了一会女红,捧着笸箩回家吃晚饭。

江氏直勾勾地看着江若宁,似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刘翠钿笑了一下,“祖母,你天天见宁妹妹,还没瞧够啊。”

江氏冷声道:“宁儿啊,山杏她们要去,你可不许去。”

即便宋家现在没来接江若宁回去,许明年就会接走,毕竟江若宁有十三四岁了,已经到了该议亲的时候。这大户人家的小姐,不都是这个年纪议亲的么。在她父母接她离开前,江氏只想用心带好她,不给人留下话柄,到底河德秀一家还在宋府当差,也算是对得起自儿个的女儿。

江若宁瞟了一眼,要是硬来怕是不成,嘻笑道:“姥姥,我不去!早前还挺自信的,今儿与大翠、山杏她们的绣活一比,打击得我都没信心了,大翠还笑话我配的线太素呢,说我的针法不对。”

她故作落漠的样子,仿佛字字句句都是真的。

只有长辈消了念头,她才有离家应聘的机会。她还是很小的时候,跟着舅舅去过县城玩了一回,这都多少年了,硬是没出过仁和镇。六岁时,她每日去镇上私塾读书,三个哥哥便轮流接送她。八岁时,河塘村河员外家请了先生,江氏就去找河员外太太商量,说愿出一份束脩,只求让河若宁跟着河员外家的四个孙儿孙女一道去河家读书。

可惜,江若宁只在河家读了两个月,便吵着不愿再去河家,原因无二,河家的两个小姐总是欺负她,家里也出了一份束脩,先生的心眼偏到西边去了,动不动就挑江若宁的不好,借着批评江若宁来彰显河家四个孩子的聪慧。

江氏听了江若宁所讲,又将江若宁送到镇上读书,虽说每日早晚都要走大半个时辰山路,可有哥哥们轮流接送,日子倒也平安无忧。中午,江若宁就在镇上的私塾吃一顿,到黄昏的时候,哥哥们自会去接她。

江氏勾唇一笑,很是欢喜,就希望江若宁打消念头,虽然河德秀没有明说江若宁的身世,但江氏觉得,无论是江若宁的聪明劲,还是江若宁的容貌,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河舅母道:“你当绣女是人人能做的?从早坐到晚,有的还要熬夜,最是个辛苦活,虽说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还真不是人干的,哪有在家里的好。你留在家里,帮着舅母腌萝卜丝。去年,你做的萝卜醋镇上杂货铺的老张说卖得最好,回头你帮舅母做萝卜醋。”

江若宁“哦”了一声,做了十坛子的萝卜醋,竟只卖了二两银子,这也太打击人了,偏老张还说因那醋香,给了他们好价钱。

第三天夜里,江若宁早早就回屋睡下了。

刘翠钿与河铁柱嘀咕着江若宁不去做绣女的事,全村的姑娘几十个,就数江若宁最聪明、水灵,又数山杏、大翠和她的针钱活儿最好,错过这机会岂不可惜,一个月二两月钱,这可是好大一笔钱呢。

睡到五更时分,江若宁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收拾了一个包袱,轻手轻脚地开了窗户,从后窗上跳出去,然后一路出了村口,发现山杏、大翠已经坐在大牛的牛车上等候多时。

大牛一扬牛鞭便往镇子方向移去了,过了仁和镇再往南行上十七八里路就能抵达青溪县城。

山杏的姨母家在青溪县城郊外三里地的刘家村,在山杏姨母家住了一宿,赶在第二天一早就候在李记绣坊外头。

006 天上掉馅饼

绣坊外排起了长龙似的队伍,各镇精通女红的巧手姑娘粉墨登场,环肥燕瘦。

山杏几人正低声说着话儿,她们都是乡野贫苦人家的女儿,就想着凭自己一手绣活赚点月钱贴补家用,最好能如河五姑一样做几年绣女,还能觅一段良缘,出阁的时候又能拥有体面的嫁妆,正可谓一举几得。

然,就在她们排队等候考验的时候,不远处却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男子,他似乎要去福来客栈,又似要去旁的杂货铺子,怀里抱着两个纸包,不知道那油纸里包的是茶叶还是盐巴。他驻足审视着长长的队伍,看着姑娘们的眼神很是古怪,没有亵渎,反而是透过她们在看什么人,有的人涨着脸颊,还有的人早已离了,时不时翻个白眼,又或是狠狠地瞪一眼。

江若宁心里暗道:这古代的绣女应聘,倒与现代的求职面试差不多啊?不仅要看各人亲手绣的样品,还要演练,绣坊管事说一声“绣几针长针。”你立马得绣长针,管事说“什么是乱针?绣几针乱针。”应聘的绣女也要立时绣出来。

与山杏、大翠两个说话,手里拿着花箍,演示着长针、短针、乱针等各种刺绣针法。

清秀公子一双眸子熠熠生辉,就似在一堆鱼目发现了珍珠一般,释放着一股善意。

大翠问:“山杏、若宁,你们认识他?”

两人连连摇头。

大翠是她们三个里性子最是泼辣的一个,她咬了咬唇,一转身走近清秀公子,不等她说话,也不晓得那男子说了句什么,大翠立时面露诧色,男子又说了一句什么,大翠转而面带狂喜。

山杏眨着眼:“若宁,你有没有很奇怪。”

“是有些奇怪。”

大翠与那人说完了话,优雅得体地走近山杏,一把扯过江若宁,“我要解手,若宁陪我,山杏,把我们的位置站好,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若宁恼道:“我不想解手。”

“昨晚我陪你,今儿你陪我,走啦!”

由不得江若宁挣扎,大翠拉了江若宁就走。

她不解手的啊,今天早上就吃了两个包子,为了排队的时候少去茅厕,刻意连米粥都没喝。

江若宁在茅厕外头踱步,那清秀的男子款款而至,“姑娘…”她四下张望。

“就是说你呢,穿粉衣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五官分散开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聚到一处,却是神采飞扬,给人一种精致灵动之感。身上穿的是乡下姑娘们常穿的式样,而衣料却不凡,是茧绸的,布料也是七成新的,站在那些应聘的绣女中间,既不突兀又不太过寒酸,衣服洗得很干净,挽着一对小兔耳圆髻,髻上绑着粉色的丝绦,飘飘曳曳,更显活泼。

江若宁面含几分戒备,问道:“你想干什么?”

清秀公子走近,似笑非笑,“三百两,扮一天新娘。”

她立时惊喝:“你说啥?”

三百两,在这里一两银子等同三百元人民币,三百两就是九万块钱,九万块就为了让她扮一天新娘。

“五百两如何?五百两雇你扮一天新娘。”

又涨了!

江若宁一脸狐疑,她可不信天底下会有这等好事,让她扮新娘,还是遇上劫色的,这可是古代,女儿家的名节比性命更重,用区区五百两就想买她的命,她是掉到钱眼子里了才会应。

今年奉天府遭了旱灾,朝廷虽给每家拨了赈灾粮,可因没有饿死人,一人才拨了五升粮食,他们家七口人,而她又是寄养在舅家,不算其内,只得到三十升粮食,且从入秋到现在,虽然姥姥、舅母省吃俭用,也早就吃得不剩一颗粮食。

现在,家里是靠萝卜、蔬菜度日。

女人们还好,舅舅、大哥、三哥皆已消瘦一大圈,全是一脸菜青色,更不肖说下地干活的力气。

江若宁的戒备心立马升起,级级攀升,最后升至一级戒备,她小心地看着来人:“扮一日新娘五百两,你当我是傻子,你别看我小就来骗我,我不上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被她遇上,一定有阴谋。

清秀公子摇头晃脑:“扮一日新娘,可得五百两银子。”他在青溪县寻了大半月,总寻不到与宋清尘容貌相似的女子,可今日总算遇到一个合适的。

一天就给五百两,当她真是好哄骗的,这得来越容易的,后面的阴谋便逾大。

钱虽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可这钱要看从什么来路得的,江若宁前世是公安系统的一员干警,实习期间做过一段时间的女探员,毕业后在刑侦技术科工作,专门分析指纹、血液等。

职业的本能,让她怎么看这清秀公子都是个祸害,弄不好就是个骗子。

江若宁莞尔一笑:“扮新娘,不是真新娘,不能真洞/房…”

清秀公子控抑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明日要举行婚礼,新娘却突然生了重病,怕是不能拜花堂…这…这也是不得已的…”

新娘生病,照着本朝规矩,不是可以由丫头代替,亦或是由人扶着拜堂么,法子多多,为何要寻她这个不相干的外人来,还许以厚利。

江若宁看这清秀公子,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骗子。

河塘村可有做捕快的河十七,她自小就爱听河十七讲各种侦探破案故事,这着实有违常理。

江若宁定定心神,“我觉得还是应该约法三章的好。”

“这话怎么说?”

“签字立契!”

“不行!”这原是假扮新娘,怎么能立契,立了契不就落下了把柄,这契约是万万不能立的。

“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就姑娘这小身板,能卖五两银子就不错,五百两银子可能买一百个你。”

啪!磅!

只两声,待清秀公子脸上、腹部吃痛时,他已经被这个半大的菜青色小姑娘给击倒在地,江若宁此刻手舞足蹈,正一脚踹在他的腹部:“登徒子!看到本姑娘长得水灵,就想拐骗我?当我是不知事的三岁小娃?竟然敢说我只能值五两银子?”

什么?

就这清瘦小模样,居然性子暴燥,还会揍人。

太丢人了!

007 被算计

想他自幼也是学过武的,今日不妨,竟被一个半大丫头来了个“过肩摔”,先是一巴拍打在胸口,还是一脚踹在腹部。

痛!真是太痛了!

痛得腹部一阵撕裂般的绞疼。

江若宁穿越前自重骄傲,虽是九十后,却是个能吃苦耐劳的好姑娘。穿越后,她是个被亲生父亲遗\弃的女婴。

她最恨谁说女孩不值钱、赔钱货、没人要,更恨有人拿银子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这会子,因那清秀公子说她“只值五两银子”完全就被惹毛了,一副要与他拼命的样子,手舞足蹈又是拳头,又是脚头地直击清秀公子身上,嘴里骂骂咧咧,神情好不愤怒:“本姑娘要貌有貌,要才有才,在我长辈眼里可是无价之宝!是无价宝!你tnd竟敢说我不值钱!你这是骂我还是损我?”

她可是家里的宝贝,姥姥拿她当掌上明珠,舅舅膝下只有三子,拿她当亲闺女一般养大。

敢说她才值五两银子?江若宁微眯着眼睛,“啊呀——”一声,不是她叫的,是这清秀公子喊的。她抬腿狠踩在清秀公子的脚上,他立时蹦跳起来,用手轻抚脚背,这小姑娘看着不大,力道不少,快把他的脚踩成肉泥。

江若宁抬着下颌,“我姥姥说,我是我们家的无价宝,知道什么是无价宝,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你居然说本姑娘只值五两。人乃活宝,钱财为死物,死物岂能与活宝比?”

还以为乡下姑娘不懂这些,没想她倒是懂的,未被银钱所动。

江若宁眯了眯漂亮的眸子,用手掠了一下脸颊上的碎发,这个不经意的动作,竟与那人如出一辙,带着慧黠,带着算计,“先前,你对我朋友说‘一两银子,你把粉衣姑娘诱到僻静处’。我朋友吃惊,之后你又说,‘二两银子,办成了立马给你。’我朋友答应了。这就是她拽着我过来的原因?”

清秀公子心下一沉,她没说错,这小姑娘太聪明了,怎么知道是他收买了大翠?早前一直按捺不动,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你听见了?”

他说得那么小声,她怎能听见,她是猜测。

“是那个蓝衣姑娘告诉你的?”

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诱\惑大翠帮忙。

他突地觉得这小姑娘不大好糊弄。“五百两,假扮一天新娘。”为了说服这个与那个长一般模样的姑娘,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我表哥明儿要成亲,新娘病了,恐耽搁吉日吉时,你代替她拜花堂就行,洞/房里是真新娘,你…你就不用担心了。”

这家伙着实太欠揍了,明知道她不会同意,强撑着蹲在地上,居然还说这样的话。

然,就在江若宁还想动手时,浑身一麻,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清秀公子从地上站起身,捧着腹部,呲牙裂嘴地道:“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若宁的嘴一张一合,却是发不出音,原来真有点穴术,她被点穴了,不能动,不能说话。

清秀公子倒吸一口寒气,“臭丫头,要不是你与新娘长得一模一样,你还真当自己有这个福气,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假扮一天新娘,事成之后给你五百两银子的酬劳。嘶——”

人长得瘦弱、文静,下手够狠的,险些没把他的骨头给拆了。

想他在京城多少美人没见过,今日竟被一个小丫头给打了,他可没脸说出去,回头只告诉表哥,让表哥补偿他一二。

大翠从茅屋里出来,发现给了她银钱的富贵公子不见了,就连江若宁也没了踪迹,只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厮候在一边,抛了一个五分的银锞子过来,冷声道:“我家公子赏的,刚才那位姑娘被我家公子请到府上作客,几日后就会回去。如果与她家人说,你…你看着办吧。”

大翠面有难色,看着手里的银锞子,有些嫌少,那位公子可是出手阔绰呢,“小哥着实为难我了。”

小厮又给了一枚银锞子,“不为难了吧。”

“不为难,不为难,我就告诉她家人,说她去寺里给家人祈福了。”

小厮微微一笑,还不算笨。

大翠拍着胸口:这样告诉山杏、河姑婆等人,也不知道她们信是不信?不过,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得了这些银钱,回家买成米粮,也够家里吃几日好的。

福来客栈,天字三号客房。

江若宁被不知名的清秀公子带进了屋了,她被放在床榻前,她眼睛能动,四肢麻木,口不能言,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扫视着房内。

清秀公子自斟了一盏茶,一饮而尽,突地走近她面前,“臭丫头,本公子长这么大,连爹娘都舍不得动一指头,倒被你给打了。”他突地扬手,真想狠狠地给她几巴掌,江若宁立时闭上了眼睛:打啊!打姑娘的男人不是好男人,简直就是恶棍。

她发誓,终有一日她会报复回来的。

清秀公子高高的扬起,却缓缓地落下,而是轻抚着她的脸颊,“瞧你这长得跟门板似的身材,值五两银子都是抬举你…”

他已经明白,让江若宁突然发狂动手的原因,就是他说的那句“值五两银子”,他现在偏要说,不仅要说,还要狠狠地羞辱一番。

江若宁气得双颊通红,要不是被点了穴道,她能再次将对方打倒。

人不是货物,不可以钱来衡量。

这万恶的旧社会!

她恶狠狠地骂着,紧握着拳头。

然,清秀公子突地转身走到了桌前,取了一只花瓷茶杯,倒了三分水,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臭丫头,要是你乖乖听话,本公子也不必下药,哼,谁让你羁\傲不驯,所以本公子只好给你下点药。”

这是什么药?

会不会死人?

她死咬着牙齿,不喝,就是不喝。

清秀公子叩住她的下颌,用力一捏,在她双唇微启之时,三分茶水就倒入了嘴中,不等她吐出来,茶水就被他强行灌了下去。

“软骨散!死不了人,药效二十个时辰,算算时间,大抵后日清晨就能自解。臭丫头,扮新娘这事,你应是这样,不应还得这样,在本公子这里,没有你说不的机会!”

敢打他,他又何必敬她。

这小丫头就是欠管教。

今日,他就给她一点教训。

008 打昏留宿

008打昏留宿

回忆归来,江若宁气得胸口疼。

她到底有多倒霉,才会遇上这等事。在这里,女儿的名节重过性命,若是大翠遇上此类事,肯定会乐呵呵地答应,可这是她江若宁。钱虽重要,可她绝不会干这种稀里糊涂的事。

江若宁脱下嫁衣,露出属于自己里头的干练衣衫,这嫁衣原是是她套在外头的,她小心翼翼地近门口,听,再听,怎么没声音了,外头明明有二三十个宾客,还有十几个服侍的下人,怎么突然就像凭空蒸发了似的。

“砰——”

门被人推开,吓了江若宁一跳,她一扭头,却见清秀公子一手负后,在他的身后跟着那个英俊不凡、气宇轩昂的新郎。

此刻,他已经脱下了红袍,换上了一袭深蓝色绣银色祥云图案的锦袍,头上戴着一顶银质镂空发冠,一根白玉钗子横冠其间,一条深蓝色的绳索汇聚于下颌。

这男人身份不凡!

温如山手里拿着一只贴着红纸条的信套,“江姑娘!”

她气狠狠地瞪着他,“你们眼里还没有王法?绑人拜花堂,此等行为与恶霸有何区别?”

温如山冷着声儿,“六百两银子,外加这处二进小院?”

加价了!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有些钱拿了会烫伤手。

江若宁眼睛微眯,“名节能用钱来换?”

这些人,仗着有权有势,真真是欺人太甚!

温如山又道:“一千两。”

他就不信,她不爱钱。

不松口,定是因为钱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