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则认为:对方就是羞辱她,她家是穷,也着实需要钱,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有一些东西是花多少钱也不能出售的。

可恶!可恶!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我现在就要离开。”

温如山不为所动,并不看江若宁,若不是看她与清尘生得酷似,他绝不会多看她一眼,“你在此留宿一晚,就一晚,一千五百两银子外加这座二进小院就是你的。”

“无功不受禄!”

别以为她中了软骨散没力气,就可以任由人捏扁挫圆。

清秀公子一脸惊诧:“表哥,你看…”听她的语调,的确是读过书的,寻常的乡下姑娘哪里能说出这样的话,也自是读过书的,才会有一股子傲气、清高,他先前还真是小窥了,只当舍得花银子,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回子,事是办成了,他却吃了一顿皮肉之苦。

要不是他点了穴道、又喂她吃药,怕这丫头又拳脚相向了。

看着她不能动,只是气,还气得满脸通红,清秀公子就觉得痛快。

新郎的眸子里掠过一道寒光,那是杀意。“江姑娘,明儿一早,我们会离开此地,从此后,没人知晓发生这里的一切。我买下此处时花了近二百两银子,装修、添置摆件又花了近百两银子,这座二进小院最少也值三百两银子,只要你多留一晚,这处院子将会是你的。”

江若宁神色淡淡,全都是戒备,宴无好宴,虽然早前是说好的,可她越发觉得自己被人算计了,如果拿她当寻常乡下村姑,他们就弄错了。

他真不会碰她、欺负她?

他们真是简单地找他拜花堂?

可为什么,新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她的真实名字。

她怎么感觉,他们就是冲她来的。

如果让家里人知道,她为了钱就与人成亲,她觉得羞辱,便是家里人也不会原谅她。

新郎道:“此处位于青溪县城南,你接手之后便是赁出去一年也能收益二三十两银子,有了它,你就不用再去绣坊做工…”

她穿越而来,却是一个贫苦的百姓家女儿,没有穿越同行的随身空间,亦没有过人的才艺,如果说她还有什么特长,为了更好地生存,她苦练了一手拿得出手的绣活。

“我可不觉得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清秀公子道:“如果江姑娘不信,你还可以提一个要求,只要…我们兄弟能力范围之内能办到的,定然能替姑娘玉成。”

江若宁半是玩笑,半是试探地道:“我想当青溪县衙的女捕快,你们也能办成?”

做捕快,一直是江若宁最大的心愿,她对破案、侦案有着极其强烈的兴趣。

清秀公子止不住咳嗽,他想过许是银钱、胭脂水粉,又或是漂亮的首饰、衣服,可万万没想到她提出的要求会是这个。

她到底是玩笑还是当真的?不要金,不要银,居然提出这么个古怪的要求,她不是要做绣女吗?只要她说,他们兄弟也能办成。

江若宁嘲讽道:“你们就会说大话,办不成就别乱许诺,我想做女捕快,当然若有县衙的官老爷关照我,自然就更好了。”

这可是在古代,没有一点关系,就算当了女捕快也会被人给欺负死,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以她职业的敏感度,她猜面前这两个男人出身不凡,只是到现在她都没问出他们的姓氏,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是,这没关系,如果真让她做了女捕快,她接触的人多了,从他的口音里总能分辩出他们是何地人氏,若知晓是哪地的,他们的身份就会迎刃而解。

温如山冷笑一声:“一个女儿家,做什么不好,却想当女捕快…”

不等他的话落音,江若宁身子一晃,立时倒了下去。

哇靠!有没有新鲜的,先是点穴,再是下软骨散,现在又直击她后颈将她打昏。

清秀公子比划着手刀,勾唇笑道:“表哥,你与她浪费唇舌作甚,最好把她打昏,如此,她不留也得留。姑母都气病了,退不得,就只能硬着头皮进了。”

“这一回,你的主意倒比我大。”

温如山意外地望向清秀公子:“道明…”

“表哥,这丫头不简单…”他可不能说,自己被这丫头揍一顿的事,实在是太丢脸了,也怪他大意,他根本就没想到一个乡下丫头居然精通拳脚功夫。“若是让她缠上你,会有碍你的仕途,我…只有将她打昏了。”

温如山将她一扛,像是扛着米袋,往床榻上一抛,抬手一拍,眼前顿时黑暗。

009 飞来的酬劳

009飞来的酬劳

江若宁千防万防,没想竟着了他们的道。

这两个混账!

她不会放过他们。

待她悠悠醒转,肚子正咕噜噜乱叫,外头已是日上三竿,这不对啊,她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是正午,可这会子却是上午。

难道…

她已经昏睡了一整天。

她快速地打量着自己:还是她的干练装扮,衣衫整齐。她一动,看到枕畔放着的信套,里面是一封短得不能再短的信:江姑娘,海涵。这是付你的酬劳与此处小院的房契!

没了!

是的,就只有这几个字。

一千二百两银票,又一张这座院子的房契。

江若宁气恼不已:“两个混蛋!最好别让我碰到,否则本姑娘饶不了你们。”

下面还有一封盖有青溪县衙印章的信套,取开来看,里面竟是一封青溪县捕快任命公函,是说“江若宁被我县衙录用为女捕快,请于腊月二十二日前来县衙应卯”,这几个字醒目的耀入眼帘。

她真的可以去县衙任女捕快了!

这纸公函便是通行证,就像是现代的聘用文书。

原本的恼意顿时消烟云散,她说想做女捕快,原就是试探,没想地方还真帮她玉成此事,可见这二人身份不俗,能这么快地从青溪县太爷手里拿到这份公函,只能说就连县令也要畏惧几分。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

无名小宅里寂静无声,江若宁饿得前心贴后背,她扑到八仙桌前,倒了一盏凉茶,抓了两个糕点往嘴里塞,这不是吃,根本就是狼吞虎咽,吃了大半盘糕点,又吃了两只大苹果,肚子方才有了四分饱意。

她推开房门,这是后院,是个标准的北方四合院,奉天府人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寻常百姓,都偏爱这样的院子,而她所在的洞\房正是这四合院正房的东屋,一侧又有间会客、议事用的花厅,那头又有西屋,东、西两侧各有三间厢房,在东边又建了一间小厨房。而北边是前院的正房,穿过东边回风走廊,可直抵前院。

院子中央有一条石板小径,西边有两棵桃李树,李树下搭了一个秋千,桃树下则有一张石桌。东边则是花木园地,几丛月季花开得正艳,其间有一口井,一侧又有个人工挖成的小池子,巧妙地挖设了一条水沟,却在沟上盖了石板,不知道的会以为这是石板路,其实这是一人工掘成的小水沟,可见以前的院子主人是个酷爱静雅之人。

后院还挂着大红的灯笼,灯笼上贴着红艳艳的“囍”字,可现下,新郎不知所踪,而新娘也是个冒牌货,而昨日热闹的婚宴,仅仅是一场假婚。

江若宁移步穿过通往前院的长廊,依旧没有瞧见一个人,前院倒与后院有些不同,前院视野更为开阔,昨儿人多,她还未来得及细细地打量。前院的正房有三间屋子,正中是一间偌大的会客厅,厅上挂着一块大匾,上书“诗书传家”,墙上挂有一幅长有六尺,宽有四尺的《八仙醉酒图》,又挂了一幅对联,案前香炉里篆烟缭绕,香还余下三寸来长,又供有糕点、水果等物。

供案附近又摆了一张茶案,茶案两侧放着两把太师椅。

会客厅两侧又各有一排茶案、太师椅,就在昨日,那位美貌贵妃便坐在上首昏倒,而那不知名的英俊男人在亲娘气昏之后,居然忙着拜花堂。

江若宁又忆起昨日的凌乱,不由得勾唇一笑。

这于她,算不算一个转机。

因为假婚、做一回替身新娘,额外发了一笔横财,还得了这座二进院子,如果不是这些东西已经到手,连她自己都会以为这是在做梦。

他走了!

就像是一场梦,而他是她梦里出现的人。

江若宁用包袱拾掇了一些吃食,小心翼翼地合上院门,院门上没有匾额,院门前的两棵柏树还在,而门上鲜艳的“门神”和被擦得锃亮的虎头门跋鲜亮如新。

她都像是被警察盯上的罪犯,行事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瞧出异样来,总是提着心,生怕被人瞧出她昨天代为新娘、与人拜堂的事。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她在灵隐寺的香客院里静心抄写的佛经。她在醒来前,迷糊之中,依稀听人说,大翠告诉所有人“若宁去灵隐寺祈福了”,为了少一事,她不得不配合,佯装去寺里祈福的模样。

这天,江若宁正在寺庙里诵经礼佛,一个小沙弥过来道:“女施主,你家里派人来接你。”

江若宁出了佛殿,不远处的松柏树下,站着一脸笑容的水柱,“妹妹,我奉祖母、父亲之命,特来接你回家的。”

“是大翠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对。你那天留下信就走,可把祖母给急坏了,我昨儿一早就跟村里的几个后生来县城了,听说县城有些富贵人家要造房建园,看能不能寻上一个零碎活。”

“三哥,我…我不能随你回家。”

“为什么?”水柱错愕,“妹妹,听说山杏入选李记绣女,你和大翠落选了。大翠托了族姑婆帮忙,吵嚷着要卖入李府当丫头,你可千万不能和大翠学,要是祖母知道了,还不得气病。妹妹,咱们回家。”

她根本都没进去面试,就被人带去了福来客栈。

她的女红与大翠不相上下,倒是山杏原是她们三人里女红绣技最好的。

她多了一座院子,好歹也得寻个藉口出来,唤声“三哥”她低低地道:“三哥,我…遇到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他托我…托我帮他看房子,还说那房子是租也好,是我自己住也罢都由我处置,人家信我,我怎么能辜负人家呢。”

“啥?”水柱失声大呼,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竟然被江若宁给撞上了。

她能说:三哥,有人请我扮新娘,事后给了一座院子。

要是讲出来,十个人就会有十一个人不信,那一个多出来的是怎么算的?其中一人是孕妇。瞧,连未出生的胎儿都知道不信,可见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有多离谱。

她还不如说是有人请她帮忙看房子。

010 人间蒸发

她住灵隐寺的两天,曾与人打听过,整个青溪县就没有一个嘴角长红痣的喜娘,甚至连那个富态白胖的媒婆都没有,能在青溪县挂得上名的媒婆,官媒二人、私媒十几人,里面就没她描述的富态白胖、长着圆盘子脸,生有一张小嘴儿的媒婆。

以江若宁的职业经验推测:上至新郎,下至那天院子里帮忙的小厮、丫头,如果她没有猜错,他们不是青溪县人氏。

既然是如此,她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那些人莫名地闹出这么一场,到底所为何事。

新郎为了意中人?

听贵妇太太的意思,他的意中人好像已经死了。

既然是死了,他又何必要找一个人与他拜堂成亲。

如果真是想找替身,为什么没有强行将她带走。

想不明白。

着实太过诡异了。

虽然她经历了一番惊险,可对方支付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还外赠一座二进院子。

“三哥,你在这儿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带了包袱就出来,我带你去看东家的房子。”

这,就是那个人让江若宁帮忙看的房子?

水柱瞪大眼睛,当看到江若宁从脖子上掏出钥匙,很容易就打开了大门的锁,不由得他不信,待推开大门时,一座气派又不失雅致的二进小院就落在眼里,前院有三间正房,东、西又建有厢房、书房,还有单独的厨房、库房等,甚至还设有下人房,院子里还张挂着大红的喜绸。

江若宁轻咳一声:“东家成亲后就带着妻子出门奔仕途,那天瞧见我在四下打听寻工,问我愿不愿帮他们看房子。我没想到,他们竟这样信任我,把钥匙什么的留下就离开了,他们似有急事,匆匆忙忙带着下人就去京城了。”

水柱问道:“那人长什么样?”

“是一个很得体的小姐,说是东家新娶的奶奶,京城家里有急事,而他们很喜欢青溪县,还留了银子,让我帮忙给…给置三十亩田地,说是信任我的。”

“啥啥啥?”

水柱更是吃惊不小,天底下怎么可能这有样的事,初次见面,把这么大的房子托人看管不说,居然还留了银子让素昧平生的江若宁给置田地。

“三哥,我有推辞的,可那位奶奶把钥匙和银票塞给我就离开了,根本就没给我推辞的机会。

三哥,东家的吩咐,我不能不应,我得帮他们看家,还得帮他们在县城周围置上三十亩良田。

要不你回去和姥姥说说吧,我直到现在都跟做梦一样。

三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啊。还有,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说,要是数年后,如果他们没回来,这房子和良田就赠送给我,届时会着人送文书过来。”

水柱又连呼“啥…”

太不可思议了!

如果人人都有江若宁这样的好运气,怕是早就发财了吧。

江若宁道:“三哥,你能不能不说‘啥’?”

自己遇上的事原就让人不可理解,有许多地方都有违逻辑,又违常理,只能说假婚、替身新娘的背后,许有不得已的隐情。

只是,因为萍水相逢,对方不愿告诉她这个外人。

水柱道:“妹妹,我明儿一早就回村里,我得把这事告诉祖母和父母。”

这件事好比财神爷站在空中,手里抱了一个巨大的金元宝,一抛落下,就端端落到了江若宁的面前。这样的事寻常想都不敢想啊。

他一定要尽快回家,将妹妹遇到的奇怪事告诉长辈,以祖母的阅历,许能知道些什么东西也不定。

可江若宁没必要撒谎,这座院子就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江若宁有这院子的钥匙啊。

钥匙,原是挂在江若宁脖子上的,这是她那天出门时猛然发现的,看到门上挂的大铜锁,她只凭感觉就知道脖子上的钥匙一定是开这铜锁的。

这天夜里,水柱便留在了后院,江若宁一入厨房,发现里面有腌好了百余斤猪肉,瓦缸里还有满满的大米,更有一坛子白面粉,蔬菜等物更是有不少,就连鸡蛋都有两百枚。

水柱躺在床上,辗转难眠:隐约听爹娘说过妹妹的身世,妹妹不是姑母的女儿,而是大户人家送到乡下寄养的,听爹娘的意思,怕是那户人家早晚有一天会把妹妹给接走。

据爹娘的私里猜测,觉得江若宁许是犯了大户人家的什么忌讳,听说江南一带不喜二月出生的人,又说京城有的人家忌讳恶日(端阳)这日出生的孩子,可据他所知,妹妹没犯这忌讳,但若没犯忌讳,明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的就被送到乡下养大,他们实在不知道是何原因。

清晨,江若宁做了早饭。

水柱问道:“妹妹,你真不回去?”一问完,又道:“这么大的房子,让你一个小姑娘看也不大合适,我先回家告诉父母…”

他一离开,江若宁一个姑娘家守这么大房子,若是男子都害怕。

虽说是正兴盛世,路不拾遗,可到底在县城没有熟识的亲友,若说有,也只得山杏的姨母在田家庄,可那离县城还有三里路。

水柱又道:“山杏在李记绣坊上工,我与她说说,让她这些天先住在这里陪你。”

“三哥这么着急作甚?你不是来县城寻短工么,如今有了住的地方,你可以慢慢寻。三哥是男子,要不你走趟牙行,打听一下县城周围可有上好的良田,我听人说青溪县的上等良田十两银子到十一两银子一亩,先买三十亩。舅舅、大哥都是会侍弄庄稼的,置下了,可交给大哥来侍弄,到时候再预留些银子,添置一座光鲜的砖瓦房。”

“使不得,人家信你才托你照看,这件事还得禀报长辈才好。我今儿就回村里,尽量快些赶回来。”

江若宁笑了笑,“三哥,是真的,那人好热心。还有两天,就要去县衙应卯。”

“啥?”水柱的嗓门更大,这一嗓子吼得如同雷鸣一般,要不是江若宁与他一道长大,定会被他给吓一跳。

县衙应工,这是什么差使?

不会是做县衙端茶递水的丫头吧。

祖母知道定会生气,完了,完了,这回全完了,祖母心疼妹妹,别说让她服侍人,便是让她去做绣女,祖母可没应过。

011 女捕快

江若宁从瓦缸了取了几刀猪肉,寻了草绳捆好,“哥,这些肉带回去给家里吃,我得把这里的东西拾掇一番,贵重值钱的都放到后院库房里去,剩下的桌椅板凳留着倒也无碍。”

“你先别动,我回去唤父亲、大哥来再说。”

水柱搭着回村的牛车走了,嫌牛车走得太慢,索性一路往家里跑。

一进家门,没来及歇气,就与江氏、父母说了江若宁在县城里遇上的奇事。

刘翠钿、河舅母一个比一个的眼睛瞪得大,县城的二进体面院子,里面有摆件、家具,一应俱全,就连吃的都是齐全的,怎会有这样的好事落到江若宁身上。

河舅舅面露凝重,“娘,你说是不是…他们找来了?知道了若宁的事,为什么不把人接走,却留了一笔银钱和一个宅子,这…”

河舅母眸子一闪,“娘,听水柱说,一定是京城来的人,到底是他家的女儿,哪有当真不管的道理。怕是有什么难处,不好与孩子挑明了,这才变着方儿地给孩子置了房子、留了银钱。”

这都是江若宁的东西啊!

河舅母笑得见眉不见眼,江若宁可是在他家长大的,他家许是有好日子了。

水柱憨厚中又不失精明,摸了把通红的脸颊,“那房子很气派,比族长家的房子还好,有前院、后院,还有专门的厨房、下人住的小院。妹妹正守在那里呢,我让她今晚找山杏陪她一起住。”

河舅母忙道:“找外人做什么?我们家人多,立马就去县城,她一个女儿家,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得多害怕。”目光落在桌上那一捆的猪肉上,有肉吃了,今年过年节不愁没肉吃。

水柱道:“这肉是妹妹拿的,县城小厨房还有好些,是前面的东家特意留下的。”

江氏满脑子想的:一定是若宁的父母出现了,他们是用这种方式在照看孩子,可是到底是什么难处,却不把自己的孩子接走?

她摇了摇头,就如河德秀说的,大宅门里哪家没有自己的*,也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难处。

难不成,若宁是外室生的?

京城大户人家,但凡有了外室,一旦生下孩子,再给名分就是。

不应该啊!

还有的若是觉得外室身份尴尬,可以寄养在其他侍妾名下,无论如何也是会给自己孩子一个名分的。

想不通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他们给孩子房子、银钱来看,心里还是有若宁的。他们兜上这么一大圈,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河舅母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那处体面的二进院子,还有人家留下来的银钱,拉着水柱出了屋,低声道:“水柱,你觉得你妹妹怎样?”

“妹妹打小聪明又好学,自是最好的。”

河舅母低声道:“过几年,你娶若宁为妻如何?”

水柱惊喝一声“啥?”

河舅母又重复了一遍。

然,江氏站在门口,一张脸面布满寒霜,上回德秀回河塘村,曾私与她道:“娘,若宁的婚事,不是我们能做主的,怕是将来自有她的长辈们安排。人家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我们…嗯…别插手,以我对大\奶奶的了解,他日若是接走若宁,少不得会打赏咱们。”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当年德秀把若宁带回家时,若宁才七八个月大,为了养活若宁,德秀还建议家里买了一头奶羊,江氏一口一口地喂若宁喝羊奶,虽不是亲孙女,视若己出,再加上心头感谢大\奶奶,待若宁就更好了。

河家是什么情况,就是乡下庄户人家,哪敢肖想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水柱一张脸涨得通红。

江氏冷声道:“你一天尽给孩子出歪主意,石氏,再让我看到你这等样子,我不饶你。”她笑了一下,露出祖母的慈爱,“水柱啊,若宁打小拿你当亲哥哥,兄妹是不能开亲的。你有十六了,翻了年,祖母托媒婆给你寻个门当户对的水灵姑娘给你当娘子。”

河舅母的心思,江氏心头了晓。

江氏抬手,宠溺地轻抚着水柱的额头,“水柱聪明,虽说没有镇上当账房先生,以你的本事,一定能在县城寻上活。”

水柱突地道:“祖母,妹妹在县城寻上工了,是县衙的捕快。”

河舅母石氏第一个大叫出口“若宁要当捕快?跟十七叔一样?”

河十七,河塘村人氏,本族人都称一声“十七叔”,他家的捕快是祖传的,祖父传给他爹,他爹老了又传给了十七叔,一个月有二两又五百纹月钱,算是吃公家饭,旱涝保收,干得好了偶尔还有打赏,听说在县城巡视时,各家商铺也有孝敬。

江氏凝着眉:“一个女儿家做什么捕快?”

江若宁可是大户人家的千金,怎么能干这等抛头露面的事,不妥,太不妥了。

河舅母双眼透亮。

刘翠钿也奔了出来,直道:“这个好!我家铁柱身子壮实,又会读书识字,可以让他去县衙当捕快。”

水柱想到县衙的捕快,哪个没有拳腿功夫,长得壮就能做捕快,这全县的年轻后生多了去,岂不是人人都可以做捕快,挠了挠头皮,“公函上写的是妹妹名字,那个人还真是奇怪,把那么大一个宅子交给妹妹,还让妹妹帮他们买良田,另外又把妹妹弄了一个女捕快的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