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道:“实话告诉你,刘家害死了丁家小姐,丁公子要给她妹妹报仇。指名要毁了刘三\奶奶、刘四\奶奶与你们姐妹。”

他突地放开了刘小姐。

刘小姐无助地趴在床上,眼泪滑落。

江若宁瞧了一阵。转身又往旁的房间走去。

屋子里,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我饿了,你让我吃饱好不好?”

“你不怕我?”

这个声音…

江若宁只觉在哪里听过。

是池焘!

竟然是他的声音。

盛世繁华下,是堕\落人性、扭曲的人性,看似天下太平,在这太平的外衣下掩藏了太多的丑恶。

池焘摇着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你是哪家的姑娘?”

小姑娘抓着点心的小手颤了一下,眼神茫然而无神,但那张面容依然精致,“这是哪里?”

池焘道:“京城。”

小姑娘空洞地看着外面,“已经到京城了?”她勾唇苦笑,“我以前没见过你。”

“这不是瞧一个朋友到这院子来,我来这里好几回,也没发现后面还有一座院子,就进来了。”

小姑娘问道:“你不是来这里玩的?”

池焘苦笑道:“我就算玩,自去玩那些美貌有风韵的,你就是个小姑娘,你就算想挂睡,丫头,再过几年吧。”

那小姑娘呆了片刻,突地扑通一声跪了一下来,重重一磕:“公子是好人,你带我离开这里吧!公子,我求求你了,你把我救走了吧。我原是好人家的姑娘…”

江若宁闻到此处,方才明白误会了池焘,推开房门,池焘大喝一声:“谁?”

江若宁道:“是我。”

“是顾贤弟,你不是在前面…”

“你不也应该在前面?”

池焘是跟踪慕容瑁来的。

凭着感觉,池焘总觉得慕容瑁有什么秘密,他当时只以为这后面有什么好玩的。

江若宁正容看着地上的小姑娘:“你说你是好人家的姑娘,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真是好人家的姑娘!”小姑娘肯定地道,“我家里…家里还是名门望族…是…是…被人害了,才卖到京城的。”

江若宁吩咐池焘道:“你…站到门口去。”

他是安成候世子,凭什么要听江若宁的指挥,池焘立时反问:“你说什么?”

江若宁微微凝眉:“我让你去就去,你站到门口,若有外人来,我们就会知道。我要问这小姑娘一些话。”

池焘嘟囔了一声,原不想去,可当江若宁望向他时,他就不由自己的屈服了,移到门口,小心地戒备着外头。

江若宁道:“这院子里还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小姑娘?”

小姑娘摇头:“我不知道。两年前,曾有其他小姐妹来我屋里,再后来,她们有的不见了,又有新的人出现,我只听一个姐姐说…她是前院的姐姐,现在我们这里很风光,她说她像我这么大时就开始服侍男人了,是她教会我保护自己,也是她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了。

可是,半年前,姐姐来看我。她说有一个公子出了重金要替她赎身,她要离开这里了,她说只要我像她那样生活,像她那样乖巧,总有一天,我也可以离开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215 试探

江若宁望向池焘。

池焘道:“你盯我作甚?又不是我给她说的姑娘赎身。暗楼里的姑娘,玩的花样比外头多些,又比外头的姑娘善解人意,确实常有人给她们赎身,但赎身的多是富商。”

江若宁轻声道:“你说你是好人家的姑娘,你告诉我,你家是江南扬州还是金陵的?”

她脑子里全都是贵族幼女失踪案,尤其是阿欢的遭遇,更令江若宁愤怒气恼。

小姑娘跪在地上,“请公子救我!我是金陵王家三房的姑娘,三年前,我娘染了重病,我和乳母去庙里,想给她祈福,呜呜…待我敬香的时候,突然就被人打昏了,待我醒来,便被人关在黑屋子里。

再后来,我就到了这里,有一天我吃了稀粥就浑身滚烫,待我醒来的时候,我被一个大伯给糟踏了,自那以后,那个大伯就常来我屋里,断断续续坚持了大半年。他厌了我,便又有一些老爷、大叔、公子来我屋里…”

这小姑娘所言,倒与阿欢当年所说有些吻合。

江若宁小心脏怦怦乱跳:如果没有猜错,当年软禁阿欢的地方正是这里。

暗楼,果然与贵族幼女失踪案有关!

江若宁紧握着拳头“畜\牲”,“竟然干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如果我说了,公子就能带我离开这里?”小姑娘切切地抬眸。

江若宁连这里是何处都没弄明白,又如何能将她带走。“我不能马上带你走,但我会尽力。”

小姑娘道:“我听姐姐说过,像我这样的,只要五万两银子就可以赎身离开。前些日子。我隔壁院子里的姐妹生了病,然后就不见了,其他的小姐妹说,她许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不想死,我想离开这里。我想母亲,我想弟弟,我想父亲了…”

她的泪。无声的滑落。

看着像是十一二岁。江若宁知道,或许她已经有十三四岁,亦或是更大些。

三年的岁月。将一个深闺娇女儿变成了今日不人不鬼的模样。

江若宁问道:“五万两银子,你就能离开?”

池焘低声道:“你疯了!这就是个小丫头,你花这钱作甚?”

“可她,好可怜…”

江若宁将视线移开。当她的视线与池焘碰撞时,池焘的眼里掠过一丝怪异的神色。她立时警觉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不对劲!

她努力地回想:当初慕容瑁跟着一个紫纱美人离开,在她让李赏教她之时,池焘还在前面大厅,而那时慕容瑁已经离开得太久。

这件事有古怪!

池焘眼里更有一份得意之色。

这小子在得意个什么劲?

那眼里掠过阴谋的味道。

慕容瑁是暗楼的常客。与暗楼大东家交情匪浅,那么池焘呢?是不是与慕容瑁一样?

难道,这是一个局。

而他们的用意:就是试探新来的人。

对。就是试探。

丫丫的,她险些上了大当。

慕容瑁果真在玩无间道。明知新人进来要被试探,却没有提醒他。慕容瑁此人不值得相信,往后还是防着些的好。

江若宁再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目光相接,小姑娘的眼神在茫然胆怯中露出了几分闪烁。

她走近小姑娘,用手一勾,托起她的下巴,“小姑娘,你编的故事不错,可惜,你并非好人家的女儿。好人家的姑娘怎会沦落到此!五万两银子,外头像你这样大的,五两银子一个,再好些的八两银子。你当我真是冤大头?”

只要她能毁掉暗楼,这里面的小姑娘自然能得救。

花银子赎身救人,这才是下下策。

江若宁迫使小姑娘的眼睛与她对视,只一眼,她就明白了。

如果不是她细想一番,还真就上了池焘的当。

池焘为什么要帮人来试探她?

除非池家与暗楼有关联。

现在,她可以肯定慕容瑁是认识暗楼大东家的,因为她认出刘森时,慕容瑁直接找了大管事。

江若宁微微勾唇冷笑,“池世兄,你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怎么样?今儿教教我如何?”

池焘见江若宁交没有相信小姑娘的那番言辞,不由得提高嗓门哈哈大笑。

“你教是不教?”

池焘笑罢,“你不是缠着李赏教你吗?”

“这种事,多两个师父又不嫌多。不过,早前那个铜面具人瞧着深谙此道的样子,我是跟着他进来的,我以为这后头有什么好玩的?”江若宁似没心没肺的样子,用手指着隔壁,“那边屋里有个美人,是定国公府的小姐,呵呵…那滋味不错,我要告诉李三哥,他一定感兴趣。”

池焘故作不知地道:“定国公府的小姐?”

“我无意间听到的,好像刘四奶奶、刘三奶奶也在这里,哈哈,这会子有得玩了。爷可听说,这两个女人最够味儿,我要让瑁表哥、李三哥来尝鲜。”

江若宁打开房门,四下里一扫,正寻着慕容琅,慕容琅一把拉住她,将她拽到空旷处,捂住嘴,低声道:“妹妹,我在那排屋子里发现几个小姑娘。”

江若宁揽住慕容琅的肩膀:“琅世子,这下有得玩了,听说定国公府的小姐在这后院,哦,还有刘四奶奶、刘三奶奶呢。”她立时压低嗓门,“瑁表哥没告诉我们,到这儿玩的新人要接受试探和考验,刚才就有人来试探我,要不是我反应机警就着道了。”

慕容琅心下一沉,那他瞧见的几个小姑娘,会不会也是人来试探你?

“那两个女人在这儿?”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我要告诉李三哥,他一定感兴趣。”

两人勾肩搭背地穿过甬道到了前院大厅。

江若宁扯着嗓子:“李三哥!李三哥。有好玩的!有好玩的,后院有前定公国府的小姐,还有刘三奶奶、刘四奶奶…”

音落时,雅间里立时飘出好几个声音。

“定国公府小姐?刘三奶奶、刘四奶奶…”

尤其是这两位奶奶,那与逆贼刘森可有瓜葛,听说最是别样的。

李赏拢着外袍,从一雅间里奔出来。“顾贤弟。你怎么知道的?”

“不就是瞧那个铜面人往那边去,我瞧他形色古怪就跟了过去,没想到被我发现了。我一知道马上就过来告诉你。听那边的人说,那里边正在调教着的比这外头的更有意思。”

李赏眼睛透亮,既然花了大价钱玩乐,只要尽兴。大吼一声:“公子哥儿们,我们去后院。那里有更好的!”

一时间,七八个人齐刷刷往后院去。

江若宁拉着慕容琅道:“你是不是也想玩?”

“不想!”

他是哥哥,以后被妹妹看到他那等模样,往后自己身为兄长的印象全都崩塌了。他可是很在乎江若宁如何看他的。

这次,无论如何他也要维持好自己当哥哥的印象。

江若宁道:“真是奇了,你又不是我。我是不懂来学的,你可是懂的。你不是来玩,你来作甚?你放心,你放开手玩,大不了,我不盯着你,不让你教我。李三哥答应教我的,我就让他教!这不,我把知道的秘密告诉他,他一定会很感激我的。”

她分明就是捣乱。

后院的姑娘还没调\教好,江若宁这么一闹,不是让人去捣乱?

江若宁坐在大厅的地上,慕容琅挨着她坐下。

她小心地留意着四下,确定大厅说话是最安全的。

“你说,瑁表哥撇下我们作甚去了?他值不值得信?要是把我们俩卖了,这麻烦可大了。”

“他不敢卖我,更不敢卖你,我和你来此,父王可是知道的。我与父王说了,我跟你和瑁表哥要办一件大事。而你告诉了皇上,只要我们出事,他也脱不了干系。”

先前池焘试她,她立时就觉出异样。

暗楼里经营的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光看那些夜明珠就知道,再有里面装饰、布局得太过奢华,就算是皇宫也没有这样的奢侈。

“瑁表哥为什么不提醒我们第一次来的都会有试探?”

可见慕容瑁此人并不值得信任。

“也许他一时忘了说。”

江若宁道:“总之,我们小心些。”顿了一下,又道:“瑁大哥未将我们俩给卖了,就算是对得住我们了,想让他再帮其他的忙不现实,只要不拆我们的台就行。”

江若宁觉得慕容瑁就是个墙头草,弄不好玩的是无间道,白道、****通吃,但只盼他不卖他们兄妹就成。

兄妹二人坐在一处说话,只听一声央求“公子,你别走!”

“后院有更好的,爷要去后面。”

“他们要寻的刘家奶奶…正是奴家。”

“真的假的?”

江若宁跳了起来,寻声往那说话的屋子奔去,她直接推开房门,却见屋子里白花花一片。

那女子恼道:“你是何人?怎么进来了?”

银面男子道:“没见他们戴着金面具,今日我听说来了几位皇亲国戚。”

江若宁大踏步近了屋子,恍若未见地扫过面前的男女,“你说你是刘家奶奶?是哪位?”

慕容琅也不知道,自是摇头。

江若宁道:“让我猜猜!”她扬了扬头,“据说,三奶奶妩媚动人,四奶奶多了几分骄傲之气,刘大奶奶则是出名的冷美人,你是哪位?”

女子垂眸,定定地看着地上,而今竟沦落到暗楼,真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奴家是三奶奶!”

216 洁癖

慕容琅好奇地俯身,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京城传言:刘三奶奶、刘四奶奶乃是绝色,可面前的年轻妇人,似乎并无特别之处。有些不信地道:“你真是三奶奶,没瞧出有甚不动,容貌也很寻常嘛?不是说刘家除二奶奶外,其他都长得像妖精。”

不远处,站着一个戴面具、光着双臂的男子,看着那一身的肥肉,就让人倒胃口。而对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刘三奶奶,很显然,刘三奶奶很对他的喜爱。

慕容琅问道:“喂,你…哪家的?”

那赤膊男子揖手道:“在下户部员外郎之子孟家公子。”

真是坑爹啊!这种烧钱的地方,居然还自报家门。

一个朝廷命官能有多少俸禄,这暗楼的花销可不少啊,不需要问,一定是老爹贪来的银子,或是借着爹老子的官职借机受贿。

这小子一定是少根筋,就这样把他爹给卖了。

“孟公子啊!”江若宁问道:“你感觉如何?是不是真像传说说的那样销\魂?”她这语调,带着几分好奇。

慕容琅眼珠子直转,他这个妹妹,说话能不能委婉些?

他完全被她颠覆了看法。

如果不是他知道这是妹妹,恐怕他都要怀疑是男的,还是个痞性十足的纨绔。

孟公子面容微红。

江若宁又问刘三奶奶,道:“那你觉得他的功夫如何?”

即便是风尘女子,可江若宁这直白的问话,直将她问得莫名,只片刻。她暖声答道:“奴家自认为是极好的,可是得大东家亲自调教过。”到了这种地方,什么尊严、体面都得抛下,多赚银子才是正理。

也许正是江若宁这直白得让人无法承受的方式说话,甚至还动手脚袭\胸,慕容琅初还不能接受,后来见多不惯。而更无旁人怀疑江若宁的女儿身份。

江若宁对慕容琅道:“琅世子。听听,一听就知道大东家是个中高手。难怪能开暗楼,这一行的生意可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让你去开,你就开不了,你没法调\教美人。”

他堂堂亲王世子,要干这行当?那还不如做个纨绔的好。

江若宁这叫什么话。真真是貌不惊人语不休,光是听她说话。就一定会被人当成纨绔,还扮得比真正的男子还像纨绔。

江若宁继续道:“她不仅得过逆贼调教,还得了大东家调教,要不要试试?”

慕容琅连连摇头。“脏!不知道被多少人碰过,本世子有洁癖。”

说什么暗楼,还以为有什么特别处。不就是宣泄之处,还是共用。你可以碰,他也可以碰。

慕容琅是真觉得脏,他可有洁癖,当然,在妹妹面前做一个洁身自家的哥哥也很重要,他更大的任务就是保护好潜进来的妹妹。

江若宁又问孟公子:“你还没说感觉如何?”

孟公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牙齿,这个公子是什么人,怎么能问这种话,声音不错,可问出的话太过犀厉。

看她与慕容琅很熟络的样子,莫不是皇子、又或是皇家国戚,这样的人,他可开罪不起,既然认识了,就当个朋友。

慕容琅道:“孟公子,我这贤弟还未通人事,对此事甚感兴趣,要不你们俩再示范一下。他和我一样有洁癖。他要替他家娘子守身如玉,他来此就是学习和见识的。至于本世子嘛,我就是来见识的!”

江若宁忙道:“你早前不是说来绘春图的?怎么又成了来见识的?要不,你先绘上几幅,待他日成亲,你正好用上。”

慕容琅心跳加速,被江若宁的话直接雷得想昏过去。

就算他已经知她是故意如此,可他还是受不了啊。

这到底是不是姑娘,就算她要查案探路,也不用扮得这般像男人吧。

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朗笑声。

一个金笑和尚面具的锦袍男站在一侧,身边立着慕容瑁。

慕容琅直直地盯着锦袍男,如果他没猜错,这就是暗楼的大东家。

江若宁道:“瑁表哥,那个女人是刘家奶奶,我正问这位孟公子感觉如何?如果真的很快活,你要不要试试?”她顿了一下,直勾勾地扫视着刘家奶奶,带着挑惕地道:“与早前的舞娘相比差了许多,胸太小了!屁股上的肉也瘦了些,瑁表哥,你应该建议大东家,让他多给这女人吃点肉,让她长大些。”

慕容瑁连连咳嗽。

要死了,她一个姑娘家,居然说得这般直白,还看着那不沾一丝的男人任意的看,竟然对那女子品头论足。

笑和尚面具听罢,脸上含着笑,“顾公子,我这里有更好的。”

顾公子…

笑和尚面具的神色还算正常,就像是客栈掌柜笑迎来往客人一般,如此说来,慕容瑁这个无间道没有道破她的身份。

慕容琅听到这声音,心头升腾起一股熟络感,是熟人,暗楼的大东家居然是熟人。

“好的?有多好?”她定定心神,“这位公子可有洁癖,他嫌这女人被太多人碰过,有没有干净的?”

慕容琅见江若宁真给他找女人,立时急道:“我不要!我来这里就是来学经验的,随道画几幅春图回去。”

慕容瑁正容道:“我的喜好,想来大东家是知道的。”

大东家拊掌一拍,从一边的雅间里出现两名紫纱美人。

江若宁尖叫一声:“哇——她们的胸好大,瑁表哥,我能不能先摸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