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在乎,可你好歹让我看到结局。父皇。你就让我出宫好不好?”

皇帝舒了一口气,“不是朕要束着你,是大东家盯上你,知道你在盯这案子。你一旦出宫露面,必会引起警惕。”

“是谁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皇帝意味深长,提醒大东家的人是慕容瑁。

江若宁道:“父皇。若捉住瑞郡王,你得答应我。让我出宫。”

皇帝点头。

这日,不仅江若宁没能出宫,便是慕容琅也没出宫。

温思远奉命来给江若宁指点画技。

慕容琅依旧在东偏殿里绘画,他近来痴迷其间,绘的都是美人、花木。

江若宁学的是水墨丹青,是传统的山水画风格,她原就有基础,几乎是一点就会,就算是握着毛笔绘山水画,她绘出来的山水自作一派,别具风格,宁静致远又不失灵动活泼,尤其是雨景图,那种雨幕秋色更有一种朦胧诗意美观,直瞧得温思远连连称奇。

这哪里是温思远指点江若宁,更是温思远在一边观模学习。

温思远道:“公主武功承自怀济大师,这丹青不知师承何人?”

“她是一个世外高人,是个女子,说了你也不认识。不过温学士所授水墨山水的要素、意境我已领悟,回头我找父皇取几幅名家字画欣赏一番。”

温思远揖手道:“不知公主可能将此画赠予微臣。”

“听说你的书法极好,能否留下一副墨宝?”

“敢不从命。”

温思远提了毛笔,很快行云流水地留下一幅书法: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没有什么刻意,就是信手而来。

末了,他取出印鉴,在字的旁边又题上年月、姓名。

江若宁亦留下《秋雨图》三字,署名留印。

温思远进来时看到大殿上摆着一的幅《才子如兰》图,整个画面较早前所见的《公子如玉》完全不同,有浅浅的离愁,而画中男子傲然于纸,“公主,那幅图是你近日所画?”

温思远的目光落在旁边的两幅美人图上,“那两幅无论用色还是用笔,都略显青涩,但贵在细腻,不知是何人所绘。”

“是琅世子画的。”江若宁移着莲步,走到美人图前,“琅哥哥说要绘一组美人图,名字都想好了,便叫十二月美人图,这第一幅名为迎春花美人,第二幅唤作杏花美人,现在他还在绘的是桃花美人。”

温思远定定地看着画中人,怎么瞧来瞧去,这画中人都像是一个人,他定睛细瞧,竟在画中人的眉眼里瞧出了江若宁的神态来,难道这是江若宁?

什么十二月美人图,这分明就是江若宁。

迎春花美人,就似春风拂衣的江若宁;杏花美人,就似阳光下静思的江若宁…

“温学士,我瞧着琅哥哥的画怎么总觉得这美人都是一个模样?可他却道,美人们或胖或瘦,背景不同,人也不同、服饰更是不同,怎会是一个人?”

难道要他说:公主,你没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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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 迅雷势

慕容琅不承认,温思远也不便点破。

但只要真正懂画的人,还是能从这些画中的神态捕捉出来。

“不知琅世子学了多久的画?”

“近一月。”

“琅世子丹青天赋颇高,方学一月便有此等造诣,前途不可限量。”

江若宁微微一笑,还不是她哄着、诳着,又动不动拿话塞他:“你不是说要送我一整套画册么?你什么时候才能绘完。你这当哥哥的说话不算说话,以后可别怪我这当妹妹的有样学样哦。”

江若宁道:“先生能否帮我将这《才子如兰》带到书铺,请人装裱,待装裱好,我再去取。”

“那今日微臣就将此画带出宫外。”

“宫娥翠浅今日亦要出宫,着她与温学士同行。”

温思远应下。

宫里,江若宁跟着温思远学画。

宫外,七皇子奉旨出宫办差。

早早去了大理寺,寻到朱拯、淳于先生,与他说明来意,又与淳于先生瞧看了皇帝的圣旨。

淳于先生唤了铁血、金柳商议。

夜阑珊,在夏秋交替的时节,夜里少了闷热,多了些蛙鸣之音,蛙声此起彼伏,扰人清梦。

阿欢当日便随七皇子回大理寺了。

“禀七皇子、先生,今日又是暗楼做生意之时,又有五骑马车出城。”

“盯着暗楼,一旦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黄昏了,到夜里就更快了。

越早动手,就能越早解救那些幼女。

淳于先生立在案前。看着桌上的瑞郡王府地图:“七殿下请看这里,瑞郡王府与土地庙、关公庙形成三角之势,又各居一巷,想要抓人,就必须将这三巷出口守住。今夜要同时袭击,就需分成两批人,一处守住红影山庄。一处守在红莲寺。

红影山庄虽在荷花里。倒比红莲寺更易拿下。

红莲寺就像是一座城堡,院墙用石头砌成,周围又以树林布下阵法。更有小河环绕,易守难攻,据可靠消息,红莲寺地上设有密道。出口亦有山处,一处在往北一里的山神庙。一处是住了一对祖孙的茅屋小院,还有一处是一个官员的外室二进小院。”

两地同时袭击,方可大胜。

否则只袭一处,一旦惊动。就易走脱漏网之鱼。

七皇子以为,大鱼便是瑞郡王。“本王守住荷花里三巷。”

铁血揖手道:“在下愿带人前往红莲寺。”

外头,一个差役道:“禀先生。凤歌公主到!”

“凤歌!”七皇子惊呼一声,父皇可不许她出宫。怎的就出来了。

江若宁想到关键时候,却要她避开,哪里肯犯,为了成功出来,又哄着慕容琅吃了碗拌了安神散的羹汤,就连翠浅也赏了一碗服下。她扮成翠浅的模样,跟着温思远出宫,她教金柳绘画,金柳亦教会她易容化妆之术。

温思远哪里瞧清过翠浅的模样,她不过是通过化妆术扮出了六七分相似,温思远便真以为她是翠浅,领着她出宫。

到了宫门口,监门卫也不多问便已放行,原因无二,着实是温思远是皇帝跟前的红人,总比其他大臣离宫得晚,早已经是见惯不怪。

江若宁进入房中,“七皇兄带兵守住荷花里,那里是皇家郡王府,旁人还真压不住阵脚。大理寺带人围住红莲寺,双管齐下。”

七皇子立功心切,一心想拿住瑞郡王府。“我带七百御林军,留三百御林军给凤歌,再有大理寺官差、捕快想来足够了。”

红影山庄看似繁复,只需要五百御林军便绰绰有余。

红莲寺地处山野,占地面积广,就算要包围,少了五百御林军亦难以成事。但是,这两处地方皆有几处出入密道,只要守住密道,他们便插翅难飞。

“七皇兄,你领六百御林军,我领四百御林军,大理寺的官差、捕快各领一半,你以为如何?”

不过是一百人的差别,七皇子也懒与计较,“就如此了。先派人分批出城,守住红莲寺的三处密道出口,一到四更二刻便动手。”

四更二刻,正是世人鼾梦正甜之时,这个时候下手,也令人防不胜防。

七皇子又道:“铁血、郑刚与本王一组,金柳、淳于先生与凤歌一组。”

淳于先生颔首同意:七皇子还是立功心切,将武功最好的铁血、郑刚都划到他这组。金柳武功虽不弱,可与男子相比到底差些。而他就是个文士先生,这种时候,他通常都在背后出谋划策,并不需要站在前面。

七皇子此次就算成事,只怕皇上亦有所失望。众多皇子里,若论行事、武功,还是二皇子更为优秀,若是二皇子自会先抛开自己的利益得失,以大局为重。淳于斐忆起数年前与二皇子合作过的一次,那次是江南贪墨案,因为二皇子的雷霆手段,一下子将江南十几位官员关入大狱,又将几位涉案的江南富商同时下狱,之后再慢慢问讯,清白者自会放出,一旦罪名确实者再按律处罚。

七皇子身边的一个清秀侍卫,一直都在沉默,他却在暗中观察众人的表情,此刻不由得轻咳一声。

七皇子凝了一下,抬眸而望,“林江,你想说什么?”

侍卫道:“回殿下,有时候女子更为心细,属下觉得殿下这组应该有一个女子。”

不能让江若宁与他一组,红莲寺那边必须得一个举足轻重之人方可压得住阵脚。

江若宁道:“金柳、淳于先生随七皇兄;郑刚、朱大人随我。”

七皇子惊道:“凤歌要请朱大人出面。”

“办案原是刑部、大理寺的事,便是七皇兄这儿,凤歌以为还是请一名刑部官员出面的好。大理寺与刑部合作办案不是第一回,不应将刑部撇开。现在就令人请一位刑部官员来议事,一旦进入大理寺,便不许再与外界递消息,所有参与今日部署的人一律不许踏出这个院子,更不得以我们在外的任何人说话!”

在现代,为了防备走漏消息,在部署行动之前,所有人的通讯设备收没统一放置,便是任何一个人与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都得在所有人的人睽睽之下。

江若宁道:“七皇兄,你是皇子,你才是此次主办此事的主心骨,这件案子牵扯太多,必须防备走漏消息。这座院子外头,派数名御林军守护,除了我们知晓行动,其余人不必明言,只需他们按令行事。”

七皇子心里暗自琢磨着江若宁的话。

她一个女儿家,竟能想到旁人未曾想到的事。

会处理问题的人,永远不如会防备问题的人。

但,在世人眼里,前者更是精明,却不知后者才是真正的智者、能人。

淳于斐道:“凤歌公主此言不差,为防万一,此事还是请刑部参与。”

七皇子问:“淳于先生,刑部官员里哪位官员未曾牵涉此案?”

“刑部右侍郎关霆!”

七皇子对林江道:“派个得力的人去请关霆来此议事,口风要紧。”

他是皇子,他亦有一些得力的下人、侍卫。

不多会儿,侍卫请来了关霆。

关霆是一个近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早前原在地方任职,曾断过几桩要案,后被刑部调入京城。

而另一边,大理寺卿朱拯也被请入淳于先生的院子。

最后,由关霆带着刑部捕快配合七皇子前往红影山庄,而江若宁则与朱拯、淳于斐、郑刚等人一起行动。

江若宁道:“还有一个时辰,我们众人可闭目养神,我去客房小憩,到了时辰唤我。”她蓦地转身。

七皇子心下轻叹:到底是女儿家,哪里能熬夜,这种紧要关头,她还要睡觉。

铁血领了第一批人二百人从不同的城门出城前往红莲寺。

又过半个时辰后,江若宁、阿欢再领一百人出了大理寺的偏门,刚出来,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凤歌这是要去哪儿?”

“花孔雀,既然你感兴趣,就与我们一道走。”

她不能走漏消息,既然被白锦堂闯入,便拉上他一道。

走了一程,江若宁突地回眸,“花孔雀,你可能弄到火蒺藜?”

白锦堂一下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不等江若宁再言,阿欢低声道:“师姐,你要的二十个火蒺藜,我已令人带上了。”

这些火蒺藜可不是寻来的,根本就是江若宁前段时间自己配制的。早前,她令阿欢照着采买清单购买一批物什,后来亲自在青橙别苑进行了配制。

江若宁道:“那地方坚若壁垒,没有这东西,恐怕很难攻入,还有那片阵林,也得先丢几个试试。本公主便不信,今日砸不开它。”

白锦堂原是带着笑意的脸,立时严肃三分,“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么什么也不问跟着我,要么我下令将你给绑了。”

好!他不问。

这女人什么时候这等强势,与她一惯的风格截然不同。

江若宁翻身上马,挥一下衣袖,带着百名御林军自南城门而去,有熟悉路线的捕快领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进了那片密林。

谁能想到,无论是去红影山庄还是去红莲寺,都要绕这片密林走两圈,原因是这片林子内藏有阵法,更能迷惑人眼,上次卫什长等人一路跟踪,便是在此处跟丢。

白锦堂近了林子,才回过神来,惊道:“你要夜袭红莲寺?”

“怎么?不可以!”

239 雷霆击

江若宁这语调很轻浅,神态淡漠得不以为然,就像有人问她“你爱吃辣的?”然后她回了句“不可以。”

她可带了火蒺藜,这可是攻城掠地所用的兵器,一枚抛出,那可就是人命,她到底知不知轻重。

白锦堂又问:“请下圣旨了?”

江若宁翻了个白眼,没有皇帝的恩准,他们敢动么。

她不答。

她是胆大妄为还是不知轻重?

白锦堂急喝:“你可请下圣旨了?”

江若宁淡淡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她与他又不熟,他着急作甚?

若他不是正巧遇上,她懒得与他纠缠。

“是,你许还有一条生路。不是,你此次的麻烦大了。”

有圣旨护着,她是奉令行事。

没圣旨护身,她许是九死一生。

那红莲寺中有多少危险,旁人不知,当年他可是进去过,要不是他什么也没做,又怎能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在离开之时,他拿出了自己的身份,方才保全退出。

江若宁冷哼一声,“那地方在你们眼里许是人间天堂,可在我与一些女子眼里就是人间地狱!早不该存在的。”她一扭头,问道:“朱大人可到了?”

立即有跑腿的捕快答道:“稍后即到。”

“郑刚那边安顿好了?”

“三处密道出口各派了二十名御林军,周围四条小路各有一支十人队。”

白锦堂咄咄逼人地问阿欢道:“你师姐到底请下圣旨没?”

阿欢望向江若宁:师姐根本就没正眼瞧他,可他倒好,有事没事就往师姐身边凑。上回的事,摆明了就是师姐故意要设计他。可他事后就跟个没事人一般,该干嘛还干嘛。

见阿欢不答,白锦堂一把拽住阿欢的双肩,“你师姐胆大,你也跟着胡闹,就就不能如实回答?”

江若宁勾唇苦笑,“花孔雀。我的平安与否与你何干。你还真是自作多情。”

是,他真是自作多情。

换作旁人,任他们捅破了天。他也只作没看到,可这人是江若宁。

白锦堂神色严肃,“你以为我与你开玩笑,暗楼不是这两年才有的。早在十几年前便已存在,如果能围剿。又岂会等到今日。”

江若宁大喝一声:“来人,把白锦堂给我绑了,塞住他的嘴巴。现在,本公主怀疑他与暗楼有牵连。他阻止本公主行事,是想给暗楼的人通风报信!”

“慕容瑷!”他大喝一声。

江若宁置之不理,寻着夜色望向路口。

朱拯带着大理寺的十几名捕快赶到。

为防走漏消息。大家都商量出了计策,所有捕快互相盯着。不容任何人私下行动。

若有人失踪,哪怕是小解,都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

江若宁道:“朱大人,你看接下来怎么办?”

朱拯看着一侧被五花大绑的白锦堂。

“这片阵子布有迷阵、设有机关,穿过林子有通往红莲寺的小径。”

“树拦伐树,山挡炸山!”江若宁豪情四溢,昂首挺胸,紧握着拳头,今日不毁了红莲寺,她誓不罢休。

朱拯道:“此处离东军校场不到三里路,一旦闹出动静,必会吸引东军前来。”

据他们掌握的名单、账簿,这宋家可是在暗楼分了一杯羹,每过一段时间,暗楼大东家就会送宋家一笔银子,拿人手短,一旦闹出动静,宋家一定会插手。

江若宁道:“这个无妨,东军宋家敢动,本公主就能调北军牵制。”

白锦堂吃惊不少,江若宁竟然不动声色地调动了北军温家。

这是五军里,唯一可以与宋家抗衡的。

温家是武将第一家。

宋家却是五军都督里,掌管最长的世族门阀。

江若宁微微勾唇:“各处要道人马已布,现在就是进红莲寺。师妹,把火蒺藜取出来,既然这林子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本公主就用火蒺藜炸出一条路来。”

阿欢应声“是”,带着江若宁的侍卫抬过来一口大箱子,启开箱子,阿欢抱出一只黑黢黢的铁球,“师姐,这个东西真能成?”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应该相信你师姐的手艺…”

白锦堂急得呜呜作声,想说话,可嘴被堵住,就连他的人也被绑了。

朱拯惊骇道:“凤歌公主,此事非同小可,这…这真是你自己制的火蒺藜?”

江若宁扬了扬头,“我的技术没退步的话,应该是这样没错。”

什么叫应该…没错…

朱拯悬着心。

可这林中确有未知的危险,贸然进去,弄不好就会遇到机关,用火蒺藜轰也着实不失为一种法子。

只是这火蒺藜到底有甚威力,朱拯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江若宁一扬手,大声道:“所有人退出十丈之外,祝重八,我喊到一,你就开始点,以最快的速度逃开!”

阿欢扯着白锦堂往外围奔去。

朱拯沉声问道:“尚欢,那真是火蒺藜?”

这可是朝廷的禁物。

这东西只得兵部有,便是五军都督府也没有。

他以前见过这东西,似乎没这么大,可江若宁拿出来的火蒺藜比早前的大了一倍还多。

所有人退出林子外,江若宁骑在马背,朗声数到:“四、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