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王已四十多岁了,可他膝下就慕容琅一个儿子,还是个有心疾的,这不是生生害了容王一脉。

皇帝很生气。

如果谢婉君不知情便罢,可今日的情形,谢婉君分明一早就知晓,在产下慕容琅后,竟然自服绝孕汤,却对外宣称“产孪生子伤身不孕”,还把所有的错都怪罪到一个初出生的女婴身上。

可恶!

着实太可恨了!

敏王唤声“皇兄”,尾随而去,“皇兄快莫生气,皇兄歇怒,这谢家有罪,重惩便是,你莫气坏龙体。”

“谢立端叔侄数罪并罚,罪及六族!传令关霆从重严惩!”

谢婉君顾不得与容王解释,跌跌撞撞起身调头往皇帝奔去,“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请皇上看在妾身父亲几十年对朝廷的忠心耿耿份上…”

“好一个忠心耿耿!谢立端欺君罔上,与江南、徽、晋三地富商沆瀣一气,抬高粮价、布价,祸害一方,贪墨受贿一万万八千万余两银子,此行径可与红楼案相提并论。谢氏,虎毒尚不食,你抛弃幼女心肠歹毒,明知真相,却怪罪幼女,何来贤德可言?传朕旨意,剥夺容王妃谢氏名分。”

容王大惊,他虽然怪谢婉君欺瞒于他,可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深深一叩,“请皇兄歇怒!贱内确是冒犯皇兄,可罪不及废,请皇兄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请皇兄恕罪!”

皇帝昂首而立,“二弟,你今岁还不到五十,朕赐你两个健康美貌的美人为妾,尽早再育几个健康子嗣。”

这话说得,给江若宁的感觉就是:今天超市有活动,晚十点结束,趁着刚下班,抓紧去抢便宜货。

就似这赶在时间点上,就一定能成。

“请皇兄恕罪,臣弟实难从命。皇兄,从小到大,我们兄弟最是羡慕父亲母亲的伉俪情深,羡慕他们虽身在皇家,却如世间寻常夫妻那般不离不弃。即便贱内有罪,可罪不及废。况她替臣弟育有子女四人,臣弟很知足。请皇兄收为成命!”

江若宁心头涌起一丝敬佩,谁说皇家无真情,瞧瞧容王,还真是痴情的好男人,就算妻子犯了过,也能欣然接受。还能维护妻子。

谢婉君的神色里掠过一丝是笃定。江若宁以为是眼花,再定睛细瞧时,却又是她眼里的感动。眸光里有水雾升腾,如果不是丈夫护着,她今日的货还真是撞大了。

江若宁明明瞧见谢婉君笃定的神情,那是不惧。就像她知道,容王是站在她那边的。而容王更会为她求情。谢婉君凭什么这么笃定容王会护她?

真是太奇怪了?

难不成,谢婉君对容王的理解,已经达到如此了解她自己一般?

她可不相信。

江若宁总觉得有什么秘密,是旁人所不知道的。

敏王跺着脚。指着容王大叫:“没出息的东西!我们是谁?是皇族、是亲王,妻妾成群怎了?那是我们该享的齐人之福。她若是个贤惠有德的,我与皇兄自不拦你。可你看看她的嘴脸,虚伪、奸诈、狠毒。更害你至今子嗣单薄,虽有一子还是个病秧…”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谢婉君这是犯了大忌。

不许容王纳妾,还没给容王留个健康的后嗣。

这样的妇人,要来何用。

谢婉君愤然大喝:“慕容棣,不许骂我儿,不许你骂他。”

骂她可以,但不能骂她的儿子慕容琅。

敏王急了,还不让人说话了,他偏说:“慕容琅就是个病秧子,世人皆知,他还是托了你的福才是这般,你明知不能生出健康儿子,何不早早安排二哥娶侧妃、纳妾,也不至害他至今膝下唯子宁一个儿子?”

谢婉君紧握着拳头,她最忌讳的便是有人说她的我子是病儿。

慕容琅怎了?

她的儿子是世间最好的。

“子宁怎了?我们夫妻虽只子宁一个,比你十个儿子都强。我儿子才华横溢,容貌俊朗,孝顺又懂事,不像你的世子,流恋暗楼,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敏王被谢婉君顶了回来,脸色越发难看了。

居然说他十个儿子都比不过她一个病秧子儿子?

敏王立时更恼了,“人不风\流枉少年!我家瑾儿怎了?他比你儿子健康,我的孙子也是健健康康的…”

慕容琅就是谢婉君的逆鳞,此刻反驳道:“健康是健康,却不学无术,丢尽脸面…”

皇帝实在不明白,自己的二弟年轻时容貌俊美无双,才华比仙,怎的就被这个女人给迷住了,到了今日,二弟竟然还对她百般呵护。

容王大喝一声:“婉言,你还不嫌乱吗,给本王闭嘴!”

谢婉君那如斗战雄鸡的模样立时耷拉了下来,嘴里低声道:“是他先说子宁的。”

还以为是容王惧内,可事实并非如此,容王不发威便罢,一发威,容王妃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乖乖地听他的话。

容王道:“子宁有心疾,众所周知,还怕自家人说,总比那背后骂人的强,何况这是本王的亲弟弟,他也是护我才会如此。你是嫂嫂,就不能礼让几分,怎能与他对骂?成何体统?”

谢婉君还真不敢惹容王,就算她做错了事,被所有人厌弃,他还是那个始终疼她、敬她的人,即便皇帝要他纳妾生子,他也不同意,有夫如此,她谢婉言一生也算是值了。

容王道:“三弟莫与你二嫂计较,她这是气昏头了。”

敏王抬了一下手,到底是自家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说是谢家嫡女,真没个规矩,本王要在府里,我说一,谁敢说二。二哥真是好家教,任着她到皇宫撒野不说,还敢顶撞大哥。”

容王深深一拜,额头磕在地上,“请皇兄恕罪!臣弟回家罚她闭门修心,必不让她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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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人选

皇帝气得不轻,“来人,将谢氏的入宫令牌收没。从今往后,不得传召,谢氏休入宫门一步,当朕的六宫是市井之地,任由她出入。敏王妃、顾妃那里的入宫令牌也一并着内务府派人收回。”

敏王妃、顾妃知晓了此事,把谢婉君恨了个半死,你丫的拧不清楚去宫中大闹,害得我们都失了入宫令牌,这令牌可是当年端仪皇后所赐,现在收回去,以后她们要入宫办事越发不方便了。

谢婉君这会子一怕皇帝废了她的名分,又怕皇帝强势硬塞容王两位美人为妾,也不敢再求皇帝宽恕谢家。她定定心神,皇帝可不是容王,自来说一不二,尤其是端仪皇后仙逝后,他的性子又冷硬了三分,原就是个冷静行事的帝王,就越发冷静了。

敏王道:“二哥真得好好立立你的夫纲!真是,我们皇家三兄弟的脸面被你丢尽,就为这么个失德的妇人,你还不肯纳妾,你纳妾是为了享乐?是为了生个健康的儿子。”

皇帝道:“起来罢,朕看你跪在地上不舒服。”

江若宁望着这边。

淑妃带着酸意地道:“这容王妃就是好命,嫁了个护她的好男人,就算闯了再大的祸,也有容王给她收拾烂摊子。”

江若宁面露羡色,如果自己也寻个这样的男人就好了,她第一次觉得容王真是太有男了气概了,身为男人嘛,就该这样有容从的心胸,尤其是对自己的妻子,就算做错了的事依旧能接纳。

德妃笑道:“我们女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上一个真正疼我们的男人。皇上、容王都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淑妃莫名地打量着德妃:这是在夸皇帝?

皇帝还算不错。定国公府的案子闹得那般大,皇帝除了剥夺贵妃执掌六宫之权,将她软禁怡春宫半年,就没旁的了,依旧让刘氏享受贵妃的待遇,该有赏赐一样没少,只是在这期间。皇帝只迈入怡春宫一回。这一回还是与刘贵妃商议四皇子的亲事。

虽然皇帝一早就想好了几个人选,但还是让刘贵妃挑。

“你看看这上面的四位闺秀,以为哪家闺秀堪为广平王妃。朕要给锦鸾赐婚,四皇子到底序长,得先把他的婚事订下来。”

刘贵妃虽身在深宫,可宫里的心腹宫人早将朝堂的局势告诉她了。她未来的儿媳不是权贵门阀,也不是京城世族。而是重臣之女,这样就很好,能避开朝堂的风雨,她在四人里对比了一番。对不了解的,又问道:“这位姑娘的情况如何?”

大总管便细细地讲叙一番。

吏部姚公衡之嫡女,这是刘贵妃自己挑的。若换成旁人。人家是皇帝,想选谁就选谁。不问你一声,直接下旨你也不敢非议,但皇帝征询她的意见了,刘贵妃就捡了个自己认为好的。

现下,淑妃、德妃的儿子都正在议亲,二人尚未相中哪家闺秀,更不敢恼了皇帝,她们还等着皇帝给儿子赐婚呢。

远远地看着皇帝兄弟三人,觉得场面和睦。

淑妃问道:“好些日子没瞧皇上与容王、敏王在一处说话了。”

德妃道:“今日敏王妃入宫,是替次子求赐婚恩旨的。琅世子也到了婚配之龄,许在一处商议订哪家的闺秀。”

淑妃意外道:“德妃妹妹,这婚事不是敏王妃、容王妃张罗的么?”

林嬷嬷轻声道:“回淑妃娘娘,太后早早拟定了人选,大燕各地的适龄闺秀都在名册之中,订亲的、出阁的全都除外,还有一百二十六人,又从这一百人里挑出了二十八位,皆附有画像送入宫中。”

德妃道:“太后将各家的家世背景全都摸清楚了,三位皇子、琅世子、慕容瑛挑选。”她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待皇子、世子、公子们选好了,剩下的人选便要请其他几家的皇族公子挑选,最后方轮到温家、秦家。”

淑妃心里想的都是:还以为太后不管这事,原来早就安排了,还拟了名单,可见是用了心的。二十八位,如果自己能早些看到名单,从中挑出好地许给儿子就好了。

江若宁接过话道:“怕少不得双淑人的手笔。”

淑妃道:“此话何意?”

江若宁道:“难道你们不知道,皇祖母那儿有一个宝贝箱子,我的个乖乖,箱子里全是大燕望族的簿子,一省一个本子,上面记录着各地有几家望族,当家人是谁,家里有多少儿女,哪些儿女已经订亲,哪些又没订亲等等。

听皇祖母讲,这些是由双淑人打理的,她不是迷上当红娘了么?最喜欢的就是把福建的姑娘嫁到山东去,又把湖南的姑娘嫁到广东去,你说那相隔数千里,她就能把两个人凑成一对,还分毫不差,可不就是她的本事。”

二妃听她一言,立时恍然大悟。

淑妃道:“这么说,太后那一百多个人选是从中挑出来的?”

“那是自然,数万人里挑出一百余人,真真是百里挑一,再从一百人里挑二十八人,其难度极大。皇祖母这般用心,皇上和容王、敏王又怎能轻易视之。”

女人们在说人选的事,那边皇帝三兄弟还站在路口说话。

皇帝看着容王,颇有些无语,从小到大,慕容植就跟在大哥身后,小时候就像他的尾巴,再大些,就跟着大哥出入宫闱,兄弟俩的感情最好。

皇帝道:“三弟说得没错,你这夫纲是得立立了,皇家子嗣为重,就子宁那身子…朕可是为你好。母亲为你的幸福多年隐忍不发,任你、纵你…你…还真是让朕非训不可?身为男子,你完全忘了自己的本分。山野百姓都知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真够孝顺。朕和三弟都替你着急,母亲和父亲心里得有多急。”

敏王接过话,“二哥,既然大哥都替你把美人挑好了,就带回府去,你现在正值壮年,生上三五个儿子也是能成的。”

“子宁正在议亲,本王再纳妾,岂不让人笑话。”

“谁笑话你?就子宁那病身子,谁晓得生出的子孙有几个健康的,弄不好又是有祖病心疾的,倒不如趁你年轻生两个健康儿子把容王一脉传承下去…”

谢婉君依旧跪在地上,她不敢说话,生怕皇帝和敏王再训她,皇帝威严,敏王有时候就会胡搅蛮缠。

容王道:“上回臣弟与皇兄说过,实在不成,就从宫里过继一位皇子。”

敏王眼睛一闪,“笑话,哪有皇子过继出去的道理,这可都是天之骄子。二哥瞧我府里的十几个儿子如何?除了长子与世子,你瞧上哪个,弟弟都愿意过继给你。”

容王摇了摇头,“三弟,我瞧上皇兄的十一皇子,这孩子是个沉稳、懂事的。”

皇帝见这事闹得越来越乱了,摆了摆手,“此事稍后再议,把谢氏领出宫去,先禁足府中半年,她再敢跑出来闹事,二弟,可别怪朕不给你颜面。再有下次,朕就废了她容王妃的名分。”

皇帝声声唤谢氏,在他心里,早已经不承认谢婉君是他弟妹。

容王道:“禀皇兄,臣弟回府就拘着她,必不让她踏出府门半步。”

什么禁足半年,还不是怕谢婉君掺合到谢家的案子里。

容王揖手道:“恭送皇兄。”

敏王紧跟在皇帝后头,“大哥,既然母亲早就知晓谢氏有祖病,母亲那儿不会没留后手吧?”

皇帝继续走着,“你又想说什么?”

“照母亲的性子,不可能任由二哥没个健康子嗣,你说二哥在外头会不会还有个外室、儿女什么的?我怎么觉得这事怪异得很。”

温太后知道实情,为什么没有防备?

明知容王的事不对,她没有点破,还任由容王唯谢婉君一人,这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不对啊!就是不对!

皇帝冷声道:“要不,你走一趟畅园,去母亲那里探探口风。”

“母亲把谢家有祖病的事告诉凤歌,也没对我们兄弟三个讲,可见她有自己的思量。大哥让我走一趟,你还不如遣了凤歌去。”

皇帝道:“可瑷儿在给朕绘《征战西北图》还差一点就完成了,这个时候不能打扰。”

不就是一幅画,怎么还这么当真了。

不过,敏王有些羡慕,他应该也有几幅自己的画,便是留下来供后嗣子孙瞻仰也行。

“此事不急,待凤歌绘完了,皇兄再让她走一趟畅园行宫。”

皇帝带着讥讽地扫了眼敏王。

一群孩子的爹了,还那么怕太上皇、太后。

他们兄弟三人,就只得敏王一个对自己的父母心生惧意。

实在是敏王小时候太皮,被太上皇夫妇罚得最重、最多,直到现在都怕啊,明明怕,遇到事的时候,又硬着头皮去寻求庇护。若太后回宫,又跑得比他们两个哥哥还欢,一个劲儿地去讨喜。

敏王忙忙岔开话题:“大哥,你说二哥是不是又犯痴情病了?谢氏闯了这么大的祸,竟还要护她。大哥,你打算怎么处理谢家?我瞧谢千语长得不错,要不大哥赏给我做个姬妾,你放心,她一入府,我就令人给她灌两大碗绝孕汤,必不让她生出病孩害我皇家子孙。”

皇帝颇是无语,他这两个弟弟,一个太痴情,一个又太风\流。

260 灭绝人性

前几日,慕容瑛还在与谢千语议亲,敏王这会子就要求回去当侍妾,他就不怕让人笑话?

“你要美人,去找你德皇嫂,她那里正挑了两个合宜的,带一个回去罢。”

“既然带回去,就得好生待人家。”

敏王得了令,屁颠屁颠地去寻德妃。

德妃见是皇帝许诺的,领了一个美人出来,又赏了两个美貌的服侍宫娥做侍女,敏王一瞧,说是一个,这可得了三个,服侍的宫娥不比正主差啊,乐得欣然接受,领着三个美人回府。

江若宁正要玩闹一场,先是淑妃出现,再是皇帝兄弟三人现身,周围看热闹的宫人见皇帝到了,一个个吓得早就散了。

“没得玩了!”江若宁轻叹着。

碧嬷嬷道:“公主,大家都散了,回宫罢!”

翠浅心疼地看着江若宁,“公主,你当真不生容王妃的气。”

“气什么?她从不曾拿我当女儿,我又从未拿她当母亲,对我来说,她就是一个外人,我没什么好气的,也不必气。只是她打我那一巴掌着实很疼,可看在琅哥哥面子上,我懒得和她计较。”

碧嬷嬷细细盯着:“都落印儿了,小高子,让人煮两个鸡蛋来,得给公主敷敷消红肿。”

江若宁转了一下画板,心境很快归于平静,握着画笔找回感觉。

且说容王带了谢婉君出宫。

夫妻俩坐在车辇上,谢婉君温柔地地依在容王怀里,“阿植,别生气,今日的事是我错了。我都听你的。”

容王长长地叹了一声。

今日一闹,谢婉君还有什么善名?宫里人又最会惯眼色,还不得把谢婉君说得一无事处,尤其那些出宫办差的宫人,还不得添油加醋地传到市井中。

淑妃分明就是起了讨好江若宁的心思,否则也不会热心地替江若宁解围。

而江若宁从头到尾都是一副玩闹的心思。

江若宁许是寒了心,从来就没拿谢婉君当长辈。她亦从来没唤谢婉君一声“皇婶”。但她是尊敬容王的,甚至也看重慕容琅。

谢婉君哀声道:“阿植,我求求你。你帮帮千语姐妹吧,好好的女儿家怕就要毁了。”

容王轻声道:“刑部、大理寺那边已经查出来了,这些年,你父亲折磨死的幼女有五人。年纪最小的六岁,最大的十二岁…”

谢婉君不想知道这些事。强辩道:“会不会是关霆、朱拯诬陷我父亲?”

“诬陷?人家谁都不诬陷,偏要诬陷他?这些幼女,全是这几年,贵族幼女失踪案里失踪的女孩子。个个出身清白,身份尊贵。你父亲自恃身份贵重,非贵族幼女不要。慕容梁已招供。他列出各大贵族名单,令人牙子四处抓拐幼女。就是为了供给你父亲,一旦他腻了,这些女孩子就送往红莲寺调教养大…”

“不…不会的,不会的!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我们谢家的三房、五房,八年前也丢过两个女孩。”

“是你父亲和谢万林做的,他们迷恋暗楼姑娘,更迷恋那里的快活。慕容梁为了拉他们下水,逼他们派人将三房的千姿、五房的千柔弄进暗楼。千柔早就没了,千姿却活了下来,只是她已身中往生蛊,对过往之事全然不记得。

暗楼里的美人有大半都是贵族失踪的幼女,她们全都忘了来处,忘了身份…大理寺的淳于斐能诱出往生蛊,听说已有几位美人忆起了过往,其中一人自称是谢家三房的嫡女千姿!她说,当年她在肃毅伯府的花园里玩,吃了你父亲给的饼饵睡过去,待她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暗楼。慕容梁见她五官绝佳,将她送到了红莲寺教养学习歌舞,还学如何服侍男人等。”

容王的语调不紧不慢,可道出时,却是令人惊骇的事实真相。

谢家的名声,这一回是毁得彻底干净。

贪墨巨资、凌虐幼女、枉顾人命、诱拐本族幼女入火坑…这桩桩件件,都可以置谢家于死地。

谢家,是真的玩了!

谢婉君早已变了颜色。

“千姿…怎么会?”

千姿的祖父是谢三老爷,谢三老爷是谢家的庶子,当年谢婉君的亲祖母是继室,因知自己有祖病,诞下谢立端后就自服了绝孕汤。然后帮当时的肃毅伯纳了几房侍妾繁衍子嗣。现任肃毅伯谢万林之父谢立身是嫡长子,而谢婉君之父谢立端是嫡次子,两人为长,后又有三房、四房、五房,这三房皆是庶子,因尊卑有别,自来就以长房、二房马首是瞻。

谢婉君记得三房的千姿,自己早些年还见过几次,这孩子长得粉雕玉琢,小时候比谢千语、谢千诗姐妹还要水灵漂亮。

容王道:“谢家三房的七奶奶听说后,已去大理寺辩认,说了一些事也对得上,身上的胎记也是对的。谢三老爷、谢五老爷联名呈递状纸,状告大房、二房迫害其孙女的罪行。

据谢千姿所说,后来她在红莲寺中见过千柔。因她是要养大赚钱的,大东家下令,她在十五岁时不许见男人,一直养在红莲寺的珠玉院。那院子里有许多姑娘,每日都要学习歌舞,自小就要练习服侍男人的功夫…”

谢婉君久久地沉默:她的父亲是正人君子,他怎么能干这种事?将三房、五房的嫡女诱拐献给暗楼。

她阖上双眸,谢家竟堕落至此。

变了,一切都全变了。

父亲根本就是个卑鄙小人。

他还折磨死五个贵族幼女。

虽然不知道这些孩子的身份,但凡家里丢了幼女的人家,只怕要对他们深恶痛绝。

“谢立端、谢万林叔侄的罪名已定,再难更改!消息传出,再次惊动京城,尤其是谢立端将两位庶弟嫡孙女献给暗楼糟蹋的事,虽说是被慕容梁逼迫,可丢了幼女的宋家、杨家、都已卷入其中。”

谢婉君含着泪,她不敢细想。

“王爷,我求你,你帮帮千语、千诗好不好?就让她们嫁个寻常人家为妇,我不打主意让她们大富大贵,只要她们好好儿的就成。”

容王为难地道:“现下,就算本王想帮也帮不了,各地丢失幼女的人家,有的人已动身入京,还有的联名上书,请求皇上重惩罪魁祸首。皇上不会轻饶的!”

“我父亲有错,可罪不及千语,她是无辜的。”

容王无语,这几日,刑部与大理寺一旦有案情进展,无论是关霆还是朱拯会直接面呈皇帝,今日他与敏王都听到了,兄弟三人很是愤慨,这世上怎有如此混账的人,自家的姑娘就是好的,却把与自己不合兄弟家的姑娘送入火坑,真真是灭绝人性。

而这样的人,居然在朝为官。

皇帝今日听罢,又发了一场火。

以皇帝的性子,绝不会姑息红楼案中的主犯。

直到现在为止,红楼案不仅仅是一桩单纯的案子,他涉及了官员的德行,更事涉贪墨,因这一桩案子也引发了不少的问题,这一次怕是朝中又有一次大的变故。

谢婉君道:“温家四房犯了贪墨受贿罪,温四老爷父子获罪,可温家四房的另三个孩子还是订了亲,并未受到影响,并…”

容王道:“那不同的。温修远父子是去暗楼玩乐,可他只是玩了里面的美人,他将贪来的银子都抛入暗楼,他们父子是贪墨受贿,也仅限于官员狎\妓。”

官员狎\妓,哪朝哪代皆有。

温修远除了贪墨受贿要处,后面这罪亦可大可小,从一个二品武将被免去一切功名,这对温修远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处罚,而且父子要携女眷去舟山口充军,是普通的士兵,不是武官,他们父子又得从头来过,就算立有军功,可早前的罪也是他们一世的污点。他们这一生是再没有恢复权势的那一天。

“谢家叔侄欺君罔上、残害同族、更犯有贪墨受贿大罪。一万万八千万余两银子,婉君,你可知道这是多少银子,这可是国库三年的赋税。”

大燕一年才有六千万两的赋税,虽然每年国库的收入不止这数,那是户部商司、通司又有额外的收入,如同各地百货行,这一行也有不少的收入。

国库不差钱,皇帝又是明君,便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