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 将计就计

江若宁明白温鹏远兄弟的意思,笑道:“我们兄妹还真是同命!我就想和琳哥哥做更亲的兄妹,这样好,我的父皇也是你父皇。一个能待亲女狠毒的妇人,又怎会善待不是自己所出的孩子,不过胜在她会谋划罢了。我是不屑与她争,真要与她斗,早被她上辈子做的事都能挖出来,有些人糊涂到只认妻子不认子女,如此操行,也不知这贤王之名何来?”

她言罢便拉着慕容琳拜见皇帝。

皇帝是试探,更希望容王会爽快地认下慕容琳。

温鹏远兄弟是激将。

这三个孩子的成长,因为太后曾先后托付温家,温家人是参与过的。他们对温家的感情,可比太子还要深厚。

好歹,他们都称温鹏远兄弟一声“舅舅”,这会子,温鹏远见容王迟疑着不肯认慕容琳,心下憋了一股子火。

江若宁将计就计,拉着慕容琳就拜。

“儿臣凤歌拜见父皇!”

江若宁喊罢,慕容琳坦然看着一侧的敏王,突地,他重重跪下:“慕容琳答应祖父、祖母要为朝廷分忧,替百姓福谋,故,也不再拘泥小节,更不愿让祖父母尴尬,既然亲父不认,今日慕容琳拜皇伯父为父,请诸位作证。”

容王心下沉凝:他如何与谢婉君解释?

这个孩子,是他从来不曾知晓的,他到现在都如在梦中,突然领着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出现在面前,要唤他为子,而对方喊他如父。

他在迟疑中伸出了身,终是晚了一步。这一切于他到底是太突然,他无法接受,他至少要事先与谢婉君通气,或者与谢婉君商量一番。

慕容琳转身跪下,不卑不亢,也没有攀高枝之意。“儿臣慕容琳拜见父皇!”

皇帝没想容王当真不认。

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以容王的性子早就说不。

这既不否认。又不认孩子。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帝一个箭步离桌,快速搀起慕容琳,“琳儿。好!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朕的好儿女,哈哈…温爱卿,拟旨。朕已寻回流落宫外的皇家子嗣慕容琳,赐封抚顺王。”

皇帝紧紧地握住慕容琳。眼神交流,皇帝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年轻时才该有的果毅与意气风发。

“儿臣叩谢父皇。”

敏王立在一侧,跺着脚,“慕容植。没想到你惧内惧成这样,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认。你…你实在太令人心寒!太令人心寒!”

江若宁今日算看出来了,容王虽是俊美儒雅之人。可骨子却是优柔寡断的,难怪太后道:“阿植缺决断。远不及皇上多矣,关键时,也没有敏王的果敢担当。”当时江若宁还反驳道:“就敏王那个花心大萝卜,他还有担当。”

后来,太后与太上皇就此还分析了一番。

然后,江若宁照着他们的分析,便模仿了敏王得晓有个能干儿子的激动心情,还半开玩笑的说,他会带着慕容琏四下炫耀。

当事实摆在眼前,江若宁对容王的所为感到寒心。容王当年不是几番跪求太后赐婚,同意他娶谢婉君么?可如今,为甚先是不愿接亲生女儿回家,后又不愿认回自己的亲生儿子,即便知晓了明贞县主为他做出的所有牺牲他依然如此。

江若宁笑微微地望着皇帝。

慕容琳心里还是多有介怀,他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是容王的儿子,但是明贞县主为了容王夫妇的安宁,放弃了执著名分。

江若宁道:“父皇,我与琳哥哥说话。”拉了他到一边,道:“琳哥哥,今日之事,父皇没打算瞒着,我是女儿无妨,可你是男子,你主动提出:求父皇在圣旨写上‘你乃皇家流落宫外的亲子,生母乃明贞县主’再写一句,‘此子堪为能臣,能辅助帝王。”

慕容琳惊诧地道:“妹妹,这不是多此一举。”

江若宁道:“你信我么?”

慕容琳点头。

“你既信我,就这样求了父皇。太子多疑更是狠毒之人,虽是发现你有才干,定会视为眼中钉。我不想你卷入皇子夺宠争权的漩涡,唯有如此,你才能从中摘出来。臣,是给你一生的定位。”

慕容琳心下暗自琢磨一番,看着面前的江若宁,深深被她折服,点头道:“谢妹妹提点。”

江若宁颔首点头。

慕容琳再次跪拜在地,坦然道:“禀父皇,刚才儿臣与凤歌商议,想请父皇在旨意加两句,还请父皇恩准。”

“准!”

“‘儿臣乃皇家流落宫外的子嗣,生母明贞县主,身份尊贵。’另,再加写一句,‘此子能辅帝王,一生为臣。”

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江若宁。

她亦坦然对视,不逃不避。

一生为臣,这是免得他被人误会。

江若宁跪在地上,“凤歌以为,无论长远还是安宁,当是如此。父皇仁慈,厚待我们被亲人所弃的兄妹,我们兄妹又怎能给父皇增烦添忧。”

皇帝用沉痛的声音道:“温爱卿,照此言拟旨。明日宣召群臣,慕容琳认祖归宗,封抚顺王,慕容琏的恩赏明日赐下。”

敏王忙道:“禀皇兄,同样是认祖归宗,琳儿回来就封了个抚顺王,我儿子琏儿是不是也要有所表示。”见皇帝心情不错,敏王笑道:“至少也得先封个候爵吧?”

皇帝上回封了昌郡王,着实让他失望,结果有多少日子,慕容瑁直接就把自己的郡王爵玩没了,他若是再封,万一回头再剥爵,他这皇帝岂非成了朝令夕改。上回的事,是情非得已,若不是先赏慕容瑁,慕容瑁也不会如此配合地帮忙把江若宁领入暗楼,更不会一举轻松地灭掉五十万叛军,还让他白白拣了三十万人马。

敏王道:“你不先封了他,我后宅那些女人还不得把我的耳朵吵聋。琏儿好歹也是京城乡试的第九名举人,这可是京城啊,多少会读书的才子?下届会试,定能考中进士。你现在就封了…”

敏王一想到自己终于有个能干儿子,心情大好,早前因世子、大公子闹下的堵心事也烟消云散。

皇帝道:“你尽快呈递请封奏疏?”

太后带大的孩子,又真是有本事的,这的确得封,他还要想用这几个孩子,未来是属于下一代的,得把他们扶持起来,将来才好打点朝政。

慕容琏一直觉得自己的亲生父亲很混账,可现在这般护他,又宝贝他,心下很是感动,“父亲,我娘呢?我要受封总不能是外室子?”

敏王回过神来,拍了一下脑袋,“皇兄,夏氏已仙逝,又生了个如此能干的儿子,怎么也要封个侧妃。”他转了一圈,“我去翰林院取份空白奏疏来,那里的能人多,很快就替我写好了。琏儿,莫走远,你就跟着凤歌,回头为父来接你。”

这简直就是巅覆了二人早前的看法,慕容琏以为自己不得父亲待见,毕竟敏王的儿子着实太多了,儿子多了不稀罕啊。可江若宁拉着他们示范,慕容琏就扮敏王,淡淡地说‘我又多一个儿子。’江若宁说他不对,示范道‘十五岁秀才,上届京城区域的第九名举人,哈哈…我有能干儿子了!’

当时江若宁就与他们分析过:儿子不稀罕,可敏王前些日子被御史围攻弹劾,一个长子、一个嫡子,他被弹得窝火。如果有一个能干儿子就不同了,这会让他觉得涨了面子。所以,敏王不是不稀罕儿子,而是太稀罕、羡慕别人有能干儿子的。

皇帝对慕容琳道:“琳儿啊,稍后随大总管去皇子宫安顿,父皇尽快令礼部、户部为你选好府邸。你回归皇家是喜事,朕令德妃替你与琏儿举办庆宴,你二人的婚事,你祖母可有什么安排?”

慕容琳揖手道:“回父皇,祖母、母亲已替儿臣订亲!”

“是哪家的闺秀?”

“嫡妻是温五舅舅家的令娟,平妻是益州家道中落的田家之女黛珠。”

温鹏远有些意外地道:“你与十一丫头订亲了?”

温家嫡系五房的孩子统一行序,而慕容琳所说的温令娟正序十一。

慕容琳微微一笑,“田姑娘是去岁秋天与我订的亲,娟表妹则是今年五月末与我订的亲。”

温鹏远面有尴尬:这么大的事,他怎没听到一点风声。

温思远解释道:“大哥,这件事大嫂也知道。”

温鹏远没有半点印象,尴尬笑道:“她隐约与我提过,只我军中的事太多,没记住也是有的。”

温思远道:“这事我听三太太提过,早前太后给乔木定的是田姑娘,可田太太自认田家门第太低,配不得乔木,便奏请太后替乔木定了十一丫头为嫡正,田姑娘为平妻。”

敏王面露羡色,“这田姑娘定然美貌过人。”

一话落,皇帝与敏王齐齐看着他。

田姑娘相貌如何,岂是他这个当叔父的能评论,真是风/流得口不遮拦,这里可有几个晚辈,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敏王又补充了一句,“母亲选的,自是才貌双全。”

慕容琳道:“黛珠有个母亲、弟弟,曾对祖父祖母有收留过宿之恩。”

太上皇将帝位传给嫡长子,带着太后云游天下,总喜隐瞒身份玩微服私访。早前几年或领着容王,又或领着敏王,后来他们走惯了,就嫌带着儿子碍事,经常事先不告知一声就消失。

281 娥皇女英

慕容琳道:“祖父在十年前留下一枚虎头佩,令他们若有难时可持此物到京城畅园求助。后来,黛珠的父亲被奸人挑驳,田母被人陷害,休妻赶子。田母走投无路,带着儿女前来畅园,方晓祖父母身份。这十年,田家三口一直住在畅园,田姑娘性子温和、行事大方,又助母亲打理行宫事务,颇得祖母与母亲喜爱,与儿臣更是青梅竹马。”

温鹏远兄弟自不说话。

容王道:“田姑娘身份太低了些。”

没落的名门,没有父亲依仗,只一个母亲和弟弟,还是寄人篱下,着实当不得嫡妻。

江若宁回到皇家后,在太学院也读过许多书,偶尔还会借书回宫翻阅。“容王皇叔此言差矣,益州田氏在三十年前亦是数一数二的大族,田氏没落起于妇人。三十年前,嫡系长房的元配夫人一夜暴毙,后娶一美艳官家庶女殷氏为填房,这庶女心怀叵测,却是冲着田氏的家业而去。嫁过门后,残害元配夫人留下的嫡子、嫡女,将田家搅得鸡飞狗跳,并暗中变卖嫡系家业。

可见,贤妻可旺一门,而毒妇也可毁一门。后查之,殷氏并非姓殷,而是姓云,与田家有宿仇。她入田家就是为报仇,她将田家嫡系的家业一半送给了殷大人,一半则被她自己败光。以我之见,当年田老爷休妻赶子之话就是留后之举,看看现在的益州的田家,族人四分五裂不说,少有几家温饱度日。”

慕容琏看着慕容琳:“琳哥,我们只知田氏没落,却不知有此事。”

慕容琳点头。他是田家的未婚女婿,这些事,田母与田黛珠也与他说过,“田叔父当年身中剧毒,被郎中判定无解,自知命不久矣,这才故意寻了藉由将田婶娘母子三人赶出来。离家时。还拿了家里所有的值钱之物给田母,托了可信的友人一路护送至畅园镇。”

江若宁带着怀疑的目光道:“琳哥哥同娶两妻,她们不会生嫉又或是明争暗斗?”

慕容琏道:“自是不会。田姑娘是在祖母和韩姨母教导大的。温小姐订亲后便住在畅园行宫,受太后、姨母指点,她们二人早知是要同嫁琳哥哥,还一起给他做衣衫、鞋袜呢。”

江若宁咋舌:“学娥皇女英?”

她可不信。两个女人嫁同一个男人,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算是表兄妹。

慕容琏道:“太后都说好了。到时订下婚期,让她们二人同时嫁给琳哥为妻。太后还说,给他娶两个妻子,不许他再纳妾。让她们姐妹把琳哥服侍好。”

江若宁的脑子里立马浮现“双飞燕”,丫丫的,这都叫什么事。

太后大姐不是穿越的么?她怎么能出这样的主意。

“温小姐、田姑娘没意见?”

青莺忍不住。不知道这公主在想什么,似乎很难接受的样子:“公主哇。田姑娘与琳公子自幼青梅竹马;而温小姐深爱着琳公子。她们都曾发誓,除了琳公子谁也不嫁。是温五太太到行宫,求了太后,又寻了田太太说话,两家的母亲、女儿都乐意,这才订下来的。”

原来是这样,两人都深爱慕容琳,最后就成了同娶两妻。

慕容琏道:“明明我比琳哥长得好,为什么畅园的姑娘都喜欢琳哥不喜欢我,还有不少暗恋琳哥的。要不是祖母传出只娶那二位,不知道还有多少姑娘扑过来。”

敏王问道:“琏儿还没订亲?”

慕容琏得意地道:“我这么优秀,自然是喜欢的人多了。我订的是西山县北楼镇魏家的姑娘。”

温鹏远道:“可是温家七房彤姑奶奶的孙女儿?”

温家七房正是曾经的嘉隆伯温绯这支,彤姑奶奶是温绯的姐姐,如今是温家色字辈里,少有几个还健在的人,与太后同辈,算是太后的堂姐。

温思远道:“北楼镇魏家只彤姑奶奶这一脉,另一支当年就迁回故土老家。彤姑奶奶的儿孙都是在京城长大的,不愿离京,便留了下来。”

江若宁嘟着嘴:“行宫原是有同龄姑娘的,太后都不让我见,提都不提。这魏姑娘是不是也在行宫?”

慕容琏道:“我是去年要云游前订的亲,这一年魏姑娘一直住在行宫。祖母说,宁可低娶聘个贤惠能干的,也莫高娶得个骄养不知礼数的。妻子娶好了,能荣子孙几代。”

敏王厉喝一声:“臭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不就是你祖父母给你订了门好亲,看你这得瑟样,为人要谦逊。”

皇帝这会子心情大好,抛开自己的架子,“琏儿爱得瑟,也看是谁的儿子,果然是有什么老子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虽不在你跟前长大,这显摆的样子,可真是十足的一般模样。”

敏王得意地道:“那是自然,这是我的儿子嘛。”他挺了挺胸,如同寒门学士高中状元一般的意气风发、洋洋自得。

皇帝面露深色:“大总管,你觉得朕是不是应该把四皇子妃、五皇子妃、七皇子妃也送到畅园行宫,请太后帮忙教导一二。”

青莺瞥了一眼,太后倒是想帮,可太上皇嫌闹。再说,她们进去了,一个个还不是由明贞县主与几个老嬷嬷教着,从言行举止到衣食住行,全都要人提点。“属下入京前,太后叮嘱,若是已经订亲,皇上不妨着人将三位皇子妃送到行宫。太后年纪大了,得空指点一二。真正辛苦的是明贞县主,但好在田姑娘大了,也能帮衬几分。”

江若宁见无人应她的话,又道:“为什么太后不让我与她们玩儿呢?让我讲京城的事,让我绘画…就是家宴也未见到她们。”

青莺道:“公主啊,别说你见不到,太后也是数日才见她们一回。太上皇嫌闹,年纪大了,心眼小了,太后要是与其他人多说几句,太上皇便是吃醋,直说太后心里把他们更重。你自是不同,你得太上皇喜欢,太后也乐意让你在跟前陪着。不信,你问琳公子、琏公子,太上皇那拧脾气上来,连亲孙儿的醋都吃。”

“老小孩,老小孩,还真是越老越像小孩。”

慕容琏傻笑道:“祖父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以前最喜欢带着我、琪哥、琳哥几个一起读书习武…”

敏王像是发现了什么异样事:“你认识靖王?”

“他是我们几个的兄长,他在行宫住了数年,只是认得,我们几个都归他管…”

容王拼命给慕容琏使眼色。

慕容琳又冲慕容琏摇头:靖王慕容琪的事,一直是皇帝心头的痛,那是他最得意的儿子,却战死了,虽然后来被证实送回京的尸体不是慕容琪,可这么多年了,慕容琪就从未出现过。

江若宁岔开话题,“我以为自己是女捕快,知晓的事很多。唉,就不知道行宫内的事。”

慕容琪知道琳、琏三个人的事,可他却选择了不说。一方面,是长辈叮嘱过;恐怕一方面还是因为他这人嘴紧。

江若宁对慕容琪产生了浓烈的兴趣,这个众人口里的二皇子靖王到底是个怎样的男子。虽然不在了,还让他的亲人、朝臣都时常念叨着,他们是想念他。

慕容琏道:“你一个女儿家,知道那么作甚?”

她很是凝重地道:“永远不要小瞧女子,男人的报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女人复仇,便是我亡也要拉着你死。狠毒之时,女人能狠过男人。

琳哥哥、琏哥哥,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想要享齐人之福,就娶那种漂亮但却没有智慧、才学的花瓶似女人;男人如果娶了有智慧、有才华的女人回家,就要真心以待。否则,后者会令你轻则身败名列,重者倾家荡产、沉入地狱。”

慕容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我是不敢娶像凤歌妹妹这样的女子,到时候怎么被你弄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才要不遮不掩把自己的性子流露出来,让那些敢打我主意的男人避远些。本公主脸上写着‘生人勿近’,还写着‘请勿招惹’!”江若宁吃吃笑道:“爱时,能宠上天堂;恨时,能踩下地狱。你们不觉得这样敢爱敢恨的人很好?”

慕容琳道:“我可不觉得凤歌妹妹便是这样的人。”

皇帝看着江若宁:这是女儿家?怎么什么话都说,还带着众人拉家常,让所有人都因她的存在被感染了。

也许,正是因为她不当自己是女儿家,而他们也愿意很放松地说话,才讲了这么多家里家外的事。

江若宁:“我对他,只会有两个选择。”

慕容琏问道:“哪两个?”

“爱亦或不爱。爱时便真心以赴,不爱时就蓦然转身。恨,会浪费我的情,留给曾经爱过的人,简直就是不值。若恨,必是他令你失望伤心,对这样的人就要果敢放手,最好的法子,就是视若陌路。

如此,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就算堵在你家门口破口大骂,你也不会有半丝半毫的心痛难受。因为她对我,就是不相干的陌生人。”

容王听到这儿,忆起上次谢婉君闯入宫中时站在翠薇宫大骂的情形,彼时,江若宁在宫门口摆了张贵妃椅,一副悠然自得的吃着零食,谢婉君骂成那般,她竟淡然得像个事外人。

原来,江若宁从来都是视容王夫妇为“不相干的陌生人”。

282 失望

容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子。

同样带着繁复表情审视的还是温鹏远兄弟。

凤歌公主虽是嬉笑怒骂,却有一颗看尽人世沧桑的心。

皇帝则是在听江若宁说话,她的话总是带着一番道理,能让人细细品味。

有智慧、才华的女人娶回家就要真心以待。

江若宁道:“你们去我宫里坐坐如何?”

慕容琳、慕容琏也正有此意。

兄妹三人齐齐与皇帝告退。

江若宁着实不想见容王,容王府又不是养不起儿子,太后把儿子都养大了,他居然还不认,在这一点上,还真不如敏王像男人。

无论容王是权衡还是犹豫,都不该在那时伤慕容琳的心。没有哪个孩子,不盼得到父亲的关爱,他的沉默,就是否认了慕容琳的存在。

慕容琳的出生,原就是意外之外,但那不是明贞县主的错,更不是慕容琳的错,只是天意弄人。

江若宁领着慕容琳、慕容琏到翠薇宫小坐。

皇帝亦与温鹏远兄弟说话,又与青莺询问太上皇与太后的近况。

闲话了一阵,皇帝担忧地道:“凤歌这性子…朕得寻两个严谨的嬷嬷教导一番。”

江若宁失望了、生气了,甚至连情绪都不曾掩饰。

皇家的儿女个个都是人精,几乎人人都能做到悲喜不流表于形色,像江若宁这样的性子,不高兴了可瞧出来,欢喜了也能瞧出来,尤其是今天。她居然挑唆、推动皇帝认慕容琳为儿子。当时皇帝是想激容王,谁知道容王竟不接招,在那等情势下,皇帝不得不认下,毕竟慕容琳也是皇家骨血,就算为了太后,他也必须给那孩子一个身分。

温鹏远揖手道:“皇上。臣以为。凤歌公主的性子甚好,率直坦诚,颇有女将之风。”

青莺道:“皇上。太后曾说过凤歌公主这样的性子好,这样的人简单、快乐。没必要让她和京城闺阁的大家小姐一般拘谨。”

皇帝轻叹一声,可为什么他看到江若宁说话,就是觉得有种奇怪。虽然轻松,却又觉得她说话行事太不像女儿家。没有矜持、没有温顺、更没有低眉顺眼。

上回,他就凶了她一句。

她就噼哩叭啦地和对他对斥。

这都是什么女儿家,太不像女子了,除了那容貌长得清秀脱/俗。柔柔弱弱,这行起事来,半点也不像女子。

翠浅早已和碧嬷嬷拾掇好后殿。将各处重新清扫了一遍。

慕容琏道:“我们兄弟的画像都送给祖父母了,要不凤歌妹妹改日得闲替我们绘上一幅。”

江若宁道:“要什么样儿的?”

“不要绘人。我喜欢岁寒三友,你选一个就成,上次的喜鹊登门就不错。”

慕容琳道:“我喜山水画、战马、苍鹰也都喜欢。”

“我宫里有早些年绘的画,颜料单调了些,但意境还不错,你们可挑上两幅满意的去。”

江若宁令翠浅把自己的那只大箱子取出来,里头有个竹筒,里面是一叠十几页的画,没有裱画,都是她以前在青溪县时绘的,那时能寻到的颜料有限,但意境还是有的。

慕容琳拿着一幅《雪景图》但见上面写着“门泊西岭千秋雪,一行白露上青天”,“这幅看似简单,却清新幽静。”

江若宁道:“这里有十几幅,喜欢的都可以拿去。”

二人也不客气,挑挑拣拣间,慕容琳选了四幅:《雪景图》、《山野春雨》、《春花烂漫》、《晚秋》。

慕容琏则挑了《竹林兰香》、《幽兰》、《红梅傲雪》三幅。

江若宁陪他们闲话,“我库房里有许多好东西,要不你们挑些喜欢的去。”

她与他们都是成年后才回皇家,自然就觉得要亲近些,再加上江若宁与太后亲近,而他们又是太后养大的,能说到一处。

“罢了,我拿回去也没地方搁。这几幅画,我要先送到书肆装裱,待装裱好了,我也有地方挂了。”

江若宁饮了两口茶,“此次谢、宋两家被抄家,最近京城许有田地、店铺要转买,你们手头若有多余的银钱,可以先置些。”

“置家业?”

“你们将来早晚都要置府别居,这男子少不得要出门应酬,请朋送友的,也要花银子,不如早些置下。”

二人面面相窥,这对他们来说,这是从未想过的事。

江若宁道:“我个人以为,这些东西不易太多,太多是祸,打理起来也耗心力,但又不能没有,一家人够花就行。”

慕容琳身上哪有什么银子?统共也才二十两,这能置什么东西。

江若宁若有所思地道:“我还有几万两银子,暂时也无大用处,要不你们拿去置些东西?”

慕容琳没想江若宁这般大方,“你给我们,那你呢?”

“我可以卖画啊,我回头绘一幅山水彩图,送到外头去,一定能买个好价钱。多买几幅,这银子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