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宁说得轻浅。

慕容琏道:“我没银子,可以出去当坐馆郎中,坐上几日也能收些银子。”

慕容琳汗滴滴的,他们是皇族,居然想着如何赚钱度日的事,“我只能与人当侍卫、镖师。”

江若宁笑了起来。

二人也失声而笑。

未来,对他们充满了无限希望。

慕容琏问道:“会消失的鹰到底是怎么绘出来的?”

“你告诉我,古代那条点睛之龙是怎么飞上天的?”

那只是传说,慕容琏也只是一说。

江若宁不说,他也不再追问,既然不能说的。定是秘密。

慕容琏笑而代过。

“我此次在宫中住的不久,我想到宫外走走,弄不好近期还要出趟远门。”

慕容琏道:“你一个女儿家…”

话未说完,江若宁就恼道:“女儿家怎么了?女儿家也能办大事。太后是女儿家、你娘是女儿家,你还是女儿家生的呢?要说女儿家,我们女儿家能做的事你们就做不了。”

慕容琳凝了凝眉,凤歌是被慕容琏招惹了啊。看来凤歌不喜欢被人因她是女儿身小瞧。

慕容琏想了一圈。“什么事是我们男子做不了的?”

江若宁道:“生孩子!”

慕容琳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慕容琏涨得脸微红,“你一点都不像女儿家,这种话你也敢说。”

“你让我扭扭昵昵。我也学不来。”

慕容琳道:“琏弟,你也真是,什么话不好说,非得和她拌嘴。”

慕容琏记事起。便与慕容琳弟兄一起长大,尤其是慕容琳从小就带着他玩耍、读书、习武。亦兄亦友,可身边虽有宫娥,却没有同龄的玩伴。这让他觉得和女孩子说话怪有趣的,她们的声音很柔、清脆、悦耳。听得人赏心悦目,总之就是很舒服。

江若宁道:“琳哥哥,你当真和温小姐、田姑娘订亲了?”

她实在想不通啊。两个好得跟姐妹的姑娘,居然愿意共侍一夫。而且一样的深爱着慕容琳,一样的要嫁给慕容琳为妻,虽然分出了大小,成亲了当真可以和睦共处,她是担心啊?

慕容琳道:“这种事,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你就不能娶一个最喜欢的。”

慕容琏道:“只娶一个,另一个定然寻死觅活,早前祖母也说过同样的话。要不是温小姐喜欢极了琳哥,温五太太会到行宫求情,请太后应允这件婚事?”

原来,太后早前试过相劝的。

定是看她们的心意太坚决,这才同意了。

娶两妻,与娶一大群好像没什么差别。

但江若宁肯定是接受不了的。

兄妹三人说了一阵闲话,江若宁把自己的银子给了二人,因慕容琏有敏王疼,只给了一万两,却给了慕容琳五万两银子。

二人齐声道:“当是我们借妹妹的,待日后有了,再还与妹妹。”

送走了二人,江若宁坐在案前:“碧嬷嬷、翠浅,我还是想不通啊,娥皇女英只是传说,娶两个妻子过门,还是同日迎娶,当真不会有矛盾?”

碧嬷嬷笑道:“老奴知道这位田姑娘,是个长得好,性子又温婉的,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胆子小,经不住吓。这样的性子,很难支起门庭。

温小姐不一样,是个学武的,打小不爱读书,就爱舞刀弄棍,硬是被温五太太、老夫人拘在家里学女红、读书,可她倒好,竟然爬围墙,脱小厮的衣衫,便是这样她也出去玩。”

江若宁喜道:“温家还有这样性子的姑娘?”

这么好玩的人,她竟然没遇到。

太后把人藏得好紧,为什么不放她们出来与自己玩。

碧嬷嬷道:“温小姐都十二三岁了,这性子半点也不改,写的字都拿不出手,像是初学者的一样。为此,老夫人和五太太没少训她,可就是不管用,让她怎么练,那字都写不好,倒是学武功,一学就会,使得比五房的公子都好。公子们言语招惹了她,她提着一根棍子能把他们全打趴下。

五老爷直说,她是投错了胎,当是该生成儿子。若真是儿子,定能支撑五房的门庭。五房在她十四岁就不许她习武了,可她睡到半夜,见家里人睡了,也要偷偷地学,只说她唯一喜欢就是那些。

直至马蹄山的虚竹子道长对老夫人、五老爷道‘此女将来会是一员巾帼英雄、女将军’,又劝了老夫人不用再拘她,她这才自在了些。”

翠浅脱口道:“那这温十一不是跟个野小子一样?”

283 假小子

碧嬷嬷继续道:“她在西山县,就是出名的野小子,镇日穿戴也不像小姐,全是一身的劲装,束衣束袖、成膝的短裙,这不知道的遇上,还只当是哪家的丫头。

五太太管了好些年,还打不得、骂不得,说得狠了,她就跑到回春道观不出来,直嚷嚷着要当道姑。家里只得由着,五房有三位公子,就她一个姑娘,五老爷直说是老夫人给骄纵了。

如今大了,性子倒比小时候略好些。早前五太太还担心她不谙情感,又有个执拗、野惯的性子,生怕寻不着好婆家。谁曾晓得,自打琳公子去西山县学艺,她见了琳公子突然就开窍了。五太太请琳公子劝她,让她好生学些女红、学读书,嘿,琳公子要去北军军营前,与她说了一阵话,琳公子一走,她还真中规中矩地学了两年读书、女红,两年练下来,字也勉强见得人了,女红也像那么回事。

温老夫人说:这是一物降一物!那种爹娘老子都管不住的,倒能听琳公子的管束。可就在前年,她突然听说琳公子订亲了,这下可不得了,直说家里人瞒她、骗她,合着外人欺负她,她要去军营找琳公子问清楚。

自己骑着马,一路飞奔地去北军营,硬是半道上被她哥哥、弟弟给拦住了,可他们打不过她,要不是五老爷赶到,怕是把三位公子都打伤了。五老爷诳骗着她,说琳公子看不起她,说她没个女儿家的样子,又说他问过琳公子‘若我家令娟像个大家闺秀了,你愿不愿意娶她?’琳公子道‘不仅娶。当聘为嫡妻。’如此方才把她哄骗了回去。

老夫人和五太太立即让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规矩,她还真学得像模像样,只是也只能在人前装装样子,转过身去,又是个野小子模样。”

江若宁像是听故事,对温令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是愿意装。本公主可连装都不愿意。这样好累的。不过,她能为琳哥哥改变自己,可见是极喜欢的。既然是这样。就该劝田姑娘放手,另给田姑娘许门好亲事。”

“这可不成!田姑娘虽生得温顺、柔弱,那可是刚烈性子,外柔内刚。要是劝她不嫁给琳公子,她是会寻短见的。这不。温五太太、田太太也不会商量好了一同去找太后赐婚。唉,这许是他们三人的缘份。

早前田太太还担心温小姐欺负田姑娘,可今年住到行宫一处后,两个人好得跟姐妹一样。温小姐性子大咧。又跳脱活泼;田姑娘温顺、小意,心思细腻,相处这大半年。两人连红脸话都不曾有过。

太后曾私下里问了一句:令娟没欺负黛玉吧?你猜服侍的嬷嬷如何回话?”

江若宁想了一阵,答道:“回太后。温小姐没欺负田姑娘,倒是有两回被田姑娘气得不轻。”

翠浅与小高子听到这儿,两个人都觉有趣,明摆着田姑娘就是受欺负的一个,反倒是田姑娘气着温小姐了。

江若宁笑了一下,“我可猜中了?”

碧嬷嬷对这公主真是刮目相看,笑道:“正是。温小姐性子大咧,有什么事说过了就忘了。田姑娘可不成,她还记着呢,少不得要说几句话刺回去。这样,温小姐就被气着了,可时间一长,温小姐道‘她长得那么弱,连我一拳都承不住,看在琳表哥的面上,我懒得和她计较。’而田姑娘则道‘她样子凶,是个直性子,顺毛捋,其实心最是软的。’你瞧瞧,这一来二去的,田姑娘知她脾性,而她呢,依旧大咧没心没肺,倒也相处得好了。”

一个大咧强撼,其实心软,又是直性子;一个看似娇弱,其实有些心眼;这样两个完全不同性子的女子,居然能相处和睦。

只怕,如果田姑娘要真生了坏心,温令娟根本就斗不过。温令娟胜在出身高,又有强大的家族。田姑娘没有娘家支撑,自然也就不敢打坏心思,不但不打,她还要与温令娟处好关系。一个有丰厚的嫁妆,一个只有少许嫁妆,两相互补,也没什么遗憾的。

“两人一处做鞋更有意思,田姑娘的女红好,花绣得跟真的似的,她就做鞋面。温小姐力气大,就纳鞋底,这纳鞋底的速度比寻常妇人快了一倍都不只,旁人一天最快纳一只,她一天能纳一双。温小姐做得快,还嫌田姑娘动作太慢,直说那鞋面上不绣花也使得,直接用缝衣机压,田姑娘便说,那样的不结实,女儿家的可以用缝衣机,男子的一定要用缝,这样耐穿…”

翠浅愕然中带着羡慕,“这样说来,她们俩还真能相处到一处。”

江若宁道:“这就是性格互补。”

只是,慕容琳原就是武将,再娶一个像武将、性子又像男人的妻子,他得多郁闷。

江若宁分明记得,慕容琏提到慕容琳一人订了两家姑娘为妻室时,那眸子里流露出赤果果的羡慕之色。

江若宁对小高子道:“我要练武,你到外头打听打听,看看近来都发生了什么趣事、大事?”

打听消息是花银钱的,碧嬷嬷给了小高子一个半新的荷包,里头有些金银锞子,他托在手里,欢天喜地的去了。

小高子出得翠薇宫,脑子里一琢磨,就往宫人爱去的几处奔去。

五个小太监正坐在林间的草坪底下说闲话,其中一个还剥着花生,另两个正取了小布袋里的零嘴吃。

“我今日听养性殿的小太监说,又出奇事了。”

“快说!快说!什么奇事?”

“咱们的凤歌公主在行宫时,绘了两幅画,这真真奇了呢,一幅画上,山峰上立了一个男子在赏晚霞,可你侧面一看,立时就变成了太上皇、太后并肩立在山顶赏景。”

“啊——这么神奇!”

“还有一幅画,是喜鹊登梅,那喜鹊无论你从左边看、右边看、还是正面看,都是正面的。”

“御书房的皇上征战西北图,上面的一对老鹰便是夜没昼出,颇是奇特,惹得好些大臣都去瞧画。”

“第一个发现的是大总管,他生怕内务府装裱的匠人把画弄坏了,专派了两个小太监盯着装裱。”

小高子轻咳一声,难怪他们一回宫,一路上所有的宫人看着凤歌公主的神色是敬佩膜拜啊。

五个小太监齐刷刷回头,“高公公,你怎么来了。”

小高子昂首挺胸地道:“你们不知道的,我知道,嘿嘿,我们家公主厉害着呢。最近宫里头、京城都发生了什么趣事,你们告诉我,我便告诉你们一个关于那画的秘密。”

六人坐在草坪上,七嘴八舌地议论起近来发生的趣事。

小高子听罢,这回省了打听消息的碎钱,全都归他了。原来碧嬷嬷不知道,打听消息可以用消息换消息。

几人说完了,追问着小高子道:“高公公,你快说!”

小高子得意地起身,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迈着优雅的八字步,“这是凤歌公主一说无意间说漏嘴的,关于这些画上的奇事,其实是一个仙人做的。

有一天晚上,凤歌公主做了一个梦,梦里看到一个骑着仙鹤的白衣仙人从霞光中飞来,一边飞,还一边唱着歌,我听公主哼过:‘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注:红楼梦《好了歌》,此文名叫神仙歌。)

小高子前面还唱,后面就改作念了,“我听公主唱过两回,前面的曲还记得,后面的记不住,但后面的词却记住了。”

几名小太监深为然,对小高子说的话坚信不疑。

此刻,有四名宫娥奉了嫔妃娘娘之令出来寻几枝新鲜的花回去,想自己做胭脂,一到园子就听到一个太监的声音,心下好奇,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小高子继续道:“梦里,公主立在翠薇宫院子里绘画,听到天空有人唱歌,她抬头一看,是个白袍仙人。仙人衣袖一挥,落到院子里,道:‘我乃画神,听闻凡间有人擅画,乃是奇才,特来一探。’

他挥着拂尘,站到公主后面,看着公主的《正兴帝征战西北图》,道‘画是好画,可惜还差了些什么?今日我授你一技。’他抓住公主的手,握着画笔往那画上连点了两下。

公主发现画上多了两只老鹰,当即问道‘为何是两只侧面老鹰。’那神仙道:‘只得一只眼睛,方跑不掉,若有两只眼,必然成精冲天而去。’

公主却道:‘我可不信。’

那神仙便道:‘可知画龙点睛?’

公主道‘那是传说。’

神仙就说‘正是本神。’落音时,又问‘可愿学本神画技?’”

宫娥、太监正听得入神,只听到一个妇人的喝斥声:“你们几个,是哪个宫的,聚在那儿做什么?”

有认得这声音的,是淑妃娘娘。

众太监虽有不舍,立时作鸟兽散,生怕被淑妃娘娘训斥惹祸。

小高子沉吟道:“我还没讲完呢,怎么一个个就走了。”

284 愧意

人言的力量是巨大的。

尤其是这梦里传画技的故事是从江若宁近身服侍的小太监口里出来,一传十,十传百,以星星燎原之势,直传得整个六宫人尽皆知,就连一些朝臣也听说了,当然,传到他们耳边时,就成了凤歌公主做了个梦,梦里有仙传授画技,而那仙人自称画神等,经大家的的讲叙,还有了奇特的故事情节。

那神仙如何耐心传授,公主又如何虚心求教等等。

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神仙歌》,越发让人觉得,定是神仙入得凡人梦境。于是有人在挖掘凤歌公主的幼年成长史后,京城书院更有奉天府青溪县来的学子,信誓旦旦地道“凤歌公主是从我们青溪县长大的。”一副对凤歌公主成长史了若指掌地说一遍,说收养她的人家,家里有多少人口、家里养了几只鸡、家里的狗是什么颜色的…甚至连她幼年时启蒙的先生是哪位,教过她的先生都有哪些都能一一细数。

众人一致认定:公主拥有的此等神奇的画技,原因是授她画技的乃是神仙。于是乎,流落民间的凤歌公主,是神仙的弟子,得上天眷顾的消息就传得更广了。

且说容王出了宫,一路上想着认子之事。

他有些懊悔,当时应该果断些。敏王可是大笑着就认了,为什么他要迟疑,这一迟疑就让人误会了,尤其是江若宁,看他的眼神带着漠然与讥讽。

她哪里知道?对敏王来说,这种意外冒出来的儿子不是第一次,以前就曾有妇人携着三四岁的男孩前往敏王府。自称“这孩子是敏王爷的骨血。”后经敏王爷辩认,那妇人着实是他游玩天下时的某个相好。

可容王很干净,从来没有这样的事。

当年在畅园行宫一夜后,他只当自己做了场梦,对被衾上那三点桃花血也没有多加猜测,更想不到自己在外头会有儿子,不是一个。还是两个。当年。他知道书房侍扫丫头书香趁着他醉酒爬床的事,那一次,他也是拿书香当成了谢婉君。可事后。他担心怀有重孕的谢婉君会受打击,引发她的胸口疼旧疾,果决处理,将书香送往乡下庄子。又叮嘱嬷嬷灌药。

谁能想到,书香根本就没吃下药。而是生生又抠了出来,还因此怀上了子嗣,而那孩子,在太后与明贞县主的教导下。竟是个出息的,成为京城区域上届乡试的解元。

容王心事重重地回到容王府。

步入月华院,就似被定住一般。他不知道如何与谢婉君说,连他自己都没回过神。又怎么与谢婉君说。

慕容琳、江若宁,乃至是皇上及旁人许都误会他了,他尽可以抛下不管,可他不能让妻子误会他。

她有心疾,受不得刺激,这到底是给他生儿育女的结发妻,谢家又没落、败亡了,如果他再不待谢婉君好些,她如何能走过这艰难的日子。

容王轻叹一声。

庆嬷嬷刚出偏厅,就见容王立在院子里,笑盈盈迎了过来:“王爷回来了,不知太后赏赐了什么厚礼?”

容王轻叹一声,“是给我们兄弟做的秋裳、冬袍,只顾着与皇上说话,出宫时竟忘拿了。”

庆嬷嬷笑道:“太后一片慈母之心,这么大年纪,还替王爷备衣衫,真是令人羡慕。”

谢婉君正气恼地将手放在案上,“阿植,你来得正好,子宁这孩子真是太可气了。这回是我逼他吗?这可是太后选中的二十八位闺秀,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正妃、侧妃都选定了,可他倒好,啊!真真是气煞我了,我请了镇北王府的堂姐帮忙相看,两个花了多少心思,才替他选中的,洛阳李家嫡系长孙女,人家可是照着宗妇培养长大的,无论是容貌还是才学,是这二十八位闺秀里最好的。

为了和敏王妃、淑妃抢人,我先下手为强,这赐婚圣旨都下了,他居然和我说,他不娶这什么李小姐、王小姐。他这不是打我的脸么?他不娶,这不成抗旨了。他居然说:人是你挑的,你娶回来当世子妃。”

容王温雅一笑,“你好好与他说。今日入宫,太后派了顺翁、青淑人来传话,让皇子妃入行宫接受教导。皇上今日让人将十一皇子、十四皇子都送往行宫,想请太上皇帮忙管教一二,说是慕容琳、慕容琏两个孩子教得好。”

谢婉君迷糊了,这玉字辈里头,有这两个人么。

庆嬷嬷道:“这二位公子是…”

“慕容琏是敏王的儿子,正兴七年生。正兴六年中秋节,太后不是在行宫举办家宴,我们兄弟都去了,他当时看上了太后身边一个美貌宫娥,被他得手了,后来生了个儿子,一直留在行宫由太上皇和太后教导。

这孩子可真了不得,听说是上届京城区域乡试的第九名举人。三皇弟得意得跟什么似的,今日在宫里头,抱着他又笑又夸的,还求着皇兄给他封爵位。”

谢婉君想到敏王妃和她抢儿媳妇的事,立时乐了,“敏王给他求了什么爵位?”

“我没问。皇兄应了,明日早朝就会下旨。”

庆嬷嬷道:“那这慕容琳,难不成是皇子?”

容王“嗯”了一声,应得声音低沉,眼睛却看着谢婉君,那是他的儿子,可现在又过继给皇帝。

谢婉君不能接纳江若宁,皇帝就过继为公主;容王担心谢婉君接纳不了慕容琳,迟迟不应相认,在温鹏远的激将、在江若宁的故意为之下,慕容琳又成了皇帝的过继子…

皇帝不在乎多一个儿子,皇帝过继凤歌,是觉得皇家血脉不能流落民间;皇帝认慕容琳,是觉得容王做得太过。身为男子,就该有担当。

可容王却有自己的考量:他突然多出两个大儿子该如何向谢婉君交代。

他对谢婉君可谓纵容、呵护,可谢婉君最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

谢婉君这会听到这消息,大喜:“姓冯的这回子乐了,一心想给她的嫡次子谋爵位,被半途杀出的程咬金抢了,好!好!前有丁奉仪生的慕容理得宠,又有出生名门的顾妃咄咄逼人生了个长子,现在还多一个太后教导大的儿子,这下子,他就与他们去抢去斗吧!

她还跟本妃抢儿媳妇!也不看看,她的次子比得了我的子宁,我家子宁才貌双全,画又绘得好,是神仙的半个弟子,非把她家慕容瑛夸得天上有、地上无,那种夸赞之话连我都说不出口。

她抢不过我儿,便挑唆着淑妃来和我抢,要不是五皇子知事,说自己先瞧中一个太后名单上的贵女,指不定还如何呢。”

看敏王妃忙着家斗,敏王又带回去一个成年儿子,谢婉君乐啊,她就等着看敏王妃的笑话,早前还因慕容瑛与谢千语的婚事来奚落她,这会子敏王妃也该焦头烂额了。

庆嬷嬷问道:“王爷,琳公子多大了?”

“也是正兴七年生的,是正兴六年中秋节时怀上的。”

谢婉君连连“啧!啧!”出声,“那时端仪皇后还健在,什么一往情深,皇上还不是在外弄了个大儿子出来,还是我家的阿植好,这么多年就我一个。”

慕容琳是他的儿子,如果她知道,她会怎样?

容王想到这儿,试探似地笑道:“若是本王在行宫也有个儿子,你会如何?”

谢婉君面容一凛,当即斥道:“这种玩笑可不能开。你要真从外头领一个孩子回来,指着他告诉妾身,说是你儿子。妾身也不要再待在容王府,妾身宁可到庵中当尼姑去…”

她满是娇怒,半是撒娇,半是生气地道:“妾身现在连个娘家都没有,也就堂姐还是个依靠。你若嫌弃妾身,妾身还有什么活路。现在多少人都瞧妾身的笑话,连敏王妃也跳出来想挤兑妾身,非要和妾身抢儿媳妇…”

谢婉君想到娘家被抄三族,现在她的娘舅一族举族被抄没,发配的发配,贬为官婢的贬官婢,弄得亲戚们个个狠骂着谢立端,便是她出门,旁人瞧见,也跟着见到瘟神一样。

以前的亲戚,以前捧着她,现在个个避着她。

上回,她在翠薇大骂凤歌,险些被皇帝夺了谢婉君的位分,如今为恐生事,她连月华院的院门都不出。

容王又道:“皇上是不会把十一皇子过继给我们的。”

以前,是他这一脉没有健康的儿子,可现在经证实,除了慕容琅他是有健康儿子的,而且儿子还个个都成器。

谢婉君道:“不过继就不过继,早些让子宁娶妻生子,到下一代,祖病是传女不传男的…”说到此处,她的语调低了一声,神思恍惚,“那个…孙女落下心疾的可能大,孙子也不是全无可能。”

她着实不敢把话说满了。

这祖病看着男传女、女传男,就说谢千语,就不该有心疾;谢千语的父亲没有心疾,可她听说几年前开始,谢千语就犯过胸口疼的毛病。

容王问一侧的庆嬷嬷:“出了什么事?”

“明月郡主今儿一早过府,又哭又说,讨了一瓶养心丸去。”

容王眉头微微一拧,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怎了?”

庆嬷嬷实在说不下去。

285 坦言

服侍丫头朝朝接过话,“回王爷,明月郡主说,小少爷前儿夜里突然嘴唇发紫不醒人事。杨家因被牵连进红楼案,正忙着打点上头的关系。小少爷险些当时就丢了性命,请不得太医,就去回春堂请了郎中,被诊断说…小少爷有心疾。郎中还说,杨小少爷的心疾颇是凶险,如果养好了,许能顺遂长大…”

容王道:“明月不是没心疾吗?”

谢家的祖病,不是男传女,女传男,到了这辈,该是谢婉君传给儿子才对,怎的明月郡主的儿子也有心疾。

丫头答道:“当时郡主也这样问老郎中,郎中说这是祖病,有时候隔代之间传上一个两个也是有的。杨太太听说这事后,要郡马爷再娶一位平妻,她已经相中好了,是…是刑部关大人的侄女、未来六驸马的妹妹,今年十五岁,模样生得好又健康,还说到时生了儿子就记到明月郡主名下。

明月郡主气不过,和她大吵了一场。杨家便说,娶了明月郡主,他们除了占个名头一点好处也没有。明月郡主刁难凤歌公主,不过是杨家有人去了几回子暗楼,明镜司、大理寺的人拽着杨家不放,直说郡主不懂事…”

谢婉君的依仗是谢家,谢家没了,谢婉君现在又在禁足,杨家人这是瞧着明月郡主失宠了,开罪当朝最受宠爱的凤歌公主,而这凤歌公主又做过捕快,在刑部和大理寺都说得上话。杨家自行脑补,认为大理寺和明镜司盯着他们不放,许是凤歌公主暗示了两大衙门,否则人家为什么非与他们为难。

杨家没个宣泄处。自然要找明月郡主的不快,也有逼明月郡主出手捞人的意思。

容王听着这事,明月就无心疾,怎的生了个孩子竟又患了心疾。

这就像一个诅咒,让人躲无可躲,又像是被毒蛇缠上一般。

“我们的子宁…”他轻叹一声,慕容琅有心疾。生出的儿女能健康吗。

谢婉君连啐了数声。这几年她初一、十五就敬香,不就是希望神灵保佑慕容琅能健健康康么。

容王坐在一侧:“婉君,我还记得那年。就是你怀着子宁与凤歌的时候,有一回我与温鹏远、三弟到六福楼吃酒喝醉了,夜里归家,我醉得太沉。就让人送我去书房。后来,书房的丫头书香…”

早前他以为谢婉君不知道。可今日方知,谢婉君知晓书香的事。

庆嬷嬷道:“王爷,这好好的你提这事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