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握紧袖口,厉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秉烛问天。如果上天同意。回答一声‘上苍同意凤舞公主入慕容瑷之画’,那么,我会乐意效劳。”

这怎么可能?

上天怎么会传下这样声音。

这分明就是说不会帮她绘画影。

江若宁看向凤舞的眼神。越发带着寒意。

谢婉君道:“凤歌公主,当日你给我家子宁绘画…”

“那是神画吗?不是!入得神画者,非有高德高才者而不能入。”

谢婉君气得不轻。

明月郡主朗声问道:“你是说子宁无德无才?”

今日,谢婉君与明月母女俩是难得的站在同一战线。

明月以前就厌恶江若宁。谢婉君更是恨上江若宁,两个人不停地挑唆凤舞。

“本公主说的是高德高才之人。他离这高字可远着呢。”

高德高才,既是有极高的德望,还有极高的才华。

慕容琅有才,却够不得一个“高”字。

外头。有婆子道:“凤舞公主、凤歌公主,要举行认亲仪式,请二位公主入座。”

凤舞冷傲地凝视着江若宁。“总有一日,我要你乖乖替我绘一幅画影。”

“凤歌静候大皇姐高招。”

婆子再三催促下。凤舞出了东暖厅。

今日在场的,多是有诰命的夫人,尤以温老夫人为最高,其次便是皇家的两位公主,再是九公主、十三公主,司仪领着几人安顿好座次。

凤舞坐在左首,江若宁坐在右首位置。

正中主位上,左边坐着温老夫人,右边贵妃椅上端坐着温大太太。这,就让人意味深长了,温大太太收养女,却请了温老夫人坐在侧,意思即是说,这位温家养女,也是温老夫人认可的。

福婆朗声道:“请姑娘!”

温令晚穿着一袭明紫色的冬裳,在两名丫头搀扶下款款而来,走到中央,重重跪下,接过丫头递来的热茶,“女儿给母亲敬茶!”

镇北王妃、温大太太谢氏浅呷三口,“乖!”每呷一口如同在点头赞同一般,饮罢三口,将茶盏放回身侧婆子的托盘里,又自取出托盘里一对漂亮的翡翠镯子,“你的两位嫂嫂昔日过门之时,我便一人送了一对,这是给你的。”亲自将翡翠镯子戴在温令晚的手腕上。

母女目光相遇,温令晚脸上甜美一笑。

“给养母三叩首!”福婆继续念叨,“一谢母亲养育情;二谢母亲教导恩;三谢母亲德义深!”

谢氏扶起温令晚,“乖女儿,快给你祖母磕三个头,往后你便是你祖母的孙女了。”

温令晚又对着温老夫人磕了三个头。

温老夫人取了一对赤金红玛瑙钗子,“这是二十多年前,太后赏我的,晚儿这年纪戴上正合适。”

温令晚脆声道:“孙女谢祖母赏赐。”

温老夫人道:“快起来,与小姐、姑娘们一道说话去,今日你可是主人,要招呼好各位贵客。”她抬起头,“花厅太冷,我还是去西暖厅里坐着,陪几位太太叙话。”

谢氏对众人道:“从今儿起,令晚便是我温谢氏的闺女了,还请各位公主、太太、小姐多多关照。另外,今儿借着这机会,再与各位公主、太太、小姐介绍一下我的三个侄女。”

女客院外头行来了三个姑娘,大的十三四岁,小的只得七八岁,人人打扮娇俏,一看就惹人喜欢。

谢千谣(谢丽华)几日前便知道谢氏要认谢千诗为养女的事,就连温令晚的名字还是温家老夫人赐下的,虽然她不能如真正温家出生的嫡女一般名讳入得温氏祠堂,能被温家辈份最高的长辈认同,这身份比正经庶长女还体面。

她虽羡慕却并不嫉妒,毕竟她能逃脱恶运,也多亏了姑母将她捞出来。

“这是谢丽华。”

谢丽华微微欠身,对着众位公主、太太行礼。

温二太太招了招手,“是个乖孩子,过来!”

待谢丽华走近之时,摘下手上的赤金镯子戴在她手上,“在我们温家,女儿最是娇贵的,送你了。”

“谢二太太。”

温三太太见温二太太赏了见面礼,从头上摘下一只赤金莲花钗赏了。

温家五房在西山县,但今日抚顺王府的田妃亦来参加宴会,也赏了一对珍珠耳坠。

江若宁不好空着,取了个荷包出来,“你们两个都站近些。”她笑着把紫色的递给了温令晚,又将红色的给了谢丽华。

温令晚与谢丽华谢了江若宁的赏。

谢丽华得的赏赐之物最多,早前对温令晚的羡慕就浅了几分。

谢氏拉过谢杏华与谢霜华,“这是杏华,是我的嫡亲侄女。这是霜华,是我堂侄女。”

其间亲疏又是不同,一个是嫡亲的,一个带了个“堂”字。

温二太太意味深长地望向谢婉君。这可是你的嫡亲侄女,早前养在温家,是因为容宁候府有难,而今过了几日,御林军侍卫早就拆了,皇上也没有重罚你私藏凤袍之事,你是不是该把自家侄女接走了。

谢婉君似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谢霜华却亦瞧明白了,她终究与谢氏更亲些,堂姑母愿意收留她,是人家仁厚,而她终是要离开的。她双膝一软,当即重跪在地:“姑母,姑母,你说要拿我当女儿的,姑母…”

谢丽华蹙着眉头,正要说话,却见温令晚冲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什么也不说。

谢杏华牵着谢丽华的小手,心里狐疑不已。

姑母怎么突然就不想留谢霜华了。

在这以前,明明都好好儿的。

温二太太笑道:“霜华,容宁候府的谢夫人才是你嫡亲姑母,哪有嫡亲姑母不依靠,却要依仗堂姑母的。”

谢婉君从一开始到现在,只想救谢千语,在得知谢千语已在官乐坊卖笑之后,早前的念头一扫而空。此刻,温家太太有让她将谢霜华带回去的意思,即便早前谢霜华是个庶女,可她兄长这一脉,就剩下这个清白姑娘。

谢婉君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认不是,不认也不是。

身侧,李亦菡低声道:“娘,不如认下谢霜华…”

“一个扶不上墙的庶女。”

都这个时候了,谢婉君还一分嫡庶,就连她自己都是侍妾了,还论这些作甚?

谢霜华跪在地上,不停地央求着:“姑母,你怎不要霜华?你不是说要待霜华好?不是说要给霜华备一份嫁妆。”

温老夫人不同意谢氏收养谢霜华,究其原因,温老夫人道:“谢霜华的眸光奸诈、眼神不正,非正道女子。婉言,你认千诗为养女,我赞同,你娘家覆灭,膝下又无个女儿,我们温家不在乎多个女儿。你要收养无家可去的千谣、千杏,我不反对,可这谢霜华万不能留在温家。为娘是担心她败坏了我温家的门庭与名声,让她随谢夫人去吧,谢夫人才是她的嫡亲姑母。”

谢氏因温老夫人的话,私下令温令晚、谢丽华姐妹小心观察谢霜华,发现谢霜华最爱打听府里的隐秘事,又与人打听温令宜为何被赶出家门之事,对于这样的女子,温家自是万万不敢留的,哪家也不会喜欢这样的人。

谢霜华跪在地上,声声说谢氏承诺待她好。

人待你好,是别人的恩;但你若将人待你好,当成是许诺,当成是别人欠你的债,这样的人难被人喜欢。

谢霜华此刻所举,倒有些像是讨债的。

谢婉君不由轻言道:“原来堂姐承诺要善待谢霜华。”

359 物色侧妻

谢氏心下不快,“当日谢霜华来我府里,是子宁送来,直说容宁候府遇上了麻烦,让她在我府中暂住些时日,待过了这风头,便接他回容宁候府。”

原对谢霜华还有几分怜惜之情,被谢霜华挟语索恩,令谢氏心下很是不快,就连谢丽华姐妹也为自家姑母不值。

谢婉君不认谢霜华,还往她头上塞,谢氏又岂能认同,温家能收留她娘家三个侄女,还将谢千诗收为温家养女,这已是莫大的恩惠。温老夫人最善看人,说了那番话,她哪敢再留谢霜华,万一真因一个谢霜华坏了温家的名声,她更对不住温家。她现在最大的依仗是婆家,是丈夫和儿子,若因个谢霜华累及

谢氏听了温老夫人指点,又暗里观察,自是不会留下谢霜华这个麻烦。她不紧不慢地道:“谢夫人,这可是谢万桦的姑娘!”

谢婉君端坐一侧,心下恍惚,如果不认,着实不妥。

谢霜华不晓这一切从何而来,带她到皇恩寺时都好好的,深深一拜,道:“姑母,是不是霜华做错了什么事?”

“霜华,亲疏有别,你有亲姑母自该依仗,快拜了你亲姑母,待宴会结束,便随她前往容宁候府。”

温令晚知晓真相,谢婉言做出这样的决定,自有其主意,亦热情地道:“霜华妹妹,快拜谢夫人!你们才是亲姑侄呢,你去了容宁候府,整个府里就你一个表小姐,自是备受宠爱。”

温令晚、谢丽华心下早就恨透了谢婉君,认为要不是她心下分个亲疏,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姐妹不得赎身。尤其是谢丽华。望向谢婉君时,眼里难掩恨意。

谢霜华想坚持,可谢氏承认说过要待她们姐妹好的话,那些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对丽华、杏华二人说的,也就是说,谢氏不会留她在身边。

她转身跪拜谢氏。

谢婉君看着面前的少女。长着一副算计样。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怎么看都不满意,冷冷地道:“起来吧!”这麻烦都是凤歌给她惹来的。如果她真可以救,怎么也得救个才貌双全的,方才配得上她年轻时候的声名。

可现在,就这么个庶女。不得不认。

谢氏收留的都是她娘家同胞兄弟的女儿,又怎会收留谢万桦的女儿。她谢婉君分得清楚,谢氏也不是糊涂的。

谢丽华念着早前的仇恨,要不是谢婉君,她姐姐又怎会沦/落风尘。恨波泛滥,走近谢霜华,借着扶她之时。将嘴附在她耳边,“霜华姐姐忘了。君姑母那儿可有我们谢家数千万的财宝。你是谢家的女儿,我们几个是没本事的,而你不拿回些来么?”

谢霜华的眸光闪亮:她不进容宁候府,如何拿回父亲送到谢婉君手里的财宝。这个谢婉君自私到了极限,明明是父辈们给她救人用的,可最后,她一个人也没救,反倒让那些财宝被关霆带着御林军搜走了大半,但听说谢婉君手里还有一笔钱。

谢霜华心下大喜,眼里却蕴着泪光,似难过又似楚楚动人惹人怜爱。“谢姑母。”乖巧地站在谢氏身后。

谢氏心里曾暗道:还是老太太的目光如炬,数日前,几个姑娘一道拜见老太太,对旁人,老太太都没说什么,唯独对谢霜华,却说此女心思奸诈非善类,又劝谢婉言不可长留在温家。

此刻,谢霜华为让谢氏留下她,那故作的可怜相,就非良善女子能做出来的,眼里有泪,可眼神却带着算计。

江若宁掏出两个荷包,皆是同样的蓝色,一个粉蓝,一个浅蓝,上面绣着女孩儿喜欢的蝴蝶蔷薇图案,对谢杏华道:“赏你的!”

谢杏华福身道谢,“谢凤歌公主赏赐!”

江若宁又给了谢霜华一个荷包。

谢霜华谢过。

各家太太、奶奶陆续赏了谢杏华、谢霜华二人,与早前的谢丽华相比,无论是质地还是价值皆不可同日而语。

温令姝、温十五温令姒正低声地与冯家小姐说话。

冯小姐不解问道:“怎的请了容宁候府的谢夫人来?”

听说谢婉君私藏凤袍,要不是皇帝顾念与慕容植的兄弟情分,还真有可能杀她。她遇上这等大事,不知收敛,还这等狂妄,挑唆着凤舞刁难江若宁。

温令姒是温修远之女,如今在镇北王府待嫁,只等翻年就嫁出阁。温老夫人念着她父母发配舟山口,长兄温令宪成亲后随父亲温修远一道发配舟山口;长姐已嫁;家里虽还有一个哥哥,可到底男女有别。对温令姒多有偏爱。

温令姝道:“大伯母定是想让她来领谢霜华,早前原是琅公子送来,原说待容宁候平静之后就来接人。”

容宁候府的事已过,如果没过,皇帝不会下令撤走御林军,直道“谢氏已无皇家妇名分,一世不得再入皇家宗祠族谱。朕已给她处罚,今次私藏凤袍,朕以为这是谢氏野心,朕相信容宁候定不晓此事。就此罢了!”

哪里是罢了,分明就是皇帝发了话,谢氏这一辈子都别想得到正经的皇家名分。

不远处,江若宁接过话,颇有些意外地道:“杏华、霜华二人是我带出来的,杏华是遣了翠浅送到镇北王府,霜华则是令护卫送到容宁候的,我道她怎会在此,原是琅公子送来的。”

谢霜华立在谢氏身后,一会儿给谢氏蓄茶,一会儿给谢氏捏肩。

谢婉君今日穿的不是正红,也非大紫,而是选了华贵的橙红,脸上抹了脂粉,一双美眸不停地打量着各家的太太,眼睛很快就落到了温家偏支二房、早前的嘉隆伯世子夫人卢氏身上。

谢婉君忆起温令淑的事,不由微微一笑,“瑞大太太,早些日子你曾递话来提的婚事…”

瑞大太太卢氏正是温令淑的母亲,是温鹏远的堂弟妹。卢氏正在兴头上,不想谢婉君提及早前说结儿女亲家的事。早前愿意,是因慕容琅有爵位防身,即便是个世子侧妃,那也是正四品的诰命。可现下,慕容琅生母谢婉君是个拧不清的,慕容琅更丢了世子位,怎能让好好的女儿去做上不得台面的妾室。

卢氏不由得倒吸口寒气。

温二太太忙笑道:“谢夫人,偏支二房的长孙女许给崔相大人的嫡次孙了,婚期订在明年二月初。”

卢氏见有人帮解危,忙笑道:“这门好亲事还多亏了长房的大堂嫂帮忙保媒,崔三公子最是个成器的,是上届京城乡试的第十二名举人,这可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好亲事…”

卢氏早前也是嘉隆伯世子夫人,翁爹、丈夫因红楼案牵扯出贪墨案,谁让他们父子曾去过暗楼,一次十万两银子的玩资,便被刑部与大理寺盯上,被剥爵位成了白身。

谢婉君今日来参加宴会就想给慕容琅娶个平妻,这出身、地位最好是京城名门望族,如此也能让慕容琅多个帮衬。此刻,她只觉胸口一阵闷痛,****在李亦菡面前提“温令淑可爱慕子宁得紧,要过门做侧妻…”谁曾想,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温令淑已经与崔相府的三公子订亲了,连大婚佳期都定了,能做正头娘子,谁还给人做小。

今日的面子可谓一丢再丢,还被人踩了两脚。谢婉君心下不甘,一双眼睛往四下里一扫,就落到了温令姝身上,这姑娘是凤歌公主的陪读,又是温思远唯一的嫡女。温家二房、三房说来也怪,都只一女,二房是三个儿子,三房有两个儿子。

谢婉君笑呵呵地问道:“温三太太,你家的令姝可订亲了?”

温三太太立时回过味来,“正在议亲,尚未定下。谢夫人晓得的,我们温家嫡系姑娘,最是骄贵,只做嫡妻原配,挑夫婿的要求比旁人家的高,正相看着呢。”

嫡妻原配,不会与人做继室,不会与人作妾,这可不得千挑万选一番。

一句话,将谢婉君刚刚升起的小心思也灭了。

卢氏接过话,“我们温家的姑娘出身尊贵,万不能委屈了她们,若是对方像我们温家嫡系这般,不设通房、不纳妾,这就更好了。”

温令姝羞红着双颊,起身对温二太太欠了欠身,“母亲,宫里还有些功课没做完,女儿与祖母、大伯母告罪一声,先回宫了。”

薛玉兰大方起身,“令姝,我与你一道。”

谢婉君立时就看到了像朵花般娇俏的薛玉兰,“这位姑娘是…”

江若宁见她们要离开,问玉鸾、雪鸾道::“二位皇妹,我亦准备回宫了。”

雪鸾道:“是呢,我们姐妹的功课也没做完,先告辞了。”

大家都装作没听到谢婉君的话,着实是谢婉君今日的用意表现得太过明显,想替慕容琅再娶一位侧妻,只觉自家儿子就是万里挑一的好,再娶一个名门望族的贵女为侧妻也使得。

谢霜华低声道:“禀姑母,那翠衣姑娘是同凤歌公主一道来的,像是她的另一个陪读薛小姐。听说是太学院的先生、文渊阁学士薛敬亭嫡次女。”

谢婉君带着挑剔地道:“还以为是京城名门望族呢,原来是个寒门出身的丫头。”

这声音,很大,恨不得要借着嘲知薛玉兰来挽回早前询问无人应答的尴尬。

薛玉兰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仿佛熟透的苹果一般。

360 不受欢迎

十三公主雪鸾苦笑道:“寒门怎了?便是我大燕慕容氏一族追溯到四百年前,也只是一个山野村夫,先祖从军之后只是一员普通士兵,凭着军功一步步成为燕国公,积攒两代之力,这才有了如今的大燕朝。”她怔了片刻,讥笑道:“本公主忘了,有人啊,想学了我大燕的圣祖皇帝,要一朝荣登宸极?私藏凤袍,其心当诛,其命当夺,不在家里闭门反省,还敢到外头招摇,不知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还是以为自己的惹下的祸事够少?”

明月郡主惊喝一声“雪鸾”,怒不可遏,就算谢婉君再不是,那也是长辈。

雪鸾是公主,她是郡主,说起来也比她高贵不了多少。

讥讽她娘便是嘲笑她,明月冷笑道:“你是公主又怎了?虽有封号,连个正经名字也没有,有什么好得意的?”

雪鸾气得不轻,皇宫中,除了两位嫡出公主取有名讳,其他庶出公主一律只有封号而无其名,但是皇子们出生,早的满月,晚的六岁时入太学就会被赐下正经的名字。

江若宁微微一哂,“雪鸾怎没名讳?人家才不似有些人得个身不符名的名讳,还张狂得沾沾自喜。女以母为贵,生母都没了位分,她这郡主的名分保不保得住还另说呢。”她一调头,“雪鸾,我们去与老夫人、大太太辞行。这以后啊,各家宴请,若知有这等不识抬举的狂妄人,我们姐妹不参加也罢,免得坏了兴致、心情。”

这话是说,今日温家请了谢婉君母女,便无形中惹凤歌公主不高兴了。

江若宁一行五人进了西暖厅。与老夫人、谢氏辞行。

谢氏听说江若宁与谢婉君母女的不合,心下有些不安,将江若宁送到二门上,“凤歌公主,今日之事…”

“不必解释了,今日本公主来是给令姝一个面子,更是想瞧瞧杏华姐妹。往后不必与我下帖子。本公主不想与镇北王府深交。”

蓦然转身,她是公主,她为什么要给人脸面。就连正兴帝都说。她是公主,看谁不顺眼,不用隐忍,皆可直言。

谢氏但凡顾忌她一二。就不该请谢氏母女来给她难看。

谢婉君母女不给谢氏颜面,她又何必给谢氏留面子。

杨氏、冯氏妯娌立在谢氏身后。面露尴尬,想要解释,江若宁已径直上了凤辇,“小马。你们饿了吧,本公主带你们去百味居吃好的。”

薛玉兰道:“公主,臣女还有功课没做完。”

“你们真不去啊?得!得。本公主带小马几个去,祝重八。赶车!”

车轮轧轧,江若宁一行人消失在镇北王府外的街巷尽头。

杨氏面露忧色,“母亲,今日不仅开罪了凤歌公主,连玉鸾、雪鸾二位公主也给开罪了。”

谢氏轻叹一声,“谢婉君是谁请来的?”

冯氏低垂着头。

谢氏定了几家官太太,杨氏定的是年轻奶奶,谢氏将名单给杨氏的时候,上面并没有谢婉君,也不是杨氏请的客人,杨氏知谢千诺的事,谢氏绝不会原谅谢婉君。

谢氏、谢婉君虽是堂姐妹,可二人早生芥蒂,谢氏更因谢婉君只救谢千语却对其他谢氏女儿不管不问的态度寒了心。

谢氏厉声道:“三儿媳,你听好了,从今日开始,谢婉君婆媳不再是我镇北王府的亲戚,更不是我家的客人,以后任何宴请,可请慕容植、慕容琅,但…绝不能请她们。若是王爷、世子不请他们,你便不能自作主张请女客。”

不远处,温令晚领着谢丽华站在外头,温令晚的手里拧着一包果点,“母亲,雪鸾公主呢?”

杨氏答道:“已经走了。“

温令晚轻叹一声。

谢丽华道:“晚表姐说雪鸾公主爱吃今儿的茯苓膏,刚令婆子包了一份,怎就走了?”

谢氏笑得温和,“你们姐妹俩有心了,屋里还有年轻小姐姑娘,少不得你们姐妹作陪,都回去吧。”

冯氏很是自责地道:“以前瞧着谢夫人行事还成,如今怎的越发过分。”

谢氏道:“以前的大度、优雅,她都是装出来的,这一装就装了几十年,而今谢家落难,你且看看她行的事,哪件是大度的?”

冯氏低声道:“母亲,儿媳错了,下次定不会自作主张乱下帖子,定让母亲与二嫂帮我把关。”

谢氏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也不忍多责备,“与你二嫂多学着些。”

没走多远,见一个婆子过来道:“禀大太太,是…是柳姨娘带着阿宝小姐来了,听说府里办了认亲宴,想来凑凑趣。”

冯氏当即道:“一个侍妾姨娘,她来作甚?”

还是那种地方出来的。

宋家没了,早前是越二奶奶“义女”的柳姨娘身份更显尴尬。

可阿宝依旧是温令宜的女儿,也是镇北王的亲孙女。

温令晚不说话,心里琢磨着这柳姨娘与阿宝的事。

谢丽华则满满都是好奇。

杨氏道:“马上要过年了,听说大伯兄出门几个月,至今也没个音讯,临走的时候留了些银钱搁在谢三娘那儿,虽吃穿不愁,可她到底连个管事娘子都比不得。”

她小心地看着谢婉言,已经几个月没见着阿宝了,定是想看看那孩子的,只是一想到阿宝的亲娘,谢婉言着实没甚好感。

无论如何,阿宝到底是温如山的女儿。

温如山自小离家,谢氏对他一直心存愧疚,总想弥补他。

杨氏对管事婆子道:“打发柳姨娘去前府暖厅坐会儿,给她备桌小份的酒席。把阿宝小姐领到珍小姐那儿,让她们姐妹一处玩耍,近晌午时再领珍小姐与她过来给长辈见礼。”她想了片刻,“吩咐账房,预备一百两银票,再给阿宝挑几身过年的衣料子,也给柳姨娘挑两身衣料,就选桃红、嫩绿的两块,回头再备些干货、猪肉等物,一并装好筐,待她们离开时送往温宅。”

婆子应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