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 皇帝打架

皇帝护自己的亲闺女,他可是若宁的亲爹,他自然也要护自己的闺女。

皇帝的闺女是宝贝,他慕容植的闺女也是宝。

凭什么她的闺女就该被人欺负!

他不服气!

他也豁出脸不要了,皇帝为了护短,连律法都不顾,他还有什么要脸的。

皇帝看着面前的容王,看他红着眼怒不可遏的样子,原本憋了一肚子的气,此刻又高了几分,“是那臭丫头惹朕,你还来怪朕?”

“若儿就是个孩子,你可是长辈。有人会欺负皇帝吗?只有皇帝欺负人的,快还我闺女,今日不把我闺女寒毛无损地还回来,我就和你慕容标没完…”

皇帝砸着茶盏,“混账!你闺女逼朕,你也要逼朕吗?人都走了,你问朕要人,朕哪里知道她去哪儿了?”

“本王看你才是混账,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你闺女是人,我闺女就该是草,慕容莹、绣鸾敢害我闺女的命,你就该罚,就该交给刑部按律查办…”

大总管忙道:“禀容王,凤歌公主出宫,可不是为这事,是因为听说大公主纵奴杀人,说公主的命是命,无辜百姓的命就不是命,说是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身为公主就享有特权,她不做特权公主,她更不要欺负善良百姓。”

皇帝气恼:这羊大总管到底是帮他还是容王的?

大总管的意思很明显:这不是公主私怨相斗之事,而是国法之争啊。

容王冷笑两声:“慕容标,你好生能耐,护短都护到轻重不分,你女儿纵奴杀了百姓,你不治罪,还把我女闺女气跑。你做了近三十的皇帝,真是白当了,连我闺女的见识都没有。可真是明君啊?明明就是个昏君!”

皇帝被气得不轻,江若宁气他,他的火气还没散呢,又被容王给气了一场。

皇帝指着大总管,这死太监多什么嘴,他们自家兄弟说话,他还能插上几句,被容王奚落、嘲笑了吧。“老羊子,给朕滚出去!朕与自家兄弟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滚——”

大总管睨了一眼,赶紧溜出来。

身后,又传来了摔杯盏的声音。

这一回,不是皇帝,而是容王在砸。

“皇上可真是长本事,连晚辈都欺上了,连个小姑娘都不如,真是让本王开眼了…”

议政殿的群臣,有的面带喜色,这分明就是瞧好戏的模样;还有的微蹙着眉,这等吵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早朝;还有的面色冰冷,吵吧吵吧,吵吵更健康,多久没吵了,自打红楼案后,这朝堂就太安静了。

还有的臣子觉得这样的皇家才算正常,皇家虽是天下第一家,可不也与寻常人家一样,兄弟俩也会吵架啊,平时瞧着容王温文儒雅的样子,这会子听说他闺女被气走了,也恼了,连皇帝的名讳都唤出来。

听着小憩间里传出的摔盘砸瓶的声音,还有人拍着桌子怒骂声,更有宫娥的尖叫受惊声…简直就是乱成了一团。

大总管耷拉着脸,走近敏王,揖手道:“敏王爷进去劝劝?”

敏王歪着脑袋,“我儿子闺女都好好的,他们要护短,由着他们吵去,管本王屁事。”

两个哥哥要吵架、打架,他还是立在一边看热闹。

大总管皱着眉头,皇帝不是说那是他们自家兄弟的事,不让外人插手。“大公主也罢,凤歌公主也罢,可都是敏王嫡亲的侄女。”

敏王僵着脖子,觉得这话在理,琢磨着要不要去。

慕容琏用手扯了一下,低声道:“这种事父王还是避开的好,儿子在民间时,便听百姓们对大公主多有微词。儿子能听到的,怕是群臣心里都有数,她做的一些事便是皇子也不敢。着实是胆大妄为,是得好好管束了。”

敏王明白了:是慕容莹行事过分!

弄火蒺藜去行刺,这手段都能想出来,她还有什么不敢的,哪天把整个京城给炸了,他一点都不好奇。

是该罚了!该重罚!

片刻后,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叮叮咚咚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打架的声音,不,是拳头,更是脚头。

大总管心下一抽:“打起来了!”提着袍子往小憩间奔去,然,那门紧合着,外头站了密密的宫人,个个都伸着脖子望着屋里,提着耳朵聆听着里面的动静。

“慕容植,你大胆!敢和朕动手脚。”

“你这个昏君,是非不明,简直是纵女无度,妄顾律法。”

所有大臣都瞪大眼睛、竖起耳机,还动手了,这阵仗闹的。

大总管近了跟前,便听皇帝大喝:“这是朕与自家兄弟家的事,不许进来!”

打吧!

打吧,看谁打得过谁。

慕容琭提着心,时不时望着小憩间。

太子的脸色也不好看,怎么就打起来了。

这容王当真大胆,居然敢与皇帝动手,那是他的长兄,长兄如父,懂不懂?让他的兄弟也学了去,待他登基,今天这个弟弟和他闹,明天那个弟弟和他打,他这皇帝还怎么当?就该重罚,最好把容王贬为庶人,发配皇陵,太子在心下狠狠地骂着。

慕容琭则在想:父王果真是他的父王,这让他觉得欢喜,以后自己被欺负,容王能护凤歌,也一定会这样护他,有这样的父亲,才让人觉得高兴。

慕容琏走近慕容碌:“你不担心你爹被打伤了?”

慕容琭摇头:“近来早晚,我都陪父王舒展拳脚,父王自小习武,武功还是不错的。”

太子听到这话,脸色越发阴沉了,这不是说,他爹许是被打的那个。

他可听说,慕容琳的武功最好,其次便是慕容碌。

完了,完了!

一会儿出来,两个人肯定挂彩了。

当着群臣的面打架,这哪里还有皇帝的威信。

太子在心里腹诽皇帝给他开了一个差头。

再看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三人,也都歪头盯着小憩间方向,可那儿有一道帘子,小憩间的门又关着,外头立了几十个宫人,一个个垂首,时不时又望上一眼,个个胆颤心惊,生怕被牵连进去。

四皇子到底有些按捺不住,问七皇子道:“七弟,大皇姐到底做了什么出格事?”

七皇子冷声道:“她的出格事多了,我怎知道是哪桩。你问我这事,不妨问问太子皇兄,父皇将行刺案交给皇兄处置了?”

五皇子垂着头,这次她的胞妹也参与其间,昨儿可到翠薇宫跪求宽恕了,偏凤歌居然说不宽恕,还说了一大堆破道理。

容王这么一闹,到时候再惊动太上皇、太后,这事就大了。

太后可是极宠凤歌的,这慕容莹怕是要重罚了。

慕容莹都重罚了,没道理轻罚绣鸾。

那个蠢货,怎么与慕容莹掺合到一起了。

五皇子心里一番琢磨:现下自保为上,还是静观其变,不连累他便好。

四皇子低低地道:“大皇姐真是好本事,用火蒺藜来杀人…”这语调,分明就是不满。

又一刻钟后,小憩间里安宁了下来。

只听到一阵急急的喘息声。

外头的人个个频住呼吸,都在关注里头的动静,落针可闻,里头的喘息声清晰地传出来,尤其是习武之人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慕容植,你好大的胆儿,敢与朕动手?”这是皇帝的喝斥,龙颜大怒,却不带杀气。

容王厉声道:“我看皇兄是帝位坐久了,忘了当年初登大宝时的宏愿,不分轻重,纵女无度。”

“朕护短,你也没比朕差多少。”

“那也是皇兄太过分了。”

两个人坐在地上,衣衫不整,你看我,我看你。

这才是他们年轻时候的兄弟,不满对方了,吵一场、打一架,多少年了,都没干过这样的事。

兄弟之间,有甚不瞒当场解决,不用在背后使阴招。

突然,皇帝放开嗓子哈哈大笑起来。

容王心头爽快,也笑了。

这笑声传到议政殿上,满殿的文武越发莫名了,你看我,我看你,闹不懂了。

这不是吵架了么,怎的还乐了。

“来人,给朕更衣!”

容王道:“皇兄的武功退步了啊?”

“要不是朕政务繁忙,怎会没时间习武。”

“退步就退步了,还找那诸多理由。”

“你少跟朕得意,朕打不过你,朕却打得过三弟。”

敏王听到这儿,大声喝道:“大皇兄,我打不过你,我不与你打。”

“不打不行,明儿散朝后,我就和三弟打一场。”

敏王道:“臣弟老胳膊老腿服输!皇兄若真想打,让琏儿奉陪。”

慕容琏歪头,不带这样坑儿子的吧,他不敢打,让他去和皇帝打,他嫌自己命太长?

“他不是刚领了差事,就你陪朕活动筋骨。”

他不想打,为什么拉上他。

敏王心下气急。

太子忙道:“父皇想活动筋骨,儿臣愿意侍候。”

“给朕滚一边去,你和朕打,还不是处处让着朕。”

又过了一阵,皇帝出来了。

走路的时候,脚有些颠,似受了点轻伤。

容王出来时,气定神闲,只是脸上有一团瘀青。

一个脸上受伤了,一个伤在旁处。

看来,还是容王给了皇帝面子。

大总管大喝一声:“上朝!”

“吾皇万岁万万岁!”

海呼如潮,大唤之后,皇帝唤声“平身。”

“有事议事!”大总管双喝了一声。

容王揖手站着:“禀皇上,臣要弹劾大公主慕容莹…”

皇帝笑了一下,“容王啊,这件事以后再说,今后说正事,这种小事先放一边。”

说到底,还是他护自己女儿。

容王心里暗道:你今日不罚,本王天天弹劾,直烦到你点头为止。

419 忿然

江若宁此刻正在密道,挑了一间密室,当作自己的修炼室,进了随身空间开始修炼。

散朝后,关于凤歌公主罢免公主身份的事就传得满城皆知,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和容王打架了,两个人都要护自己的女儿,容王喊着要罚大公主,皇帝却一力袒护。

慕容莹听到这消息时,有些意外地道:“容王要治本公主的罪?”

婆子答道:“正是。慕容瑷罢免公主身份失踪了,容王大怒,追着皇上要人。”

慕容莹为自己失了公主封号大为气恼,恨不得江若宁去死,恨不得她和自己一样没了封号,甚至没了公主身份,可,江若宁的身份不是皇帝剥夺的,而是她自己不要的。

她是不是疯了,那是公主身份,失了这样的身份,就是寻常百姓,她居然不想要,说走就走了。

容王与皇帝争吵一场,有御史弹劾说容王逾矩,皇帝几句带过“谁家兄弟不发生口角争执,一点小事。若是发生口角便是逾矩,这家还是家?”御史无话可说,望向太子那边。

自此后,容王一面让府里护卫、侍卫寻江若宁,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坚持不懈地弹劾慕容莹,天天如此,劲头十足。

碧嬷嬷来请皇帝示下:“禀皇上,温、薛二位县主去了漱华阁拟文臣巷的章程,带走了几位跑腿帮忙的宫人。翠薇宫没领差事的宫人也不多,凤歌公主离开前,叮嘱老奴,让老奴回行宫服侍太后,老奴是来辞行的。”

“辞什么行?凤歌生气了,等她气消,自然就回来了。”

容王立在一边,慢腾腾地道:“皇兄,若儿还真有可能不回来。雪曦的妹妹雪瑶来了,说是要带若儿去外祖家探亲。如果臣弟没猜错,皇兄的暗卫是寻不着人的。”

江若宁自幼在民间长大,又习得一身武功,她不想回来,你去哪儿寻她。

皇帝心下一沉:“凤歌真不回来?”

容王不以为然,“不回来正好,从今往后,没人给皇兄添堵了。不过臣弟,还是会继续弹劾大公主慕容莹。”

要不是因为这,容王当日也不会生气,他是猜到江若宁许跟雪瑶走了,这一走短则三五年,这长则几十年,他曾记得当年雪曦与他玩笑时,曾道:“你真要娶我,可知我有多少岁?”“你不就十七八岁?”彼时,她勾唇笑道:“我三百五十岁。”容王只是不信,后来才知道,天地之间有三千界,而他们所在的乃是人界,也称为人间、俗世。

雪曦来自的地方称为修仙界,那里是人与仙共存之地。

人,可以通过修仙成为仙。

而雪曦便是个修仙者,一个有望能成为真正仙人的女子。

为他,她甘入凡尘。

容王摆了摆手,“翠薇宫就封了罢,里面的钱帛之物都送回内务府。”

皇帝轻斥道:“朕是六宫之主,传朕旨意,翠薇宫上下宫人如凤歌公主在世一般。漱华阁的人已经很多了,将温、薛二人带回翠薇宫,就如凤歌公主在时一般生活。”

碧嬷嬷听到这话,明白皇帝还是会让凤歌公主回来,“早前公主请入宫的朱小姐呢?”

“也带回来罢,让她照凤歌的叮嘱修订律例。”

容王不满面地道:“皇兄可真是好盘算,要让马儿跑,还不给马儿吃草。凤歌心思单纯,一心为朝廷办差,要不是皇兄护短太过,也不会气得一走了之。”

人是走了,可临走前,这该交代的也交代了。

玉鸾、温令姝二人不是还在抓文臣巷的章程,许多良好的建议也是照着江若宁提的来。

皇帝恼道:“莹儿的公主封号被夺,连汤沐邑也没了,你们父女还想怎的?”

“就该将她交给刑部治罪。皇兄这般藏着掖着,群臣就不知道慕容莹背里都干了什么?你越是要护她,群臣们私下瞧着越是寒心。臣弟以为,若儿说的‘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以这十六字作以法治国之本,很是在理。皇兄英明了这么多年,怎的到了如今,反倒不明白轻重是非。旁的不说,就说慕容莹那性子,知你护她,怕是越发有肆无恐。端仪皇后所出三个孩子,也只琪儿是个可以倚重的,唉…你看着办罢,臣弟不扰皇兄,告辞!”

刚出御书房,与候见的太子目光相对。

即便过了多年,容王还是不喜太子。

尤其是容王所言,三个嫡出皇子公主里头,唯慕容琪一人可倚重。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太子的心,即便已过多年,容王还是不支持他,连带着也瞧不上慕容莹。

凤歌…

若不是她身系大燕运数,他还真容不得此女。

慕容莹的公主封号都被剥了,而今世人皆称一声“大公主”,她还想怎的?慕容莹现下连六公主锦鸾都不如。慕容莹虽有公主之尊,却无公主之实,没有汤沐邑、没有俸禄、甚至没有该有的内务府四季例赏,只能靠嫁妆与积蓄度日。

大总管道:“太子殿下,请!”

太子进入御书房,见罢了礼,皇帝赐了座儿。

太子揖手道:“禀父皇,容皇叔追着莹儿不放,谢婉君又做过何等荒唐之事,若非父皇念及情分,以谢婉君犯的罪,若在寻常人家,早就祸及九族。而今莹儿行事是有错,可父皇已经罚了,他还咄咄逼人,着实不该。”

皇帝冷眸一望:太子与容王不合已久。上次在容王府搜出的凤袍,来得蹊跷,后来刘森指证说谢氏在密道藏了凤袍,事实是:根本没人找到。

皇帝不想纠缠此事。

江若宁说公主犯罪当与庶民同罪,皇帝是不赞同的,皇家凌驾于一切之上,自然应在那律法之外,而江若宁则要让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只这一条,皇帝就觉得很难。

太子见皇帝不接话,自讨了个没趣,又道:“父皇,还没找到凤歌?”

皇帝道:“不必找了。”

皇帝正容道:“朕说不必找了。”他冷冷地道:“你不在乎,朕管得了生前事,还能管得了身后事?”

这话,原带着几分恼怒。

太子垂着首:近来自己也没错什么事?怎就惹皇帝生气了。

皇帝抬手示意左右退去,声音低沉,却带着浓浓的怒色,“慕容莹谋杀凤歌,你自小与慕容莹最亲,这等事,事先你会不知情?若慕容莹行刺成功,大燕只怕最多还有十年天下,任朕如何兢兢业业,只怕也难以守得住。原来太子早对帝位无心,你若真有此意,倒不妨学了凤歌,罢免身份,如此…朕倒免了直接废你!”

这话听着,怎的带着一股杀意!

太子惊呼一声“父皇”,跪在地上,心下细想了一番,确实没有做错事,怎的皇帝突然说出这等话。

“********说过,不想做皇帝的皇子是做不好一个皇帝的。而想做好皇帝的皇子,却未必能做好一个皇帝。好自为之!若对帝位无心,但可直言告诉为父,为父赏你一个亲王爵。退下罢!”

他蓦地转身。

大总管看着这样的皇帝,心里不心得一阵狐疑:近来皇帝的心思越发重了,连他都猜不透。他一面不愿应了容王所请重罚慕容莹,一面又对太子替慕容莹不满。

太子揖手退出御书房。

皇帝不会突然莫名地说出这番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说他做不好一个好皇帝?

他心下越想越乱,又想自己近来并没有做错什么事。

太子闷闷不乐。

慕容莹心里还对凤歌有怨恨吧?

如果真要被她得逞,这不是要毁了大燕的基业?

皇帝问道:“凤歌离宫前,曾说韩国夫人愿嫁入深宫为妃?”

大总管答道:“正是。”

“没亲耳听韩国夫人说,朕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摆驾抚顺王府,朕要亲口问问韩国夫人。”

容王在主院坐了一阵,凤歌离宫前,说她想做回曾经的江若宁。

做一个民女,就如此好?

这孩子去哪儿了?怎的突然就消失不见。

会不会在地下密道?

容王这般想着,启开入道口,疑了片刻,纵身跳了下去。

密道里很静,静得没有半点的声音。

曾经的地室已经塌陷,里面尘土飞扬,这里似很久没人来了,石床上有一封信,一侧还有个箱子,上面清楚地写着“慕容植亲启”,容王心下一沉,取起信,拆开细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