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鸾心下一急,“今晨瑷皇姐遇刺之事,虽然我…但与我也有些关联,请瑷皇姐宽恕。”

“咦,今晨要杀我的人是你?如果我死了,你说该宽恕你还是不宽恕你?那时候,你会把命陪给我,还是说我令几个人来杀你,杀不死你,算是两清;你若死了,算你倒霉。我的两名侍卫可是你们害死的,两条人命,想说了便了,你以为可能吗?”

江若宁继续走着,绣鸾爬了过来,快速抱住了她的双腿:“瑷皇姐,求求你了,你宽恕我吧。如果你不宽恕我,我…我要被嫁往西凉和亲,我不愿意,瑷皇姐…”

她就奇怪,绣鸾怎么会来翠薇宫请罪,原来她不原谅,绣鸾要和亲西凉。

西凉是大燕的臣属国,和亲多是西凉选公主嫁大燕,何时让大燕嫁公主给西凉。

“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今晨死了十七个人,我的两位忠心侍卫,还有刺客十五人,十七条人命,一句宽恕就能了?绣鸾,你未必想得太简单!当刺客向我投火蒺藜的的时候,你可知我心头的惊慌;当我看着身边的侍卫惨死,你可知我的心痛。你现在不愿和亲西凉,一句宽恕就想逃过罪责吗?

绣鸾,我做不到!我只知道,做错了事,就要自己承担责任。既然刑部在追查此案,你去刑部认错,不是我一句宽恕,你就要逃过罪责,若人人如此,律例形同虚设。公主犯错,害死了人命,就当也庶民同罪!”

江若宁并非一个铁石心肠,而是在她眼里,公主也好,侍卫也罢,生命是同等,不能因为她是公主,杀了人就不必受到律法的制裁,这不公平!

律法就应该公平对待,即便杀人的是公主,也当受罚。

皇帝是打算让绣鸾和亲,借此来处罚她么?

绣鸾抱住江若宁:“瑷皇姐,你是公主,我也是公主,我已经跪下来求你了。那些刺客该死,两名侍卫为护主而亡,更是死是其所,求你宽恕绣鸾。”

刺客只是无名小卒,侍卫护主而亡,怎能让公主去顶罪。

就算她不得宠,就算她是庶出,可也是公主。

身在皇家,自是凌驾百姓之上。

那些刺客,多是江湖亡命徒,死了就死了。

还有侍卫,多是御卫营的统领从各地收养的孤儿,能为公主而死,是他们的荣耀。

“不,绣鸾,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但你害死了人就要承担律法的严惩。侍卫也是人,我是他们的主子,他们惨死,身为他们的主子,更应该为他们讨回公道。

你来求我,求错了人。我必得替我的人讨回公道。哪怕你是公主、是我的八皇妹,你杀了我的人,就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绣鸾见她不宽恕,此刻有些抓狂,抱住江若宁的双腿不放,心下着慌,生怕皇帝真的将她远嫁西凉。“瑷皇姐,我真的已经知错,瑷皇姐,我求求你,你原谅我吧,瑷皇姐…”她的泪,如决堤的海,流淌在脸颊,打湿了脸上的脂粉,一团白、一团红,像是小孩子尿床留下的浊印。

江若宁摇头:“我说了,你求我没用,卫虎二人是我的侍卫,我不替他们讨回公道,便是对死者的不敬,为慰其魂,应该让凶手接受惩罚。对不起,绣鸾,那是人命,不能因为你的央求就要我宽恕。你可以违心地求我,而我却不能违心地宽恕。

如果不是你们用那等手段行刺,也许我不会计较,那是火蒺藜,你们一早就拿定主意要至我死地,我慕容瑷没有那等大度。”

绣鸾眼睛流泪,不是知错懊悔,而是害怕和亲。她说她错了,可江若宁却只看到她对自己的怨毒与恨极。

江若宁做不到宽恕绣鸾!

就如她所说的,她做不到违心的宽恕。

她重视律法,就如尊重生命。

杀人者偿命,既然绣鸾敢认,就要承担责任。

“瑷皇姐,他们都说你心善,难道你忍心看我嫁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翁为妃。瑷皇姐,我做错了,我不该生出杀你之心,你宽恕我好不好?瑷皇姐…”

江若宁想走,绣鸾抱住她的双腿不放。

“放开!”

417-2 不做公主

绣鸾道:“瑷皇姐不宽恕我,我就不放。”若她不宽恕,以皇帝的意思,一定会将她和亲西凉。

皇帝的皇子、公主有很多,他不在乎牺牲一个年轻公主。

“绣鸾,你不是在求人,而是在要胁人。偏偏本公主最不怕要胁,你越是这般,我越不宽恕。如果没有死人,也许我会宽恕。我的侍卫若不是你们的刺杀,他们不会死!我不会宽恕!”

江若宁落音,纵身一闪,绣鸾明明抱得很紧,连她都不知道江若宁是如何摆脱的,待她回过味似,江若宁又闪出丈许外的距离。

绣鸾两声嚎哭,是被吓的,她着实不愿远嫁他乡,更不愿相伴一个老翁,“真正要害你的是慕容莹,是她。我是被逼的,是她要胁我,让我帮她运火蒺藜。我最大的错,就是明知她要害你,却没有禀告父皇。

就算我不帮她运火蒺藜,她也会找旁人去做。呜呜…我也不想的,可我恨你,因为你,我娘被降了位分;因为你,我娘失宠。呜呜…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又不是我要杀你、害你,我只是被逼。”

她也很可怜。

萧才人也曾襄助打理六宫,可而今是六宫里位份最低的嫔妃。日子过得很苦,皇帝又不待见,连带着一双儿女都伏低作小地为人。

延宁王的亲事已经定下来。

可绣鸾的婚事还得皇帝做主,她只想如六公主锦鸾一般,配一个才貌双全的驸马,再赐一座公主府,有一笔丰厚的嫁妆,往后就踏踏实实地度日。

如此卑微的愿望,因着她的犯罪,极有可能破灭,让她嫁往西凉,她不甘心;要将她嫁给一个行将朽木的老国君,她更不愿。

江若宁早就猜到是慕容莹,猜到是一回事,听人亲口道出实情又是另一回事。“凤舞现在何处?”

绣鸾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呜呜…父皇…夺了她的封号、夺了她的汤沐邑,甚至夺了她的俸禄、例赏。”

江若宁蹙眉道:“就这些?”

已经处罚得很重,难道还不够吗?

绣鸾点头。她不敢看江若宁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像极了太上皇,也像极了容王,眸光里蓄着满满的威严,不容轻贱,不容忽视。

江若宁道:“起来!随我去养性殿。”

“瑷皇姐…”

江若宁一把扯起绣鸾,拉着她往养性殿去。

进入大殿,江若宁行罢了礼,“父皇,今晨真正想杀我的人是大公主?”

绣鸾怯懦地立在一边,俯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江若宁道:“父皇,绣鸾说她最大的错是帮大公主传运火蒺藜,明知是用来刺杀我,她却没有禀父皇。”

大总管心下一沉:完了,完了,凤歌公主犯了性子怕要闹上一场了。

江若宁福了福身,“儿臣请父皇回答。”

皇帝看着这女儿,他刚罚了凤舞,他心里很烦,对凤舞他是很疼的,那是端仪皇后所出的女儿,小时候的凤舞很招人喜爱,曾是他最喜欢的公主。

皇帝的心一沉,“主谋是慕容莹,绣鸾是帮凶。”

大总管暗道:这可不成!如果说是二位公主要杀凤歌,可皇帝却轻饶了慕容莹,这不对啊。忙道:“凤歌公主,大公主是因为挑唆驸马收受贿赂、纵奴杀人、勾结地方权贵圈地等三大罪被剥公主封号,与今晨的谋刺案无关。”

杀她,只是一个导火索,让皇帝下定了决心要罚慕容莹。

因为皇帝无法包容一个毫无手足之情,因为一己之私便要谋杀手足的公主。

江若宁又问:“儿臣请问父皇,何为律法?”

“公平、公正、公道。”

“既是公平,在律法面前人人平等,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慕容莹屡犯国法,驸马收受贿赂、纵奴杀人、勾结权贵圈地,这桩桩件件,任何一条都当从重处罚。父皇只剥其封号、夺其沐食邑,却让她依旧过着富贵泼天的日子,于无辜受害者公平?父皇应将慕容莹交予刑部按律定罪。”

皇帝原就难受,可江若宁竟然说对慕容莹的处罚轻了。“你要朕杀了慕容莹?”

江若宁微微抬头,“儿臣要父皇将她交予刑部,照律处罚。至于在刑部定下死罪后,父皇是否恩赦,另当别论,儿臣以为,既然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就没有私下处置的道理。慕容莹先是大燕的臣民,再是大燕的公主。身为大燕之人,必要先守律法,不能因她是公主就有特例,否则何论律法公平?”

她缓缓跪下,深深一叩,“儿臣奏请父皇,将慕容莹交予刑部关押,按律定罪。一国律法,必先天子重律,方臣民效之,严以守律,一个无视律法的皇家,臣子如何重视,百姓又怎会敬畏?这样的律法岂不形同虚设?律法既为平等,无论是天子皇子还是寻常百姓,都得照律法行事。‘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此十六字,是以法治国的根本,不容亵渎!”

皇帝冷扫一眼。

大总管心下示意:这是皇帝着恼了,谁都可以逼皇帝,但凤歌公主不可以。大总管暖声道:“公主,你先回去罢,此事请容皇上心中自有主意。”

“儿臣跪请父皇按律处罚慕容莹、绣鸾二人,将她二人交由刑部,按律处罚,若是父皇不同意,儿臣奏请父皇,请父皇将儿臣贬为庶民。”

绣鸾没想江若宁如此咄咄逼人,不宽恕她便罢,竟要把她们交由刑部,她可是公主,怎能与外头的升斗小民一般。

大总管惊呼一声“凤歌公主”。

皇帝气恼得直直地凝视着江若宁。

对这个女子,他很生气,他已经处罚慕容莹,还要他如何,这对皇帝来说,能这般处罚一个公主已经是极限了,难不成,真要逼他杀了慕容莹。

江若宁毫无惧色,神色淡定地道:“如果父皇不能处罚慕容莹、绣鸾二人,皇家便凌驾在律法之上,一个公主以身犯法,却可以纵之、任之,不以法处之,这样的天下、这样的皇家,百姓焉不失望,儿臣怎不失望?

身为公主可以无视律法,儿臣不屑要这样的特权,儿臣奏请父皇将慕容瑷贬为庶民,将儿臣逐出宫闱,从今往后,儿臣不再是朝廷的公主,只是民间的捕快。请父皇恩允!”

她俯下身子,重重一磕。

既然律法不能公正,有人触犯律法而不得惩治,她不如就此离开皇家。

她不需要公主的身份,不是她有多纤尘不染,而是于她这身份就像一种枷锁与牢笼。如果律法如此不公,她宁可不要这样的身份。

皇帝的脸阴暗如墨,似随时要发作一场狂风暴雨。

江若宁再是一磕:“儿臣自请剥夺公主身份及所拥有的一切,儿臣恳请父皇将儿臣降为庶民。儿臣在此三拜父皇,一谢父皇几月教导之恩;二谢皇家疼爱之意;三谢父皇舔女之情。就此拜别父皇!”

管你同不同意,本姑娘就是不稀罕当这公主。她不要什么公主特权,明明杀人,却可以相安无事,只是象征性地剥夺封号了事。

她不想要,也不屑要。

江若宁再起身时,没多看一眼,更没有半分的留恋,蓦然转身直往翠薇宫而去。她先入后殿,将身上的华衣、贵重的首饰摘下,只换了以前做民女时的劲衣装扮。

她将所有人唤入翠薇宫大殿:“我已自请罢去公主身份,往后大家不必再唤我公主。我回返皇家之前,姓江,名若宁,大家可以和以前一样唤我江姑娘,或直呼名讳若宁。我过来是告诉大家一声,温令姝、薛玉兰的差事继续,你们先搬去漱华阁吧,请玉鸾公主替你们安顿一间屋住下。

至于朱小姐,把我给你的东西带回大理寺,用心修订,修完之后请朱大人转呈皇帝陛下。他们采讷几何,与我再无相干。

碧嬷嬷原是太后身边的人,就依旧回太后身边服侍。但,离开之前,把翠薇宫里的财物如实交给内务府。告诉大总管,花去的布帛钱财,多是打赏宫人和有功之人。”

“华衣,多是皇上赏赐,我就不带走了。我与太后有相交之情,在我做公主前的东西,是我个人所有。被封公主后所得,我江若宁不带走分毫。天下无不散的筵宴,各位保重!若是有缘,江若宁与各位自会再见!告辞!”

啥…

大殿上所有人面面相窥,完全被江若宁所为给怔糊涂了。

自古以来,有罢官的,却从未见过有罢皇家公主身份的。

凤歌公主说她不做公主,她要做一个平常民女。还换了衣裳,大大方方地把她的包袱打开,那里面都是她做公主前的衣裙,甚至还有最寻常的饰物,这些都是她以前的。

这天下的女子,谁不希望成为公主,偏生有人不想当公主。

以往的印象,完全来了个大逆转,这样的话,这样的事也只凤歌公主能做出来。

江若宁将包袱裹好,挎在肩上:“江若宁终于又得自由了,丫丫的什么破公主,我才不要呢,尤其是那种知法犯法却不用被法律所治的公主,我更不屑要。各位保重,后会有期!”

她大踏步地出了宫门。

温令姝大叫一声:“小马,还愣着发呆作甚?赶紧禀报皇上。”

碧嬷嬷以为是江若宁犯了小孩子脾气,大闹大嚷一阵也就过去了,待她回过味,才发现江若宁背着包袱真的走了。

417-3 让她走

小马领着小邓、小卓跌跌撞撞地往养性殿奔去。

请出大总管,小马将江若宁的事细细地说了。

大总管汗滴滴的,被封公主,这是多大的荣耀,居然有人不要。

说不要就不要,洒脱地离开了,连公主的华袍、公主的首饰,全都没动,背着包袱,里头就装了一身民间女子的换洗衣裙就走了。

待江若宁离开,有人拦过,可江若宁滑溜得像只泥鳅,根本没人能捉住,就别说拦住她,只能看到潇洒地离去,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微微一笑,嘴角的酒窝甜美腻人。

就是这无害的模样,这脾气可比任何一个公主都大。

但她又对身边极是友善温和。

直看到江若宁消失在视野,翠薇宫上下才醒过味来,碧嬷嬷一声大叫:“这都叫什么事啊?”所有人才发现,服侍的主子离开了啊,碧嬷嬷扯着嗓子大哭:“她是公主,她怎么能自罢公主身份,更不能不当公主。啊呀,这可如何是好,自古以来,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没发生过啊…”

翠薇宫里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出去了。

玉鸾、雪鸾听到的时候,姐妹二人有些回不神。

玉鸾想到:不当公主?这是她们能选择的么,她们是皇家的女儿,一出生就是公主,瑷皇姐怎么能说不当公主的话,这胆儿也太大了些。

雪鸾惊问:“真的吗?瑷皇姐自罢公主身份,出宫了?”她怎的这般兴奋呢,这真是奇闻轶事啊。

她就最佩服瑷皇姐了?从小到大,连太子都不敢和凤舞相斗,可凤歌敢啊?还敢到养性殿请求皇帝重惩凤舞,皇帝不听,她就撂挑子不干,说她也不当公主,不要所谓的“公主特权。”

跑腿的小太监道:“禀二位公主,凤歌公主离开了,翠薇宫上下翻天了。碧嬷嬷正坐在大殿上哭呢。凤歌公主离开的时候,换了她以前的民女衣服,包袱里只一身民女服,什么也没拿。”

所有人都不知道,江若宁还有一只随身空间,那里头的东西可不少,别说几个月,就是十几年也冷不着、饿不着她。

但,对于凤歌公主这等洒脱的离开,绝决的行事,还是震惊了所有宫人。

皇帝听到禀报的时候,惊问:“她离开了?”

大总管应道:“正是,翠薇宫的小马来禀,说凤歌公主离开时直说她自罢公主身份,不当公主了,她要当民女。离开的时候,所有的华袍、首饰都没带走,就穿了一身以前的民女服,再带了一身民女服,还大大方方地把包袱给上下查看。”

皇帝喝指着宫门方向:“这个臭丫头,朕已经替她出气处罚慕容莹和绣鸾,她还不依不饶,她到底要朕怎么样?她…她…”皇帝胸口发紧,喉咙哽塞,这丫头就是自在惯了,不受管束,受了点委屈就大闹开了。

这丫头的脾气比他还大,以前闹闹,他还能接受。

总不能让他下令杀了凤舞。

还说什么让他把凤舞交给刑部按律处罚。

那是他女儿,还是嫡出公主,这怎么可以,他已经剥了凤舞的封号,夺了汤沐邑,凤歌还想怎的?

这丫头占了点道理,就咄咄逼人,不肯就范,还说什么“公平、公正、公道”,皇帝此刻气得不轻。

大总管快走几步,“皇上歇怒,要不把人给追回来。”

“臭丫头,敢与朕怄气,让她走!不许找她!朕倒要瞧瞧,没了公主的身份,谁还能拿她当一回事。”

皇帝不管她,容王还是会当宝贝。

容王现在恨不得将早前欠她的父爱,欠容王妃雪曦的都一古脑儿补偿到凤歌公主身上。前不久不就死皮赖脸地求得皇帝同意,请皇帝恩允,往后江若宁可以唤他一声“爹”,为了求得江若宁一声“爹”,容王磨了皇帝好几日呢。

“可皇上,凤歌公主…她…身份可不一般。”

“让她走!派人去青橙别苑…”

“皇上忘了,青橙别苑是公主自己置的产业,并非你所赏赐。”

“她不当公主,按照规矩,她的家业便是父母长辈的,朕是她父皇,就是朕的,收没!”

皇帝根本没想到,江若宁压根就没想回青橙别苑,在她的意识里,那青橙别苑是慕容琅送她的,也是她当公主以后才有的,所以青橙别苑应该也算是朝廷的。

她背着只包袱,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打开包袱接受监门卫的检查,监门卫只望了一眼,也不支声,一个个心下暗暗讷闷:今日的凤歌公主怎的这般打扮?

江若宁一脸正气,揖手道:“各位大哥辛苦了,我江若宁不再是公主了,从今日起,江若宁是平民了。几位大哥忙,告辞!”

监门卫指挥使揖手回礼:“公主说笑了。”

“谁说笑了?听说大公主杀了无辜百姓不用受罚,这种公主我才不想当呢,我罢免公主身份,从现在开始就是平民。”她裹好包袱,往肩一挎,揖手道:“告辞!”

她站在宫门外,仰头望天,“入宫的人想出来,外头的人想进去。想出来的,是想外头的自由;想进去的,大概是想求荣华富贵。”

她拍了拍手,动作洒脱,大踏步往前方而去。

有正出宫的官员听到江若宁的话,“凤歌公主罢免公主身份…”

官员可以罢官,可以致仕,从未听说哪个公主还能罢去公主身份。

少有的奇闻!

百姓们对这种奇闻最是津津乐道。

次日一早,关于江若宁罢免公主身份的事就像平静的湖面落下一枚巨石,传得宫里宫外沸沸扬扬。

容王还不晓此事,今日入宫早朝,就听众臣议论纷纷。

他闺女罢免公主身份,这是昨日午后的事,可他昨日没见着人啊,这人去哪儿了?

昨晨才发生了一场刺杀案,她一个姑娘家就敢在私下乱走。

容王觉得要自己的老命了,他一听这事,也不敢久留,直接穿过议政殿的皇帝甬道:“皇上呢?”

“禀容王爷,皇上在偏殿吃茶。”

容王一脸怒容,皇帝此刻正坐议政殿的小憩室里吃茶用点心,两侧立着大总管与侍茶大宫娥。

“若儿呢?怎么好好的她不当公主了,外头议论纷纷。皇兄,那可是个乖孩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恼她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皇帝火大了。

他活了几十岁的人,被个小丫头刁难,逼着他重惩凤舞,他也是当爹的,他罚也罚了,偏江若宁认为他包庇,非要他把凤舞交给刑部处罚。

皇帝当即跳了起来,大骂道:“那臭丫头气煞朕了!慕容莹和绣鸾要刺杀她,朕不是已经处罚了二人,剥了慕容莹的公主封号、也给了绣鸾处罚,她不依不饶,非说什么‘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不能因为那是公主,就视律法如无物,还敢在养性殿指责朕徇私,她要把二位公主交给刑部按律处罚,朕就没应,她居然说不当公主,她不要公主特权,她要当民女,自己出宫了…”

容王一听,当即也恼了:“你女儿是女儿,我女儿就是根草,若儿如何招惹她们了,她们要杀我女儿。昨晨那事,要不是若儿命大,早被她们炸成肉酱。皇兄,不按律治罪,还要包庇,要换成本王,老子也不当公主。公主杀人就能网开一面,那百姓违法就得按律当处。凭甚?皇兄可真是了得啊!仗着自己是皇帝,就可以无视律法。你把我女儿气跑了,我不管,你还我女儿。她不做公主还是我亲闺女,你快还我闺女…”

一个因为忧心女儿去向。

一个因为气恼江若宁行事。

兄弟俩在议政殿后面的小憩室里就吵嚷起来。

一向儒雅的容王,这会子气狠了。

人是昨日出的宫,可他没瞧见了。

这么一个大活人,又是在被行刺之后离开,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找谁哭去。

女儿是皇帝弄丢了,他就找皇帝要人。

皇帝怒道:“臭丫头脾气上来,又不是朕赶她,是她自己跑的,你找朕要什么人?”

“要不是你合着你两个闺女欺她一个,她能被你气跑。回头她要被害了,你怕是连眼泪都不落两滴。人是被你欺负跑的,我就找你要人。慕容标,你要不还我闺女,我就到行宫找父皇母后做主!你们父女欺人太甚,你两个闺女要害我闺女,你不主持公道,还包庇纵容,你哪有明君之态…”

外头的大臣们还等着上朝,这会子就听到后面传出一阵争吵人。

敏王歪着头,千年难得啊,容王居然发怒了,直接与皇帝干上仗了。几十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容王这样顶撞皇帝。

慕容瑷那小丫头,怎么能这么干呢?

罢免公主身份…

成天下奇闻了!

怕是今日后,百姓们又有了话题。

百姓们对这位公主很是喜欢,这下子外头又要闹翻天了。

“若儿多好的孩子,又乖巧又孝顺懂事,你得欺她多甚,才能把她气得连公主都不想当。这都快一天了,你不与我这亲爹说一声,把人都弄丢,慕容标,你还我闺女!”

在如今容王的眼里,他的闺女若宁那就是千好万好,天下第一等的好。

今晨才知若宁被气跑的事。

立时就觉得皇帝太护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