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画点了一下头,在左首尊位落座。

慕容琅道:“若宁妹妹,你何时把治心疾的药给我了?”

翠浅笑了一下,“琅公子,治心疾却是在你身上。”

江若宁肯定地点头,“翠浅说得没错,在你身上。”

大郡主似看笑话一般,“这倒有意思了,一个说没有,一个说有,这到底怎么回事。”

翠浅拿定主意,当即噼哩啪啦将两年前江若宁给慕容琅父子治心疾,用内力真气将体内的药血逼出之事细细地说了,自然不忘说,世外高人赏了江若宁一枚治病圣药,而这圣药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治天疾,所谓天疾就是出生就有疾病之人。

蓝凝得了翠浅的眼色,也跟着道:“为了治琅公子父子的病,我们家姑娘,几夕之间就苍老太六十岁的老妪,头发花白,脸上皱纹,若非姑娘的小姨寻来,怕已经苍老而老…”

要说夸张,谁不会,蓝凝自然说了,江若宁离开皇宫不久就变成了老妪,她之所以离宫,一是因为心中不平,二是感觉到自己许要死了,不想出宫后很快就苍老成老妪,就连田妃都认她不出,尚欢也无法辩认等等,甚至还说她与翠浅出宫寻人,在街上曾碰到一个眼熟的老妪,只觉眼熟,却从未想过那会是江若宁。

江若宁见熟人都认不得她,只得伤心地躲到容王府密道之中,只静静地等死,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她的小姨出现,才明了关键,原来那些药血不仅是治病的药血,还是她的生机、寿缘,为救慕容琅父子,她折损了三十多年的寿缘…

屋子里一片静寂,慕容琅忆起晌午时,大郡主、二郡主来家里寻她。

姐妹二人一进屋,劈头盖脸就问:“凤歌说,治心疾的药在你这儿?”

“大姐、二姐说什么糊话,我这里哪有什么药?”

“你还说没有,凤歌说在你这儿。”

慕容琅想着自己明明没药,哪里有什么治心疾的良药,当下急了,又听了二位郡主的话,只得入府一探究竟,这会子听翠浅、蓝凝这般一说,立时让他羞愧难当,他没想到自己的健康、儿子的健康,给江若宁带来的却是那等灾难。

江若宁不紧不慢地道:“昔日我只用了五滴血药,就让琅大爷的儿子治愈了心疾,出生就是健康个孩子。算起来,琅大爷那回吸我血药,我可是因血药尽失昏厥大病一场的。不知道那血药在琅大爷体内有没有吸引完?”

翠浅心下暗恨慕容琅给江若宁惹了麻烦,当即道:“姑娘的五滴药血就治愈一个孩子,昔日,他可是咬破了姑娘好几根指头呢,怕是那些药血可以治愈好几个了吧?”

谢婉君立时回过味了,这是要慕容琅用自己的药血来救大郡主、二郡主的儿子,这怎么可以,可以说,江若宁昔日救慕容琅,近乎是又一次以命换命,“不!不!那些药血早就被子宁吸收完了,他身体里再没药血!”

江若宁用神识探视慕容琅的身体,他的身上果然有丝丝缕缕的灵力,那就是昔日自己流逝的灵力与生机,今儿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要拿回来。不是她喜爱或厌恶慕容琅,着实是那原就是自己的东西。

江若宁冷声道:“琅大爷,我以为,你体内定有还未吸收的药血,我懂得取出药血之法,你自己权衡一番,要不要用这药血治你的外甥。我是无所谓啊,救与不救又与我无干,但我瞧着,治三个孩子不能,救好一个还是可以的,如果同时救三个,最多只能减轻他们的症状。”

蓝凝轻叹一声:“说起来,这药血也不是琅公子的,原是我家姑娘的。”

翠浅讥讽地道:“要取出药血,琅公子许是会身体受创不浅。”

健康!

慕容琅从小到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像个正常人。

这两年,他很健康,不用再吃药丸,甚至连风寒都没得过。

江若宁能牺牲自己来救他,他只当是欠了一次人情,却不想欠得这么大。

大郡主轻唤一声“子宁”眼里巴巴都是急切央求之色。

二郡主切切道:“弟弟,我一直最护你,你救救幼安吧,这一辈子姐姐都念你的好。”

谢婉君脱口而出,大喝一声“不行!”她赌不了,“子宁的药血已吸收完了,身体再没药血,没有了,你们谁也别想再得!”

459 馋嘴

大郡主道:“姨娘,药血服多了也不是好事,子宁已经康复,就让他把药血给我的逍儿。姨娘,你不是最疼逍儿么,他现在病是这样重,没有灵药就好不了…”

江若宁淡淡地道:“事情已经说明白了,你们要救谁,这是你们的事,我可不会过问。决定了如何取出药血,又救谁后,你们再来找我。记住了,使用药血最好的时辰是在五更天明未明之时,你们回去商量吧。”

慕容琅心下纠结,孔家的孩子、杨家的孩子,全都是他的外甥,救谁不救谁都很难,如果救了一个,往后其他的孩子病逝,姐姐定会怪他。

他好难!真的好难。

“若儿妹妹,这药血原是你的,你说救谁就救谁…”

谢婉君大喝一声“住嘴”,“你身上没有药血,药血早将你的病治好,已经一滴不剩,我不许冒险,我不许。”想到江若宁逼出药血,就变成了六十多岁的老妪,谢婉君受不了,她还指望儿子养老送踪,还指望有一天跟儿子享清福,怎能让他冒此大险。

慕容琅吼道:“妹妹说我身上有药血,就一定有,留着作甚,我的病已经好了,多救一个人不好?”

大郡主连声道:“子宁说得是,救一个人也好。你救我家逍儿吧,子宁…”

江若宁又道:“琅大爷,这逼取药血是大事,你可想仔细了,这取出药血后,可以让让你折损寿缘,有可能明日取了药血,到得一月半月后,你一夜醒来,突然就两鬓斑白,心疾好了,却突然衰老,这种逼取药血,是用自己的青春延续他人寿命。他们是你的外甥,可不是你的儿子…”

谢婉君想的则是:那是外孙,嫁出门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外姓的外孙儿,她最大的希望还在慕容琅身上啊。

“不行!子宁,你现在就回去闭门攻读,翻年三月你要参加会试呢,子宁啊!你打小体弱,这两年才痊愈了,你就别让为娘担心了…”

谢婉君还真是怕,外孙儿再出息,又不会给她养老送踪,人家体面了,也是他亲祖父亲祖母的荣光,与她无干啊。她扯着慕容琅就往外推。

慕容琅却不肯离开,这两年他常习武强身,力气很大,谢婉君推拽半晌,硬是没有拉动。

谢婉君急得眼泪汪汪。

慕容琅道:“我听若儿妹妹的。”

江若宁恼道:“你傻的么?成了,自是皆大欢喜;如果不成,你真有可能变成小老头儿,你今年才二十出头,就为了几个外姓孩子,让折自己的寿命来救别人的孩子。”

二郡主立时跳了起来:“慕容瑷,你怎么说话的?什么一口一个别人的孩子,那是你们的外甥,怎么就是外人了。”

谢婉君急了,冲着二郡主大吼:“你说得轻巧,你折自己的寿去救逍儿试试啊。”

二郡主嚷道:“好啊,要多少?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我给逍儿啊。”

江若宁拊掌而拍,“大郡主,听到没,二郡主愿意折她的寿救你儿子,说来也巧,我自好会此术,真的,我会把一个人的体内的生机,不,应该叫寿缘气血抽出来,送到另一个身体里。二郡主真是太善良了,居然愿意牺牲三十年救孔逍,施行此术,要天地阴阳混沌之时,就是说破晓之时和傍晚之时都是最佳时辰。

大郡主,我想有太医告诉过你,孔逍最多还有三年寿命,这样一来,他能再活三十三年,待那时,也是儿孙满堂,光宗耀祖之日。你还不赶紧谢谢二郡主。你与二郡主说好,是今和傍晚施行换寿术呢?还是破晓时开始?”

大郡主此刻完全当真了,“药儿,没想你待我真好!你真愿意把你三十年的寿缘给我家逍儿,我也不要你三十年,二十年就行,回头我再给逍儿二十年…”

二郡主此刻懊悔了,是的,真的懊悔了,她一想到自己很快就变成四十岁的人,还没年轻够呢,怎就能老了。

“我…我就是随口说的,就算要把寿缘转我儿子,我自给他,我为什么要给你儿子。”

江若宁摇头,环抱着双臂立在一边看戏,很是认真地对秦晓画道:“弟妹,瞧见了没,事不关己,个个都当看戏呢。即便是同母姐弟,弟弟的命就不是命,轮到她自己时,谁不是自私的?”

她坐在贵妃椅上,看着谢婉君母子四人在那儿争执、吵嚷。

谢婉君扯着嗓门:“你都知道疼自己儿子,你就来逼我儿子?你们也是我生的,怎么没一点良心,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子宁为你们的儿子做出牺牲,我可告诉你们,我不许!谁也不许动子宁,谁要敢打他的主意,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慕容琅看着母亲与姐姐,此刻吵成了一锅粥。

大郡主恼怒地道:“慕容药,说把寿缘转给我儿子,是你自己说的,你怎么就不乐意了,也你这般无耻的,说话不算话?”

她想的是,让慕容药转二十年,待孔逍三十岁前,她再转二十年,待那时,她也老了,四十多岁与六十岁也没什么差别,可现在不行啊,就让慕容药来转。

慕容药则缠着谢婉君:“姨娘,你就当可怜可怜幼安行不?让子宁把药血给他!”

谢婉君一口咬死:“谁也别打我儿子的主意,要打我儿子主意,你们就一刀先杀了我。我还有心疾呢,我都未动他的念头,就你们的儿子,也休想动他念头…”

秦晓画瞧得头痛,一扭头,却见江若宁坐在那儿看得津津有味,怀里抱了个碟果点盘,吃着点儿,咬着苹果,一副:快吵!快吵!吵精彩点,本姑娘还在看戏呢。

秦晓画明白了,江若宁是唯恐天下不乱,压根就是故意的,低声问道:“你真会转寿术,把一个人的寿缘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江若宁低声道:“说有便有,说没有便没有。”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江若宁扬头望天:“以前没有的,但从我把自己体内的药血逼出给他们治病开始,就有了。只有血脉相联的人才能实施此术,而且我还真的会,但是转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更多,我拿不准。”

她递过果点。

秦晓画道:“你还有仙果没?”

“哇靠!就知道敲诈我,连爹都吃到一枚,你还想要。”

秦晓画抚着大肚子,“我可怀着你的侄儿呢。”

“滚!本姑娘没有!”

秦晓画嬉笑着道:“没有苹果,旁的也行。”

“没有。”

“昨儿晚上,夫君告诉我一个秘密,父王带他去郊外庄子上,父王让人在庄子造了一座木屋,眨眼的功夫,父王就把木屋变没了。夫君说,父王得了一件你给的宝贝,将来要当成传家宝,父王将来会留给夫君。夫君进去过里面,里头有两件屋子大呢,父王和夫君两忙了一整天,才把里面给装饰好,有一个屋,还有个小院子,啧啧!可真是件仙家宝贝呢!

我在想那么大的屋子,得装多少宝贝?好姑姐,你那儿肯定还有旁的果子,瞧在我怀孕辛苦份上,你就再赏我一枚吃呗。实在是我肚子里、你的侄儿想吃,就再给一枚呗。”

秦晓画压低嗓门,这声音只得江若宁能听见。

全都是狼!

她最大的错,就是暴露了储物戒指。

江若宁抬头望天。

容王也太装不事了,这就告诉慕容琭了,而慕容琭又告诉老婆了,现在秦晓画又拿到事来敲诈她。

“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去找爹把传家宝给讨回来,然后一把火给毁了,叫你们谁也别得!”

秦晓画怔了一下,以江若宁的性子还真干得出来。要是真毁了,她就捅了大漏子,那可是他夫君的宝贝,未来也是她儿子的,那真是有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好姑姐,我错了还不成吗?我不要果子吃了,我就吃这桌上的苹果…”

以为要胁就能吃到仙果,结果反被江若宁给要胁。

如果江若宁去的容王问罪,怕是连夫君都要被训。

夫君可说了,这是他们家的秘密,谁也不能说。

这不是自家人么?她就是想吃果子啊,怎的越想越馋呢,馋得秦晓画此刻口水此流,像个哈巴狗儿般望着江若宁,仿佛这不是人,根本就是一棵仙果树。

江若宁轻哼了一声,“瞧你没出息的样儿。”

“姑姐不知道怀孕的女子都嘴馋!你昨儿不该让我尝鲜,这一尝就念上了。”秦晓画从果盘里取了一枚苹果,大咬一口,吃过了最好吃的,这苹果真是没味儿啊。

江若宁安慰道:“我们俩看戏!戏看完了,找个没人的地儿,我再翻翻我的袋子,看里面有没有桃子、枣子这些东西,如果有,再送你吃。”

秦晓画搂住江若宁:“我就知道姑姐最好了。”

“去!你生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粘人。”

“那也得姑姐疼他。”秦晓画顿了一下,“要不,我帮姑姐再撩拨几把,让他们几个吵得更欢些。”

江若宁连连点头。

460 争执

秦晓画朗声问道:“你们决定下来没有?赶紧决定呀!是治病还是不治?”

谢婉君大吼:“不治!”

大郡主、二郡主与慕容琅直呼“治!”

秦晓画道:“大伯哥的药血治不了几个孩子的病,只能治一人,到底治哪个孩子?”

“逍儿!”

“凭什么是你家逍儿,就该是我家幼安!”

秦晓画又道:“你们还是商量出一个结果再来找姑姐拿主意,这样吵下去不是法子。”

江若宁摆了摆手,“让三郡主的儿子也来,一视同仁,给彼此一个公平的机会。”

事不关己,个个都可以看热闹,现在看戏的是江若宁,这种心情很畅快。

慕容琅完全没想到江若宁是看戏心诚,很是诚恳地道:“若宁妹妹说得是,我回头就派下人去告诉三姐一声,他家的儿子也有心疾,现在还小,也不知严不严重。我这当舅舅的一视同仁,若吵不出结果,几滴药血就平分,能减轻一分是一分。”

二郡主大叫:“子宁,这些年我待你不好吗?凭什么要平分,就该全给我家幼安。”

江若宁摆手:“谢通房还是领了他们回清秋院商量。你们要我出力可以,让我出血,抱歉啊,我的药血早就没了,也治不了他们的病。你们商量出结果,再来请我出力,都回去吧!”

慕容琅揖手,拉了谢婉君出梧桐阁。

身后跟着大郡主、二郡主,姐妹更是吵得不分伯仲。

“药儿,这样可好,你把寿缘转给遥儿二十年,我转给你家幼安二十年,这样可好?”

“慕容茱,你是不是把我当成是秦晓画,凭你三寸不烂之舌,我就会上当,只怕我真这么做了,临到你时,你就会装头昏生病,说你身体不好,推个干干净净。”

大郡主还真打的是这样的主意,这样既保住了两个儿子的命,又不用牺牲自己的青春,到时候两个儿子的病一见好,她就带着儿子回德州孔家,二郡主总不能追到德州逼她兑践诺言罢。

谢婉母女离去,江若宁就给了秦晓画一把青枣,个个有鸽子蛋大小,竟有三个,乐得秦晓画一时间不分东西南北。一把接过,也不洗,就往嘴里塞。

江若宁嫌弃地道:“晓画,你真是秦家的嫡女,不是外头饿了三天的难民?”

“不是我饿,是你侄儿饿。”

“少来!”

秦晓画咧嘴笑着,一口气吃完了三个青枣,打了饱嗝,枣核因沾了浊气,片刻后变黑化成了烂泥,江若宁令蓝凝收了起来:“这可以当花肥,收到那个仙土花瓶里,回头我要移植仙草用。”

这一夜,清秋院里一直吵吵嚷嚷,最后不欢而散。

大郡主、二郡主生怕有人抢的药血,拉着慕容琅也一并住在清秋院。

谢婉君也不放心慕容琅,千叮万嘱,不许他干傻事,又给他分析一番利弊:“你是男子,是要办大事的,怎能与她们比。她们的儿子有病,那是孔、杨两家该操心的事,你就别管了,这会子趁着她们都睡下了,赶紧回府,或是去乡下庄子,或是躲到寺庙里闭关读书都成,别在来容王府。”

“姨娘,他们也是我外甥,若儿妹妹说我病已经全好了,身体里还有没用完药血,留着也没用,就给他们吧,好歹还能治好一个。”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这种死脑筋,没听凤歌说,万一有意外,你就会折寿缘,你有个好歹,让娘往依靠谁去。这两年,我在清秋院过得清苦,我一直忍着,不就是为你吗?”

谢婉君立时泪如雨下,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她已经两年没见到容王了。他原就不喜欢她,是她花了手段才做了夫妻,他恢复了记忆,自然念得最多的还是雪曦。

他看似纳了郭承仪、戚昭应,可最初新纳的三个月还去她们那儿,这两年他都不去了,这两个侍妾就形同虚设一般。

早前,他是为了报复谢婉君。在江若宁失踪之后,他又像变了一个人,竟说什么也不碰女人了,********地做学问,********地空守书房。

次日一早,三郡主慕容萸回来了。她嫁的夫婿是那届的进士,家里是京城的二等名门,是北坡县的,家里有份不菲的家业,丈夫待她的感情也不错。丈夫也说不纳妾,可她想着自己生的儿子有病,这才从自己的陪嫁丫头里挑了两个清秀的做通房。

一进清秋院,就迫不及待地进了谢婉君的内室,“姨娘,听子宁派来的婆子说,子宁有药血,吃了药血就能治好心疾,是不是真的?”

谢婉君昨晚大半夜才睡,这会子一听她的话,立时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就骂:“我是作了哪辈子的孽,怎的生了你们姐妹虎狼之人,那是你弟弟,你们这会子个个都拿他当肥羊。只想着你们儿子的病能好,全没想他许会折损寿缘?”

三郡主嚅嚅地道:“不是家里婆子来递的话,还让我把孩子带回来?姨娘这又发的什么火?从小到大,你最疼大姐,这会子,你好歹也可怜可怜我,我以前从不争夺,只求这会让子宁把药血给我儿子,他的病儿又不重,许就真的好了。”

谢婉君用被子蒙着脑袋,全都是造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就养慕容琅一个。什么女儿、姐姐,就想着她们自儿个,就慕容琅那孩子傻,还********念着骨肉亲情。谢婉君想劝他避开,可慕容琅竟反过来劝她,“娘,我有药血的事怕是要传出去,若是有人知道,少不得要强逼我取出药血,与其如此,倒不如早些给了外甥治病。他日传出去于我也有美名,若是皇伯父知晓,一高兴赞赏几句,赏我个爵位也不定。还有,我要出仕为官,总得要名声的。”

谢婉君一晚上就没睡,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事,前前后后的考量,思忖,又觉得慕容琅说的话有些道理,可她还是怕,这一怕,心就动摇了。

她好不容易才睡着,就被三郡主给吵醒,起床气不撒到三郡主身上往谁身上撒。

谢婉君撒了一通气,三郡主也不生气,知她是这个脾气,待她骂完了,方服侍谢婉君整衣起床。

“灵茱有两个儿子,你二姐有一个儿子,你也有一个儿子,这药血就那么多,哪能救这么多人,与其分开,不如认真治好一两个。可你说,救谁的儿子不救谁的儿子,这太难了。子宁那儿也不知道办才好?昨日吵了一天,也没个结果。

我一说话,你大姐、二姐又哭又闹,谁也不服谁。

我大姐直说治不好儿子,她没脸回孔家。

你二姐又说,治不好儿子,她就不活了。

我是没法子,你素来是个聪慧的,快与我想个法子。”

谢婉君不想让慕容琅出血,很显然,她的话,慕容琅压根不听啊。

三郡主慕容萸想了片刻,灵机一动,道:“姨娘,待取出药血,看能治一人还是两人?一旦确定人数,立马抓阉。抓到治的,就去治病,抓到不能治的,就当是命,谁也怪不得谁。”

他们不用再做选择了,全交给老天爷决定。

江若宁那丫头,一会一个主意。

三郡主道:“凤歌答应帮忙用药血治病了?”

“是她自己说的。昨儿宫里的九公主、十三公主在我们府里待了大半天,被宫人催了好几回才离开。”

三郡主沉吟道:“这事不能拖,万一凤歌回了宫,再要她出面帮衬就难了。娘是长辈,得赶紧定下来。还有,要是让父王知道,要是他不同意,就更乱了。”她顿了一下,“子宁说的话也有道理,他体内有药血,能治天疾,这家里有天疾病人的太多,比如天生的傻子、天生的哑巴,万一传出去,就是个麻烦事,还真不如把药血给用了,没有了,子宁也安全了。”

谢婉君见三郡主也如此说,轻叹一声:“把你大姐、二姐都唤起来,再把四个孩子都集中到一块,抓阉吧,抓到谁就是谁。”

半炷香后,三位郡主各带自家的儿子坐在清秋院花厅。

清秋院小,房间不多,秦晓画原要安顿他们住客院,可他们谁也不愿意,只把三个孩子送到客院住下,实在是不放心另一个人,生怕一转身,另一个就去找慕容琅说情,慕容琅性子和软,万一私下应下什么,自己的儿子就没药血治病。

昨晚,大郡主、二郡主挤在一个床上,两姐妹争被子,就差大打出手了,谁看谁都不服气。

慕容琅住在和鸣院,这处院子是府里给他们夫妻留的,只要回来就住那儿,院里平常也留了一个小厮,两个丫头打扫着。

谢婉君把三郡主的法子给说了。

大郡主道:“姨娘的主意不错,我家逍儿、遥儿都来抓。”统共四个孩子,她的儿子就占了一半的机率,大郡主满口赞同,若是三郡主的儿子不来,她的机率就更大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什么端庄贤淑,温柔善良,大郡主慕容茱小心思不小,只是她掩饰得太好。

二郡主道:“慕容茱,你凭什么啊?我们三姐妹,一家出一个孩子治病,就分上中下,抽到上的,第一个治。抽到中的,就第二个治,抽到下的,就不治!”

461 抽签治病

三郡主道:“二姐说得是,这样最公平,若是药血只够一个孩子的,就让抽到上签的治,若是够两个孩子就可以让抽到中的治。”

大郡主道:“四个病孩子,为什么不让我家遥儿抓。难不成二妹要兑践诺言,把命血给我家遥儿续命?”

二郡主愤愤地瞪了一眼,“我们现在商量的是抓阉,你又扯那事作甚?三个孩子,一家一个,最是公平。”

“不行,我家遥儿也要抽,都是有心疾的孩子,凭甚把我家遥儿排除在外。”

谢婉君轻叹一声,这三个和四个能有甚区别,二郡主就非要在这上头掐。

慕容琅吃罢早膳从和鸣院过来时,就看到谢婉君和三个郡主还在那儿吵。

一问明原因,道:“四个就四个吧!把孩子叫出来,我来写阉纸,就写‘上上、上中、中、下’,就当是排个顺序,优先治上上的,其次是上中,可好?”

慕容琅当着她们的面写好阉纸,又着丫头取了蜡烛,将阉纸团裹入蜡油中,立时就成了四个白蜡珠。

三位郡主令自家婆子、乳母把四个孩子领到清秋院。

二郡主道:“从小到大抽吧?”

三个郡主可是眼睛不带眨地盯着慕容琅做阉珠,就想记住哪个写的上上、上中,可看着看着,最后连她们自己也忘了,被那白蜡珠一裹,大小差不多,都是圆溜溜的,谁知道哪个是。

大郡主道:“凭甚是从小到大?我瞧从大到小好?”

眼瞧着又要吵起来。

孔逍揖手道:“母亲,就依二姨母的,从小到大。”

他自出娘胎就有心疾,早前以为没有,不曾想这两年越发重了,小时候胸口只是闷闷地痛,而今不能笑,不能悲,更不能像健康孩子那样又跑又跳。太医说,他活不过十三岁,他也不想了,一切都是命。

大郡主还想再争,孔逍又道:“母亲,若上天怜惜孩儿,自会给孩儿这个机会,若不怜惜,就算我先抓,也未必能抓到。”

大郡主心头发酸,他这孩子知礼知节,心思灵慧,却没个健康身体。

慕容琅赞赏地看着孔逍,“逍儿这话说得在理。那就从小到大抓吧,一抓入手,就不能再换,否则就坏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