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吗?”

“好啦。”

她拨开蚊帐,想要穿鞋子下床,却见他大步朝她走来,一手袭向她肩头,两指夹风带劲,快如闪电,在她身上连点了数下,她只觉得浑身一软,瞪大了眼睛向后倒去。

她张张嘴,却只能像猫崽儿一样哼哼,四肢毫无力气,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满眼惊惧地盯着床前那道人影,只见他摘下斗笠,在她看清他的脸孔之前,一片黑暗遮住了她的双眼。

太史擎将斗笠扣在她脸上,盖住了她惊恐的眼神,硬下心肠,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她那一双好耳朵听出猫腻。

“早教过你,学不会害人,就千万防着别人。还是你以为,我救了你一回,就不会再害你吗?”

他点亮了床头的烛台,挪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将随身携带的几样工具摆在脚踏上,一手托起她的左脚放在膝头,灯下看清她光洁无瑕的脚踝,纤细的如同一截易折的莲藕。

他闭了闭眼睛,抛开心头那一缕不该有的杂念,先取了硝石在她脚踝处擦拭,再取了一根银针,蘸了鸽子血与松树汁调制的颜料,针尖划过,刺入肌肤。

吴茱儿睁着眼睛,眼前尽是昏暗,脚踝处传来的刺痛叫她心惊胆颤,而他手掌传来的温热却让她委屈地掉下眼泪。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是那个死里逃生的夜晚,她握着他递来的剑鞘,他牵着她走在郊外漆黑的小路上,那样安心的一段夜路,难道就只是她的一场梦吗?

烛光里,太史擎全神贯注地在她脚踝处刺下了一枚绯红的茱萸记号。

这是他两年前游历苗疆学来的一门秘技,取活鸽喂食三日蜈蚣与黄酒,使用前在一个时辰内取血,以此刺青,可以防止伤口溃烂,又能使颜色鲜艳逼真,永不褪色。

他知道雄震派人南下寻女,宋孝辉弄了一个假货放在曹太监这里,等着锦衣卫岳东莱上钩,显然是要在雄震身边布下机关,暗藏杀招。

有这等机会挑拨东厂与东林党的矛头,他自然不会错过。

这一枚茱萸胎记,可以当成是吴茱儿的保命符。她不是想要进京闯荡吗,那他就帮她找一座最大的靠山,让她享尽荣华富贵,做一回人上之人,成全了她的心愿。

“或有一日你迷途知返,道一声后悔,我再救你脱离苦海。”他默默自语,微微失神地看着她脚踝上鲜艳欲滴的红色茱萸。

(小剧场——

作者:茱儿乖乖不哭,亲妈就虐你这一回。

吴茱儿:我不信,你发誓。

作者:我发誓,上架之后就开始三百六十度冰天雪地虐男主虐男配。

太史擎:你说清楚,哪个是男主,哪个是男配?

吴茱儿:你是容嬷嬷,你走开!

作者:趁机打广告,明天1号正式上架。希望大家支持正版订阅,有月票就来起点支持果子,你手中每一票,都是我码字的动力!裸奔上架也疯狂,下个月说好,上架当天三更,月票每过80,我就额外加一更,每天更新时间暂定晚18点。大家不见不散!)

第三十三回 三件事

(上架了!求首订,求推荐,求月票!)

窗外夜色朦胧,蝉吟对孤月。

太史擎用一条干净的白纱布将吴茱儿脚踝一圈一圈缠起,遮住了刺青的图案,打上一枚死结,扭头吹熄了蜡烛,室内再度陷入沉寂的黑暗中。

他将盖在她面上的斗笠拿起来重新戴在了头上,错开了她的眼神,俯下身托住了她的后颈和膝弯,鼻尖嗅到一丝淡淡的湿甜,不用看也知道她哭了,他动作不禁放慢,打横将她安放于床铺上,置于枕间,而后他飞快地抽离了双手,扯过床尾的薄被盖在她腰间。

吴茱儿睁着一双泪眼,努力想要看清他,眼前却只有一团模糊的黑。他方才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太史擎转过身,背对着她说道:“我在你脚上留下一个记号,五日后你方可将纱布拆下,中途不得沾水。”

吴茱儿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记号?什么记号?

“我接下来说的话,攸关性命,你需谨记:一,不要把你见过我的事告与旁人;二,你脚踝上是天生就有的胎记;三,我会随时和你联络,你要乖乖地听从我的安排。做到这三点,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忧,若有一点疏忽,别怪我手下无情。我杀过的人,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他语气冷硬,故意装出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一半却是为了吓唬她,让她听话,好保住她一条小命。

吴茱儿果然被他这番威胁吓住了,心中那点儿感激之情,全都被畏惧取代。哭都不敢哭了,咬着牙齿直抽抽。就怕他误会自己不配合,拔剑抹了她的脖子。

阿爷说过,出门在外受点委屈不怕,最要紧是保住性命。

太史擎该说的都说了,自觉万无一失,忍住了没有扭头看她,丢下一句:“半个时辰后。你的穴道就会自行解开......不许乱碰伤口。不许吃腥辣,不许饮酒。”

说完就走。来无影,去无踪。

吴茱儿直愣愣地躺在床上。隐约听到了门声轻响,知道他走了。

她闭上了眼睛,过一会儿又睁开,发现自己还是浑身无力一动不能动。方才确定那不是一场噩梦。

——呜呜呜,她又被骗了。原来鬼大侠也是坏人。

***

翌日,敲门声惊醒了吴茱儿。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看到脚腕上一圈刺目的白纱,瞬间露出一张哭脸来。昨晚上她没有等到穴道解开。就伤心地睡过去了。

她扳着脚脖子,回想昨晚鬼大侠要她记住的三件事,只觉得脑子不够用。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到底想干什么?

不容得她再多胡思乱想。敲门声一阵快过一阵,急促地像是在催命。

“来了来了。我醒了!”

她套上鞋子踩在地上,脚上微微的刺痛让她瘸了几步,她跑到门边拉开门栓,就见昨晚借了衣裳给她的语妍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

“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到底你是丫鬟还是主子?曹公公马上就要过来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过来伺候娘子。”

“哦、哦,我这就去!”吴茱儿连连点头,一把将门关上,转身回屋穿好衣服。

语妍看着在她脸前摔上的房门,顿时拉长了脸,气哼哼地走了。

一盏茶后,吴茱儿收拾妥当,出了门就看见院子那头的月亮门底下,曹太监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她虽是有点儿怕他,可想到日后她和月娘还要仰仗他,犹豫了一下,小跑上前,脸上带着讨好,叉手行礼道:“曹公公,您来啦。”

曹太监侧头瞄了她一眼,道是月娘留下的那个野丫头,瞧她那不伦不类的礼数,哼笑一声,没有理会她,扭脸进了茶室。吴茱儿低着头跟在了他身后。

月娘已经在室内等着,语妍和心琪一个站在门口,一个立在里面奉茶。吴茱儿迟疑了一下,也站在了门外充当门神。

曹太监进去后就坐下了,笑脸对着月娘,一早起来见着这般绝色佳人,心情都不一样,看了两眼,就发现她还是穿着昨日的衣裳,皱了皱眉头,拍着脑门道: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给娘子置办几套像样的行头,等下就让人去寻了裁缝和绣娘。”

月娘心思一动,敛眸道:“多承公公费心,我在这小院儿里也闷了十天半月,正想出去透透气,不如公公派人跟着,让我到绸缎庄子上坐坐,也好选了称心的料子和样式。”

曹太监眼珠子晃动,目光停在她柔顺的面庞上,笑一声,道:“行啊,今日天儿不错,娘子就当出门散散心,只是别走远了,早些回来。”

说着,就从袖兜里摸了一叠银票出来,指头蘸了唾沫,查出三张一百两,搁在茶桌上,又把剩下的收了回去。

“若是不够用,就报上宅址,回头让人来取。”

别当他是真大方,这时候在月娘身上花上一个铜板,回头他进京都要报上十倍数目,她花的越多,他落的越多,何乐而不为呢。

曹太监答应让她出门,今日就没再给她讲宫规,让人备了轿子,指派心琪和语妍两个人陪同,另外又调了两个番子跟着,说是保护,其实是防着万一她跑了。

月娘别个不带,总要带上吴茱儿,这一行七八个人就浩浩荡荡出门了。

......

江宁县比句容可大得多,景致最好的是东山一带,最繁华的却是建安坊附近,店铺林立,路面宽敞。月娘乘着一顶官轿,得以行走在路中央,小商小贩和平民百姓都是沿着街走的。

吴茱儿扶着轿子,走在窗子边上,左顾右盼。看到什么好玩的,就凑到窗前告诉月娘。

轿夫认得路,来到城内最有名的一家绸缎庄子,压下轿门,吴茱儿还没伸手,心琪就抢先上前搀了月娘下轿子,语妍又故意抢先一步。把她挤在了后头。

月娘带着一顶帷帽。遮住了面容,却遮不住纤纤袅袅的好身段,惹得行人频频侧目。暗道她是哪一位官家小娘子,只敢偷瞄,不敢王明正大地盯着瞧。

掌柜的有眼色,急忙迎上来。直接请到二楼雅间去坐,转身吩咐了伙计去将时兴的料子都拿上来摆看。

月娘随手摸了几匹布。轻轻摇头,心琪观颜察色,立即对那掌柜道:“拿什么破布糊弄我家娘子,再挑好的来。”

掌柜的一听这口气。就知道来头不小,一边陪着笑脸,一边不着痕迹地打探:“再好的料子不是没有。可是都叫客人定下了,不然小的先拿来给娘子过目。若是看的中,过两日货到了,再送到府上。”

“去吧。”月娘开了口。等那掌柜的出去,才指着桌上堆的布料,对吴茱儿三人道:“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心琪面色一喜,暗道是要给她们也做身新衣,这些料子月娘看不上眼,她看着却是极好了,不拘是裁裙子还是做褙子,能得一件就值了。

语妍嘴上没说什么,却也凑了上去,唯独吴茱儿杵在月娘身边,右脚不时地蹭一下左脚。

月娘扭头看看她,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道:“你也去挑挑,别不好意思。”

吴茱儿挠挠头,也走了过去,可她哪里分辨得出什么好坏,只瞧着颜色鲜艳的就是好的,被语妍瞧见她动作,又暗中耻笑她一回。

不一会儿,掌柜的就带着料子回来了,这回只有三样布,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托盘里,一色嫩绿,鲜的就像是春来枝头发生的新芽,一色妃红,媚的就像是揉碎了的罗兰花汁,一色月白,清姣姣就仿佛是泉水里倒影的一汪月明。

那料子入手绵软,丝滑如水,饶是月娘在幽兰馆见惯了好东西,也不得不稀罕。

语妍立在一旁,盯着那三色布料,眼珠子都快要黏上去。心中意动,只觉方才挑的那些布料都成了破烂,看一眼月娘也是爱不释手,便出声道:

“这月白给娘子裁一件裙子,这柳绿就做一条披肩,红色的衬得起娘子好肤色,过了秋也能用,不如都要了吧。”

月娘闻言松了手。

掌柜的笑道:“这料子是从杭州进来的,有个雅名叫珍珠缎,都是按尺卖的。娘子喜欢,不妨裁上几尺,咱们布庄有江宁县最好的针线娘子,不管您要什么样式都做得出来。”

月娘没说话,语妍却接了口:“那就一样裁上一丈。”一丈料子做两身衣裳都使得,还能有剩的。

掌柜的看向月娘,见她这个主人没反对,就点了头道:“最迟三天,就能送来。”

语妍皱眉道:“这里就有现成的,为何叫我们等,你直接量了来,怕我们出不起银子怎地。”

掌柜的一听这茬不对,连忙摇头道使不得,“小的先头说了,是有客人定下了,哪能再烦二主。姑娘千万别见怪,小的这就去交待一声,回头来了先给府上送去。”

说着,他就端起托盘要走,语妍却不答应,手快扯住了他袖子,那掌柜的手上不稳,一叠布就轻飘飘地滑落在地上,他没刹住脚,踩了上去。

“哎哟!”掌柜的痛呼一声,挪开脚去拾,就见好好地布料上落了一层黑乎乎的脚印,变得不能看。

语妍眼见惹了祸,后退了两步,嘟囔道:“是你没拿好。”

掌柜的气的不行,也不与她争辩,转头对着月娘忿忿道:“娘子可知这布料是谁要的,总之小的得罪不起,待会儿还请娘子同人赔罪吧。”

吴茱儿见状也是傻眼,上前一步站到月娘跟前,好声好气道歉:“掌柜的莫怪,我们不是故意的,赔你银子就是。”

语妍却冷笑一声,看不起她没出息的样子,甩脸道:“赔什么赔,又不怪咱们,你让他说,什么人敢同我家娘子争抢东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掌柜的被这刁丫鬟气乐了,拾了料子站起身,往她怀里一塞,阴阳怪气道:“不怕告诉你,这料子是教坊司的柳小姐要的,你们不怕得罪,小的可是得罪不起。”

月娘一怔,刚抬了头,就见楼梯转角有人上来,却是一个婢女搀着一名体态妖娆的红妆女子以扇遮面。

这头语妍已是讥笑出声:“我当什么人物,原来是个千人枕的娼子。”

(小剧场——

作者:少主,我要是你,就趁机检查检查茱儿身上别的地方还有没有胎记。

太史擎:......似乎有些道理。

吴茱儿:你们两个凑不要脸!

作者:本来说18点发的,觉得太迟了,就分了下章,先一更。18点再二更。)(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回 娼子

(二更)

那勾栏院的姐儿,虽说是妓子,但甭管是卖笑的还是卖肉,当着面都要称一声小姐,再没有谁指着脸骂人是娼妇。

教坊司那地方更多的是官家落难风尘的女子,似柳风怜这样色艺双馨的头牌,打从接客那天起就开始受人追捧,固有几个恩客,那都是有头有脸的郎君,要说委屈是有的,可是窝囊气真没受过几回。

柳风怜今日是受邀出门赴宴,顺道来绸缎庄取她上个月定的料子,刚上了楼就听见掌柜的提起她名号,再接着就听到有人骂她是个千人枕的娼子。

她以扇遮面,眉黛轻挑,勾唇一声娇笑,接了那话道:“哟,来的正巧,赶上好戏了。千人枕?奴家可没有睡过那么些爷们儿。”

她说这话,拿眼环扫雅座内的情形,见着那一团糟乱的布料,就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语妍僵僵地转过身,看到楼梯口走来一对主仆,那手持白玉手柄金丝团扇的女子正拿一双轻佻的眼神打量她,没有愤怒,只有轻藐。不必说,这是正主儿来了。

吴茱儿瞧着都替语妍捏一把冷汗,再没有背后说人坏话,扭头发现人就在背后尴尬的了。

月娘坐着没动,她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柳风怜,她们并称秦淮三绝,她擅琵琶,柳氏擅琴,只不过一个在教坊司做官妓,一个在幽兰馆当清倌人,道是井水不犯河水,却也相识一场。她不愿意在这儿被柳风怜认出来,所幸她戴着帷帽,只要不出声。躲过去便是了。

她于是拉了拉吴茱儿的手,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又取出一张银票交给她,吴茱儿会意地点点头,走上前去。

先拿了银票递给掌柜:“这是一百两,弄脏的这几丈珍珠缎算在我们头上。余下的银两就先压在你这儿,回头再进了料子。烦劳给我家娘子留着。到时再来取。”

接着又对柳风怜打躬:“我家娘子说了,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柳小姐多多包涵。这些料子全当是赔罪。柳小姐这样天仙似的人物,岂是个不懂事的小丫鬟就能污蔑的,回去我家娘子再狠狠罚过她,叫她今后不敢再乱说话。”

吴茱儿不觉得赔个罪有什么丢脸的。本就是她们不对,她扯了扯语妍。示意她一同道声不是,可是语妍硬挺挺地站着,面红耳赤,就是不动弹。

柳风怜咯咯一笑。摇了摇扇子,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涂着蔻丹的葱指在吴茱儿水灵灵的脸蛋上轻轻划拉了一下。柔声道:“小妹妹真乖,嘴巴也甜。你们是哪家的?”

吴茱儿几时被人这样逗弄过,脸上发痒,抖了个激灵道:“主家姓任,不是本地人。”

柳风怜这才看向座上的月娘,头一眼便觉得有些眼熟,可是观察举手投足,又分明是官家女子,不像是她认得那些风月场上的佳丽。

她也无心把事情闹大,可是那坏嘴巴的丫鬟总该给个教训,不然叫人以为她柳四娘是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娼子,那还得了。

于是她收起笑脸,道:“我也不难为你们,叫她自己掌嘴,方才说的那些腌臜话,我就当是没听见。”

语妍猛地抬起头来,恼羞成怒地盯着她。攥着拳头,咬着牙,就是不说一句软话。

“啧啧啧,”柳风怜摇摇头,“看样子她是不服气了,也罢,那就请你家娘子过来给我作个揖,赔个罪吧。”

她本想着,再大的奴才也骑不到主子头上,打两下嘴就揭过去了,谁知话说出口,这丫鬟还是傻愣着,一点忠心护主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让她奇怪了,不由地再度看向月娘,调侃道:“任娘子家教真是好,这样‘有骨气’的丫鬟,江宁城都寻不出第二个来。她瞧不起奴家是个娼子,似乎也没将你放在眼里呐。”

月娘戴着帽子遮着脸,一言不发,看不出脸色是好是坏。

吴茱儿却能察觉到她生气了,捅了捅语妍,小声道:“你不想打脸,就好好给人家赔个不是吧。”谁知语妍“啪”地一下打开她的手,将怀里一堆料子扔在地上,提起裙子扭头就往楼下跑!

月娘倏尔站起身,快步走到柳风怜面前,屈膝行了个万福致歉,而后就拉着吴茱儿匆匆下了楼,心琪反应过来,急忙跟了出去。

柳风怜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她们主仆四人跑没了影儿,啐了一口,笑骂道:“那家娘子是个哑巴不成,一句话不会说,我还能吃人?”

掌柜的凑上来道:“不是个哑巴,会说话呢。”

柳风怜斜他一眼,懒得计较他弄坏的料子,打着扇子坐下了,好奇问道:“刚才到底是哪家,瞧着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江宁有几家姓任的?”

掌柜的却摇摇头,习以为常道:“这节骨眼上,跑到江宁来的小娘子,无非是往一个去处。”他手指了指头顶上。

柳风怜恍然大悟,原来是要送进宫去的。不由地失笑,半真半假地开玩笑:“那我方才可得罪了贵人,没准这位将来做了娘娘呢。”

掌柜的嘿嘿一笑,也没当真,顺着话茬奉承她:“您若是进得宫去,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柳风怜眼中潋滟波光摇曳不停,若有所思地拿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孔。

......

吴茱儿跟着月娘出了绸缎庄子,就见语妍低着头站在轿子边上,没有跑掉。

月娘没理睬她,上了轿子,就说要回去,吴茱儿瞧出她心情不好,催着轿夫掉了头,原路往回走。心琪和语妍都闷不吭声地跟在后头。

吴茱儿身上也带了几块碎银子,路上见到些小贩兜卖玩意儿,想着能哄月娘高兴,就凑上前挑挑拣拣买了几样小东西,有磨成月牙形状的白木梳,玉簪花串成的手环,还有贝壳染了色的风铃,不值几个钱,胜在有趣。

她兜了一兜,从窗子递进去,片刻后,就听到月娘拨弄着风铃,轻轻的笑声传出来。

吴茱儿不由地也咧嘴笑了。她是没本事帮月娘什么忙,但是逗她开心这一点她能做到。

回到江宁别馆,月娘下了轿子便搭住了吴茱儿的手,这一回两个丫鬟都没往前凑,一直回到后院儿,进了屋子,月娘才将帷帽摘下,板起一张冷脸,叫了语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