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点了点头,那个孩子扯着她的手在一边的椅子上做了下来,他在她身边静静的坐了下来。

冬日里光把这条极长的走廊照得晦暗不明。

夏日检查自己的手机,没有半通的来电电话,也没有短信提示。

和蒙硕折回了老屋,她知道蒙戈现在一定在蒙老爷子的病房里,可夏日现在不愿意见到他。

回到老屋时天色已晚,蒙有博夫妇现在正在欧洲,屋子里空荡荡的,望着这幢熟悉的建筑,夏日第一次觉得它大得让人心慌,还第一次对一直抓住自己的手的小小的人儿生出了心疼。

那个孩子在回来的路上说,姐姐,我的朋友说我的妈妈不像我的妈妈更像我的奶奶,可我仍然希望她每天来幼儿园接我,像别人的妈妈一样,可来接我的总是管家。

“小家伙,咱们今晚一起睡好不好。”夏日把他抱了起来,那个小鬼头点的像是在捣蒜。

夏日十分喜欢睡眠这个东西,脑子越复杂就越粘床,多年来,她一直养着这种习惯。阿树不止一次的嘲笑她这是一种消极的逃避方式,但夏日觉得如果没有睡眠这个东西,她说不准变成了一具木乃伊,常常,她会在睡完觉之后,变得体力充沛,好像,在睡觉以前那些流失的力气统统长了回来。

在半睡半梦之间,有人抱起了她。

那个人有着世界上最好闻的独一无二的味道,因为喜欢所以那种味道变成了世界上最最独一无二的。

轻轻的,那人把她放在床上,那般的温柔,那般的小心翼翼,仿佛,她是这个世界最为珍贵的宝物。

那个人抱着她,一直在她耳边喃喃低语着,夏日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冬季冰冷的风透过小小的玻璃洞口吹来进来,仿佛在提醒着曾经在它身上发生过的故事。

回忆是老旧的照片,一张张的在她梦里头回放着。最后定格在窗前那张流泪满面的脸庞上,那个女孩手里紧紧的握着小小的石块,手一扬,石块朝玻璃窗飞了过去。

夏日讨厌那张流泪满面的脸,它让她觉得悲伤。她手拼命的挥着,她想赶走那张脸的,有一双更大的手抓住了她的手。

这个浓冬的夜晚,夏日觉得自己是一只小小的昆虫,而那只手是那个极温暖厚实的茧。它们在等待蜕变的过程中相依相靠。

“蒙戈。”夏日满足的笑了起来,抱住那双手的主人,头不住的在他的怀里蹭着,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夏日再次坠进了沉沉的梦乡。

模模糊糊中,蒙戈感觉有一双手在他的脸上乱摸着,所到之处其痒无比,像一只在他身上爬行的毛毛虫,手一拉,脚一伸,就把那双手的主人固定在怀中。

那人也不动,就这样乖乖的躺在他的怀中。

“真乖。”蒙戈拍了拍夏日的脸,为了提前赶回来,他可谓是马不停蹄啊。

“这话待会肯定会让你后悔的。”声音和方才的柔顺成正比。

蒙戈睁开了眼,发现夏日拉着一张很不满意的脸:“阿日,怎么了?”

“说,提早十一个小时回来是怎么一回事?”简直是在审问。

“你猜呢?亲爱的。”蒙戈哑声笑:“很好猜的,让蒙戈归心似箭的原因还会是什么?”

夏日头埋在了被子里,半声不吭。

“咱们不说那种肉麻话,你知道的。”蒙戈重新把夏日捞到自己的怀里:“我呢,在医院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可偏偏你这个女主角不成全,后来我回到了家,结果你又不在,后来知道你在这里,我就再从家里赶来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发现你和未成年的孩子同居一室,于是,我就把你抱回来了。”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傻瓜。”蒙戈手指弹了弹夏日的鼻子:“都说是想给你惊喜了,要知道这个惊喜这么难送,我就不玩了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夏日抬起了眼睛看着头顶上的人:“你提早回来是因为我了?”

蒙戈叹气:“阿日,我说了老半天了,你才明白啊,你果然还是石头脑袋,你不知道吗?结婚的男人大都不喜欢出差的,特别是刚刚结婚的男人。”

夏日傻傻的笑了起来,从这个角度看,夏日的眼睛更大了,因为笑的缘故,水水亮亮的,一时之间把蒙戈看呆了。

夏日在蒙戈**辣的目光中脸微热,一伸手挡住自己的脸,蒙戈那里肯,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脸就凑了下来,当唇要贴近她时,停了一下。

“阿日,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去看红莲了,她和爷爷就住在同一个医院,不去看她有点说不过去。”

夏日立马板起了脸。

“阿日。”蒙戈的声音急促了起来:“你听我说,这件事我和夏天爷爷提过的,他们也说应该去看看。”

终于,夏日闷闷的说:“蒙戈,看来,你把我当母老虎了。”

“耍我。。”蒙戈恨恨的说,唇就压了下来,他决定不想再对这个把他的魂都勾走了的女人客气了。

回到北京半个月,夏天做了自回北京的第一次全身复检,得出的结果是身体一切都达到正常指数,半个月后就可以试试一些有氧运动。

夏日心情大好,她决定乘赵生妹,不应该叫比利金生日之际带夏天到梦工厂去见识见识,据说,赵生妹那个有钱的老爸从南美请来了桑巴舞团来助兴,那个桑巴舞团每年都会参加里约热内卢的狂欢节,还因为出彩的表演受到巴西总统的接见。

当晚,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梦工厂。

成志高把他们带到了梦工厂最大的银座里,在这里可以清楚的观赏到待会的桑巴舞表演。

银座里已经准备好了生日蛋糕,菜式更是琳琅满目。

蒙戈一边看着赵生妹一边在夏日耳边咬耳朵,他说了一件发生在赵生妹身上很有趣的事,据说,赵爸爸最初是反对自己儿子改名字的,煤矿起家的赵爸爸十分迷信还找了了算命先生来给自己儿子改的名字做评价,结果,那个算命先生竖起大拇指说,改得好,至于好在哪里天机不可泄露,于是,赵爸爸日思夜想,最后,他想起了比利金这个名字带有一个金字,脑子一动,就把钱拿去投资黄金,结果是赚的盆满钵满,现在要是有谁不叫自己的儿子比利金他就跟谁急。

蒙戈那是咬耳朵,他是在夏日的身边很光明正大的说,结果把精心打扮过自己的寿星公气得脸红耳噪。

重色轻友啊重色轻友,把朋友的内心创伤出卖来给女色,讨女色,不,还有女色的弟弟欢心,一瞧到自己的小舅子笑得开心,那家伙讲的更欢了。不行,他有一天一定会把这个家伙的德行公之于众。不能在让他蒙骗北京城里那些被他外表所骗,为他朝思暮想的女性了。

银座里陆续有人进来,那些都是夏日不认识的,不过一个个气质不俗,看起来都是大少爷级别的。

为了这次的演出,成志高特意在大厅的中央搭了一个舞台,这样便于舞台上的人和舞台下的人之间的互动,成志高此举显然获得成功,在那些巴西的跳舞女郎上场后不到十分钟,已经有很多的人按捺不住,那些人围着舞台随着热情明快的桑巴舞曲开始摆动了起来。

银座里也有人跟了过去,蒙戈好像也受感染了,非要拉着夏日一起过去。

夏日在舞池里十分尴尬,因为她什么也不会,所幸,那些人也没有去顾及到她,最初,蒙戈是紧紧的拉住她的手的,但因为人太多,结果不到十分钟,夏日便看不到蒙戈了。

周遭的音乐喧哗还和着些许轻浮的口哨声,夏日突然不安了起来,手重新被抓了,欢喜凝结在嘴边,不是蒙戈,但抓住自己的人她认识,那个自称是苏红莲后辈,不久前在梦工厂说不看好她的女孩。

“夏小姐。”她咯咯的笑着,大声喊着:“你可真迟钝,男人都被拐走了还不自知。”

“你要找蒙戈吗?我看见他不久前拉着苏红莲到楼上去了。”说完,她指了指三楼:“你猜,他们到那里去干什么?”

是啊,他们到那里去干什么?夏日忽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于是,她沿着女孩说指的钢架楼梯,一节一节的走了上去。

成志高给他们私人的聚会场所用了很好的隔音材料,和楼下的喧闹迥然不同,三楼里呈现着死一般的静寂。

三楼的格局大多是敞开放式的,只有靠左的地方留有三个房间,有时候,成志高一帮人在这里打牌晚了不想回去他们会选择在这里过夜,现在那三个房间里有两间的门是敞开的,只有最后的那间房间的门是紧闭着的。

夏日呆灯光照不到的黑暗之中,紧紧的盯着那扇门,她想起了苏红莲那天说的话:就算是蒙戈也很难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保持着理智,偶尔,也会有情感战胜理智的时候。

多奇怪!明明是一句假话但却让她说得想是一句真话。

也不知道过来多久,夏日终于看见蒙戈从那扇门走了出来,今晚,他穿了一件带着有英伦风情的银色高领宽松粗线毛衣,宝蓝色带有暗格的英伦西裤,背后的灯光烘托中玉树临风,像极多情的英伦情人。

他从她的面前经过,还好,他没有在她面前整理衣衫,夏日觉得自己可笑极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家庭伦理剧看得太多了。不,她不看那种剧的,是苏珊很喜欢那种剧的,以前在美国一有空,就讲那些,谁有外遇了,那对名人夫妻在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了。

苏珊对美剧《**主妇》更是情有独钟,对于剧中那些偷情,外遇的片段孜孜不倦,夏日觉得眼前这一幕并不陌生,她甚至觉得苏红莲还在房间里面。

事实上,夏日的预感一向不错的,隔了一会,苏红莲真的从那房间里走出来的,可和蒙戈不同的是,她看见她了,所以说,女人的敏感程度一向在男人之上的。

她看见她也不惊讶,还朝在阴暗角落的她笑了笑,笑得晦暗不明。

就这样,她们静静对视着,最近她们的对手戏可真多。

一个中长发套遮去了她三分之一的脸,浓妆,这样子就像一个来夜店里寻欢作乐的普通女孩,没有人会猜到她是那个叫做苏红莲的大明星。

“夏日,你在不安吧。”她靠在对面的墙上,玩着自己彩绘的指甲。

夏日很想告诉她不是来着,可她不想对自己的思想撒谎。

“夏日,我们来打个赌好了,不,也许,把它称之为测试更为好些,相信一番测试后会帮你看清楚一些事情的。”

夏日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直接和她擦肩而过。

“鸵鸟小姐,又躲到自己的的壳里去了,还是,你怕输?”苏红莲在她背后不紧不慢的说:“夏日,你在别人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幅大无畏的样子,其实,你比谁都胆小。”

“我在这里等你半个小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可以来这里找我。”

夏日觉得苏红莲对极了,所以,刚刚,她才不敢去敲开那扇门,以前如此,现在亦如此。

夏日回到银座,夏天一见到她就告诉她蒙戈正在着急的找她,说完后拨了蒙戈的电话。

“是吗?”夏日给自己倒了一点酒。

蒙戈回来后在夏日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声说:“去了哪里?”

“哦。”夏日浅饮了一口酒,蹲了一下:“我去找你了,我以为你在楼上就去那找你了。”

蒙戈的脸明显一滞:“那你找到我了吗?”

一向精明的蒙戈也会说这种病句,夏日手中的刀叉在他的额头上拍了下去:“笨,要是找到你我就直接把你带回来了。”

分明,是松了口气。有亮亮的东西在蒙戈的毛衣领子上随着灯光微微泛着光,晃的让夏日的眼睛生疼,那分明是苏红莲指甲的彩绘。

“夏天,你陪我到洗手间一下。”夏日拉着夏天离开了银座。

来到了洗手间的门口,夏日停了下来:“夏天,其实你姐姐是一个胆小鬼呢。”

“姐。”夏天噗嗤的笑了起来:“这个不丢人,而且,我很愿意表现我骑骑士的精神,不过,目的地是厕所让骑士觉得有点尴尬。”

看来这个孩子会错情了,夏日没有来由的幽幽的叹了口气。

“其实。”夏天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你已经做的很棒了。在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勇敢的。”

勇敢?夏日苦笑了一下,看吧,她连自己的弟弟也骗。

苏红莲还在那里,靠在墙上,手里拿着烟,袅袅的烟雾把她的脸衬得宛如妖姬,在那片烟雾中她朝她露出了自信的笑。

许久以前,夏日也渴望拥有那般自信的笑。

缓缓的,夏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就像踩在一片迷雾般的森林之中。

“说吧,你所说的测试是什么?”夏日此刻的心静的出奇。

苏红莲弹掉了烟,漫不经心的抬起手看腕表。

“再过五分钟就十一点了,从十一点以后到明天的十一点的这十二个小时里,我会做到三件事,第一,我会让蒙戈在万众瞩目之下,在你的面前抱着我离开。第二,我觉得第二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是它在支持着第一件事和第三件事。”

“第二,我们就来赌蒙戈的信任,看他是信我的话还是信你的话,至于第三,现在我在这里先保密,不过,会有很多人乐于见到的,还会迫不及待把它公布下来。”

“不过,这组测试的前提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

十一点正,苏红莲的测试正式开始。

夏日没有离开,她靠在那里,拿起了苏红莲搁在一边的烟盒挑了一根,慢慢的抽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十分荒唐的夜晚,如这烟雾般虚无缥缈。

可她他妈的想知道测试结果。

重新回到银座之后,成志高拿夏日调侃:“喂,你再不出来的话,蒙戈就要杀进去了。你是不是便秘了。”

后面的话惹得淑女们一阵娇嗔。

“喂,成志高,你再说我就翻脸了。”蒙戈一副护妻心切的样子。

便秘话题就此打住。

蒙戈拿起一杯果汁给夏日:“是不是这里太吵了,要不,我们回去吧。”

“蒙戈。”夏日把头靠在蒙戈的肩上:“你信我吗,我所说的话你都会相信吗?”

蒙戈在她的耳边浅笑:“嗯,我信你,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是不是。。。。”

所以的音乐忽然间停止了,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停了下来,面面相顾,成志高站了起来,刚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目光落在中央舞台上的戴着宫廷面具,身穿一袭西班牙红色的跳舞裙的女郎身上。

她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光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充满了炫目的光芒,遮住她容颜的宫廷面具使她宛如从哪个时空穿越而来的神秘佳人。

扬起手,她说:“你们是喜欢看我表演钢管舞呢还是脱衣舞?”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奇怪的很,好像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她的声音。

一下子好像炸开了锅,有人大喊安可,接着声音越来越大还夹杂着有节奏感的击掌声。

台上的人把食指放在面具上的唇上,示意大家安静。

“那么,我还是先给大家来一段钢管舞吧。”说完,举起了一只手,打了一个响指。

夏日第一次看到有人穿长裙跳《卡侬》红色的裙摆围绕着那小小的钢管忽上忽下,或远或近,把全场看得如痴如醉,当然,也包挂现在银座的男人们。

夏日在看着蒙戈,而蒙戈在看着台上的跳舞女郎,一切好像回到那段晦涩的年少时光。

大喊安可的声音已经变成了把裙子脱掉,把裙子脱掉。

终于,蒙戈按耐不住了,他拔起了腿,此时,夏天拉住了他,好像,这个时刻他才想起了夏日这号人,他目光闪烁的看了她一眼。

“阿日,她不对劲,我去看看,一会就回来。”他拍了拍夏日的手。

“让成志高去看。”夏日一字一句的说:“蒙戈,别忘了,成志高才是这里的主人。”

“让我去看看吧。”成志高也开口了。

蒙戈迟疑了一下,拉住了成志高:“还是我去吧,我了解她,你去没有用的。”

说完急匆匆的就走了,好像怕谁拉住他似的。

夏日没有去看那个离开的身影而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夏天的表情让她难受极了。

匆匆走上台的蒙戈拉住了那抹红色的身影,好像说了些什么,最后,他抱起来她,这时,成志高也走上台了,他不在的对大家说抱歉。

“姐,我们去看看。”夏天牵起夏日的手。

蒙戈抱着苏红莲,经过了夏日姐弟的面前,稍稍的停了下来:“她嗑药了,现在神志不清,我送她回去。”

夏日看了看那个躺在蒙戈怀里的人,在美国,她当过一段时间的酒吧服务员,当然没少看过嗑药的人,那些人的眼睛一般很散乱,通常会没有聚焦,而现在透过面具正和她对视的眼睛太过于清明,甚至于还带着一点点的狡捷。

等他们走了,夏日交代自己的弟弟在这里等她一下,就追了过去。

来到了梦工厂的门口,夏日拉住了正要上车的蒙戈。

“蒙戈。”夏日觉得现在的心跳得快极了,好像来到高考那年,在面对着自己的未知的高考分数时惶惶不安的心情:“苏红莲没有嗑药。”

“如果我说她没有嗑药你信吗?蒙戈,你说,你会信我的。”

“阿日,你先进去,我送她回家马上就回来。”再丢下这句话后就上了车。

夏日朝自己还放在半空中的手笑了笑,这个人在半小时之前还说这个世界上不相信她还要相信谁。

苏红莲说的对,第二个测试最为重要,它支持着第一个测试的产生,他在万众瞩目之中,在她面前抱着她离开,可不知道第三个测试会是什么?夏日突然一点也不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