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医生,要回家啊。”侯沧海见到吴小璐,主动打招呼。

“刚值了夜班,回家。”吴小璐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站在侯沧海身边的年轻漂亮的女子。

站在侯沧海身边是一个年轻漂亮气质颇佳的女子,两人神态亲密而自然,不是情侣便是夫妻。吴小璐原本心中还有一丁点幻想,此时看到侯沧海与这个女子挽在一起,便将年轻人常有的一丝爱情幻想埋葬在心底。

侯沧海将两人做了介绍。

熊小梅将手从男友胳膊里抽出来,与吴小璐打招呼道:“谢谢你,吴医生。”

吴小璐看了一眼侯沧海,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

侯沧海道:“恢复得很好,我已经忘记还有伤口了。”

三人并排站在一起等车。

公共汽车到来,侯沧海和熊小梅在倒数第二排找到一个两个座,吴小璐坐在了第一排。

吴小璐坐下以后,便专心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风景,没有回头朝后看。

侯沧海觉得吴小璐草绿色的围巾很别致,偷偷地看。

熊小梅想着即将成为自己门面的门面,盘算着如何才能将生意坐起来,眼光偶尔掠过前排吴小璐略显凌乱的头发。

公共汽车进城以后,吴小璐先下车,由于车上站了许多人,便没有与后排的侯沧海和熊小梅打招呼。

“她下车了。”熊小梅用胳膊推了推侯沧海。

侯沧海道:“谁下车了?”

熊小梅道:“那个女医生,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怎么分到黑河?看她的气质不应该是黑河人。”

侯沧海道:“卫生院由区卫生局管,镇政府最多管管组织关系,我不了解她的情况。”

熊小梅给了一个大白眼,道:“别这么警惕,我就是随便聊一聊。”

来到电科院一食堂,食堂大门还未开,厨房热气腾腾。

侯沧海刚进门,就清楚地听到王驼背再和杜高武斗嘴。王驼背道:“你是水浒一百零九将——咬卵将,把铁窗子都咬弯了。”杜高武针锋相对地道:“你是封神榜最后一个神。”说到这里时,他没有说完,而是一阵咳嗽。

熊小梅低声问侯沧海,道:“封神榜最后一个神是什么神。”侯沧海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杜高武咳嗽结束,传来清晰地一声道:“你是封神榜最后一个神——胎神。”

熊小梅忍着笑走进了厨房。

杜高武和王驼背如怒目金刚一般,面对面而站,都握着拳头。见到老板进屋,两人这才各自散开。

服务员们和墩子金勇坐在一起包包子,由于起得早,包包子时不停地打哈欠。王砣背道:“你们要象胡一红学,她也是才学,包得有模有样。”他看了一眼侯沧海和熊小梅,道:“你们要谢谢老板,让你们才来伙食团就可以上手,以前我学白案的时候根本不给你上手的机会,先打两年杂再说。”

让所有服务员都上场练手是逼得没有办法的事情。而且,侯沧海压根没有想让伙食团成为自己的终生职业,做伙食团只不过是赚快钱,寻找传说中的第一桶金,因此没有传统行业的那些招术。

“金勇,你包的是啥子,象个卵蛋。”侯沧海其实并不说脏话,来到伙食团为了与大家融为一体,有意说几句脏话。

金勇被骂了卵蛋并不生气,反而一幅很舒服的模样,道:“多整几次就好了,最多三天,我要成为高手。”

侯沧海又去看胡一红的作品,居然有小食堂的包子十分接近,精致、漂亮。熊小梅站在胡一红背后,道:“你以前做过餐饮吗?”胡一红道:“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出来做事。”熊小梅道:“那为什么包得这样好?”胡一红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小就做家务,包子、饺子都能包。”

有早起的零星同学走了过来,站在窗口朝里面瞅。

王驼背抱着一笼蒸笼,朝前窗走过来,吼道:“让开,烫得很。”揭开竹制蒸笼后,包子形状不是太好看,但是面皮白、个头大,散发诱人香味,能引起人们的食欲。

认同了王驼背的白案手艺以后,侯沧海准备让杜高武做面条、饺子和油条。他拿了一个大包子,站在前台大口地吃。

熊小梅轻轻拉了拉侯沧海的手臂,朝小厅指了指。

来到小厅,熊小梅见到左右无人,低声道:“以后伙食团的包子最好不要吃。”侯沧海道:“皮薄,馅香,比餐馆的包子还要好吃。昨天送肉梢子的我见过,我们要的是最贵那一款,应该没有问题。”

熊小梅道:“我见到满桶肉馅就觉得恶心。”

侯沧海笑道:“你是心理作用,是密集恐惧症发作。”

熊小梅道:“侯金玉说外面送的大批量肉馅再好也有限,肯定要用脖子肉等一般家里不吃的部位。”

侯沧海闻言就将包子扔到垃圾桶,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干脆打出正宗肉包子的品牌。”他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学校外面有不少小餐馆,他们也在卖包子,如果食堂的包子比起外面的要贵,必定没有生意。真要自己做馅,要增加人力,还要增加成本,会失去竞争力。”

陆续有同学来前窗打菜,熊小梅来到前窗坚守,毕竟现金不记名,若是没有人盯着,前窗服务人员揣几张钞票是完全可能的。

侯沧海在前厅和后厨来回转悠。他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觉得不转悠会变成一个多余人。转圈时,他心里在想两个问题:

一是能不能自制肉馅,这样可以做成质量最高的包子、饺子和肉梢。问题在于电科院处于竞争态势,哪怕一个包子多一角钱,都有可能被二食堂和三食堂夺去生意,更何况除了校内食堂外,校外还有几十家餐馆,犹如几十条条土狼紧紧咬着电科院这块肥肉。可是,自从熊小梅提醒以后,他觉得肉馅里有许多脖子肉,肉里有许多被绞碎的淋巴。把有合格证的外制肉馅做成包子,终究是他的一块心病。

二是他发现郭加林和杜玉荣早上都没有出现在厨房。郭加林是红案主厨师,并不管白案的事情,他不出现还能理解。但是杜玉荣作为前厅负责人,工资比白案师傅还要高,应该在早上出现在厨房。

第二个问题必须要马上解决,否则容易引来其他员工攀比。

第七十三章 管理与被管理

采购员侯金玉押着货车回到了一食堂,一件一件地将批发来萝卜、土豆、白菜等大件货品卸下来。

厨房没有闲人,每人都有一摊子事情。侯沧海喊了一嗓子,陈东从宿舍出来,为侯金玉采购的商品复秤。

正在复秤时,送肉的小胖子开着小货车也来到厨房。小胖子道:“那个收货?”侯沧海走了过去,道:“今天送了多少肉?”小胖子给侯沧海打了一枝烟,道:“昨天郭师傅说了要半边猪肉,我已经分好了。”

学校伙食团和一般餐厅不一样,猪肉哪个部位都有合理的用处。又为了进货方便,就让进货商送半边猪肉,然后分解成前后臂尖、五花肉、里脊、通脊、排骨、肘子、腔骨、棒骨等不同部位。

小胖子道:“侯老板,你要不要猪下水?”

侯沧海和熊小梅都没有在厨房工作的经验,指挥起来有些手短,没有马上回答。

侯金玉打着喝欠走了过来,道:“我们都是要的半边猪,第一天不搭下水,第二天搭整头猪的下水,但是,第一天的猪和第二天的猪,大小应该相差50斤之内。”

小胖子从侯沧海犹豫的神情以及还有书卷气的相貌中猜到这个老板应该不懂厨房,不禁眼珠子乱转,开始想歪点子。但是侯金玉几句话说下来,他知道眼前人是真内行,便将歪点子丢在一边,道:“要得,那明天我送一幅下水。”

侯金玉道:“按照我们的规矩,猪肺不按重量计价,按每头猪肺10元计价。”

小胖子道:“如果猪肉涨了,肺还是要涨点。”

侯金玉不跟他争论,道:“你这个老板硬是斤斤计较,这个肺有好点钱,硬是把你肥到了。我给你说清楚,你送来的猪要有检疫条码,病死猪、种猪、黄膘猪和急宰猪就别来了。”

给小胖子开了验收单,侯沧海感慨万千。他以前自己总觉得自己是一个人才,放到哪里都会发光。开了几天伙食团,他才发现术业有专攻,自己这个大学毕业生在厨师这一行,完全是后生小辈,根本没有值得骄傲的地方。

收货完毕,侯沧海暂时没事,来到小厅休息。他仰坐在椅子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天花板上有很多奇怪的纹路,如果发挥想象,能将纹路看成不同图形。这是他小时候就喜欢的游戏,长大以后,便觉得这个游戏没有味道。这一段时间常在小厅休息,无聊之时,常常玩起小时游戏。

“呜、呜”,小灵通在桌上发出振动声音,身体发出光亮,向着主人不停移动。他抓起小灵通,走到屋外,寻找最佳接收点。

“周苗,有事。”来电者是黑河镇组织干事周苗,这让侯沧海有点惊奇。虽然在杨定和时代,他们同属杨派人马,可是交往并不多,很少在工作之余通电话。

周苗道:“没事,就是觉得心中闷,没人打电话,就打给你。你调区委,杜灵蕴考到市政府,詹军把我弄到办公室。天天守在办公室,这日子没法过了。今天抽时间回去喂奶,新调来的那个耿克又去打小报告。”

侯沧海调走以后,对黑河的事情便没有任何兴趣。周苗也没有寻找他的帮助,不过是站在同一阵营而互相取得心理安慰而已。

得知杜灵蕴考到市政府,侯沧海心中一动,打了她的老传呼。

一分钟不到,电话回了过来。

“小杜,你调到市政府了?在哪个部门?”

“我去了两天,在市政府办公室,为王市长服务。这一段时间太忙,没给你联系。”

“我在电科院承包了一食堂,杨书记帮忙联系的。等到小厅弄好以后,请你、周苗和冯诺过来喝酒。”

结束通话,杜灵蕴想起与侯沧海在一起工作的点点滴滴,一时心潮难平。她打开电脑,找到个人文件夹,里面有许多工作照,工作照里有很多都以侯沧海为主角。她仔细看着相片中人,又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侯沧海的鼻尖。

在一食堂小厅,侯沧海与杜灵蕴通话后,又眯眼休息。煮饭的李大壮来小厅,对正在抽空休息的侯沧海,道:“侯老板,大灶硬是要修,否则关键时候没得火,大桶里面的饭总有些夹生,夹生饭根本无法回火,急死个人。”

侯沧海道:“我正在约修灶的师傅。”

李大壮道:“赶紧找人来重新弄一下,我每天往灶孔里面铲煤炭,铲得都心痛。我没得文化,打个比方,本来一份肉赚一块钱,不修灶,一份肉只能赚六毛,都浪费到煤炭上了。”

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侯沧海,他意识到必须尽快修灶。在宿舍找到侯金玉后,他问道:“你那个修灶师傅什么时候来,好些人都来反映大灶不好烧。”

侯金玉是采购,早上起得早,脸有倦容,打了个哈欠,道:“我老电话本掉了,找不到他的电话,还得坐车到他家里去找。”

侯沧海道:“他家远不远,今天能不能回来?”

侯金玉道:“在农村,?路不好走,从这里出发,至少要半天时间才能到。”

侯沧海记得那位师傅喜欢喝酒,道:“只要今天能够回来就行,至于修灶的价格就按照市场价,大行大市的。请好了灶,陪他喝杯酒。”

得到了新任务,侯金玉也就没有睡回笼觉,喝了点稀饭就离开了一食堂,在校外坐了公共汽车,去寻找修灶的老友师傅。

中午听到上班铃声以后,周苗翻身下床,踏着钟点走进办公楼。

新调来的办公室主任耿克在楼上门厅处,见到周苗,道:“你来得正好,正在找你。刚才詹书记发了脾气,说是有人搞破坏,将新安装的两台指纹打卡机被破坏了,让我们查一查。”

周苗故意惊讶地道:“被弄坏了?”

耿克苦恼地道:“你看了就清楚了。”

来得指纹打卡机前,周苗看了一眼打卡机,笑得很开心。指纹打卡机粘着一块口香糖,口香糖被揉平,完全覆盖了打卡机采集面。

指纹打卡机是詹军严格纪律的重要措施之一,主要是规范上下班时间。周苗初当人母,经常回去喂奶,来回也不过半个小时。为了此事,詹军在会上进行过严肃批评,提出可以将母乳挤出来放冰箱,一样可以喂小孩子。周苗想让孩子吃最新鲜的奶,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

耿克道:“看来得在这里安装一个摄像头。”

周苗当即道:“安装摄像头没有什么用,口香糖放在手指上,根本分辨不出来。”

耿克自言自语道:“以后在上下班时间,专门请一个保安守在这里,再配上摄像头,应该能阻住别人破坏了。”

周苗回到办公室,作为一个急于回去喂奶的母亲,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好几个极为粗糙也最为简单的方法,继续破坏指纹采集面:用纸砂在上面砂几下,就能轻易破坏采集面,或者弄几滴502胶水,也能破坏采集面,或者用烟头烫一下采集面,都能达到目的。

下午四点钟,一个年轻女工正在清理打卡器上的指纹,为了不伤及打卡器采集面,就用指甲抠,又用细软毛巾擦。由于清理起来挺费力,嘴巴里面就不停地小声咒骂那些干坏事的人。

周苗不动声色从年轻女工身边走过,在办公楼转了一个大圈,回来时年轻女工已经将打卡器收拾干净,正在叉着腰朝着另一个女工数落搞破坏的人。年轻女工每天工作量是固定的,今天为了清理打卡器的口香糖,花了一个小时,这是额外工作量,让她很不高兴。

五点,打卡机边没有人,周苗迅速靠近,又十分精准地实施了口香糖行动。

下班之时,机关干部围在打卡机议论纷纷。清洁工在下午已经将打卡清理出来,谁知居然又被粘了一块厚厚的散发着清香的口香糖。看到这块口香糖,大家笑得十分高兴。

当耿克发现两个打卡器仍然有口香糖时,把女工叫到办公室批评了一顿。女工满腹委屈地来到底楼,发现果然又被人在采集区弄上了口香糖,欲哭无泪,就站在门口朝着下班的教职员工指桑骂槐地咒骂。

詹军下楼时听到女工咒骂声,又见到教职员工们朝打卡器看一眼就嘻嘻哈哈地离开了办公楼。他看到打卡器前里的口香糖,对女工道:“我下午看见你在清理,怎么又有了?”

女工是办公室找的人,才来两天,只认得耿克,她没有想到眼前油头粉面的人是党委书记,连骂带诉地道:“不晓得是谁捣乱,我下午花了好大功夫才清理干净,结果转个背,又弄了两块厚厚的,把老娘惹毛了,拿刀子来割。”

詹军被气得七窍生烟,打电话将耿克叫到楼下,骂了几句后,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把打卡制度执行下去。反弹越大,说明这个制度就打在某些人的痛处,也说明以前管理是多么粗糙。”

詹军交待完就走了,耿克对清洁女工道:“没有办法,你还得把这两台打卡机清理出来。”清洁女工道:“我要下班了,楼层也没有扫完。”耿克道:“刚才詹书记交待了,无论做到几点,你都要把打卡机清理出来。”清洁女工道:“那个提包的年轻人就是詹书记?”耿克道:“你在这个楼做清洁,连詹书记都不认识。”清洁女工道:“我才来,这幢楼只认识你一个人,我就搞不明白,这里面都是当官的,谁会做这些没素质的事。”

为了一个打卡器,耿克被批评了很多次,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什么怪事都有。你现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清理打卡器,我在办公室等着。”

耿克在本想按时回家吃个饭,谁知又遇到烦心事,只能回到办公室,等着清洁工收拾打卡器。他坐在办公室也开始骂娘了,“那个捣鬼,害人也不是这样害法。”

周苗用极简手段破坏了詹军大计,窃喜。只可惜,如今黑河是詹军地盘,她根本找不人倾述。她上午才跟侯沧海打过电话,此时不能再打。有高兴事无人分享,将周苗憋得很辛苦。

第七十四章 利益之争

晚餐时,侯金玉带着修灶师傅老苟来到一食堂。

为了招待修灶师傅老苟,侯沧海原本还想喝贵一些的江州曲酒,侯金玉道:“老苟只喝老白干,度数要高,其他酒都喝不过瘾。”果然,老苟闻到老白干味道后,两眼开始放光,喝了两杯酒后,原本的闷嘴葫芦就开始变成话篓子。

一食堂厨师们陪着修灶师傅喝酒,侯金玉、李大壮、陈东、王驼背、杜高武以及侯沧海都轮流敬酒,不一会就喝了一瓶老白干。

酒下肚,修灶师傅老苟更高兴了,表态道:“今天晚上我开始修灶,早上就可以用,没得问题,我的手艺不是吹,在江州说第二,没有敢说第一。”

两瓶喝完,修灶师傅还意犹未竟,侯金玉就道:“再开一瓶嘛。”他看出侯沧海面带疑问,笑着解释道:“老苟是特殊材料做成的,喝得半醉,修的灶质量最好。如果没有喝到位,晚上要打瞌睡。”

侯沧海比较相信侯金玉,就让金勇又去拿了一瓶老白干。

晚餐结束,侯沧海还没有走,老苟就挽起衣袖准备开工。他喷着酒气,道:“侯老板,你不错,晚上我加班整,明天,你的灶绝对好烧。”

看着修灶师傅开工,侯沧海和熊小梅这才离开。

走到校门口,一辆空出租车过来。熊小梅正要招手,一个男学生抢先来到出租车面前,占了先机,然后与一个短裙女生上了出租车。

第二辆空出租车又被毫不客气的学生拦走。

第三辆车时,侯沧海不再客气,准备先下手为强。开到校门口的出租车刚刚停稳,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开了车门。

小车启动,凉风吹过来,霓虹灯装饰过的校门渐渐远去,只剩下冷冷光在黑暗的夜中孤独地闪烁。侯沧海和熊小梅在车中沉默下来,眼睛望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地方。

“今天杜玉荣又在说电视机的事情。”

“买吧买吧,不能为了一台电视机,破坏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定团结局面。只是我和你都没有时间,能不能等到周末再买。”

“算了,决定的事情就不要拖,免得杜玉荣说闲话。她和我们不一样,不高兴就摆在脸上,势力得很。我在明天下午抽时间去买,午餐到晚餐恰好有个空档期。对了,我遇到金处长,他答应给我们一间空房子,平时可以休息。”

“金处长还是不错。”

“侯子,今天早上郭加林夫妻都没有来,我觉得他们太那个了,好象他们才是老板,我是个丘二。据我观察,只要安排得当,按时把大锅菜备好,学生打饭菜高峰期时,厨房其实没有什么事情,陈东和郭加林基本上闲着。我们要尽快把小炒和小厅开起来。”

侯沧海不想在出租车上讨论这个事情,拉了拉熊小梅的手,道:“回家再说吧。”熊小梅就将头靠在丈夫肩膀上,眯着眼休息。累了一天,她实在困了,很快就陷入梦乡。

出租车急行,不停弯道超车。侯沧海搂紧睡着的女友,反复思考其言,觉得郭加林夫妻确实有些“依技自傲”。此时食堂刚刚走上正轨,他对郭加林还有颇多依仗,就在“压制”和“放纵”之间反复思考平衡点。

第二天中午,侯沧海和熊小梅将中午的大钞全部收了起来,将郭加林叫到小厅,商量如何利用小厅。

“加林,这小厅摆在这里太浪费了,得想办法利用一下。”侯沧海直接提出了要求。经过思考,他决定暂时不提小炒的事情,事情一件一件做,容易接受,如果猛地一下来得多了,郭加林有可能会抗拒。

郭加林散了一枝烟递给侯沧海,道:“小厅可以安六张桌子,摆两个屏风,还可以隔出雅间,不用确实浪费了。”

侯沧海道:“那们说干就干,争取尽快将小厅开起。”

郭加林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脸上露出笑容,道:“表哥,小厅就是一个小餐馆,我是一个人干了伙食团和餐馆,这是两份工作,是不是要加点钱。”

侯沧海道:“小厅有没有生意,现在一点都不清楚,等到生意做起来再说。”

郭加林道:“学校有这么学生和老师,小厅生意应该不错。不如这样,小厅不用给工资,小厅营业额给我三成,我保证把小厅做起来。”

侯沧海和熊小梅都愣住了,郭加林提出的是小厅营业额三成,而不是利润的三成,这个要求未免太过贪心。侯沧海心有不快,面平如水,道:“这几天你都在炒大锅菜,不晓得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郭加林笑嬉嬉地道:“我们在外面混厨师的,谁没有几样拿手菜。”

侯沧海简洁地道:“你也别提营业额三成,小厅开起来,增加二千块钱工资。”

郭加林夫妻已经拿到了五千块钱,加上两千元,就有七千块,这在江州算是极高工资了。熊小梅瞪了侯沧海一眼,生气地把脸扭到一边。

侯沧海不想再和郭加林啰嗦,道:“明天把拿手菜写一份,我们制成菜谱,好作宣传。”

“老表,二千块钱少了点吧。”

“不错了,我们一直往里面投钱,如今泡到都没有一个。”

“我回去想一想,明天开单子。在出门时,郭加林又道:“出租房里没有电视,又没有啥事做,你们考虑一下。”

熊小梅心有不平,道:“先别说电视的事情。我看见二食堂有小炒,我们与要开一个小炒。”

郭加林干脆利索地拒绝道:“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又是大锅,又管小厅,还管小炒。如果要弄小炒,还得另外请一个人。”?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小厅。

郭加林离开后,侯沧海和熊小梅面面相觑。他们来自机关和学校,或多或少带着点小知识分子的面子观念,很少一言不合就翻脸,更多是暗自较劲,背后使力。郭加林文化水平不高,从小就混迹厨房江湖,习惯了**裸地争取利益。如若采取知识分子式的“温良恭俭让”,早就被排挤得没有立足之地。

等到郭加林背影消失,熊小梅忍不住抱怨道:“他们夫妻坐飞机回来,飞机票接近四千。租了房子,一年也有几大千,还有水电费,加在一起成本不低。我们还要买电视,你又加工资,我们不是请厨师,是养大爷。”

侯沧海道:“如果能把小厅搞起来,这点费用不算多。”

熊小梅道:“我们两人是老板,请他帮忙,他在厨房里脾气大得很,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真有点受不了他。”

侯沧海劝道:“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做生意总会有些不喜欢的人,只要能为我所用就行了。我们两人以前都没有做过伙食团,最匮乏的是做伙食的专业人员,匆匆组成一个团队,出现各种各样的情况也正常。再忍忍,我们先稳住他,同时再悄悄找合适的厨师。他若是得寸进尺,那就立刻让他回家,我宁愿高薪聘请听话的厨师。”

“我们做了伙食团,就算入了行,有了人脉,再做餐厅,应该不会这样狼狈吧。”熊小梅回想起临开学前的紧张氛围,想起男友急得说不出话的嗓子,沉默下来。实情如此,开业之初被逼到捡到篮子都是菜,只要当过厨师就行,谁还挑剔性格和脾气。

侯沧海道:“有了人才库,以后做餐饮肯定就能应对自如。”

熊小梅道:“是不是要请一个小炒厨师?”

侯沧海犹豫了一会,道:“请吧,多一个人虽然多了成本,但是只要有利润,我们始终赚钱。我想让侯金玉推荐小炒厨师。侯金玉这人有个百宝箱,拉出来啥子厨师都有。”他朝外面望了一眼,低声道:“培养起侯金玉推荐的厨师,我们就不怕郭加林在厨房一人独大了,这就是制衡之术。以后就算郭加林撂挑子,我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第七十五章 健康证风波

回到黑河家属院,熊小梅道:“我们到隔壁学校走一走,现在回家,肯定就要躺在床上。”

隔壁是黑河中学,从镇政府家属院侧门可以很方便进入学校。夜晚,在学校散步是惬意之事。在操场内胡乱走着,有不少同学围绕跑道在夜跑,学校氛围与电科院氛围完炯然相异。

“还有一件事情忘记和你谈,今天我接到电话,以前对面韩流来袭想要我们的店,他们只肯出一万五千块钱,我没有同意。”提起小梅服装店,熊小梅颇有些伤感。

侯沧海没有立刻表态,在操场走了一圈后,道:“我觉得还是要把店打出去。虽然一万五少一些,可是不用再付房租。付几个月房租,我们没有收入,拿出去的都是现金。”

熊小梅道:“光是进货都有三万块,这样打给他们,我舍不得。”

侯沧海劝道:“少亏就是赚钱,我们暂时不会去做这个服装店了,想做都没有精力。”

熊小梅没有马上回答,在操场中转了两圈以后,还是接受了侯沧海的建议。接受建议以后,一直以来压在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在操场上与韩流来袭老板打了电话,约定明天上午十点钟在服装城见面。

回到家里,侯沧海开始揉面,练习白案手艺。他在一食堂讨要了一块拳头大小的老面,回家加入少许的水和面粉,和成比较软湿的面团。

熊小梅洗了澡,站在门口,道:“你还真是有心人。”

侯沧海兴致勃勃地道:“我从现在开始就要练习厨艺,以后辞职了,至少有一个手艺,不会饿饭吃。王驼背是用老面发面,杜高武用酵母发面,两人争论不休,都说自己的方法好。还找我来评理。”

熊小梅想起两人就想笑,道:“他们为什么不找我来评理。”

侯沧海道:“两人都是老爷们,估计不好意思在你面前扯皮。王驼背长得不怎么样,做馒头还挺专业,他弄的面团可以在室温下放五天左右不变质。刚才那一步主要是为了活化老面中的酵母菌,让它们大量繁殖,活化越充分,发面效果就越好。等五个小时,我还要起来操作。”

很久一段时间,侯沧海都显得阴郁,很难得有这种积极向上的工作态度,熊小梅上前亲了亲男友额头,道:“侯子,我喜欢你认真做事的样子。”

五个小时后,侯沧海从床上爬起来,往发好的老面里再加入水和面粉,和成稍硬的面团,放在大盆子里,又用一床厚被子将盆子盖住。

早上熊小梅起床时,面团体积已经膨大,表面带有孔洞,略有酸味。

侯沧海按照十斤面一两碱的原则,又往发出的酵面里面加碱,进行第二次发酵,口里念道:“加碱要准确,馒头又白又甜,少了酸,多了苦。”

熊小梅道:“馒头不贵,大家天天都吃,没有想到做起来这么复杂。”

侯沧海兴致盎然地道:“你觉得复杂,是因为我没有做顺手,等到做顺手了,也就简单了。”

熊小梅道:“等会我们要到服装店,你暂时不用到伙食团,好好在家里休息。我要独自面对这些难缠的厨师。我是老板,他们还能骑在我头上!”

送走女友。侯沧海没有闲着,开始用咸猪肉和鲜猪肉混和起来作馅。用了咸猪肉就可以不用盐,这是王驼背教的招术。再加上适量的水和葱花,包子馅也就完成了。

这是一次重要尝试,是否好吃就说不清楚了。但是多做几次尝试,对白案也就有了最基本了解,不至于完全是外行。

到了九点,侯沧海直接来到服装城。

服装城属于人口密集区,侯沧海原本以为小灵通信号会很好,结果正应了那句话,手持小灵通,朝西又朝东,就是打不通。就快走到小梅服装店时,终于打通小灵通,也看见了正在开店门的熊小梅。

往日清爽整洁的服装店堆满了杂物,不知从何处吹进许多灰尘,在屋中无处不在。这是熊小梅辞去公职以来做的第一件生意,当初寄予了改变人生的希望,谁知这个小店从装修到关门麻烦事情不断,两次获得赔偿都依靠了市场以外的力量,一次是借着包方的黑社会暴力,从装修公司那里取得一笔补偿款。另一次是借着区政法委力量,让肇事者直接赔钱。

如果没有这两笔钱,服装店早就陷入亏损状况。

侯沧海见到女友神态,问道:“你舍不得?”

熊小梅道:“有点,毕竟这是我的第一个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