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琳离开了山南,受命到邻省开辟市场。

侯沧海将七万元现金投资于山南华魏公司,顿时一夜回到解放前,身无分文,钱包空空。虽然投资华魏公司是必然赚钱的,可是远水不解近渴,他必须要加大赚钱力度,用来养活自己以及支付家里的医药费用。

当掌握了六七万现金时,侯沧海已经计划前往广东。谁知计划没有变化快,转眼间又成了“穷光蛋”,南下计划就暂时搁浅。这表面看起来完全是钱的事情,实则也代表着侯沧海矛盾的心理。

不管部两员大将杨兵和朱颖被派到了杜青县去开拓市场。由于有周鑫大力相助,两人在杜青县各家医院进展顺利,几乎将以前未进入的医院一网打尽。俗说话,男女搭配,工作不累,杨兵完成杜青县的攻击任务以后,又主动带着小徒弟朱颖朝李渡县发展。杨兵再次扯着周鑫的名头作大旗,找到周鑫同寝室大学同学,以点带面,准备杀入李渡县。

侯沧海这几天都没有行动,在南州守株待兔。

他深知吴小璐性格,肯定会让母亲周瑛为自己打开方便之门。周瑛作为母亲,绝对不会拒绝失而复得的女儿提出的要求。对这一点,他相当肯定。

等了两天,没有等来吴小璐或者是周瑛的电话,侯沧海决定不再等待,接受了汪海邀请,参加汪海公司的一次摸底调查行动,用来赚取解决生活的必要费用。

自从成立商业咨询公司以来,汪海打假由单打独斗变得有体系有组织,主动帮助一家全国闻名酒厂打假,端掉了一个大窝点,在业界名声大起,不断有知名企业委托打假。近期汪海接受了全国大烟厂宝烟厂的委托,摸底调查猖獗的假烟制作窝点。

汪海具有丰富的打假经验,知道越是利润高的造假企业越会激烈反抗,特别是这家假烟制作窝点,位于李渡县的山区,造假者全是当地农民,把假烟生产当成了摇钱树,全村都参与了制假,并与当地地方势力有着紧密联系。镇村甚至把这种制假行为作为当地经济支柱,认为是村民脱贫致富的重要门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通风报信。

参加摸底调查是极为精悍的三人:汪海、侯沧海和新招聘的打假律师梁毅然。

三人行动前的聚会点在商业咨询公司办公室。

汪海摘掉了标志性大墨镜,道:“这次宝烟厂下了大力气,委托我们查找制假窝点,联络了检察院和公安局相关职能部门,下定了铲除制假窝点的决心。按照宝烟厂提供的地址,这个制假窝点在巴岳山一条支脉里面,应该在李渡县境内。在山区制假比城郊制假者还要让人头痛,宝烟厂两位调查人员开车进山,结果被拦住了。他们外地口音引起了注意,结果这两位调查人员连假烟制造窝点都没有摸到,就被打得头破血流,车被推进深沟,人被绑到深山里关了一夜。这两位调查人员回到宝烟厂,宁愿辞职也不再当调查员。宝烟厂没有办法,才委托我们调查制假窝点,参加者费用不低。”

听到费用不低几个字,穷光蛋侯沧海便流起了口水,不过他没有丧失警惕,道:“这次调研费用丰厚,为什么叫我来参加,你们公司明明还有其他员工?”

汪海道:“你是我们咨询公司的特邀调查员,聘书我都做好了。既然是特邀调查员,参加行动理所当然。我特别说明,这一次行动有一定危险性,必须要智勇双全的人才能胜利。梁毅然是正牌子法学院毕业生,因为打群架没有拿到毕业证,正是我们公司最需要的人选,也是参加这次行动的好人选。”

侯沧海好奇地看着身体强健的梁毅然,道:“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

“学金融的长得这么强壮。”

“我是登山俱乐部成员。”

“你知道山岛俱乐部吗?”

“知道。”

“海哥看得起的人,肯定优秀,邀请你正式加入俱乐部,但是加入前,得有一个绰号,我叫侯子,你就叫梁子。”

梁毅然摇头道:“这个绰号不好,到处结梁子,不利于安定团结。”

侯沧海笑道:“绰号就是要有特点,否则大家记不住。你就叫梁子,这么定了。”

汪海笑吟吟看着两人谈论,等到绰号定下来以后,道:“重赏之下才有勇夫,今天我们前往虎穴,只要找到造假窝点,每个人都有两万元收入。”

一次摸底调查活动就有两万元收入,侯沧海和梁毅然顿时如打了鸡血。

三人查看了地图,又商量了行动细节,作了充分准备,然后立刻开始行动。

汪海开车,侯沧海坐在副驾驶,梁毅然坐在后边。三人带有全套野营装备,如果遇到制假窝点的人,就以驴友面目出现。

侯沧海在世安厂时代,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政府机关工作几年,他的所有野性都被压住,变成了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如今脱离了束缚,往日世安厂性格再次回到他的身上。在山路里穿行时,汪海和梁毅然开始紧张起来,侯沧海依然从容不迫,不慌不忙。

行至半山腰,遇到一个山民模样的人。他上了车后,缩在后座,指挥汪海前行。约模走了二十分钟,越野车停在一条小道边。山民道:“我不能再走了,被人看见要把命除脱。你们顺着这条道往前,有两个岔道,第一个岔道朝左,第二个岔道朝右,就能找到那个点。他们在路上有拦路的,你们过不去。”

汪海道:“如果我们从这里走路,要走多久?”

山民道:“顺着路走,一个多小时,翻山,三个小时。”

问完细节以后,汪海递了一个信封给山民。山民拿出信封认真数了一遍,总共二千五百块钱。山民不依,道:“说好五千,少了一半。”

汪海不紧不慢地道:“当时说好的,你带我们找到那个点,才给五千。现在我们没有看到那个点,只给二千五。你现在带我们走小路,肯定没有危险,只要看见了那个点,我立刻给另外的二千五。”

山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得住现金的诱惑,带着汪海一行前往深山里的窝点。

山民身材不高,不足一米六,在山林里行动敏捷,在一条时断时续的林间小道上健步如飞。侯沧海和梁毅然体力尚好,勉强能跟上山民速度,汪海年龄要长个十岁,人稍胖,爬山林就明显不如年轻人,越走越慢,拖累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侯沧海和梁毅然分别背上了汪海部分物品,以减轻其负担。汪海只拿了一瓶矿泉水,仍然掉队。

在密林中穿行了两个半小时,终于在一处山坡看到了所谓的制假窝点。带路山民将院子指点给来者以后,拿了剩下的钱,转身钻进密林。最初还能见到树叶晃动,不一会儿,整个人就没影了。

三人坐在山腰密林处,用望眼镜仔细打量下面的特殊院落。

这处制假窝点位于密林深处,位置选得极佳,只用一条道路可以进入。凡是进入这个点的车辆必须要通过两道栏杠和一道铁门。两道栏杠各有三四个汉子守着,铁门紧闭,后面有两条大狼狗。更关键的沿着山沟分布着几十户村民,这些村民成为制假窝点的天然同盟军。

梁毅然道:“这个地形选得太差,只要把路口堵住,就是瓮中捉鳖,想跑都没有退路。”

侯沧海当过基层干部,看到这个地形就无比头疼,道:“瓮中捉鳖?不知谁是瓮中的鳖,沿着山沟居住的全部是村民,绝对和制假窝点是一伙的。一呼百应,到时打假者就是瓮中的鳖。”

梁毅然道:“没有这样厉害吧。”

侯沧海道:“你还有点理想主义。这个社会,人为钱死,鸟为食亡,这些造假者疯狂得很,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三人带着水和面包,藏在林子里观察制假窝点。半天之内,有两辆车进入院子。除了这两辆车以外,无车进出。

侯沧海总觉得事情透着诡异,用望眼镜依次搜索院子附近,突然,他发现了一个怪异之物,从院子后门朝下有一个长长的条形建筑物,极似超大号的滑滑梯。

“海哥,他们为什么要修那条滑滑梯?很不正常。”

经侯沧海提醒,汪海注意到这条滑滑梯。梁毅然也将目光停留在这条滑滑梯上。

滑滑梯终点在背坡,视线无法触及。侯沧海脑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假烟团伙制作假烟以后,将成箱假烟用滑滑梯送到另一条小公路处,这条小公路应该是通向另一条主公路。这样一来,材料和成品是两条线运输,很难查到。

汪海和梁毅然都同意这个判断。

梁毅然问了一个问题:“海哥,为什么你不准我们用照相机?”

汪海道:“我们打假要得罪人,夺人饭碗,如杀人父母,这里有许多血的教训。我们提前侦察时,如果有实质内容的相机被对方拦住,那就暴露了内容。所以我们要熟悉地图,侦察完毕以后在地图上标识。这样就算被对方拦住,我们也能说得脱走得脱。”

三人沿着密林绕了一个大圈子,朝着滑滑梯方向运动。精疲力竭时,三人刚刚站在了小公路上。

五个带着锋利砍刀的汉子就围了过来。

“做什么的?”一个黑汉子问道。

“驴友,爬山的。”汪海是最正宗南州人,就由他来答话。他用手指着最高的山峰,道:“我们要爬到那个顶峰,宿营。”

五个带刀汉子目光不善,围着这三人。侯沧海、汪海和梁毅然按照事先准备的战术,三人呈品字形,手都摸到了工兵铲上。对峙片刻,一个黑汉子突然掏出了一个袖章,道:“我们是森林防火巡逻队的,现在是森防期,我们要检查你们有没有打火机和其他火源,把包打开,东西拿出来。”

汪海依言将户外背包取了下来,里面有帐篷、矿泉水、干粮、手电筒、数码相机等物。看到数码相机,黑汉子紧张起来,道:“把相机翻开,我们要看内容。”

汪海很沉着冷静,故意争辩道:“你们是防火巡逻队的,最关键是查看火源,为什么要看相机。”

黑汉子伸手在包里翻了翻,又拿出一个袖章,袖章上面写着治安巡逻。

侯沧海个子高,居高临下,发现黑汉子包里还有好几个不同样式的袖章。他意识到这次打假啃上了硬骨头,这确实是一个与地方势力有密切联系的造假窝点。

“我是派出所联防员,今天就要看看你的相机?不给,你们别想走出这里。”发现相机以后,黑汉子蛮横起来,其他几人也紧张起来。

虽然现在人数是五比三,但是眼前三人都长得很壮实,手边还是开口锋利的铁铲,真要打起来,不一定能占上风。黑汉子因此紧张地望着对方。

这也正是汪海一定要请侯沧海参加调查摸底活动原因:有身手好、胆子大的兄弟在身边,他才觉得心中有底。也才能有效减少冲突。

汪海与黑汉子理论几句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将数码相机打开,让对方观看。相机里面全是城市里的图片,没有一张山区相片。

黑汉子仔细看了相片,相信这三人真是驴友,不是探秘者。他将相机还给了汪海,道:“你们回去,森林防火,不准你们乱爬。”

汪海等人背着包转身离开,他们沿着小公路往下行,一个小时后走到了主公路,再沿着主公路再往下行,走得腿软之时,来了一辆客车。三人爬上客车下行,到了目的时,已经到了李渡县界,准确地说是一个三个行政辖区交接处。

如此精密诡异的设计,让等在南州城里的宝烟厂打假人员开了眼界。宝烟厂对这一次打假很重视,通过明暗的两个关系联系了山南检察部门、质监部门、公安部门和省电视台,只等汪海的公司将准确情况摸到以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个制假窝点打掉。

看罢地图上的标识,听完汪海讲述,在场所有人都觉得棘手,一时不敢决策。

汪海团队已经完成了摸底工作,变得超然起来,等着宝烟厂打假的同志与政府部门商量。

最后,在宝烟厂打假人员大力坚持下,还是决定按原计划打假。

次日早上五点,李渡县政府一位副县长、宝烟厂打假办主任、市局经侦支队民警、杜青县经侦大队民警以及汪海公司的人,总共五十多人,开了一个警用客车、三辆警车直扑造假窝点。他们一路上没有拉警笛闪警灯,非常迅速地开向了造假窝点。

接连将两道栏杆的守候人员控制以后,车队逼近造假窝点。

沿途农家的看门狗叫成一片,不少农人站在院中看到了行进中的车队。紧接着,无数道电波射向了造假窝点。七八个人从房间里奔了出来,匆匆忙忙将成箱的香烟扔进了滑滑梯子。

造假窝点有一道厚铁门,阻挡了民警前进步伐。民警们弄开铁门,赶走大狼狗以后,这才冲进大院。院内,七八人汗水淋漓的男人站在院内,神情木然地看着冲进来的民警。

由于公安来得突然,窝点只是转移了成品的香烟,原材料没有来得及转运。

简陋房间里,站着一排排捋烟叶的妇女,成捆烟叶直接摆放在地上,旁边几个脏桶里盛着染料和油类。造假者正是用这种来源不明的红色染料和油类喷染烟叶后,切割制成假烟丝,然后再生产出各种名牌香烟。、

警车内,李渡县副县长得知滑滑梯另一端也被完全控制时,兴奋地道:“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

经侦支队副支队长站在院内,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大门口。从唯一的公路上陆续走来了许多村民,他们都手持棍棒和锄头等物品,满脸愤怒地向窝点围了过来。经侦支队副支队长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让手下关掉铁门。强行进入院内时,铁锁被破坏掉,这时想要关门,一时半会无法找到铁锁。

现场指挥的经侦支队长赶紧让手下公安堵住大门,不让村民冲进来。

侯沧海有丰富的农村工作经验,意识到公安不一定堵得住这些愤怒村民,拉着汪海和梁毅然就来到滑滑梯处。走近滑滑梯,才发现滑滑梯很是陡峭,而且深不可测,无法速滑下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管部扩编

局面很快失去控制。

山民们常年活动在山野之间,非常剽悍,何况此时还涉及到巨大经济利益。他们在众多公安面前不肯退却,怒目圆睁。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目露凶光地喊道:“我们全村都指望这个发家致富,你们要挖我们的命根子,我们就和你们拼命。”

宝烟厂打假主任躲在公安后面喊:“你们这是制造假货,是违法行为。”

这一句普通话引起了山民强烈反感,就要冲过去逮说话的外地人。他们在冲击过程中,棍棒朝前捅,或者高高举起来,作势要打人。

带队的市经侦支队副支队长见势不对,取出手枪,命令举着锄头和棒子的山民后退。

那个老年人根本不畏惧,一把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朝着手枪顶上去,道:“我以前是村长,为你们卖了几十年命,今天,你有种开枪,朝着我胸口打。”随后就是一串骂人土语。

李渡副县长这时出现在人群前面,拿着喇叭,大声道:“我是李渡副县长张代强,你们听我讲几句。”

“吃里扒外的东西。”

“叛徒。”

……

“胳膊肘往外拐。”

“滚出去。”

……

李渡副县长张代强不仅没有实现震摄,反而如一枚小型催化剂,将整个局面弄得混乱起来。村民们愤慨地责骂不为自己说话的地方官员,骂声四起。随着骂声出现的石头飞过人群,砸向警察。

副县张代强长十分倒霉,被一块石头砸中,鲜血流着白净的脸上往下流。

警察们手里有枪,却不敢使用,眼睁睁看着石头飞来。好在还有十几面警用盾牌可以使用,人们躲在盾牌后面,朝着几间平房退去。

退进平房以后,关上了农村里少用的防盗门,警察们还找来所有能堵门的东西将房门堵住,以防山民们破门而入。

山民们也不硬冲,站在屋外。有些山民朝窗子里面砸石头。

张代强伤势严重,躺在一张桌子上,胸部起伏,奄奄一息。

警车里有医药箱。但是在退入房间里,谁也没有顾得去取,此时被堵在屋内,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副县长流血。张代强强撑着拿起手机,向县里主要领导报告了当前状况,汇报结束后,手机便滑落在桌上。

市经侦支队副支队长也向上级报告了打假遇到的危机。

外面山民不再扔石头,也不散去,围在一边窃窃私语。侯沧海、汪海和梁毅然三人蹲在角落里,前面挡了一张桌子,好几块石头砸在桌子上,蓬蓬直响,桌面出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小坑。这个时候,有政府机关出面,轮不到三人出头,他们只能被动等待。

汪海望着缺少窗口的房子,道:“如果外面放一把火,我们就都成为烤鸡了。”

侯沧海摇头道:“外面的人不是暴徒,是有组织的造假窝点。他们里面有领袖人物,不会任由事态发展。闹一闹事,制造些事端,又不能出恶**件,这是他们的策略。闹事以后,以后大家再来打假,便会惧上几分。”

梁毅然愤怒地道:“这些村民明显违法,为了制止犯罪,公安应该理直气壮地执法。开枪,才能震摄犯罪。”

侯沧海拍了拍梁毅然肩膀,道:“我曾在政法委工作,知道其中的分寸。从理论上,开枪没有大问题,实际上,没有那位领导愿意下令开枪。原因很简单,第一,这些山民也是人民的一员;第二,法不责众,这是传统思;第三,稳定压倒一切,开枪就要打破稳定。”

这时,市经侦支队副支队长接到了电话。在滑滑梯另一侧的行动相当成功,截获四十七箱假烟,扣缴了货车,抓获了运货人和搬运工。

这个电话打来不久,外面人群开始骚动。每个人的表情都变得异常愤怒。石头再度从窗口袭来,打假众人躲在墙壁后面,眼见着石头在身边横飞。

“狗……。”

“日……。”

得知滑滑梯另一侧也出现警察,假烟全部被收缴,经济损失巨大,外面山民愤怒地咒骂。有几个山民抬来一根脸盆粗的木料,开始撞门。

防盗门明显属于伪劣产品,被撞击得歪歪扭扭,马上就要脱落下来。

一个年轻民警急眼了,道:“不能让他们冲进来,冲进来,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那时再开枪,伤亡就大了。”

这个年轻民警是李渡县经侦支队的民警,胡子乱得铁青,面相却很年轻。防盗门哗哗乱响,眼见要倒掉,两个领导依然不决策,大眼瞪着小眼。防盗门终于被冲掉以后,一群民警用桌椅和盾牌堵住房门。

圆木威力巨大,桌椅很快被击垮,有几个民警手臂被断掉的木块扎伤。

年轻民警终于忍不住了,爬上窗台,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大吼道:“你们退后,谁再上来,我要开枪了。”

山民们被枪声震摄,犹豫了一下,手上动作仍然不停。

年轻民警又对着天空开了一枪。

刚才撕衣服堵枪口的老人见民警真的开了枪,便对抬圆木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这一群年轻人停止了行动,将圆木扔到一边。

民警们站在门口,重新用盾牌挡住房门。

双方重新对峙。

那个开枪的民警从窗台上跳下来,被叫到一边,面前是两个脸青面黑的指挥员。开枪民警手枪被收缴,昂着头,听领导训斥。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副县长张代强状况不太好。警察们退入房门时都很急促,身上没有带水。侯沧海、汪海和梁毅然昨天侦察过地形,预料到今天情况会很难,各自都带得有水壶。当听到有人询问谁带得有水时,侯沧海拿着水壶来到李渡副县长身边。

张代强喝了水,继续躺在床上。

侯沧海问站在一旁的宝烟厂打假办主任,道:“增援什么时候来?”

宝烟厂打假主任擦了一把汗水,道:“已经出发了,估计很快就要到。”

侯沧海道:“打假很难啊,你的工作不好做。”

宝烟厂打假主任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做这活,但是老板又是讲纪律,又是讲感情,我也没有办法。打假这活难做,最难是在后续处理上。”

侯沧海望着围在门口的山民,道:“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吗?”

宝烟厂打假主任用衣袖擦了一把脸上汗水,道:“这种情况我不怕,大不了放开打一架,最让企业头痛的后续处理。刑法虽然规定了制造伪劣商品罪、侵犯知识产权罪,但是现实中,各种利益群体纠葛在一起,制假设备难以没收,假冒产品难以销毁,以罚代刑现象严重,地方保护屡禁不止,造成假冒伪劣屡打不绝。行政执法中罚款太低、处罚太轻,与制假、售假的高额利润相比,区区罚款对不法分子来说,根本不能伤筋动骨。去年,全国工商系统共受理各类造假案件一万五千多件,受到刑事追诉的只有二十六件。处罚太轻使造假者屡打不止,许多造假售假者,都已被行政处罚过四五次,有的甚至被罚过10多次,可他们从未放弃造假贩假。行政处罚对于他们仅仅是增加了些许经营成本而已!”

市经侦副支队长在旁边道:“市里很给宝烟厂面子了,堂堂副县长,现在成了什么模样。若是石头打正,事情就闹大了。”

宝烟厂打假主任急忙赔笑道:“兄弟们辛苦了,等会回去,我请大家喝酒。”

市经侦副支队长哼了一声,道:“谁有心情喝酒。”

市经侦副支队长转身离开,宝烟厂打假办主任和侯沧海一起耸了耸肩膀。

在恐惧和不安中度过了4个多小时,李渡县出动了200多名武装警察,这才将又饥又渴的打假队伍救了出来。当大队伍来到时,围攻山民中的青壮年溜得一干二净,剩下一群可怜巴巴的老弱妇孺。

李渡县公安只求顺利救人,对抓人之事没有兴趣,十几辆车前后车距很近,一辆接一辆朝山下开去。

这次行动总体来说是成功的,发现并捣毁了制假窝点,收缴了制成的香烟和原料,还在滑梯另一侧抓到了人,并以上为突破口,将制假窝点主谋绳之以法。逮捕制假窝点主谋又是一场斗勇斗智的过程,在此不再赘述。

警察队伍最讲究纪律,开枪年轻人的行为就算起到了作用,可是违背命令的行为绝对不容许。开枪的年轻民警因为擅自开枪受到追责,愤而脱下警服。后来,他成为侯沧海重要的伙伴。此是后话,也不赘述。

回到了南州城里,侯沧海拿到了两万调查费用,暂时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他觉得这次参加打假的前期工作很值得,短短两天时间赚了两万。

汪海更是觉得成立公司这个策略太过英明。宝烟厂支付的前期调查费用是五十万,扣除找线人的费用、侯沧海和梁毅然的费用、以及零散杂支,这一笔生意他净赚了四十万。

宝烟厂也觉得这是一笔划算生意,这个制假窝点的产量很大,严重冲击了山南市场。经过广泛协调,得到了政府部门支持,又委托全省闻名的打假公司找准了窝点,这才一举将制假窝点端掉。经此一役,至少在山南省内暂时不会有大规模假烟。

侯沧海回到了南州城里,立刻给家里汇去一万元。他发现自己最近花钱开始大手大脚,寄回去一万,至少可以让家里三个月不会为治疗费用发愁。

他随即接到伟哥电话,回到二七公司,来到办公室。

伟哥罕见地一脸严肃地望着侯沧海,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桌子,道:“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侯沧海脑筋急转,思考着伟哥到底要说什么。不管部这一段时间运转良好,没有什么值得指责的,唯一的破绽在于吴建军的保健品生意。

果然,伟哥问道:“你知道吴建军的事情吗?”

他平时总是称呼吴建军为贱货,今天一本正经称呼起真名,肯定是吴建军做保健品的事情败露。

侯沧海摇头道:“他不是我们部门的,对他的事,我不了解。”

“你、杨兵和吴建军都来自江州,三人是最优秀的业务员。我平时很信任你们,但是有人却不让人省心。”伟哥怒火冲天的将一封信扔到了桌上,道:“有人给总公司写检举信,说是吴建军背着公司做私活,推销保健品。在哪几个医院做,用什么方式做,信里写得清清楚楚,我按着检举信的内容到了几个医院小卖部,果然有吴建军的保健品。按照二七公司规矩,凡是发现做私活的,一律开除。”

“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脚。”

“夜路走多了要撞鬼。”

侯沧海脑子里浮现起这两句话,这两句话弯弯曲曲飘在空中,做着鬼脸,发出嘲讽似的哼哼声。他用手拍了拍脑袋,将这两句话拍碎,于是,思路又清晰起来。

这事明明与自己无关,伟哥逮着这事来考验自己,肯定说明他并不想开除吴建军,否则直接将这封信拍到吴建军桌子上就行了。

侯沧海想明白这一点,以静制动,用无辜眼神望着伟哥。

“侯沧海,你说怎么办?”

“他不是不管部的人。”

“从现在起,他就是不管部的人了。你得拿个章程出来。”

侯沧海没有料到伟哥会这么无赖,同时也证明伟哥还真不想开除贱货,便道:“很简单,出一道选择题,让吴建军选择彻底不做保健品,还是退出二七公司,只能二选一。”

伟哥用手拍了拍肚子,哼了一声,道:“你说得轻巧,总公司如何应对?”

侯沧海眨了眨眼睛,道:“伟哥能力超群,肯定早就搞定了总公司。”

伟哥拿着这封信在桌子上用力拍了几下,道:“侯子真比猴子还精。侥幸啊,这封信被我以前在总公司好朋友收到,否则我都要跟着吃挂落。这个贱货,是一个做业务员的好手,我还真是舍不得开他。这人最大优点是路子野,最大的缺点是路子太野。你们是开裆裤朋友,以后我就将贱货交给你管。给你一个要求,业务不能下降,还不能捅乱子。”

在侯沧海出门时,伟哥道:“殷素,已经被我开了。还有,朱颖也一起调到不管部。我把最漂亮的两个女员工交给你代,业务拿不上来,唯你是问。”

侯沧海又转了回来,道:“拿下了山南二院,十万奖金能事兑现?”

伟哥很神秘地笑了笑,道:“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不要惊讶,我在二七公司这么久,也不是吃干饭的,在医院有铁眼钱。估计这次你能拿下山南二院,如真能拿下来,十万奖金,我单独给你申请。”

第一百二十六章 高层变动

侯沧海停下脚步,反问道:“伟哥,上一次不是说十五万?我记得很清楚。”

“以前没有问题,现在有点变数。二七高层不断小地震,我尽量尽取十五万,如果拿不到十五万,十万还是没有大问题。”伟哥说这话时,神情中有些疲惫。在他一直以来的理解中,企业一切以业绩为导向。这些年,他确实凭着业绩在二七公司中层干部里享有相当大的话语权。最近高层一系列调整,并不以“业绩”为唯一凭判标准,让他对公司前景产生了少有的焦虑。

侯沧海作为曾经的政府工作人员,对“高层变动”有着切肤之痛。他惊讶地道:“高层变动?这是企业,又不是机关。人变了,以前政策不算数?”

伟哥自嘲地笑了笑,道:“在山南省里,企业和机关没有分别。”

离开伟哥办公室时,侯沧海情绪不佳。回到寝室,他振奋了精神,把垂头丧气的吴建军叫到房间聊了一会,然后叫上不管部所有的人,中午集体搓一顿。

五个人围坐于圆桌,吴建军沉默不语,朱颖无所谓、江莉则和杨兵聊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