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还能说谁,就是那个上窜下跳的侯子。明明说好今天一起去看现场。结果又要回江州捞人。”

“捞谁?”

“你应该认识的,江州体委吴培国,昨夜嫖。娼,被公安扫黄了。”

张跃武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道:“我怎么不认识吴培国?江州围棋界和象棋界的大功臣,围棋水平比我高,象棋不如我。你妈总是把他当成好男人的榜样,结果他和大家差不多。话又说回来,他独自一个人将女儿带大,没有再找女人,确实了不起。”

“这些臭男人,我爸也是。”张小兰见爸爸也是这个反应,气得够呛,转身回屋。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吴培国的感受

侯沧海开车前往江州之时,脑中形成了三个捞人的可靠人选,一是周水平,他在检察院工作以后,关系网越来越宽,是捞人的第一人选;其次是杨亮,杨亮虽然是基层民警,活动能量却远超普通民警,也可以捞人。如果这两人都失败,还得去找一找老领导杨定和。杨定和在政法委任副书记也有一段时间了,与公安联系得挺多,应该有捞人的能力。

由于母亲生病,侯沧海和熊小梅买房计划落空,黑河房子出卖了,这导致侯沧海回到江州城里以后,无处可去。他开车来到江州,将车停在拘留所外面,先给周水平打电话。

周水平此时远在千里之外出差,无法直接处理此事。他没有把此事看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开玩笑道:“吴小璐的事,你都挺热心啊。”

“贱货联系你没有?”

“没有,这事和他有关。”

“这次是吴建军惹的祸,他和吴培国一起被扫黄,具体来说,是贱货请吴培国吃喝玩乐惹出来的事情。”

周水平很清楚三人之间的纠葛,道:“我给公安朋友打电话,然后你再去找人。”

侯沧海道:“遥控指挥很麻烦。我先去找另一个朋友,如果解决不了,再来找你。”

派出所民警杨亮接到电话后,道:“昨天确实是有大行动,我也参加了。捞人很简单啊,交罚款就行了。这些事情我操作得很多。”

这一段时间,侯沧海进钱少,花钱多,钱包迅速瘪了下去。当他将吴培国和吴建军捞了出来以后,菏包已经完全瘪了下去。

吴建军请吴培国到了夜总会,原本以为彻底搞定了吴小璐的爸爸,没有料到会遇上大扫黄,让胜利从指尖滑走。他神情沮丧地道:“我走了,朱颖绝对要找我麻烦。老吴,下次想玩,给我打电话。”

吴培国垂头丧气地道:“玩了一次,弄出这么大一摊祸事,谁还敢玩。”

吴建军咕哝道:“这是天灾**,我也没有办法。我先走了,回家打架。”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回世安厂。

吴培国站在侯沧海面前一脸尴尬,道:“谢谢你。你若不来,他们就要通知家里来交罚款了。若真通知到单位上,我这张老脸怎么搁。不对啊,你怎么知道我的事?”

侯沧海道:“小吴给我的打了电话。她打开电视就看到了你的镜头,原先是江州电视台的录的,被省电采用了。”

“完了,完了。让我怎么有脸见小璐,以后也没有脸皮到单位了。”吴培国捂着脸,对过得泪水直流。

侯沧海劝解道:“这事在以前算是破事,现在根本不算事,如今男人有两种,一种是进过派出所的,另一种是没有进过派出所的,你别太在意。如今应该还没有惊动单位,趁着大家不知道,悄悄回去,别声张。小吴坐车快要进城了,我们回你家等她。”

“悄悄回去没有用,迟早要被人发现。”

“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老吴,你要有心理准备。”

越野车直奔体委家属院,下车刚进院子就遇到一个精瘦家伙。精瘦家伙见到吴培国后,大笑道:“没有料到老吴还好这一口啊。昨天电视放一个大卫星啊。”

吴培国紧张地道:“大家都知道了。”

精瘦家伙笑嬉嬉地道:“电视台刚刚抓了你一个镜头,是特写,省台转播了。院子里的人全知道了,都在议论此事。你别往心里去啊,这个年头,笑贫不笑娼,何况玩一把。不好办的是单位知道这事,肯定要给你处分。”

往回走时,望着大妈大婶异样眼光,吴培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回到家里,他躲进澡堂,不停地用水冲身体。正在洗时,听到女儿的声音,便开始磨蹭起来,久久地不愿意走出澡堂。他将耳朵贴在卫生间的门口,想听女儿说些什么。这道门是用了很久的老门,丝毫不隔音,能将客厅谈话听得很清楚。

侯沧海劝解吴小璐,道:“我说点实话,是男人都有正常生理需要。你爸是一个身体正常的中年男人,以前为了消耗多余能量,天天泡在象棋围棋上。你要理解他的难处,别去责怪他。”

吴小璐不停地擦眼睛,道:“我太自私了,根本没有想到爸爸也有需要。从小到大,他为了我,都在克制自己。”

侯沧海道:“你爸才五十多,身体挺好,应该重组个家庭。你现在在南州成了家,他一个人在江州,肯定日子不好过,空虚、寂寞难免。”

吴小璐接受了这个观点,抹掉眼泪,神情坚定地道:“我爸面子观念强,肯定在江州呆不住了。我让马忠给他安排一个在医院的岗位,搞搞工会活动,这是我爸的老本行。我要在南州给我爸买一套房子,然后介绍一个年轻点的女子,让我爸重新活一回,给我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最好。”

侯沧海没有想到吴小璐说出这一番话,半天合不拢嘴巴。

躲在门后面的吴培国慢慢挺直了腰。

他百感交集,用力抓扯自己的头发,感慨万千。

自己倾尽所有养育了一个乖巧的女儿,如今获得了丰厚回报,女儿孝心足以抵挡以前的劳累。

他多年没有接触过女人,昨天他克服了恐惧和慌乱后,抱着那个年轻妹儿时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舒服到了极点。在那一刹那间,他明天这一次酒后行动打开了潘多拉盒子,从此,他再也回不到以前的生活。因为,他需要女人,需要弥补二十来年的寂寞人生。

吴培国在卫生间抓头发时,吴小璐拿出钱包,将五千块罚款交给了侯沧海。侯沧海没有客气,接过了五千块钱。此时,吴小璐从激动中完全平静了下来,道:“我以为吴建军只是请我爸吃饭,没有料到会使用这么下作的方法,以后鸿宾医院和山南二院,绝对不进二七公司的药,除非你重回南州。”

侯沧海道:“我暂时不会回南州。高州是我新的根据地。”

吴小璐打开冰箱瞧了瞧,道:“我去买点菜,中午给你和我爸煮饭。”

侯沧海摇头道:“中午,我要请那个帮忙的公安朋友吃饭。你不用参加,免得尴尬。”

吴小璐点了点头,又拿起钱包,再取了一叠钱,道:“鸿宾医院很赚钱,马忠拿年薪,有股份。我在经济上很宽松,这个客应该我来请,你不要推来推去。”

“不行,吃饭的钱,我自己来,本身就是我的朋友。”

“侯子,别矫情,拿着。”

侯沧海接过钱,道:“那我走了,免得你爸尴尬。”

吴小璐将侯沧海送到门口,叮嘱道:“你做生意,如果手头紧张,记得开口啊,不要一个人硬撑。”

她依在门口,看着侯沧海身影慢慢消失,连父亲从卫生间出来也没有觉察到。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事重重

中午,侯沧海请杨亮夫妻吃饭。

他试着给陈华打去电话,陈华爽快地答应出来吃饭。

王桂梅的监控器曾经帮助过侯沧海,若当时没有监控设备,一食堂那一道难关很难渡过。正因为帮助过侯沧海,她对侯沧海挺不错,见面透着亲热,道:“现在这个时代,能赚钱的生意,总会有人做。皮肉生涯是古老职业,还是无本生意,杨亮这些年扫过多少黄,从来没有扫绝过。”

侯沧海道:“纯粹从生意角度来看问题,当然利润很高。从古到今,主流社会对娼这一行都持反对意见,应该还是有道理的。”

“这个是自然,将心比心,谁都不愿意自家人陷投入这个火坑。在这个社会看某个行业是否是好行业,只用一个指标检验就行了,凡是愿意子女去从事的行业,才是真正的好行业。良家人谁愿意子女去当小姐,所以,凡是去里面玩的男人也不是好东西。”王桂梅思路很跳跃,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丈夫。

杨亮摊了摊手,很无辜地道:“你不要用这种眼光看我,我可是扫黄的。”

王桂梅的思路随即又跳到了另一边,道:“我听陈华讲,你在高州正从事房地产了。我们监控设备目前改进了很多,可以用屏幕实行现时监控。我建议你开发的小区一定要用监控设备,这样才显得高档。”

侯沧海道:“我回去跟老板讲,如果要用监控,没有其他特殊原因,我肯定要用你这家。”

听到这个表态,王桂梅举起酒杯,道:“我最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来,侯子,我们碰一杯。我听大家都叫你侯子,我也叫一声。”

“当然可以。”侯沧海举起酒杯,与杨亮和王桂梅夫妻分别碰了一杯。

陈华脱掉外衣后,更显得丰满妖娆。她如今为了身材在节食,只挑了一点素菜和牛肉在碗里。她有些心不在焉,话也不多,偶尔才插一句话。

谈到兴奋处,王桂梅不停打量侯沧海和陈华,道:“我说一句话,你们不准骂啊。既然不骂,我就说了,侯子和陈华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干脆组成一对。我就觉得你们两人挺合适的,一个学校毕业,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

侯沧海和陈华对视一眼。

陈华口气带了些沧桑,道:“我们两人在大学入学时没有见到面,被熊小梅捷足先登了,可惜了。”

王桂梅与熊小梅也算熟悉,叹息一声:“谁这一辈子不遇上点难事,老话说得好,放下包袱,轻装前进。”

陈华将筷子放下,道:“如果能轻松放得下,那还叫包袱。”

侯沧海早就发现陈华情绪不对,有外人在场,没有询问。吃罢午饭,他等到陈华坐上越野车,道:“你有心事?”

陈华道:“情绪不太高,女人都有那么几天。”

“没有这么简单,以前你来大姨妈时,不是这种情绪。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情绪和当年冷小兵那会有点接近。是不是冷小兵又来纠缠,我现在离开了体制,教训他没有任何问题。”

“和冷小兵没有关系。我有他的短处,他不敢来纠缠。不知怎么回事,身体真不舒服。”

侯沧海与陈华见面之时,肾上腺一直在体内狂奔,早就心痒痒了,闻言有些失望,自嘲道:“我养精蓄锐了好几天,只能下回来战。既然身体不舒服,干脆回家休息。”

陈华在脸上绽出笑容,道:“回小区,不休息。我有嘴啊。”

这是一句带劲的话,侯沧海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一声喇叭响起,惹得路边人直竖中指。回到小区,两人极尽温存之能事,比平时还有激情。

激情之后,侯沧海扯了一床被子盖在自己和陈华身上。陈华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休息一会儿。”

“稍等,我去漱口。”

陈华在卫生间洗漱之后,钻进被子里,她伸手将钟摆在床头,道:“现在心情好得太多了。我两点半走,三点钟有会。”

侯沧海将她抱在怀里,安抚道:“你今天情绪真不高,和大姨妈没有关系。刚进门时,你努力在调整情绪,我很清楚。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能和我讲一讲吗?”

陈华望着天花板上的或在或不存在的纹路,道:“我和李沫通了电话,熊小梅恰好在李沫身边,我和她通了电话。”说到这时,她明显感觉侯沧海手指有点发僵。

侯沧海很快就稳住心神,重新将手指放松,道:“她在做什么?还是在服装加工厂吗?”

“没有做服装,听说在做化妆品。她从服装厂出来以后,到一家香化妆品港公司实习,准备学成以后,回内地开化妆品店。据她说,利润比做服装店高得多。”陈华爬在床头,写了一串手机号码,递给侯沧海道:“这是她的新手机号码。”

侯沧海拿着新号码,看了一遍,道:“我的号码重来没有变过。”

陈华道:“她当时确实感觉走投无路,在我家哭过几次,你别记恨她。”

侯沧海道:“我确实没有记恨,一点都没有。”

到了二点半,侯沧海开车送陈华上班。从小区宿舍到单位很近,几分钟就到了。侯沧海将车停在距离单位还有两三百米的隐蔽地方,吻别之后,看着陈华提着包走进大院。凭着对陈华的了解,他知道陈华一定遇到了难解的问题,而且这个难题肯定会对其人生影响巨大,否则以她的心胸,不会如此放不下。

在激情前,他再次询问过此事,陈华没有回答,只是用更加激烈的姿势来宣泄情绪。在激情后,陈华对他的再次提问仍然采取回避方式,包括给熊小梅的电话都是在回避更加严重的问题。

他渐渐意识道:“或许,我和她的缘分要尽了。”

回到高州后,侯沧海将陈华遇到的问题抛在一边,开始另一个人生主战场的搏杀。他清楚地明白,既然陈华不愿意讲遇到了什么问题,肯定是这个问题自己无法解决。他不能怨天尤人,只能不断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爱自己的女人。

侯沧海作为二七公司高州分公司总经理,思考的问题与一般业务员不同。为了打开整个局面,他准备从卫生局一把手蒋局长入手,从上到下地将二七分公司摆在所有医院面前,形成一个良性局面。而这个渠道,只能通过陈文军才能打通。

侯沧海不愿意事事依赖陈文军,只是初到高州,人生地不熟,实在没有更好的渠道,而要建立属于自己的关系网,至少要花上一、两年时间。

他如今是带团队的人,绝不能因为自尊心和面子,拒绝一条现成的极为便利的渠道。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成熟。

陈文军办公室没有人,依然是那个女工作人员接待了侯沧海。这个女工作人员记忆力非常好,知道来者与陈文军有特殊关系,于是热情接待,将侯沧海带到贵宾室,泡上好茶水,还送上几张报纸。

十来分钟后,那位女工作人员走了过来,道:“侯先生,陈主任的会结束了,他回办公室了,请你过去。”

侯沧海走进办公室后,望着坐在老板椅上的陈文军,道:“你们的会真多,多得都没有时间工作了。”

陈文军指了指办公室前的椅子,让侯沧海坐下。

“你也是机关干部出身,知道开会就是基本修养,也是信息传递的最佳渠道,还是统一思想的最佳武器,跟我抱怨开会,这是装大尾巴狼。而且,新区管委会这种实战单位,比起机关忙上不知多少倍,会多,也正常。侯子有什么大事,不肯在电话里说。”

侯沧海朝门口望了一眼,道:“我想认识黄市长的秘书?用来狐假虎威。”

陈文军道:“小林?找他做什么,他说话还没有我好使。”

侯沧海道:“你是重磅人物,得用在关键场合。我想用小林的渠道联系卫生局蒋局长,搞一场全市主要医院关键人物参加的高规格学术论坛,医学专家由二七公司总部邀请,你放心,绝对是业内鼎鼎有名的真专家。”

“这是双赢的好事啊。二七公司推广了自己的产品,高州医生得到了学习提高的机会。”?陈文军知道是什么事情以后,便联系了岳父的秘书小林。

从陈文军办公室出来以后,侯沧海来到江南地产,果然找到了守在装修场所的张小兰。

见面之后,侯沧海笑道:“董事长,你没有必要天天守在这里,这些事情由梁期罗负责,大可放心。以后外出不想开车的时候,可以给陈杰打电话。他是公安出身,可以做司机,也可以当保镖。”

梁期罗从里间钻了出来,满脸是灰。他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灰尘没有弄掉,整个脸变成了京剧的花脸。

“侯总今天也来了,我提个意见,装修是大事,我一个人很多事情定不下来,以后每天侯总还是要来一趟。”梁期罗灰扑扑的脸上没有表情,挺严肃。

“你把装修图纸给我瞧一瞧,否则我来也没有用,一头雾水。”?侯沧海看了看装修现场,又道:“所有隐蔽工程全部完成,把场地弄出来以后,摆上家俱就行了,我相信梁科长的水准。”

梁期罗道:“侯总都当甩手掌柜,那我就要丑话说在前头,装修出来后,如果你不满意,可怪不得我。”他丢下这句话后,又对着正在弄窗框的工人叫道:“哎,哎,我给你说过,要包个边。”工人**地回答道:“你给我们老板讲好没有,要加边,得给老板打招呼,和我讲有屁用。”

“那你给我停下。”

“停下就停下。”

梁期罗如斗鸡一样,和弄窗框的工人争辩起来。

经过梁期罗打岔,张小兰绷着的脸就缓和下来,道:“明天总有时间吧,我们看现场。看现场这么简单的事情,弄得我都产生了心理负担。”

“明天肯定能看现场。今天晚上我约了陈文军夫妻和罗市长秘书,我们一起去吃个饭。陈文军在新区分管规划和国土,是个重要人物。选哪一块地,我们真要听听他的想法。”

“好吧,那我回去换个衣服。”

两人刚走出门,一辆货车停在门口,几个人跳下来,气势汹汹。一个人指着江南地产的大牌子道:“就是他们把装修垃圾倒在我们田里。不拿个几万块,绝对搁不平。”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四对一

侯沧海回头看了一眼财务梁期罗,道:“装修垃圾怎么处理的?”

梁期罗依旧是一幅没有表情的模样,道:“我承包给专门收垃圾的,签得有合同。他朝哪里倒,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

来者手里拿着一块木板,用手指着用黑笔写的“江南地产”几个字,道:“这是从我们田里找出来的,全城只有一家江南地产,你们还要抵赖了,要么把田里的垃圾全部拉走,要么赔钱。”

梁期罗想要说话,被侯沧海一把拉住。

侯沧海上前一步,道:“你屁话多,找一块板子,随便写上江南地产几个字,就想在我们这里敲钱,是不是想钱想昏了,飞起来吃人。”

他说这几句话之前,进行过快速的分析,“江南地产办公室正在装修,几乎没有带有江南地产标志的装修垃圾,这块板子上之所以写上了江南地产四个字,应该是进货或者发货时,为了标清楚买家才临时写上的。也就是说,除了这块板子以外,对方应该没有其他任何证据。”

来者四人,皆是孔武有力的汉子,他们见对方根本不讲道理,激动起来,围了上来,一人道:“被抓到现场,你们还要耍赖,是不是人啊。”

另一人吼道:“走,跟我们到田里头去。”

还有一人道:“不赔钱,将你们这个店砸了。”

张小兰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一时之间慌了手脚。

侯沧海当过黑河镇干部,驻过村,对这事很了解。他知道不管对方态度如何,此时绝对不能软,只要软下来,很有可能一个大黑锅就扣过来。他双手抱在胸前,态度倨傲地道:“这事和你们无关,你们吵到天上,都没有屁用。真有本事,你们把倒垃圾的车扣下。冤有头债有主,跑到我们这里敲钱,门都没有。”

他没有选择讲道理,而是有意采取了蛮横的语气和态度,让对方知难而退,不再纠缠。

四个汉子都是亲戚。其中一人的田里近期被倒了好几车大垃圾,要想把这些建筑垃圾弄起来,肯定要花不少钱。他们没有抓到倒垃圾的车,就在建筑垃圾里东找西翻,终于找到了一块写有江南地产的板子,于是如获至宝,跑到城里转了几个大圈,终于找到了江南地产。他们没有料到眼前的人根本不讲道理,明明自己证据在手,仍然要死不承认,鸭子死了嘴壳子还硬。

陈杰开着越野车回来,远远看见有人围在公司门口。他没有停车,将车绕到后门,下车后,找了根带有竹把子的扫帚,去掉前端,弄出一根如哨棍式的竹棍。这种棍子不容易打出事,但是打在身上真痛,是对付群殴的利器。

他提着竹棍来到公司门口时,侯沧海已经和四个汉子打了起来。

侯沧海从小就打架,还练习过散打,身高力大,出拳迅猛。与他对战的汉子都是长期从事体力活的人,有一身蛮力气,只是不擅长打架。刚近身就有两人吃了亏,脸上挨了直拳,一人嘴皮被打破,一人鼻血被打了出来。

侯沧海占了便宜后,没有恋战,朝离开公司方向快速移动,跑了几步后猛地停下来,对准追在最前面的汉子就是两记直拳。他的手够长,拳够快,两记直拳打在脸上,怦怦有声。

追上来的汉子被打得满脸金星,捂着脸停了下来。

开始打架的时候,张小兰吓得躲进屋里,拿出手机打110。报警后,她走到门口,正好看见侯沧海打出两记直拳。

侯沧海打完这两记直拳后,并不停步,继续朝前跑。唯一没有中拳的汉子又追了上来,不过此时他没有了气势,脚步明显迟疑。侯沧海干脆停了下来,转身朝他做了一个继续追的手势。

来人被刺激得又追了过去,伸手抓住这个无赖大个子的胸口。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间失去了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地。

陈杰拿着竹棍在一旁观战,看得十分开心。他多次听汪海夸奖侯沧海打架厉害,一直不以为然,今天见到他以一敌四,赢得轻松自在,这才相信服汪海所言非虚。

最先中拳的两个汉子没有追赶逃跑的侯沧海,转身向江南地产办公室奔去。

梁期罗是搞财务出身,很少参加这种街头混战,见两人奔过来,吓得转身就钻进屋。

陈杰守在门口,提着竹棍,道:“这是私人场所,谁敢乱闯,老子不客气。”

江南地产的邻居们早就站在旁边围观,见到两条汉子如此勇猛,不禁大声叫好。侯沧海搞起了统一战线,向大家抱了抱拳,道:“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几个人,拿一块牌子,写个江南地产,就要找我们要几万块钱。你们帮我作个证,是他们来殴打我们,我们是正当防卫。”

这些邻居们都曾经装修过门面,听到双方吵架后,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自然都站在侯沧海这一边。特别是一个做餐厅的老板,更是叫喊得厉害。凡是地产公司都会经常在外面请客,他帮着地产公司吼两声,结个缘分,以后好拉生意。

双方对峙起来。

侯沧海特别交待梁期罗,要给转运装修垃圾的驾驶员打电话,说清楚这事。他又问:“那四个字是谁写的?”梁期罗道:“不是我写的,应该是送货单位写的。”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侯沧海心里更有底。

110到来以后,将打架双方带到了派出所。

侯沧海态度非常从容,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对方四人脸上都挂了花,拿着木板的汉子既生气又委屈,向警察诉苦道:“这块板子是我在田里翻出来的,肯定是江南地产的。那块田有五挑多谷子,被倒了垃圾,根本无法用了。”

面对警察,侯沧海没有讲假话,解释道:“我们是室内装修,垃圾量很少。而且,我们所有装修垃圾都承包了出去,根本不是我们运的。他们几个找了块木板,写上江南地产几个字,就让我们出几万块钱,哪里有这个道理。”

那个汉子赌咒发誓,坚称这块板子是从田里建筑垃圾里面找出来的。

警察问清楚了打架原因,好奇地道:“你们四个人打一个人,为什么你们的脸都被打成了熊猫,他脸上好好的,高州人打架什么时候这样孬?”

一句话,把四人说得十分羞愧。

一个鼻子被打破的汉子气愤地道:“他耍赖,一边打,一边跑。”

侯沧海道:“我更正一下,准确来说是你们寻衅滋事,我一个人被你们四个人追打。街坊们都看见的,可以找他们来作笔录。”

听到“寻衅滋事”和“笔录”这两个名词,那个警察眉毛挑了挑,道:“你还是老手啊,不是第一次进派出所。”

侯沧海道:“不管进几次,还是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他们找几块木板,写几个字,就要几万块钱,走遍中国都说不通。我们是新区管委会招来的企业,如果处理不公,我们要向市委市政府反映高州的经商环境。”

派出所民警对此事门清:江南地产的装修垃圾肯定混在建筑垃圾一起倒进了田土里,这个应该是真实的,社员没有作假。但是这几个社员没有当场将车辆逮住,事后凭着一块写着字的木板,确实难以让江南地产承认倒了垃圾。

江南地产的总经理是一个难缠人物,稍稍处理得不好,真被告到市委,自己这个小小民警还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清楚了这一条,派出所民警就很谨慎,要求将运垃圾的司机叫来。

等了半个小时,承包垃圾的司机来到了派出所。进了派出所,司机一口咬定没有将垃圾倒在田里,是倒进了新区统一的建筑垃圾场,还出示了建筑垃圾场的准入证。

事至此,吃了亏的四个汉子只能干瞪眼。一人道:“建筑垃圾场远得很,他肯定是图方便,四处乱倒。”司机瞪着眼睛,道:“你这人讲话要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告。”

在派出所民警的调解下,侯沧海陪了四百块钱医药费,此事暂时告一段落。

派出所门口,四个汉子上车前,威胁侯沧海,道:“你娃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出个几万块钱,下一次老子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开车的陈杰此时在手臂上贴了两个黑色纹身,敞开上衣,从驾驶室跳出,气势汹汹地走到四个汉子身边。他拉了拉衣服,露出一个乌黑枪柄,冷冷地道:“你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我的枪子不认人。”

纹身加上手枪,将四条受委屈的汉子震住了。

陈杰将衣服拉紧,又威胁道:“我是跑社会的,天天提起脑壳耍。刚才你们在派出所说了住在哪里,我老大记得很清楚。以后你们敢乱来,我就到你们家里摆摆龙门阵。看你的刀子凶,还是我的子弹快。”

货车远去,带起一路灰尘,连骂声都没有。

站在小车边上的张小兰再次被吓得脸青面黑,等到陈杰上了车,道:“你有枪?”

陈杰哈哈大笑,道:“昨天我散步,看到有一把玩具手枪做得挺精致,就给侄儿买了一把。”

张小兰道:“你以前没有纹身,纹身从哪里来的。”

陈杰道:“贴贴纸,简单得很。上一次我听侯子谈起在餐厅遇到黑社会砍人的事情,就准备了些纹身用的贴贴纸,准备冒充黑社会吓吓人,没有料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张小兰又问侯沧海,道:“你觉得这些垃圾是不是我们店里的?如果真是我们店里的,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