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兵和楚会计谈论此事时,更注重分析**爆发的可能性。这个可能性比较难以判断,所以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此时侯沧海来到分公司,压根不想谈可能性,作风实在是简单粗暴。

楚会计用自己都难以听清的声音小声说了两句,然后就焉了。他曾经多次到南州公司向苏总汇报侯沧海几乎不到公司上班的事实。苏总每次都很重视,然后没有了下文。

二七公司虽然带有大企业毛病,毕竟要靠市场业绩说话。自从在高州招开了质量颇佳的学术讨论会以后,二七高州分公司业绩一下就如毒蛇咬一般窜了起来,从最后一名直接跃升至全省中等水平,达到第一集团也极有可能。

这一成绩的跃升被大伟哥弄成了简报,写上公司最新案例,二七总公司每个老总都知道了在山南偏僻之地有一个高州分公司在侯沧海去了以后,由废柴变成先进。在这种舆论环境下,苏松莉不会调整轻易调整侯沧海。而且,侯沧海正是自己改革方略下走出来的英雄人物,她不能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虽有不满,也要忍着这个飞扬跋扈的部下。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发商和建筑商

2003年4月,危房改造工程在全民抗非典中继续进行,一手抗非,一手搞建设。

危房拆除顺利完成,没有发生纠纷。

当最后一幢楼房被敲掉了钢筋结构后,熟悉的住房、厂房变成废墟,往日场景灰飞烟灭,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和旧相片中。

围观锁厂工人们黯然离场。尽管他们知道必须先拆掉旧楼,才能建设一个新家园。可是,携带着他们青春的厂房被催毁时,他们仍然觉得痛到骨头里。

老幼离开后,锁厂精壮年留在了锁厂,开始清场工作。

暮气沉沉的锁厂危房被拆除以后,焕发出难得一见的生命力。这种四处扬灰的生命力,迅速取代现场工人们对老锁厂的怀念。

人的感情是复杂的,如水一般流动,没有任何情感是一成不变的。

锁厂危房改造工程顺利实施的同时,针对群体上访事件背后黑手的调查一直没有松懈。检察机关根据掌握到的线索,一直派员盯住谈明德,取得过硬证据后,立刻对其采取了措施。依法搜查其住房时,检察官在其家中暗室查出现金七百多万。很多现金连银行的封条都没有拆掉。

搜查结果传到市委后,几人欢喜几个忧。

南城建筑的老板谈明才被带到检察院后,没有费多少周折,很痛快地交待了锁厂事件的前因后果,把诸多事情(包括福四娃砍杀侯沧海之事)统统推到死去的江洪峰身上。

谈明德同样如此,将一口黑锅扣到江洪峰身上。

此案办理得十分迅速。

谈明才以行赌罪被起诉,因有检举立功情节,一审判决结果很快就出来:谈明才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缓期执行一年执行。

谈明才不上诉。

谈明德因受赌罪和巨额来源财产不明罪被起诉。审判后,一直没有判决。

对于侯沧海来说,谈明德和谈明才已经成为往事,包括外逃的福四娃也变成无关轻重的人物。这几个人都没有在其脑中过多停留。侯沧海如今满脑子都是危房改造工程。

锁厂片区危房改造现场,三家建筑企业负责人跟在侯沧海和张小兰身后,实地查看现场。张小兰是江南地产实际老板,同时也是一个才从大学毕业不久的新老板。她面对久经商海、年龄都在五十岁左右的建筑商时,明显自信心不足。由于自信心不够足,她便把架子端起来,用冷傲来做掩饰,尽量不谈具体事情。

侯沧海作为总经理,由他来给三个建筑商谈合作具体规则。

一般情况下,建筑商与开发商都是单对单见面,不会将几家建筑商凑在一起。侯沧海经过深思熟虑,决定按照统一标准要求建筑商,先说断,后不乱,不给建筑商乱来的机会。

八家建筑企业有五家来自江州,三家来自高州。经过综合平衡,江南地产选定了两家江州建筑公司和一家高州建筑公司。

侯沧海处事挺硬气,在挑选建筑商时设置了相当严格的入场线,也实实在在地按照自己设定的规则办事,将一批关系户口拦在了入场线之外。在最后定调子的时候,侯沧海和张小兰就没有办法太硬气,关门商量很久,考虑了方方面面关系,最终入选的三家企业都各有背景。

高州建筑公司正是杨哥推荐的那家企业。

杨哥不仅救过侯沧海一命,还是当地有影响的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同等条件下,杨哥的面子必须要给。而且,如果三家建筑商里面没有一家高州企业,难免会落人口实,引起高州建设系统反感,惹出不必要麻烦。

来自江州建筑公司有两家,一家有黄德勇的关系。只要过了入场线,与政府有关系的企业肯定在优先考虑之列。

第三家企业是张跃武的关系户,有银行背景。

开发商为了确保投资项目顺利进行,必须要融通资金。开发商融资的实质是充分发挥房地产的财产功能,以达到尽快开发、提高投资效益的目的。房地产投资项目通过融资,投资者可将固着在土地上的资产变成可流动的资金。

用一句简单的话来说,开发商有了启动资金,拿到了地,用地抵押就可以得到银行资金。搞好和银行的关系,很重要,甚至来说性命悠关。

最终选定这三家企业,平衡了各方面关系,相当不容易。这不是势利,而是在现实在生存所必须做出的选择。

结果出来以后,几家欢喜几家愁,张小兰很快就受到了来自家族的压力,首先是母亲杨敏打来的问罪电话。

“兰花花,真是翅膀长硬了,不认你妈了。”

“萍萍阿姨确实不符合要求,危房改造项目曾经引起过群体上访事件。相当麻烦。黄市长还将这个项目与我爸收购煤矿联系起来。所以,我必须要谨慎。”

“你爸有一个煤矿就行了,何必赚这么多钱,贪心不足蛇吞象。女人最悲哀的是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妈,这话是什么意思?”

“提醒你,别上当。对了,除了修楼以外,景观设计、土建、强电、弱电,你们总得承包出来。这次是你妈要来承包,当然有代理人。别给你爸说,他这人就想把我排斥在生意之外。”

母亲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小兰道:“好吧,好吧,我争取找个项目给陈阿姨。”

“错了,是给我。”

“妈。你别来插手,我很难办。”

“放心,妈很聪明,不会让你为难。再给你说一句话,别太相信侯沧海。这人太强,你控制不住。”

杨敏电话打来以后,以前家里做建材的三个亲戚又找了过来,张小兰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做建材生意的三个亲戚应付了过去。

此刻,在工地现场,张小兰穿着工装,戴着安全帽,走在人群正中间。侯沧海位置稍前一些,最前面是承包了拆迁和土建工程的蒲小兵。

危房改造项目有七十五亩,现场组织得井井有条。十几辆大货车在清理运输废弃的砖石和门框窗框,挖机将水泥块、砖块和各种家俱碎块装进货车车厢,整个工地灰尘高扬,噪声横行。由于锁厂地处偏远,周围几乎没有住家,因此,防尘措施比较粗陋,接近于无。

有三幢楼房已经完全被清理干净。按照设计方案,一台挖机开始往下挖掘,挖到四米左右时,地下水冒了出来,水量颇为充沛。围观的锁厂工人看到如此多的地下水,吓出一身冷汗,都觉得在这种地基下,几幢楼房经历了地震,只是裂缝而没有倒塌,真是一个奇迹。

看到地下水,侯沧海对于打造景观带的信心更加充足。山南讲究有水则灵,环绕整个住宅小区的这条小溪将极大提高小区品质。他有信心打造出超过江州市江南水岸小区的高品质小区,而不仅仅满足于危房改造。

一个工人凑了过来,发了一枝烟给侯沧海,又依次发给几个建筑商。这是一支廉价烟,三块钱一包,抽起来呛人。侯沧海并不想抽这支孬烟,为了照顾工人自尊心,接过烟,神态自若地抽了起来。另外三个建筑商见侯沧海接了烟,便也接过烟,点燃。

等到离开挖沟处,三个建筑商悄悄将香烟掐灭,扔掉。

看罢现场,三家企业争着要请客。侯沧海摆了摆手,道:“现在**期间,不要搞那么多花架子,到江南地产伙食团吃饭。”

杨哥介绍的建筑商留着小胡子,相貌彪悍,很江湖地道:“侯总,没有这种搞法,今天无论如何要由兄弟请客。我是高州人,今天我是地主,你们都别跟我争。”

建筑商和开发商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是产业链的上下游关系,合则共赢,分则共输,既是兄弟,又是冤家。谁也离不开谁,又各有利益。小胡子朱永波混建筑行业时间很长,对此深有体会,也有痛到骨头里面的伤口。

杨哥出现揽活时,朱永波一直在暗中窥视侯沧海。这个年轻人是市长的人,背景够厚,又敢和福四娃动手,下手够狠。如果只有这两点,朱永波会敬而远之。当他观察到侯沧海对锁厂工人们挺仁义,这才下定决心揽住这个工程。这个工程只是一个跳板,他想通过这个工程结识侯沧海,为以后合作打下良好基础。

侯沧海一语定乾坤:“第一顿饭必须由江南地产作东,以后你们请吃饭,机会多得很。”

一辆越野车和三辆豪车,来到江南地产办公室门前。高州经济不发达,但是豪车挺多,三辆豪车停在门口,并不引人注目。

到了伙食团,侯沧海套上围腰,道:“今天是江南地产和诸位第一次合作,为了显示诚意,我得亲自炒一份回锅肉,不是自夸,味道真的很棒。”

这个举动让三个建筑商受宠若惊。

苏希望是一个满身肥肉的大胖子,由于肥肉太多,整个五官都严重变形了。他搓着手,道:“我本来都在减肥,但是侯总亲自上灶,这个礼遇太高了,就算血压马上升高,我今天也得痛快吃一顿。这一段时间减肥,嘴巴淡出个鸟。”

司马国文是三人中最文静的,脸皮白净,话不多。他从车里提了一箱茅台,道:“这是茅台酒厂出来的正宗货,今天我至少喝一瓶。”

说话间,侯沧海炒了回锅肉,端上桌。

张小兰坐在主位,倒了半杯红酒。

侯沧海道:“我受董事长委托,有几句话要说。”

这是今天最关键的话,事关以后操作。三个建筑商聚气凝神,不敢稍有分心。

侯沧海道:“为了确保工程质量,除了监理以外,原锁厂职工将成立一个十人质量跟踪小组,随时到工地进行巡视,希望三位配合。”

这个措施极为凶狠,三个建筑商皆变色。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司马国文咳嗽两声,站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发商和建筑商(二)

司马国文站了起来,随即想到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转身拿起水杯,到开水处接了开水。工程科老戴扔了几枝烟给在场的建筑老板。

苏希望面有猪相心头嘹亮,故意说起粗话,道:“锁厂职工都是与铁疙瘩打交道,根本不懂建筑,看都看不懂,巡视个什么玩意。”

朱永波与锁厂职工有不少接触,知道这句话大有谬误,道:“我担心另外一点,锁厂职工真要上工地,会在无关紧要的细节上纠缠不休,若是遇上脑袋执拗的人,会影响工期,说不定会造成麻烦。”

侯沧海道:“这些质量跟踪小组对接江南地产工程科,发现问题后不和你们接触,而是汇报给工程科,这点你们放心。有一点请你们不要掉以轻心,这些工人们抱团,房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所以,他们肯定会监督得很仔细,你们必须要有过硬的建筑质量,否则,会被工人围攻的。凡是因为建筑质量被工人围攻,只有两个字——出局。先请董事长讲两句,然后我来具体讲。”

在高州的建筑市场里,开发商占据着市场上最主要的资源——建筑用地,还控制销售环节,建筑商只能依附开发商才能生存。对于开发商提出的合作条件,在竞争者众多的情况下,往往会无条件答应。当然,硬币有正也有反,很多建筑商往往在在开工后,慢慢使尽各种手段慢慢来与开发商较劲,争夺利润。

侯沧海将三位建筑商邀请到此,主要是用自己的想法来改造开发商和建筑商的关系。他和张小兰形成共识,想要通过这次合作,寻找到能长期合作的建筑商。

听到侯沧海出言威胁,三个老板都没有反对,默默地听着。

“我们的想法是要将锁厂危房改造工程做成江南地产标板工程,建筑质量必须第一位。等会侯总代表江南地产,要和大家谈有几条约定,约定不仅仅约束你们三位,同样也在约束江南地产。我希望通过这一个工程以后,江南地产与各位能有一个稳定的合作关系。在现实社会里,开发商和建筑商就如男女关系一样,男人要找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很不容易,如大海捞针一样。女人要找一个能干又可靠的男人也不容易,如沙漠里捡一粒米。我们现在既然坐在了一起,就是缘分,我希望结成战略合作伙伴,能够长期合作。我说这一番话,是在详细调查你们历史的基础上,相对不公平的是我们处于主动调查的一方,没有办法,这就是当前的现实。”

张小兰努力想讲得接近房地产商的说话方式,但是对于三位建筑商来说,还是太文了。

为了配合张小兰的话,朱永波、苏希望和司马国文都笑了起来。

苏希望夸张地哈哈大笑,道:“开发商就是男人,我们建筑商就是女人,强奸女人的永远是男人。”

司马国文皮笑肉不笑地道:“这可说不一定。”

侯沧海把一杯酒倒进肚子,开始谈五个约定。

“第一个约定,我们不签黑白合同。既然江南地产有心和各位建立良好的战略全作关系,在扯结婚证的时候,我们就老老实实把该说的谈清楚。最近有件事,不知大家注意新闻没有,有人结婚时为了图方便,随口说了身份证号码,结果给自己惹来很多麻烦。比如办理房产登记等,结婚证上的身份证号码与真实身份证号码不一样,至少给你增加十倍工作量。”

所谓黑白合同是指江南地产和建筑商就同一建设工程签订的两份或是两份以上实质性内容相异的合同,通常把备案的合同称为白合同,把实际履行的补充协议成为黑合同。这在高州建筑市场很普遍。

建筑市场僧多粥少,施工单位为拿到工程往往被迫签黑白合同,屡屡哑巴吃黄连。不签黑白全同,总体来说对于建筑商是有利的。

“江南地产对你们调查得很详细,掌握了很多信息,而且我们又不想逃避行政主管部门监管,更不想逃避备案费等各种费用,所以,江南地产没有黑白合同的动力。对于你们来说,这种黑白合同往往吃亏,所以,你们不会强制要求我们签黑白合同吧。”

三人听到江南地产自废一项武功,自然举双手赞成。

司马国文道:“签黑白合同,最终吃亏的是我们,谁让我们是处于女方的位置。”

苏希望竖起大拇指,道:“侯总耿直。”

朱永波道:“董事长和侯总值得交往。”

“第二个约定,江南地产不会要求你们出具施工单位同意无条件放弃优先受偿权的书面承诺。”

在高州,建设单位在进行开发建设时往往缺乏足够资金,需要将土地使用权及其在建的工程抵押给银行以获得贷款。银行为了保障贷款资金的安全,往往会凭借放贷人的优势地位,要求建设单位出具施工单位同意无条件放弃优先受偿权的书面承诺。建筑商出于下游地位,只能被迫签下这个书面承诺。

这是江南地产废掉了第二项武功,弄得三个建筑商既高兴,又担忧。

“第三个约定,江南地产选择了诸位,就是看中了诸位的实力,我们不允许非法分包、转包和挂靠。”

前两个约定算是自废武功,这一个约定算是废掉建筑商的武功。

非法分包、转包和挂靠是法律明文禁止的行为,这是在高州建筑市场禁而不止,一方面是由于建筑市场严格市场准入,大量无执照、无资质、有关系、有资金的包工头希望进入施工市场分一杯羹,有市场需求;另一方面正规的施工企业管理成本高,在利润空间压缩的情况下,也乐意出借资质、出让工程给下家,不劳而获的获得固定利润。

很多房地产商为了各种关系,甚至还授意施工方违法分包、转包或出借资质。

第三个约定算是针对双方都有效。

三个建筑商都是明白人,对于这条没有异议。

“第四个约定,建筑质量大于天,也是我们要成立业主监督小组的原因。我们会给监理打招呼,绝不会和你们拉拉扯扯。还有质检站的同志,我们会让他们每一步都盯紧你们。原因很简单,这是江南地产的第一个产品,我们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而且,我和董事长都不是科班出身,必须依靠外力进行监督。”

“第五个约定,你们还是需要按高州规矩进行垫资,我不想彻底改变高州建筑市场的规矩。但是,江南地产会根据进度拨款。实话给你们说,江南地产资金雄厚,自有资金和银行资金都充足,简称不差钱。我在这里代表董事长承诺,不会有意拖延你们的辛苦钱。”

三人想起一片掌声,这次是真心的。

随后,由三个建筑商提建议。

朱永波首先提议:“希望能对江南地产提供的图纸图纸会审,会审后,要有图纸会审纪要。如果图纸有明显的瑕疵的,图纸会审纪中要体现。”

这一条与建筑质量有关,张小兰和侯沧海都同意。

司马国文提出与结算有关的提议:“希望做好工程签证。工程签证影响到工程量变化和工程款增减,签证必须及时,而且要详细具体。在签证过程中,希望业主方代表以及监理方尽量不要拖延。”

这一条也是合理建议,张小兰和侯沧海同意。

苏希望则提出合法分包和内部项目承包管理的问题,最后还开玩笑提出不要用房子来抵建筑款。

这个问题,由参加饭局的工程科老戴进行了回答。

这一顿饭,将江南地产和三个建筑商的合作方式都讲得非常清楚。

对于三个建筑商来说,这是与开发商合作历史上最为透明和公平的一次协商,也是对双主都有利的协商。

大家都有了信心,也各有盘算。

第一百八十八章 意外

锁厂有一幢老办公楼,位于大门附近,与拆迁的住房以及厂区都较远,江南地产便将此办公楼整理出来,暂时作为江南地产在工地的落脚点。一般情况下,开发商都不会在工地找落脚点,由于侯沧海和张小兰都没有在建筑行业从业的经验,决定靠前指挥,每周到工地来个两三天,从头到尾全过程参加楼房从地基到出售的全过程。

有了这个经历,他们才算真正进入房地产行业。

与三个建筑商正式签完合同以后,由于**形势渐紧,建筑商的队伍暂时没有进场,依然由蒲小兵带着锁厂人马在完成基础工作。

在江南地产位于新城区的办公室里,侯沧海将梁期罗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说了一顿。

自从那天与三个建筑商搭成协议以后,梁期罗对“建筑商少垫资的决定”深恶痛绝,劝说张小兰没有效果以后,直接跑到张跃武办公室,痛斥侯沧海是崽卖爷田不心疼。

“不管是江州还是高州,建筑商垫资都是惯例。侯沧海屁都不懂,处处大手大脚。大笔资金存在银行,一年利息都是钱啊,更别说高息借出去赚到的钱。更重要的是让建筑商垫了钱,他们就是菜板上的肉,随意我们拿捏。现在按期付了款,小心这些建筑商翻脸不认人。张总,你不能放任侯沧海乱搞,得出面管一管。小张总如今完全受了蒙骗,对侯沧海言听计从。”梁期罗在张跃武面前是绝对忠臣,说到后来,几乎声泪俱下。

张跃武如今被刚刚完成收购的国营煤矿弄得焦头烂额,对婆妈的梁期罗有些心烦,敷衍几句后,将其丢在办公室,又带着技术人员下井。

梁期罗郁闷地回到办公室,忍不住又到张小兰面前啰嗦此事。

张小兰站在侯沧海这一边,对梁期罗好言相劝,但是明确表示与建筑商的协议不可更改。

梁期罗见张小兰执迷不悟,对侯沧海变得很是愤怒。恰好这时陈杰过来报账,顿时成为梁期罗的出气筒。

陈杰拍了桌子,气得扬长而去。

侯沧海从江莉处知道事情经过,将梁期罗叫到办公室,给出了两个选择:要么一切行动听指挥,要么滚蛋。

这是侯沧海第一次在梁期罗面前露出獠牙。

梁期罗想到大小张总的暧昧态度,心凉了半截,最终表示屈服。

梁期罗离开办公室不久,侯沧海接到了一个来自江州的电话。

“侯总,我是杨亮,有事过来找你。你修了这么一个高档小区,肯定要用监控吧。”

打电话的是陈华的老乡杨亮。他的夫人王桂梅开了一家经营监控器材的公司。在熊小梅做电科院一食堂时,如果没有这一套监控设备,一食堂极有可能陷入不利的境地,惹上大麻烦。正因为这件事情,侯沧海对王桂梅和杨亮心存感激,有意在锁厂危房改造中安装监控器材。

“你怎么知道我在做危房改造工程?”

“陈华给我说的。我现在就和陈华在一起,等会我们三人一起过来。我们有新的监控系统,效果比以前的那一套系统好十倍。”

“闹**,你们也敢走?”

“没事,我们开私家车,从山路直接过来。让陈华给你说两句?”

陈华是无意中说起侯沧海正在做危房改造工程。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杨亮和王桂梅夫妻立刻意识到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监控器材竞争越来越激烈,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他们一天也不想耽误。

陈华接过杨亮递过来的电话,道:“我们快来快去,来回顶多三个小时,不和其他人接触,应该没有问题。”

侯沧海略为沉吟,道:“你们直接到高州锁厂,我在那里有办公室,平时主要在那边办公。”

之所以要让陈华直接到锁厂,原因很简单,侯沧海不愿意让张小兰与陈华面对面。女人往往都有惊人直觉,特别在涉及男女关系时更加敏感。张小兰是女人,还对自己有暧昧情愫,因此她十有**会觉察到自己和陈华那微妙的关系。

侯沧海以前与姚琳有过关系,并不回避张小兰。

但是陈华是江州市委宣传部干部,侯沧海要保护其**。

放下电话,侯沧海来到张小兰办公室,打过招呼,前往锁厂工地的办公室。

来到锁厂办公室后,他在底楼找到新来的厨房李前宏,安排道:“李师傅,今天中午有几个江州客人,多弄几个菜。”

李前宏以前是江州面条厂的厨师,后来到了电科院一食堂当大厨,近期他通过侯沧海大舅舅的关系,又过来给侯沧海煮饭。江南地产已经有了厨师,侯沧海将李前宏安排到位于工地的办公室。这样一来,不管在哪个办公地点,侯沧海都能吃到可口的饭菜。开过一年食堂,给侯沧海留下了深刻印迹,他对食品变得挑剔起来,对水平不高的饭菜深恶痛绝。

李前宏乐呵呵地道:“还有两条水库鱼,正好弄水煮鱼。江州客人,是谁啊?”

侯沧海道:“以前给一食堂安监控的那家。”

李前宏对这事印象深刻,道:“杨公安啊,那次多亏了有监控。”他再次想起了熊小梅,想着两人分手的原因,暗自惋惜。

在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侯沧海换上雨鞋,又去查看景观带基础工程的进展情况。整个工地写了不少诸如“一手搞**,一手抓建设”标语。工地外面还有十几面红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蒲小兵看到侯沧海过来,迎了上来,道:“工地围墙马上就完工了,以后加上一个门,我们就可以在里面封闭施工。现在施工的都是锁厂老工人,不是流动人口,**绝对进不了这道大门。”

锁厂地处南城的角落,再往外走就是农村,如今房子被拆除以后,整个工地显得极为开阔,看起来与**极不搭界。

侯沧海不敢放松,指着远处的工棚道:“蒲总,马虎不得,按照南城区防非要求,要建立人员进出档案,不能有空缺。”

蒲小兵自豪地道:“锁厂是老国营厂矿,这点自觉性和组织能力还是有的。目前小团姐专门登记,凡是有人进出都建得有名册,具体到每一天哪一个时间段哪一个出门,哪一个时间段进门,都记得一清二楚。小团姐被那个病她毁了,要不然,她会是我们新公司的骨干力量。”

在挖土机不断工作下,以前家属院变成一条约百米长的水沟,只等与环绕在锁厂外的小溪水接通,就是一个天然河道。站在工地边上,侯沧海完全能够想象河边长满芦花的美景。而且这个美景是自然景观,不是人工景观,更具有生命力和观赏性。

正在憧憬未来美景时,一辆小车开进了工地。

工地守卫者熟悉这辆小车,没有阻拦,放行。

张小兰拿着一卷图纸,走向景观带。她经常跑工地,喜欢穿宽松工装。宽松工装仍然遮掩不住青春女子的窈窕身材,在工人群中仍然如此卓然不群。

第一百八十九章 隔离

陈华陪着杨亮夫妻来到高州,在工地停留时间大约也就一个小时时间。所以,侯沧海让三人直接到锁厂工地。在锁厂工地谈事,吃饭,然后各回各家。谁知,原本不准备到工地的张小兰突然来到工地。这就意味着张小兰必然要和陈华碰面。

“我在办公室看图纸,商品房这一块有地下车库。我有点担心地下水太丰富,处理得不好,会对车库造成影响。”张小兰站在沟边,望着新挖出来的溪水发愁。

侯沧海道:“专业的事要给专业的人去处理。我给设计单位打过电话。他们准备约做地勘的工程师一起过来,再做一次专题研究。如果有必要,由他们出补充设计。”

蒲小兵走过来,谈了一会儿现场挖出地下水的情况。

聊完地下水,张小兰和侯沧海到办公室商量给居委会留房间的事情。这事原本不在议程之内,整个设计方案里也没有居委会办公用房。刚才张小兰接到南城区杨副区长的电话,杨副区长在电话里提起了给居委会留办公用房的要求,据说这是山南省最新出台文件的要求,必须要留。

给居委会留办公用房,这实际上将占用商品房面积或者说是门面的面积,从经济角度看不是一笔小数,张小兰挂完电话,便直接来到工地,先看一看地下水,再和侯沧海商量留哪一块区域作为居委会办公用房。

侯沧海则从另一个角度理解此事,道:“我觉得这是好事。民间有一句俗话,叫做客走旺家门,菜市场、医院、小学、居委会,这些服务机构都能增加我们商品房的卖点。”

“你这人倒是看得开。”

“我是从全局考虑问题,高质量修好房子,然后全部卖出去,实现赢利,这是我们的最大目标,所有行为都要围绕这个最大目标推进。梁期罗在私下说我崽卖爷田不心疼,主要原因是他局限于自己的业务,没有考虑全局问题。”

“你当时真准备赶他走?”

“确实下了决心,作为部下,反复阻挠上司决策,这绝对不行。”

回到办公室,两人摆开图纸,准备找一块既能给政府交差,又不占用黄金位置的区域作为居委会办公用房。两人在图纸前反复比划,最后决定将第七幢商品房的底楼一处门面房作为居委会住房。

他们准备采取增加铁栅栏等措施,将居委会和小区进行物理隔离,杜绝到居委会办事的居民进出小区。

两人专心致志研究居委会用房,不知不觉中到了午饭时间。

外面响起了小车声音。侯沧海看了看时间,估计是杨亮的小车开到了锁厂。果然,楼底传来李前宏的招呼声:“杨公安,你过来了?”随后传来杨亮惊奇的声音:“你认识我?”

李前宏道:“我以前在一食堂当过大厨,那次二食堂老板过来投毒,我就在场。”

侯沧海对张小兰道:“我有一个熟人,是做监控器材的,想来揽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