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了专业人士的调研,也更能够说服市委市政府各位领导。

宁礼群接到电话,想了一会儿才想起山岛俱乐部的侯沧海,道:“侯总,有事吗?”侯沧海道:“我想请你做一个调研,江南地产是付费方。调研的具体内容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晚上如有空,一起共进晚餐,我们边谈边聊。”

两人皆为山岛俱乐部成员,虽然不太熟悉,可是有共同朋友,有几分亲近在里面。宁礼群爽快地答应吃晚饭,至于是否接这个活,得看具体是什么课题。

在一天时间做了这么多事情,侯沧海觉得心灵充实。当他抽空休息时,外甥女小河的笑容便浮现在眼前,令他痛到骨头里。

侯沧海赶紧打开清风棋宛,用象棋来填补短暂的时间空白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夜行

无影宗头像灰色,不在线。

侯沧海望着无影宗灰色头像,留言道:“怎么又不在线?什么时候战一局。”

无影宗是虚拟世界的朋友,与自己没有利益关系,纯粹是由象棋联系在一起,友谊很纯粹。

侯沧海写道:“我发现你习惯于早上九点钟左右上线,看来也是和我以前一样,是一个苦逼的上班族。明天早上九点,我们来一局。”

没有找到无影宗,侯沧海不想在办公室久留,干脆提前到南州。他没有走高速路,开车沿着以前老公路行进,凡是遇到聚居村落,便停车进去走一圈,希望撞上大运,在院子里能见到小河。走了七八个大院子,没有见到小河,反被好几条土狗狂追。他手里持有拐杖,每当土狗进身,便抽上一拐杖,打得最勇敢的土狗落荒而逃。

在行进过程中,律师青皮打来电话,感谢拿到了费用,希望下一次继续合作。

侯沧海知道青皮有同学在《山南日报》工作,便请青皮约那位同学聚一聚。面对未来有无限成长空间的大客户,青皮豪爽得紧,立刻答应。几分钟后,青皮回过来电话:“胖墩明天中午没有空,他的岳父明天要从外地回来,一家人准备小聚,能不能改天。”

侯沧海道:“我和陈秀雅认识,是棋友,说起来不是外人,干脆我请你那个同学一家人吃饭。”

胖墩杜建国原本不想和不认识的外人吃饭,无奈青皮是老朋友,在其强烈要求下,只能被迫答应。放下电话,杜建国问坐在沙发上看棋谱的夫人,道:“青皮说你也认识一个叫侯沧海的房地产商,他约我们明天吃饭。”

陈秀雅放下棋谱,道:“侯沧海明天要请客,好啊。上次下棋输给了他,所以我天天读谱,准备报仇。”

陈秀雅性格内向,平时不喜应酬,遇到饭局总是左推右躲。今天答应吃饭十分爽快,杜建国有点惊讶,“你对侯沧海印象不错啊。”

陈秀雅道:“下棋水平高的人,十有八九都不错。而且,我对姓侯的印象都不错。”

得到准确回复后,侯沧海猛踩油门,越野车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快速前进。路边有不少村民都朝着突然发疯的越野车竖起中指,破口相骂。走了一段后,侯沧海慢慢松开油门,顺手按开音响,从音响里窜出来一道老歌,如高速子弹猛然地击中他。

这是一首赵传演唱的老歌《我终于失去了你》:“……啊,我终于失去了,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啊,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终于失去了你,当我的人生第一次感到光荣,当四周掌声如潮水一般的汹涌,我见到你眼中有伤心的泪光闪动……”

在歌声中,他想起了远走广东的熊小梅,又想起刚刚牵手便分离的张小兰。这两人都是让自己心动的恋人,可是最好的恋人反而走得最坚决。

下午六点,越野车开进南州城,停在山岛棋院的车库里。

侯沧海在棋院对面的西餐厅要了一个二楼单间,坐在楼上拿着望眼镜看街景,他的眼光聚焦于两岁左右的小女童,希望奇迹会发生。然而,当宁礼群进来时,奇迹没有发生。

摆开高州市区地图以及城市规划图后,侯沧海谈了自己的设想,“打通隧道主要目的是让锁厂片区升值,主观上是为了自己,客观上也能帮助高州城区上档升级。”

宁礼群反复看了地图以后,发了一句喷青式牢骚,“肉食者鄙,这么明显的好处,那些老爷们居然都睁眼瞎。侯总,你想让我做什么事情?”

政府机关是一个庞大体系,多数人只管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不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管了无用且无益。在外人看起来,这个庞然大物行动迟缓,反应迟钝,其实,并非里面的人是笨蛋,而是任何一个大体系都存在相似问题。

侯沧海来自于这个体系,对体系的优点和缺点知道得很清楚,他没有附和宁礼群,也没有争论这个问题,道:“我想让你以专家角度,给高州经济把把脉,其中有一条建议就是打通隧道,修建一环线,让整个城市融为一体。”

宁礼群撇嘴道:“这种文章我们学校写得太多,写在就放在柜子里锁起,一钱不——屁用没有。”

侯沧海道:“他们没有用,但是对我很有价值。”

宁礼群是瘦瘦的人,谁知却是一个大肚汉,一口气吃了四块七块熟的牛排。肚子有货,又喝了红酒,宁礼群的愤青之气顿消,变得健谈起来。

此时侯沧海才知道宁礼群是首都名校博士,偏向于公司金融的金融学博士。

看着宁礼群削瘦的身材和深不可测的食量,侯沧海思绪突然发散开来,想起了麻贵提供的一大恶人结构图,一大恶人控制了这么多财产,应该有一个高明的财务总监,否则会出现大量财务问题。江南地产的财务负责人梁期罗只是在一个大会计,不仅不能提供正确的财务意见,还要起反作用。

自己要建立与一大恶人匹配的体系,必然要有高明的财务总监,宁礼群如果能够高质量完成这偏调研文章,那倒值得慢慢将其融入自己的体系。虽然这个体系还是一个空中楼阁,但是他坚信自己肯定会成功。

分手后,宁礼群迈开大步,用运动消耗多余的能量。

望着宁礼群潇洒的背影,侯沧海独自一人站在南州街头,寂寞如夜色一样无声无息笼罩着他。他不愿意一个人留在浮华的南州,在街头傻站了一会儿,寻找可以安放身体和灵魂之处。这时,他脑海中又浮现起那张结构图,不再犹豫,连夜离开南州,开车回到江州。

王朝夜总会是江州最潮的夜总会,开业以后相当火爆。侯沧海无数次走过这个夜总会大门,从来没有进入其中。夜十一点,侯沧海独自进入王朝夜总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要与一大恶人对抗,必须要对一大恶人的爪牙有所了解。否则又会陷入在江南地产时的窘境,完全被动挨打,没有反击之力。

王朝夜总会有七层楼,底楼有迪厅、小歌厅。侯沧海对这些普通娱乐设施不感兴趣,径直走到三楼,想要进入传说中比较核心的区域。谁知刚走到三楼门口,有一人拦住侯沧海,客客气气地道:“三楼不开放,请到楼下去玩。”

侯沧海不动声色地道:“我知道三楼有好玩的,花钱嘛,总要找点更刺激的。”

守在门口的人虽然穿得西裤白衬衣,打扮得彬彬有礼,可是面带凶相,目光不善。他们见来者陌生,赖门口不走,警惕起来,守在门口两人围了过来,盯着侯沧海,随时准备动手赶人。

侯沧海只是来探查一个王朝夜总会底细,不准备发生摩擦,见对方戒备森严,正准备转身离开,又有两人从二楼走了上来。

“老五见到侯沧海很惊讶,但是脸上没有惊讶表情,主动上前招呼。

“一人无事,进来玩玩,进不去。”侯沧海看到老五,猛然发现自己在寻找小河之事陷入思维误区。小河走失,他动员了警察和团委的力量,但是在情急之下一直没有想起包方这条线索。包方和老五在社会人士,有另一套生存法则和人脉渠道,说不定会有效果。

老五对守在门口的人道:“这是包老大的朋友,不是雷子,没事。”

包方和丁老熊不是一条线上的人,却都是江州社会上有名头的人,互相给面子。守门人退到后面,道:“是五哥的朋友,那肯定没有问题。”

三人进了里间,拐了几个弯,又进了一道门,门内传来节奏劲爆的音乐。这种格局和电影院一样,门外和门内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在进门时,侯沧海抓紧时间讲了外甥女小河失踪之事,请老五帮着查一查。

老五道:“江州有头有脸的大哥都不会做这种事,估许是流进江州的人贩子做的。侯哥,我帮你留意。”

听到行业人士老五这样说,侯沧海知道希望渺茫,神情暗淡下来。

在室内有一个大平台,三、四十个男人站在平台外围。灯光暗下来以后,一群女子踩着音乐节奏走向平台,顿时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女子们都是三点式,手臂上套有号牌。她们身材都还不错,穿着三点式在众多男人面前走来走去,扭动身体,极尽诱惑。

几圈之后,女子们重新聚在一起,再次走出时,上身便不着寸缕。

男人们站在平台下面,恨不得把眼球都变成子弹,砰地一声,便飞到女子身上。

侯沧海的目光不时越过女子身体,观察平台下的人。台下人有胖有瘦,神态各异,一个个都被台上人吸去魂魄。从他们的神态、穿着来看,以成功商人和社会人为主。

女孩子再次退回又出来时,除了号牌外,没有其他布料。

这一次,台下的人开始给穿梭于其间的衬衣女子报号牌,报一个号牌,若没有人竞争,女子便从台上走下,归于报号者。若是有多人同时报一个号码,则三投竞价,价高者得。不着寸缕的身体与着装整齐的男人站在一起,形成一幅荒淫而怪诞的画面。这幅画面的女子神态平静,男人们全是色迷迷的。

这是一个肉欲和物欲横流之地,侯沧海走南闯北,不算老土,到了王朝也开了眼界。他控制了自己的欲望,由老五陪着离开王朝。

老五站在王朝楼下,等到侯沧海离开,又转身上楼,继续享受性福时刻。

侯沧海在车里坐了很久,发动汽车,回到世安厂。

此时接近凌晨一点,他轻手轻脚地走进家里。原本以为家人皆休息,结果母亲还坐在桌边,眼前放了几个罐子。

周永利将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下,示意侯沧海轻声。

“怎么还不睡觉,注意身体,你别把身体拖垮了。”侯沧海坐在母亲身边,轻声道。

小河失踪以后,侯家便再失去笑声。若是以前,周永利见到儿子归来,绝对会笑得合不拢嘴,今天见到儿子,只是一声叹息,“你妹一直在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这是邻居们给小河拿来的偏方,都是帮助睡觉的。我试了几种,朱阿姨的老偏方最管用,你妹妹今天终于睡着了。”

“有安眠药成分?”

“没有西药,全都是中药,还有是山上的草药。”

世安厂是三线厂,工人们来自天南海北,将全国各地的老偏方带到了世安厂,仅仅是帮助睡眠的老偏方就有无数种。朱阿姨是热心人,凡是厂里有朋友睡不着觉,就经常配好老偏方送去。

侯沧海轻手轻脚来到妹妹房间门口,借着客厅灯光,能看到熟睡中的妹妹以及身边的小溪。他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小溪,抹了抹眼角,回到客厅。

“我爸睡了?”

“昨天有工友说,岭东那边有一家人捡了一个女孩子。你爸过去看了,还没有回来。”

从母亲脸上的表情,侯沧海知道结果,讲了自己委托社会人寻找小河的事。

周永利以前最反感社会人,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双手合什,虔诚地祈祷奇迹发生。

早上,侯沧海与家人吃过早饭,带着小溪在院子玩耍。院子里有不少同龄小朋友,在六号大院里追逐打闹。小溪是小孩子,妹妹小河在记忆中很快淡忘,在院里玩得快乐。

侯水河站在窗边,神情忧伤地看着奔跑的女儿。昨天她看到一个新闻,有乞讨集团将小孩弄残疾,以便赢得同情心,多要钱。看到这则新闻后,她犹如万箭穿心,整个晚上做梦都是断手断脚的小孩子。

九点,侯沧海准备回高州。临行前,他用力抱紧妹妹。妹妹到了青春期后,兄妹俩人就没有拥抱等身体接触行为。这次,当哥哥抱住自己时,侯水河抵着哥哥胸口,又哭了。

一路北行,侯沧海在吃午饭时间来到高州。他刚把酒醒上,一个身形宽大的汉子和陈秀雅一起走进餐厅。胖汉子打量侯沧海,道:“果然和蛮子有几分神似,侯沧海,名字也接近。”

第二百三十五章 推进

胖汉子是《山南日报》杜建国,山南大学首任新闻社社长。如今山南大学新闻社成员散布在全省各大媒体,自然而然尊称创社者胖墩为老大。杜建国在报社的职务虽然还不高,却产生了发自内心的强大自信。

“我一直在听蛮子,他也姓侯?”

“蛮子叫侯海洋,你们一字之差,体形和神情也相似。我估计都出自一个老祖宗。”

“那我回去翻翻家谱,说不定还真对得上。”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话题便围绕着“侯氏”开展。侯沧海父亲在世安厂工作,世安厂的人来自天南海北,没有普通本地人那么强的家族意识,因此,侯沧海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辈份以及更来的来源。

侯沧海和杜建国聊天时,陈秀雅也加入进来,渐渐变成侯沧海和陈秀雅讨论上一次棋局进程。杜建军由主聊变成了旁听,越听越惊讶,两人上一次在楚河汉界的交锋距离现在时间也不短了,他们居然在今天还能大体上复盘,在象棋上的记忆力着实惊人。

青皮赵波随后也到了。

赵波和侯沧海有过合作,关系处得相当不错。他来到后,很快将话题转到锁厂危房改造项目和一大恶人的纠葛之中。

“我操,还有这么恶的黑社会。我弄一篇报道,给他们亮亮相。”杜建国没有意识到一大恶人与一般黑恶组织不一样,是只会吃人的斑斓猛虎,很自信地准备曝光一大恶人。

“现在千万别报道,现在报道没有料,打蛇不死随棍上,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是山南日报的记者,山南日报是省报,我还没有听说过谁敢动省报的记者。动一下试试,第四种权力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侯沧海指了指脖子上的伤口,道:“与一大恶人产生了矛盾,我这里挨了一枪,差点要了我的老命。”

枪伤在脖子上,有一大块淡红色隆起,杜建国倒吸了一口凉气。

陈秀雅从来没有看见过受过枪伤的真人,见到位于脖子上的伤口,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开始担心丈夫莫名其妙与黑社会发生冲突,给家庭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害。她对这事敏感来源于父亲的经历,父亲一夜之间从交通厅总工变成了囚犯,这给她年轻的心造成了深深的创伤,虽然时间抹平了表面的伤痕,但是内心伤口永远都在。

“一大恶人在地方上盘根错节,人多势众,财力雄厚,没有过硬证据,很难扳倒。我有家人,很难下定决心和他玉石俱焚,这是我的自私性。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想要拼个你死我活都不可能,所以只能忍,等待时机,在正确时间用正确方式给他致命一击。比如,找到绝对可靠的证据以后,可以通过内参把情况捅到高层。我相信,社会上正义的人总是多过邪恶的人,一大恶人必然会受到惩罚。” 侯沧海之所以要在杜建国面前吐露心声,很大一个原因是看好杜建国的位置。凭他的直觉,认为杜建国肯定会在《山南日报》获得相应地位。

杜建国道:“这一次,你约我不是为了一大恶人的事,你想做什么?”

侯沧海道:“现在锁厂片区商品房很难销售,我有一个正在稳步推进的计划。”

听完侯沧海所托之事,陈秀雅松了一口气。做这种宣传是杜建国长项,没有风险,与刚才青皮谈的事情是两个性质。

在赵波斡旋下,赵建国同意帮助侯沧海在省内大报上发几篇关于高州城市建设的讨论稿,稿子由江南地产提供,条件是文章水准要高。

谈完正事,侯沧海和陈秀雅在楚河汉界再次撕杀。象棋是侯沧海带来的,他知道陈秀雅喜下棋,便从世安厂家里随手带了一幅老象棋。下至中场,侯沧海占了上风,陈秀雅构筑的防守四面危机,眼看着就要陷落。

陈强进屋后,侯沧海收了手,道:“暂进封棋,吃了饭再下。过瘾啊,陈秀雅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女高手。第一个是网上遇到的,叫快刀手,平时我们常在清风棋宛下棋。”说过这话,他突然特别想在清风棋宛和无影宗下一局,

酒喝开后,大家互相介绍情况。得知陈强在做路桥工程,侯沧海随口道:“江南地产是由以前的路桥公司老板投资的,他如今专心做煤矿。”

“他叫什么名字?”

“张跃武。”

“世界真小啊,我认识江州张跃武。最近我才和他联系了,我们有一个公路工程要合作。” 陈强以前曾经是省交通厅总工,受到腐败案牵连进了监狱,出狱后,便和侯正丽一起做了路桥公司。由于老关系尚在,公司成立以后,发展得挺好。虽然现在并不大,但是前景良好。

在他入监狱前,作为交通厅总工,到了江州以后,张跃武总是开车到高速路迎接,一路都是好酒好菜招待。如今身份变了,与张跃武关系由俯视变成平等伙伴关系:陈强需要张跃武的实力,张跃武需要陈强的背景和省内关系网。

山南社会是由一个一个圈子构成,进了圈子以后,才能说明在此行业入门。侯沧海以前在机关当干部,其圈子局限于江州江阳区。他后来进入医药行业圈子,又迅速离开,没有留下太深印迹。如今进入了房地产界,由于偏居于高州,公司实力不行,还没有被房地产主流圈子所承认。

侯沧海已经意识到圈子的重要性。最初山岛俱乐部是近乎玩笑的组织,如今他不少重要工作伙伴都来自于这个俱乐部。这个经历让他深深地意识到俱乐部的重要性,如果经营得好,这个俱乐部就是一个新型的大圈子。

既然杜建国岳父与张跃武有业务联系,那么以后杜建国这条线倒可以好好经营。侯沧海立刻端起酒杯,主动给陈强敬酒。

陈强也不推杯,接连碰了三杯酒。他是第一次与侯沧海见面,交情尚浅,没有深谈。喝酒时,他想起以前见过的张跃武女儿,道:“张总女儿叫张小兰吧,她大学应该毕业了吧,如今在做什么?”

提起张小兰,侯沧海内心有点酸,道:“以前是江南地产的董事长,出国了。”

陈强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再谈张小兰。

中餐结束,侯沧海告辞。他在吃饭时接到了山南财经大学宁礼群电话,便开车到山南财经大学,准备接他到高州。

等到侯沧海离开,青皮主介绍道:“侯沧海和张跃武有特殊关系,两人差一点弄成了翁婿关系。刚才陈总提到的张小兰,就是侯子的前女友。在高州,我都称侯沧海为侯子。”

陈强道:“难怪侯沧海这么年轻就能独挡一面。”

青皮道:“侯沧海当上总经理倒不是靠了裙带关系,他能力过人,迟早要做大。”

陈强想起了另一个侯姓年轻人,由衷地道:“现在我发现,姓侯的年轻人都相貌英俊、能力非凡。如果我再有个女儿,就要想办法嫁给侯家人。”

陈秀雅给了父亲一个白眼。

在山南财经大学门口,侯沧海接到了宁礼群。越野车一路狂奔,回到高州。两人没有进城,直奔望城岭。宁礼群是一个胃口极开的吃货,吃得多,体力旺盛。上山时,宁礼群居然在羊肠小道上能跟得上侯沧海的脚步。上山时,宁礼群出了一身油汗,还站在山顶上迎风狂吼了一分钟。

发泄了多余精力,宁礼群拿出单反相机,不停地咔擦咔擦狂照。

“怎么样?我的想法有道理吧。”侯沧海俯视城市,越看越觉得有道理。

“口头语言没有说服力,必须要有数据支撑。我开了一个资料单,都是写文章需要的。资料收集得越全,说服力越强。”

下山来到江南地产办公室,侯沧海让杨莉莉辅助宁礼群,力争尽快出成果。

宁礼群进入工作状态后,侯沧海便不再管他,将精力集中到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身上。如果说争取南城区海强书记、高州市长黄德勇需要有数据的材料,说明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就基本不用数字,他们生活在南城区,都有改变南城区现状的强烈要求,只要把观点抖出来,这些人自然会非常明智地做出选择。

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共有三十七人来到望城岭。侯沧海和宁礼群上山神速,这群人上山就是龟速,一边走,一边休息,共用了两个小时才全部到达山顶。

江莉为每个人准备了一套自制的图纸,上面有打通隧道以后的简单规划。在山顶俯视新区和南城区,再对照图纸,不用侯沧海、蒲小兵宣传,三十七人都认识到打通隧道的好处。

“蒲总,这都是老话题了,南城人民盼了十年。那些当官的不知是眼睛瞎了,还是猪油被心蒙住了,硬是不听南城老百姓的呼声。”

“打通南城,南城交通大大改善,我们住在南城的人办事也方便。如果开通公共汽车,最多十分钟就到了市政府。”

“现在技术这么发达,打通这个隧道不费力,总比修那些宾馆大楼有意义。”

更有激动的代表、委员们开始咒骂当年在修隧道问题上不作为的历界领导。

侯沧海陪着代表、委员们上山,在一旁充当看客。当议论声小了以后,他又主动提出议题,给大家添一把火。

蒲小兵本身是南城人,父亲在南城知名度很高,这一次活动就由他全面组织。在望城岭实地看过以后,他将诸位代表和委员带到农家乐,杀鸡宰鸭,弄了两大桌农家菜。喝过酒以后,大家气氛更加融洽,形成了“打通隧道有利于全市经济发展”的共识。

得到了人大代表和委员们的响应以后,侯沧海转头又开始盯住宁礼群。宁礼群一直没有动笔,只是翻阅资料,看高州历史沿革,读历年政府工作报告,研究省委对高州定位,十天以后,他终于动笔。第十三天,近万字的调研文章完成。

这篇调研文章的水准超出了侯沧海预期,让他喜出望外。侯沧海先将调研文章寄给杜建国,准备利用这个材料在报纸上安排一次讨论。他又亲自将调研文章送到南城区委书记海强办公室。

在周科长办公室,等着好几个准备给海强书记汇报工作的南城区部门领导。侯沧海刚找了个沙发坐下,从屋外走进来的周科长道:“侯总,海书记让你先去。”在众位部门领导侧目之下,侯沧海跟着周科长来到海强书记办公室。

海强书记摘下眼镜,道:“什么事,猴急猴急的。”

侯沧海神情自若地走进区委书记办公室,取出香烟,发了一枝给海强书记,笑道:“我弄到一个宝贝,觉得不早点送到海书记面前,就会耽误南城区发展。”

海强书记在南城区是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很多局行领导走进办公室都会表现得很拘束,侯沧海是为数不多的敢于在海强办公室主动散烟并开玩笑的人。

周科长泡了一杯好茶,轻手轻脚地放在侯沧海桌前。

海强书记拿香烟在鼻尖闻了闻,又放回桌上,呵呵笑道:“什么宝贝?晚了还影响南城发展。”

侯沧海道:“山南财经大学一个高水平老师,最近弄了一份关于高州经济发展的调研报告,水平真高。”

海强书记接过这份报告,看了几眼,道:“现在没有时间看,你说这份报告的重点。”

侯沧海拿出地图,用红笔在上面画圈圈,道:“重点在于打通隧道,让南城区地价翻几个滚。”

如何和海强书记交流,侯沧海经过精心研究。海强书记为人精明,从政经历丰富,说假话、大话和空话都没有效果,只要把江南地产的利益和南城区经济发展联系在一起,才有可能打动海强书记。

侯沧海选择打动海强书记的切入点是土地财政。

土地财政要追溯到上个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期,当时中央财政占全国财政收入的比重迅速下降,与此同时,需要经由中央财政的支出项目都是硬支出,中央财政困难重重。从1994年1月1日起改革地方财政包干体制,对各省、自治区、直辖市以及计划单列市实行分税制财政管理体制。

分税制改革后,中央财政收入比重由1993年的22%迅速上升至1994年55.7%,随后中央财政收入占比一直保持在50%以上。在支出方面,地方政府的主要职能是承担地方的公益事业,为经济发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环境。

一句话总结:分税制改革以后,财权逐渐上移至中央,事权逐渐下移至地方,这种财权和事权的不匹配是造成土地财政的重要原因之一。

目前山南省处于快速发展阶段,城市人口数量的增加以及大量外来人口涌入城市,对城市公共事业、基础设施以及社会保障体系的建设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也就是说,地方政府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数量越来越大。

同时,山南正处在城市化和工业化的快速发展时期,经济增长是地方政府的工作重点,各级政府和官员的政绩考核主要仍倾向于gdp、财政收入等经济指标。为了获得更多的资金来源,地方政府开始追逐房地产开发利益。伴随房价一再飙升,地方政府的土地出让收益也是水涨船高。

南城区是老城区,用钱的地方多,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尽管土地价格不高,仍然无人问津。与新区节节升高的土地价格相比,南城区的土地出让收益十年未见增长。海强这个区委书记掌握的钱不多,腰杆就比不得其他两位区委书记。

侯沧海把住了这个脉,没有虚言,直指问题核心。他将调研文章关于土地增值部分翻看,放在海强书记面前。

海强书记看了半个小时,又摘下眼镜,道:“我明白了,你是在考虑锁厂片区商品房的销售。如果打通了隧道,你那一片商品房就要赚大钱。”

“打通隧道,南城区地价肯定都要涨。大河有水小河才满,锁厂片区商品房只是顺带提高价值。” 侯沧海指着从预设隧道口到锁厂这一大片土地,道:“这一片全是浅丘,不是耕地,征地费用不高,难度不大。把地征下来以后,这一大片土地就是高州最漂亮的后花园。有山,有水,没有工业,交通方便,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居住区。只要打通隧道,这一片就由土饭碗变成了金饭碗。”

海强书记想了一会儿,道:“很有道理。你是局外人,反而容易跳出现有的框框。不管事情能不能成,你能为南城区发展建言献策,值得表扬。你不是区政协委员吧,区政协应该将你这种有识之士吸纳进来。”

如果在以前,本身出自体制的侯沧海肯定会对区政协委员身份没有任何兴趣,经历过与一大恶人的纷争后,侯沧海这才转变了观念:有一个政治身份对企业家来说是极好保护,若自己是省一级政协委员,被枪伤后,那引起的反响就和现在肯定不一样。

因此,他积极回应了海强书记的提议。

第二百三十六章 手术

2004年6月,高州市民感受到了一阵怪异的妖风,不论网络、纸媒还是小道消息,谈论打通望城岭隧道成为一个时尚话题。

望城岭屹立在高州市区很多年了,一直未被人认识,变成一个荒坡。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望城岭突然换了新颜,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兴趣。有人在网上给出了爬望城岭攻略,一共四条小道可以选择,每一条小道皆有最美景点。爬山的人多了,有人就发现了商机,在望城岭顶上有人卖矿泉水和小吃,结果生意不错。

很快又有了新的争议,有一个网友建议在望城岭上由旅游局或是市政局建一个公园,修上山步道,惹来一片附和之声。另一批网友马上提出反对意见,认为现在的景色最自然,真要修一个公园,那和城里的公园有什么区别。而且,修了公园,立刻就有关系户过来修别墅,还不如现在这样的原生态。不论是什么观点,望城岭以及望城岭隧道已经悄悄发酵,成为高州市的热门话题。

市委市政府在观望了一段时间后,也开始正视这个问题,邀请专家进行专题研究。由于宁礼群所写的调研文章在省报地方板块选登,引起了广泛关注,被特邀为专家组成员,参加论证一环线建设的可行性。

侯沧海是这一波热点的制造者和发动者,当热点真正制造起来以后,反而没有他什么事情了。他能做的事情就是旁观,等到热点稍稍降温之时,便授意躲在高州的李天立出来制造正方或反方话题。

李天立是网虫,平时为人稍显木讷。但是到了网上,他立刻变了一个人,将一肚子坏水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提出的话题总是稍显极端,惹到反方心理不快,总想要反驳。但是“极端”控制得又有分寸,不算低俗反动。

侯沧海成为了李天立提出话题的粉丝,每天都到高州论坛去看有没有李天立提出了话题或者留言,有,则立马跟读,没有,则觉得少了些东西。

大学即将放假时,外挂案变得风平浪静,李天立终于要回学校。回学校时,由杨兵出面组了一个饭局,欢送李天立。二七公司新晋美女如蝴蝶一样在席间穿梭,欢声笑语不断。孙艺珍坐在杨兵身边,牢牢守着自己的领地,不准其他女子与杨兵亲密接触,免得旧事重演。

侯沧海和李天立连碰三杯酒后,道:“回学校后,还做不做外挂?”

李天立混在高州,听到不少关于侯沧海的传说,对眼前这个“表哥”颇为佩服,道:“读研太穷了,请红蕾吃饭只能在路边店,赚快钱是我做外挂的初衷。结果,真他马的赚钱。以后不一定做外挂,但是肯定会在互联网领域做点事,一时没有想好做什么。”

“我没有深入接触互联网,但是互联网肯定是以后最有前景的行业,当年我在黑河工作时,每次看到新浪、网易等门户网站的消息,心里就难受得紧,总觉得被时代抛弃了。你既然有这方面的兴趣和技术,应该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要做一番大事业。如果缺钱,我可以投资。” 侯沧海曾经投资过华魏山南公司,短时间内受益非浅,让他尝到了甜头。他觉得李天立是一个怪才,或许有可能创出一番事业。

李天立翻着眼睛半天没有说话,道:“我以前没有想过创业,更没有想到做大事业,都是做些小打小闹的事情。我回去仔细考虑一下,自己最适合做什么。”

侯沧海道:“关键是方向,找到技术和市场的方向,再结合自己的特长。有了好项目,一定记得过来找我。”

两人在吃饭间隙谈了短短几句话,给李天立原本就有的种子浇了一桶营养剂。

将望城岭隧道弄成热门话题后,侯沧海开始打另外一张牌。

鸿宾医院高州分院正在装修。对于来自南州的鸿宾医院,高州市民没有任何感觉,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技术出众、设备先进的私立医院,多数高州市民认为这是一个江湖医院,和电杆上贴广告的医院相差不多。

为了扩大鸿宾医院的影响力,侯沧海与鸿宾医院刘院长协商,准备免费为小团姐做一次手术。手术前,侯沧海带着小团姐到鸿宾医院检查。能否进行手术,再由检查结果来定。

坐上了越野车,小团姐道:“侯总,为什么要免费替我做手术?”

侯沧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手术肯定有风险,你怕不怕?”

小团姐借着车内的镜子,望了望脖子,道:“长成这个样子,早就生不如死。若不是为了孩子,我就跳楼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