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下一章,就是下下章,男主会出来,

然后就开始男主和女主真正的故事啦--->

抢功

燕娘到了长春园的时候,皇后早已升了座,换了织金龙凤纹的大袖衣,衣上加霞帔,红罗长裙,红褙子,头上戴了九龙四凤,大花、小花各十二树的凤冠,坐在凤座之上,一派的端庄威严。

而白贵嫔则抱着二皇子,被赐坐在在皇后下首边上的位置,她穿着的是一套倩红色的月华群,

脸上粉红娇羞,端的是一副幸福的神态。

下面是按品级而坐的外命妇,一个个轮流着赞美这位刚降生的小皇子。溢美之词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个,听多了之后连皇后都觉得有些听觉疲劳,隐隐有种瞌睡虫上脑的感觉。

燕娘给皇后请过安之后,便就坐到了皇后下首的另一个位置。宫中后妃按品级,皇后之后以淑妃为尊,但淑妃以大皇子身体有恙为由未出席今日的满月宴,秦康嫔亦学着淑妃拿大公主为借口提前走了,最后得以坐到皇后下首两边的便是白贵嫔和燕娘这个九嫔之末的和嫔。

到了午时,皇后让人传了席面上来。席面都是一人一席,每人前面一张长方的小桌,里面用小碟子装了各种菜式。席上的菜式花样多,扮相也好看,皇宫的食材,用得肯定也是上等的,但这也掩饰不了这些菜中看不中吃的本质。

皇宴里面的菜,都是大锅煮了然后分盘送到席上的,想来也知道,京中四品以上的外命妇皆进宫庆祝,小小算来都是一百多号的人,宫里是不可能单为一席而开一锅的,再加上这些菜不可能都等到快开席的时候才入锅,大部分都是早早做好等到开席端上来的,等到席上的人夹起来吃进嘴里的时候,菜都冷了一大半了,因此,这皇家宴席里的菜式绝对比不得外命妇自己家中大厨单独做的来得精致。大家都是经常进宫参加这样的宴会的,也都有这样的觉悟,没人会期望在这宫里能吃饱或吃到多么好吃的东西。

福荣大长公主起头,外命妇一起举杯庆祝了二皇子满月,之后皇后回酒,赐食。

酒过两巡,皇后身边的大宫女青竹突然走进来,对着皇后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皇后听完后往她的母亲康国公世子夫人应氏的脸上看了一眼,应氏见女儿看着自己,若无其事的回看了她几眼。皇后见从自己母亲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也就移开了眼睛,恢复如常。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有心人的眼睛,燕娘正疑惑着这皇后母女两人是怎么了呢,彩陶也从外面进来,走到她身后对着她小声的说了几句。燕娘点了点头,然后问彩陶:“皇上的神情怎么样?”

彩陶小声的答道:“我也是送夫人和小姐们出宫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我看姜四小姐身上穿的那套衣服真像娘娘你的那一套,发型也像,一开始皇上好像差点还认错了人,但等姜四小姐转过头来后,皇上看着并不像欢喜的样子。”

燕娘点点头,然后再在脑子里想了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燕娘道:“这件事你就当不知道,也别往外说。”皇后的亲娘跟家里的姨娘庶女斗智斗勇,她还是少搀和为妙。

彩陶小声的回了一声是。

宴席过后,外命妇陆续出宫,皇后本还想召见自己的母亲的,但应氏却早早的出了宫,倒是好像有点躲着皇后的意思。

等回了凤仪宫,皇后抱着二皇子看了一会,看着手上的小婴儿吐着泡泡熟睡的样子,却生出了一股羡慕来,这辈子她是没有机会有自己的亲生儿的了。白贵嫔看了皇后的样子,笑着对皇后道:“娘娘若喜欢小二,以后臣妾天天抱了小二到娘娘这里来。”

燕娘本就住在凤仪宫的侧殿,此时陪坐在皇后身边,下首边上还有几名其他的妃嫔。燕娘听了白贵嫔的话心里不屑的撇嘴。

皇后听了也是淡淡的道:“不用了,本宫喜静。”说完便将二皇子递回给了身边的奶娘。白贵嫔还想说什么,但此时,凤仪宫外突然响起了内侍的声音:“皇上驾到!”

接着是穿了明黄色团龙窄袖圆领袍的靖晖帝从凤仪宫的殿外走了进来。皇后起身,领着一群宫妃行礼,高呼万岁。

靖晖帝伸手扶起了皇后,呵呵的笑道:“梓潼,快起来,你我夫妻,何须如此多礼。”

皇后笑着答道:“总是礼不可废。”她可不傻,现在高兴可以不跟她讲规矩,她若真的当真了,等以后厌弃了她时,这便是她不德不贤不敬君主的证据了。

靖晖帝无奈的笑了笑,又看了皇后身后的白贵嫔和燕娘,以及奶娘手上抱着的二皇子,道:“两位爱妃也请起,小二今日可乖?”

靖晖帝牵了皇后的手坐到了上首,等坐下了,皇后答道:“这孩子今日乖的很,从头到尾都是睡觉,宴席上这么大的声音竟然没把他吵醒。”说着,挥手让奶娘走近来,让抱了二皇子给皇帝看看。

皇家讲究抱孙不抱子,靖晖帝也没有伸手去抱,只是伸头看了看襁褓中的小婴儿。婴儿脸上皮肤嫩嫩白白的,稀稀疏疏的几撮头发,暂时看不出长得像谁,但靖晖帝觉得这么小点的一个人,真心不觉得有什么可爱的地方。但毕竟是自己期盼已久的第二个儿子,淑妃生下大皇子之后,靖晖帝几年之内都没有再有儿子,他甚至是怀疑有人在宫里动了手脚,但偏偏这宫里并不是有人怀了然后流产,而是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怀过,搞得他连怀疑都无处怀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老二,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的妃子怀孕了,靖晖帝心里还是很高兴的。看完二皇子之后,靖晖帝嘱咐奶娘道:“好好教养二皇子。”

奶娘笑着屈膝答是。

皇后见皇帝从进来凤仪宫便就是心情愉悦的,不由的问道:“皇上今日可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正是有件高兴的事,说起来跟陈嫔的义母永宁侯府还有点关系,今日接到福建那边的战报,这一次苏大将军不仅一举打退了想上岸的倭寇,还深入到倭匪内部,端了他们的老巢,活捉了几名倭寇首领。这一次永宁侯世子可是立了大功,苏大将军在折上给他请功,说若不是永宁侯世子易容进入了倭匪内部,两人里应外合,恐怕还没那么快将倭寇打下来。”

燕娘听了心里不由的高兴,永宁侯世子跟她的妹妹定了亲,是她的准妹夫,在她心里就是自己人了。自己人打胜仗立功,心里总是高兴的。燕娘高兴之余,也没有忘记奉承一下皇帝:“也是皇上的龙泽在护佑,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又去除了一大祸患。”

靖晖帝哈哈笑着,拉过燕娘的手愉悦的道:“也只有陈嫔的嘴会这么甜。”

白贵嫔对着自己旁边的一位美人使了使眼色,那美人反应过来,也跟着道:“说起来,我们二皇子也是有福之人,二皇子一出生,苏大将军便打了胜仗,说不定还是我们二皇子带来的福瑞呢。”

靖晖帝低头想了想,发现果真是这样,不由的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多了几份喜爱。

燕娘撇撇嘴,心里鄙视加不屑。她的妹夫辛辛苦苦的打跑的倭寇,到头来倒成了她那个还在吃奶的儿子的功劳了,倒真是会抢功。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昨天因为有点发烧所以没有更,

明天大概会更5千字,算补上昨天的更新,但明天晚上的更新估计会很晚,望亲们见谅

另外,下一章,男主应该会出来溜一溜了。

凯旋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靖晖五年八月,大燕朝上京传唱的三件事:第一,据闻二皇子满月那一日,康国公府庶出的四小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牌子混进了宫里,装扮成陈嫔娘娘的样子在后花园勾引皇帝,结果被认出来的皇帝狠狠踢了一脚,伤得至今还躺在床里;第二,康国公府二房的长子姜二少爷跟荣王府的世子爷在京城最出名的青楼‘怡红楼’里争抢花魁‘小杜鹃’,最后姜二少爷以微弱优势抢赢了荣王府世子而抱得美人归,但姜二夫人却被气病了;第三,福建战报,轰轰烈烈的三年抗倭大战,最后以苏大将军端掉倭寇老巢而告终,苏家大军不日将凯旋回京。此次抗倭过程中,永宁侯世子林凤祁大出风头,据闻世子爷牺牲美色,制造了一出美女救英雄的桥段勾引倭寇头子的女儿混进倭寇窝里与苏大将军里应外合最终打败倭寇,得立大功。

这三件事,一件好事两件坏事,一件与永宁侯府有关两件与皇后的娘家康国公府有关,偏偏这两件坏事都是与康国公府有关,一时之间,康国公府成了京城贵夫人间茶余饭后的笑谈,为此,一直带着自己的长房嫡孙隐居在西山的康国公都忍不住下山回了康国公府。据闻康国公回到府里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先一手一个茶杯砸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头上,然后宝刀未老精神烁烁的在书房里大骂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整整两个时辰。

当这些流言蜚语漫天飞舞在京城的上空时,茵娘正坐在永宁侯府的静香院里的一间小绣房里,手执绣花针在跟蜀锦帕子上的一朵梅花战斗。

自从宫里回来之后,陈夫人当天晚上就找到了林侯夫人谈了一晚上,那话委委婉婉的兜了两三圈,表达的意思就是:我一个名分还没落定的丈母娘这样长期住在女婿家实在不好,为了女儿的名声着想,我想搬出去,当然,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还想请亲家母帮个忙,看看能否帮我在京城找个价钱便宜的交通方便的并且治安环境还很好的三进房子,当然买房子的钱我自己出的。亲家母,您看,能否帮我这个忙否?

林侯夫人实是不想陈夫人搬出去的,家里又不是没房子没吃的,白养两三个人算什么。自燕娘进宫后,燕娘就跟林侯夫人有些生分了,虽说两人现在还有一层相互依靠的关系在,燕娘在宫里需要以永宁侯府作靠山,而永宁侯府也想靠着燕娘提高自家越来越弱势的地位,但真心和不真心总是不一样的,林侯夫人还想趁着这个时候以陈夫人为纽带好好修复与燕娘的关系呢。

林侯夫人拉着陈夫人的手努力的挽留了一番,但最终抵不过陈夫人的坚持,当天晚上林侯夫人对着袁麽麽抱怨了几句:“也不知道在折腾个什么劲,家里有房子有丫鬟伺候的,不比搬出去舒服?偏偏就非要着急搬出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永宁侯府不愿意招待亲家故意将人赶出去的呢,于我们是什么好名声,再说她们毕竟是乡野之地上来的,于规矩上不足,我只怕她们去了外面闹了笑话连累了我们侯府。”

袁麽麽自来对陈夫人和茵娘的印象很好,又因为茵娘以后必要过门成为侯府里的主子的,秉着要打好关系的宗旨劝慰了林侯夫人几句,怕林侯夫人不喜虽不敢明着说好话,但也隐隐约约的为陈夫人解释了几句。

林侯夫人原就是发发牢骚而已,人家不愿意住她又不能绑着不让人家走,林侯夫人也不愿意把关系弄僵,等到第二日还是让人去京城周围的地方打听房子了。不过林侯夫人也提出,茵娘以后是要做世子夫人主持中馈与来往应酬的,必须要留在侯府接受世子夫人的教育。当然,她也是很通情达理的,等休息的时候茵娘若是想要回去看看陈夫人,她也是允许的,或者陈夫人想女儿的时候也可以上门来看看。陈夫人对此点头同意。

不过三日,林侯夫人便打听到了在帽儿胡同隔壁的羊角胡同有一座符合条件的三进房子,那房子的主人原是一个七品京官的夫人的陪嫁,那京官寻到了一个外放的差事要举家一起赴任,那夫人想着这几年只怕都不会回京,这房子留在这里还要请人照管,还不如卖了多留些银子在手上到了赴任的地方再重新置产业。因为那夫人急着出手,房子又有些旧,林侯夫人便以两千五百两讲好了价钱。

交了钱签了房契之后,林侯夫人又叫了工匠过去重新装修了一番。到了八月上旬,查了黄历,找了一个宜搬迁的日子,陈夫人与萍娘母女二人便搬到了羊角儿胡同,林侯夫人做事精细,想着她们只怕不愿意使唤侯府的丫鬟,又叫了人牙子过来买了八个丫头,这些丫头中有小有大,小的十一二岁大的十六七岁,将她们连带着卖身契一起送到了羊角儿胡同。

这对林侯夫人来说原本是随手的功夫,但却弄得陈夫人有些愧疚不安,自己这么强硬的要搬出来,人家做事还这么细心周到,自己总有受之有愧的感觉。

陈夫人和萍娘搬走后,林侯夫人开始对茵娘进行世子夫人的课程教导,早中晚的课程都安排的满满的。早上与侯府的三位小姐一起跟着女先生上《女则》《女德》《女四书》,下午是为茵娘单独开的算账、女红和书法,说是为茵娘单独开的这个,并不是说人家侯府的三位小姐不用学这个,而是因为三位小姐都是庶出,不大可能会嫁给支撑门庭的长子长孙,要求的标准跟茵娘不一样。而且侯府小姐的教育都是从小开始的,人家要学的都学得差不多了,跟茵娘这半桶水的水平也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到了晚上,则是由林侯夫人亲自来教她主持中馈和讲解侯门各家的忌讳。

林侯夫人请来教导她算账、女红和书法的是一位姓栗的麽麽,此刻就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五个缠着白布的手指头,表情平静的道:“要成为一个合格的侯府当家夫人,必要学会三件事,第一,算账,第二,女红,第三,书法。算账不用说,当家夫人要主持中馈管家理事,这样样都要与银子打交道,就算家里有账房先生,那也要自己心里有数才不会被底下人欺瞒了去。这女红则是侍奉舅姑之所需了,再是珍贵的物件,都不及自己绣的衣服鞋子送到婆婆小姑面前来得情意深重,要想婆媳关系处得好,这女红是必不可少的,这书法嘛,则是交往应酬充门面用的,都说看字如看人,这字写得好,外人见着了,先就在心里对你好感了三分。二小姐算账很有一手,无论心算还是算盘,都能算得溜溜的,这书法虽不是顶尖,却也勉勉强强,唯有这女红,二小姐还是应该花多点心思认认真真的学才是。”

陈夫人自嫁人就没有公婆小姑需要伺候,没有享受过女红带来的好处,对女红一事向来也是可有可无,茵娘等姐妹三人小的时候虽然也亲自教过,但燕娘自己有天分学得好,而茵娘则是因为小时候被照顾她的奶娘不小心用针扎过自此有了阴影,等学女红的时候,插杆打诨的就是不愿意学,陈夫人也由她了,反正嫁人以后有丫鬟婆子照料着,做衣服鞋袜之类的有丫鬟婆子就行了,哪用得着自己亲自动手。也因此,茵娘长到十四岁,女红的水平仅在于能够穿针引线分出红线白线。

不管如何,反正茵娘学女红的过程路漫漫而修远兮。

自二皇子的满月宴之后,苏大将军抗倭成功和永宁侯世子立了大功的消息就传到了京城。

林侯夫人听到消息时,是连叫了好几声的阿尼陀佛,脸上那是满满的骄傲和与有荣焉。就连一向对嫡子漠不关心的林侯爷,脸上都是多了几份骄傲,走到哪里都像有一阵风将他吹得飘起来,又觉得这几日跟人家斗蟋蟀连连大胜,也是借着自己儿子的运气,弄得林侯爷满心感叹这个儿子果然没白生的。

茵娘虽然被关在小院子里学东西,但这些消息也还是点点滴滴的传到了她的耳朵里。茵娘想起当日遇到山匪时,那个抱着她一起滚下山地,又背着她走出山地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也是有着小小的期待。

到了八月二十日,苏家大军终于到了京城城外。大军驻扎城外,苏大将军苏云和林校尉林凤祁、苏大将军的次子苏副尉苏晋及其他的几位副将,领了一队人马进城接受皇帝听封。

听说那一日将军进城之时,京城的街道站满了欢呼的百姓,其中不少闺中待嫁的少女。苏大将军因为胡子都已经一把早已过了能让少女梦幻的年纪,于是少女们的目光纷纷转向刚刚立功的年轻校尉,香巾手帕荷包之类的满天飞到这位年轻校尉的身上,端的是一群少女眼冒红心的场景。

靖晖帝为了犒劳立功的战士,赐了肉酒等食物给城外驻扎的大军,又亲自到了承天门外迎接了凯旋的苏大将军等人。

赞扬鼓励之词之后,当即宣旨封赏,苏大将军从从二品的镇国将军晋为从一品的辅国将军,掌管一方军队,领八百八十八石的俸禄。林校尉从正六品的昭信校尉晋为从四品的宣武将军,领二百五十二石的俸禄。苏将军次子苏晋亦从从六品的副尉晋为从五品的游骑将军。另还有其他有功之人的封赏,不一一细说。封赏过后,皇帝还特意下旨给了各人七天的假期回家与家人团聚。

永宁侯府,一家子无论老少,早早就皆坐在大厅里等候消息了,茵娘作为林世子的未婚妻,也跟着在大厅的角落里占了一个位置等候。等到了响午,早已分家出去的林二爷和林四爷也已经听到了消息,两人各自带了自己的夫人到了侯府道贺。

林二夫人梁氏便是当初送彩礼到林平县的那位夫人,此次却是茵娘到了京城后第一次见到她,此前她去了远嫁云南的大女儿家里看望刚刚出生的外孙,昨日是刚刚回来。梁氏见了茵娘,拉着茵娘的手笑着道:“不过半年没见,茵娘又长高标致了不少。”接着又问了她到了京城住着可还习惯,邀她以后有空到她家里去玩。

茵娘规规矩矩的行礼称是,茵娘已经学了几日规矩,动作行事之间已经隐隐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了,环佩不响,落落大方,梁氏见了后暗暗吃惊了一下,接着又笑着继续道:“果然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茵娘这规矩学得,倒比我们家那二丫头还好。”

茵娘抿着嘴笑道:“二夫人这是取笑我呢,我不过是刚刚学了点皮毛,哪能跟夫人家的姐姐比。”

梁氏道:“我可不是取笑你,你比我的芙姐儿聪明,规矩学得快,等再过些时日,你怕是要将这京里的大半名门闺秀都比下去了。”

茵娘继续抿着嘴笑,却是不好在说什么。

梁氏一向与林侯夫人交好,在侯府里要热情多话些,而林四夫人郭氏因为一向跟林侯夫人的关系平平,在侯府也不多话,来了之后给林侯爷和林侯夫人道过喜,又因为跟茵娘是第一次见面,茵娘给她见礼后,她拔了一支头上插着的品质不好不差的滴水镶珠银钗给茵娘作见面礼就算完事了。

林侯夫人打发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几乎每隔半个时辰,就有一个人会回来汇报,世子爷现在走到哪里了,在马上干了什么动作,是摸了一下头发还是擦了一下脸,表情是严肃的还是愉悦的,事无巨细,一一的向林侯夫人细说。

一直等到申时,最后一个出去打听的家丁终于跑着回了来,气喘吁吁的指着门外,偏偏气喘得厉害又说不出话来,急的林侯夫人连连的发问:“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真是急死人了。”

家丁终于缓过了一口气,指着门外道:“回来了,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快到门口了。”

林侯夫人激动的叫起来:“可是真的?”边说着就边推开了挡在前面的家丁自己走了出去。身后的林侯爷和林二爷、林四爷以及梁氏、郭氏等人也都跟着出去。众人刚刚走到大厅门口,就听到守大门的家丁大声的喊道:“大少爷回来啦,大少爷回来啦!”接着是穿了一身铠甲的林凤祁从大门外闪了进来。

见到一年多未见的儿子,林侯夫人终于忍不住的红了眼睛哭出来,边哭边道:“凤祁,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想死娘了。”

林凤祁走到林侯夫人和林侯爷面前,袍子一掠跪了下来,对着林侯夫人和林侯爷道:“爹,娘,孩儿不孝,让爹娘担心了!”

林侯夫人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儿子:“快起来,快起来,地板硬得很,别把膝盖磕疼了。”

林凤祁就着林侯夫人的手站了起来,林侯爷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都高了半个头的儿子,这个儿子打了胜仗,年纪轻轻就做了从四品的宣武将军,一时自豪之感无比膨胀,一只手大力的拍着儿子的肩膀道:“好儿子,有出息,像你老子我!”

林凤祁原本因见到家人而愉悦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像他爹?

他怎么有一种被人侮辱的感觉,都说子不言父过,也不是他看不起他爹,而是他爹真的是一个只会走马遛狗斗蟋蟀的纨绔啊,虽然捡了一个侯爷当着,但连打理庶务都不会还要让自己妻子来操持的人。他怎么就会像他了,从小到大,从没人说过他像他爹的。

林侯爷旁边的林侯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怒道:“谁要像你。”说完转过头来又对自己的儿子说道:“别理你爹,他向来说话都是这么颠三倒四的,你二伯和四叔也在,快去给你叔伯婶娘们问安。”

林凤祁点点头,又走到了林二爷、梁氏、林四爷、郭氏面前一一问安,留下了身后一脸郁闷的林侯爷。他儿子怎么就不能像他了,像老子天经地义。

林二爷看了看面前的侄子,拍拍林凤祁的肩膀,自豪的道:“凤祁,有出息,二伯以你为荣。”

梁氏也附和丈夫,笑着道:“二伯母也以你为荣!”

林四爷是老侯爷的婢生子,在四兄弟中向来是最懦弱自卑的,见了侄子,懦懦的说了一句:“四,四叔恭喜你。”就没了下文了。郭氏也简单的说了一句:“恭喜。”就算结束了。

等见完了叔伯婶娘,林凤祁自然也见到了躲在大人身后的茵娘了。

小丫头的身量比几个月前长高了不少,人也长开标致了不少,肤若凝脂,睫如翦羽,两弯汪泉下面是还略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低头间,露出细长如莲藕般的脖子。林凤祁正想说点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身后却有一个人扑的一下子跳上了他的后背,双手攀住了他的肩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背上那个猴子般的人却已经激动的喊起来:“大哥,你终于回来啦,我可想你啦!”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啊,终于写完了。

一直写到三点多,明天亲们应该会看得比较爽吧。

不过我写的时候写得好痛苦,今天回来的晚,洗完澡就开始码字了,连衣服都没洗。

另外我今天在公司接到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我们公司中秋和国庆都要培训…呜呜呜,中秋培训两天,国庆培训三天,好惨啊,本来中秋国庆想休息顺便存点稿的…

爬墙

原本该是一对未婚男女两厢凝望互诉衷肠的时候,结果被这一扑生生打断了,弄得林世子原本想要说的话都忘记了。林凤祁在心里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自己的亲弟弟:亲,不带这样的,你能不能晚点再扑啊!

林三少爷自小被林侯夫人宠得有些无法无天,自来缺少察言观色的本事,满心沉浸在见到哥哥的激动中,并未感受到自家哥哥小小的埋怨,在自家哥哥的背上乱挣乱扎大叫了几声之后,从他背上跳了下来,拉着自家哥哥的手指着茵娘道:“大哥,你看娘趁你不在给你找了个小媳妇,不过大嫂好小啊,年纪还没我大。”

林凤祁顺着弟弟指着的方向看过去,茵娘非常应情应景的垂首作娇羞状,林凤祁本还想说点什么,但林侯夫人现在只看得到自己的儿子一身风尘仆仆,一时忘记了要给这对未婚小夫妻说点相思话的机会,拉过自己的小儿子道:“好了,别闹你哥哥了。”说完又转向林凤祁:“一路舟车劳顿的,怕累坏了吧,快回你的院子梳洗一下,我让青芜和芳洲去伺候你,梳洗后再好好休息一会,等吃晚饭的时候,我让人去叫你到前院吃饭。”

然后林凤祁便被林侯夫人推着回了自己的沐德堂,到吃晚饭的时候,林凤祁又被自己的叔伯兄弟抢着敬酒,询问一些打倭寇的事情,一直到了晚上快休息时,都没有与自己的未婚小妻子说过话。

男人人生三大快事:升官发财死老婆,这最后一件是不是人生快事有待考证,但前两件却是实打实的好事。林凤祁升了官,虽然只是中阶层的武官,但耐不住人家年轻,又是实打实的军功挣来的,前途一片雪花般的明亮。京城里的人精个个都拾掇好了礼物送上拜帖准备上门庆贺了。

林侯夫人也觉得应该好好庆祝一下,永宁侯府自上一任侯爷去世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门庭若市的时候了。于是第二日就吩咐人在自家的前院后院各开了二十席,请了京城交好以及准备在未来交好的人家来庆贺。林凤祁作为主角当然要到前院去陪酒的,而茵娘是女眷只能在内院,帮着林侯夫人接待一些跟着当家夫人一起过来的小姐们,若有人称赞打趣的时候,适时的露出个羞涩状。

再接着几天,林凤祁又要出去会友或拜见一些长辈。他是侯门世子,结交一些京城的豪门子弟是必不出少的,朋友多在以后万一出点什么事情的时候才有人相帮,这道理豪门贵族里面人人都知道。他毕竟已经离京一年多了,以前的一些朋友只怕有所生疏,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将这些关系捡回来的。还有一些以前跟老侯爷交好的长辈,现在回来当然也是需要常去拜见的。

于是这大大小小的的应酬下来,等林凤祁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六七天后了。这六七天之中,林凤祁也不是没有机会与茵娘见面,只是大部分都是远远见了一面,茵娘低头行个礼就各自忙开了。

夜色正浓,半空中是一轮半圆的月亮,月光洒在地上,照得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

林凤祁走在自家的后花园里,身边也没有带丫鬟小厮,手上拿着刚刚从树上扯下来的叶子,百无聊赖的玩着。

永宁侯府占地三十亩,有大大小小的院子十几座,各院子按景致错落分布,东边的是林侯夫人的棠荣院,西边是林大夫人住的清和院,棠荣院与清和院之间隔着丛景院、沁雅轩和肖月楼等院子。林凤祁住的沐德堂在永宁侯府的东北角,是除了棠荣院之外最大的院落,而静香院则在永宁侯府的东西角落,与沐德堂之间隔了一片梅花林和一座雪梅院。

穿过梅花林,便可以看到静香院里灯光未息,隐隐约约的从里面传出几声谈话声。林凤祁走到墙下,脚尖往墙面一踮,就跃到了墙上抓住一个从院子里面种着的杏花树上伸出的枝干,爬到了树上。

静香院里,茵娘坐在绣房的绣花棚子前,窗户未关,绣房里四面都点了蜡烛,将房间都照得亮堂堂的。茵娘的身后,栗麽麽轻声的指点着:“小姐最近的针法有所长进,这颜色搭配也好看,只是这针脚还要再细密平整一些才好看。”

栗麽麽刚说完,突然听到外面“嗒”的一声好似枯枝断裂的声音,栗麽麽的耳朵动了动,眼睛往窗外看了看,便看到院子里的那棵杏花树上,露出一截藏青色男士服饰的裙摆。栗麽麽哪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很识趣的对茵娘道:“小姐先练习着,我去隔壁房间喝口水。”

茵娘自然也听到了那声声音,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声:“是。”

等栗麽麽离开后,林凤祁从树上跳下来,拍拍手然后走到绣房的窗户外。说起来,林家的少爷似乎都尤其热衷爬墙去看美人,当初林二少爷爬到墙上去燕娘,自此被迷得七荤八素至今相思病还没好全。现在林大少爷也是从墙上爬到树上再跳下来去会见未婚妻。

林凤祁靠在窗户边上,看着里面绣花棚子上的锦缎里绣着一半荷花,明知故问道:“哟,在绣花呢?”问完后看着那绣的歪歪扭扭像是被虫咬过的荷花,皱着眉嫌弃道:“绣的真丑,以后你绣出来的荷包我可不敢戴,被人笑死了。”

茵娘原本见到未婚夫的兴奋羞涩瞬间消失,鼓着两边的脸颊怒道:“要你管,谁要给你绣荷包了。”说完转头四周望了望,拿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就往他身上扔过去。

林凤祁身体一闪,接住飞过来的东西,等接住后一看,发现竟然是一把绣花用的剪刀,不由道:“喂,你想谋杀亲夫啊,你的《女则》《女戒》都学到哪里去了?”

茵娘懦懦的道:“谁,谁叫你嘴贱了。”说出来的话总归是有些心虚,气势上就少了半分。她是气急了随便拿了一个东西就扔了过去,却不知道那是剪刀。再如何她也知道她以后的生活都是靠他,要真把他弄伤,那真是丢大发了。

“我又没有说错,本来就绣的很丑。”

茵娘辩解道:“人家才刚刚学嘛,以后会绣的很漂亮的。”

林凤祁却自认为很大方的挥手道:“算了,你绣不好也算了,反正有丫鬟婆子在,害怕没有荷包戴。”

茵娘不想跟他讨论她绣花绣不好的问题,转了话题问他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就晚上睡不着,到花园里逛了逛,然后逛着逛着就逛到这里来了,看到你这里的灯亮着,就来看看你。”

“那你看完了,快点回去睡觉吧。”

林凤祁头线一黑,这是多么不应景的话啊!一般人听到他这样说,就算不是娇羞的说一句“讨厌啦,有什么好看的。”也该会表示一下感动吧。到了她这里怎么是直接下逐客令的。

“就,就回去了。”话是说了,但人却没动。两个人一时两厢望着,四周安静沉默,大家都一时没有话说。本来两个人就算不上熟悉,就算再怎么表现的熟络,也还是有一点不自在。

气氛一时尴尬。但月光朦胧,长廊上面每隔几米就有一个大红的灯笼,灯笼里的火焰噗噗的跳着,院子里的杏花树的树叶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一对男女,一人坐在窗里,一人靠在窗外,男的英挺,女的娇俏,互相望着,这尴尬的气氛里,却夹杂着那么一点暧昧和温馨在。

两个人这样看了好一会,看得站在另一件间房子的窗户前,从窗户缝里看出去观察这对男女的栗麽麽都看不下去了,关了窗户然后回到了绣房,站在门外重重的咳了几声。

两人听到声音,知道是去隔壁“喝水”的栗麽麽回来啦,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睛。林凤祁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道:“挺晚了,我要回去了。”

茵娘点点头:“哦。”

哦完后,两人仍是没动,过了一会,林凤祁突然想到了什么,对茵娘道:“哦,对了,有东西要给你。”说完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檀香匣子递给茵娘:“送你。”

茵娘问:“这是什么?”

“给你你就拿着,啰嗦什么。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你应该到京城了,你们女孩子不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当初倭寇头子的女儿这么彪悍的一个姑娘家,不都天天缠着他要送她这些小玩意儿。

茵娘接过盒子。

林凤祁又道:“我真的走了,这东西你可要好好放着,那可是我亲自雕的。”说完脚上一跃,又跳到了树上,又沿着墙跳到了院子外面。

茵娘打开匣子,匣子里面铺了一层锦缎,锦缎上面躺着的是一个贝壳。那贝壳按照纹路被人雕了两朵莲花出来,那莲花相互挨着,有点像是同出并蒂的样子。

门上传来吱呀的开门声,茵娘连忙将贝壳放回匣子里合上盖子,把它藏到袖子里,然后端端正正的做好。栗麽麽走了过来,走近了之后对茵娘道:“今天晚了,便就先练到这里吧,小姐也早点睡。”

茵娘恭恭敬敬的答是。

七天的假期一过,林凤祁有职务在身,需每天到军衙里面去当值了。大燕的办公都是七天一沐休,即上六天班就休息一天。

而茵娘则是早中晚从起床之后到睡觉之前都是在学习。

有时候到下午绣花的时间,大小姐林凤萱也会过来静香院跟茵娘一起绣绣花。林凤萱跟林侯夫人的娘家大哥富山侯的庶子订了亲,原来因为富山侯府守着老侯爷的孝将婚期耽误下来,今年六月出了孝之后,两家便将婚期定在十月初十,而最近,林侯夫人都在为这位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庶女准备嫁妆。婚期将近,林凤萱现在不大出门,躲在家里绣嫁衣。

林凤萱对这门婚事是很满意的,她的亲姨娘原本就是林侯夫人的陪房丫头,现在嫁回富山侯府,在那里总有她姨娘的一些关系在。而且富山侯府富足,他嫁的庶子是富山侯的第四子,其母原是富山侯从小伺候的婢女名叫青儿的,富山侯夫人嫁过来后开脸抬了姨娘,等富山侯夫人生下了两名嫡子后,见她老实便给她停了断子汤生下了田四少爷。青姨娘生下儿子后,也并不敢持子生骄,仍是尽心尽力的伺候富山侯和富山侯夫人,一辈子老老实实的。虽不得宠,但有从小伺候富山侯的情分在,又没有主母的为难,日子过得也不算艰难。田四少爷跟其母一样,虽没有什么大才能,但本人也不是什么纨绔。她嫁过去后,庶子庶媳无需主持中馈,只需小意奉承婆母,等以后分家单过,两人凭着分家的钱财和她自己的嫁妆,过得虽不能和侯门嫡子嫡媳比,但也不会差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