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陶回到偏殿的时候,燕娘坐在床上正抱了小公主在逗弄。刚刚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婴儿,对什么都显得好奇,眼睛经常是不停的转啊转。燕娘拿着自己女儿握成拳头的手,放到唇上轻轻的吻了吻。见彩陶回来,才把小公主抱给奶娘,问彩陶道:“怎么样,可打听清楚了?”

彩陶回答道:“是,青竹姐姐亲口跟我说的,这几日白贵嫔往皇后娘娘那里走的勤,每次都带了二皇子去,皇后娘娘也常赏二皇子东西,让白贵嫔好好教养二皇子。”

燕娘点点头。

彩陶又问道:“娘娘,皇后并没有收养二皇子的意思,是不是表示皇后娘娘还是没有放弃娘娘的?”

燕娘道:“我也不确定皇后的意思。以后继续多打听皇后娘娘那边的情况吧,注意打听的时候不要躲躲掩掩,就直接问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和内侍,她们若不愿意说的,也不要再强行去打听。”

彩陶道:“是,娘娘。”

“再有,我写了个方子,你把方子拿给皇后看,求皇后把药材备齐,然后每日你亲自煎了端给我。”说完,又好似在对自己说的喃喃自语道:“我得尽快把身子调养好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成。

这三章都是燕娘的戏份,不知道各位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各位撒个花吧。

若不喜欢,能否打零分也不要打负分…

其实这两天熬夜码字,真的很辛苦,黑眼圈都出来了…

嘿嘿,我好像在博取同情&&&捂脸羞愧而走…

43刁难(加一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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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陆陆续续的下了好几天,整个京城都覆上了一个一片雪白色。

永宁侯府。

各个院子和花园里头,也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有粗实的洒扫婆子在路面上撒盐扫雪。

茵娘百无聊赖的半躺在床上,一会玩玩手指头,一会又望望床上青绿如意牡丹的纱帐。青藤站在屋子放火盆的角落里,拿了钳子在拨里面渐渐熄灭的炭火,等拨出火星之后,又往里面加了霜炭。青花则是拿了张小杌子,坐在茵娘旁边在给茵娘讲笑话解闷,可惜讲出来的笑话比外面的白雪还要冷,茵娘勉强捧场几次之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才又继续玩手指望天。

彩朱从外面进来,手上捧了一个黄梨木填漆花鸟纹的托盘,托盘上一只瓦罐,里面放了祛风驱寒的汤药,里面汤药的味道远远的就飘散了出来。彩朱绕过一个十二扇,扇面绣花卉青草的插翅大屏风,然后进了内室。

青藤见彩朱拿了药进来,问她道:“怎么药晚了这么久?”

彩朱道:“是夫人也生病了,厨房里要先煎了夫人的药。”

青藤心中不岔道,又不是只有一个炉子,怎么就需要排队来煎药了,不过都是捧高踩低罢了。青藤心中虽这样想,但面上却不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帮着虑药去渣。等一碗药滤好后,青藤端了药送到茵娘面前,道:“小姐,喝药了。”

是的,确实是茵娘生病了。茵娘自小身体健康,极少生病,但自前几日茵娘冒着风雪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去给林侯夫人请安,又被林侯夫人以不想见人为理由拦在门外冒着寒风等了近一个时辰,从棠荣院回来之后便病倒了。

茵娘看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药,抿着嘴直皱眉头,青藤见了劝她道:“小姐,良药苦口,你快点喝了吧。”

茵娘不甘不愿的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气的将药喝了下去,又拿了青花端过来的蜜饯,吃了几片后才将嘴里的药味压了下去。

刚喝完药,静香院另外一个在内室伺候的二等丫鬟彩袖领了大夫人董氏身边的大丫鬟冰月进来,冰月对着床上的茵娘福礼道:“茵小姐好!”

茵娘连忙让青藤将她扶了起来,对冰月客气的问道:“冰月姐姐,你过来可有什么事?”

冰月道:“倒没什么特别的事,是大夫人听说茵小姐生病了,记挂着茵小姐,大夫人因为风湿犯了来不得,便让奴婢代她来看看小姐。”说完又望见正在收拾药碗和药罐的彩朱,不由疑惑的问道:“茵小姐怎么这个时辰才喝药?”

茵娘并没有回答她后一句,只是非常恰当的以晚辈的身份表达了对大夫人的关心:“那大夫人身体可有好些,可有喝药,我听人说,风湿是最难治的,大夫人要多注意身体才是。等我身体好些了,我去给大夫人请安。”

冰月道:“有的,谢二小姐关心。”也不知道她说的‘有的’是指林大夫人身体有好些还是指她有喝药。冰月又望了一眼那药碗药罐,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来,然后有些怜悯的对茵娘说道:“茵小姐,三夫人是长辈,前头大厨房怕要紧着三夫人的药先煎,您的药怕常会耽搁了,若小姐不嫌弃,以后您的药不如拿到清和院的小厨房来煎,大夫人也是要煎药的,总归不过是多加个药炉子的问题。”

“谢谢冰月姐姐,若有需要,定会去找姐姐的帮忙的。”

便是婉转的拒绝了,冰月也不恼,仍是笑着说了一些其他的话,表达一下大夫人对她的关心,然后就告辞了。

冰月走后,青花望着冰月的背影感慨道:“这大夫人真是好人,对小姐可真好,可比侯夫人要好的多了。”

青藤忙打断青花的话:“青花,你胡说什么…”说完就转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旁边的彩朱。彩朱却表现的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低着头端着药罐药碗出去了,出去后还细心的替他们关上了门。青藤有些恼怒青花的头脑简单,林侯夫人是茵娘未来的正经婆婆,在屋子里还有其他丫鬟的情况下,居然说别人对茵娘比她这个未来婆婆对茵娘还好,还是跟林侯夫人有暧昧的对头关系的林大夫人,这话传到林侯夫人耳朵里,就是给茵娘招祸。

青花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节,只是因着青藤年纪比她大以前又是伺候陈夫人的,心里比较敬畏所以不敢反驳,但仍是小声的委屈道:“本来就是,怎么就不许人说。”

青藤看着青花的样子,心中直摇头。这样的性子,以后怎么能帮小姐,不给小姐拖后腿就不错了。

茵娘心中也是一叹,青花毕竟年幼,今年才十三岁,在月份上还小了她几个月,从小和她一起也没经历过太剧烈的宅门内斗,在见识和看问题的深度上,比在官宦之家呆过,后被卖到她家,今年已经18岁的青藤要差的多。

但毕竟青花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感情比其他人甚至是青藤都要深厚的多,因此愿意耐心指导她,对她道:“大夫人可不是关心我,她让冰月过来是来挑拨离间的。你看冰月前面说到大厨房要先紧着侯夫人的药所以常耽搁我的药,后面又说让我去清和院的小厨房煎药,说反正大夫人也是要煎的,不过是多个炉子的问题,不就是想说侯夫人是故意刁难我这个未来儿媳不煎我的药么。”

青花向来觉得茵娘的话都是对的,听了她的话不由道:“啊,原来大夫人这么坏啊,幸好小姐看穿了她们,没有上她们的当。”

“那也不一定。这样的小把戏只怕大夫人都没不让我看穿的意思,但看穿又怎么样呢,她说的也没有错,自宫里传出姐姐不能生之后,侯夫人确实是有些在刁难我。侯夫人是我以后的婆婆,我总是希望能和她融洽相处的,现在听到她这样的话,心里难免会留下疙瘩,造成以后婆媳不和。如此,林大夫人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青花听着,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好像一个脑袋不够用。心中叹道,这侯门里的夫人的肠子怎么这么多道道弯弯的。

茵娘让青藤将窗子打开,看着窗外面皑皑的白雪,不由的喃喃自语道:“蕴姐儿今日说要来看我的,也不知道来了没有。”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蕴姐儿的声音:“不是说茵娘生病了么,怎么她的院子都看不到人伺候,还有这院子里的雪,都变成冰渣子了,也没人扫一下,要是茵娘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怎么办?”

领着蕴姐儿过来的是林侯夫人身边另一个掌人事的管事麽麽云麽麽。云麽麽听着蕴姐儿的话,呵呵的露出憨厚的笑容来,道:“肯定是院子里伺候的人又偷懒去了,这些个丫鬟婆子,一没人看着就耍奸打滑,回头定让人教训她们去。”潜台词,不是没让人过来伺候,是这院子的主人御下不严才导致丫鬟婆子个个都没了规矩,连管教下人这种事情还要别人帮忙,这可怪不着人。

蕴姐儿向来直肠子,没听明白这话里的道道弯弯,只是觉得这话说的总让人听着心里不舒服,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转过头看了看云麽麽,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不对,也就回过头来继续走路。但屋子里的青藤可是听明白了外面云麽麽的意思了,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

蕴姐儿跨过门槛,从外面进了堂厅,又绕过一面多宝阁和一座大屏风,才进到了内室。一见到躺在床上的茵娘,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透出光亮来,提着桃红刻丝的银鼠袄裙跑过来,弯着腰问茵娘:“茵娘,听说你病了,你好些了没有?”

茵娘回道:“吃了几天的药,现在可好多了。”

“你说你怎么会生病了呢,大冬天的生病,这得多难受啊!前几天我们到曹阳长公主家去赏雪梅,那景色可漂亮了,可惜你不在。我还想说让明玉县主去接了你来,后来才知道说是给你下了帖子的,只是你生病了不能来…”叽里呱啦的一堆,茵娘都没有插话的空间,等说得口干舌燥之后,又问回了最初的问题:“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生病的呢?”

青花已经憋得很久早就想说话了,现在等蕴姐儿停下来,连忙开口道:“还不是那天在…”

“咳,咳。”青花话还没说完,青藤立马咳咳的两声打断了青花。青藤的眼睛向旁边站着的云麽麽扫了两眼,蕴姐儿看着青藤的动作,终于明白了这屋子里还有个间谍在呢,有些话要避开着她才能说,于是对云麽麽道:“云麽麽,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跟茵娘说说话就了。”

云麽麽笑道:“这怎么行呢,蒋小姐是侯府的客人,哪有客人在这里,奴婢们就丢下您不管的道理。”

蕴姐儿瞪着眼睛怒道:“我跟茵娘要说悄悄话儿,你一个下人站在旁边听,这又是什么道理,难道永宁侯府的待客之道就是这样的?”

蕴姐儿毕竟是侯府的小姐,平时虽然少根筋,但真要拿出小姐的款来,自有一番气度,再加上蕴姐儿说得又没有可挑剔的地方,云麽麽一时也拿不出什么话来驳,但又舍不得走,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青藤见了,拉着云麽麽的手道:“麽麽,我看我随着您出去吧,让青花和彩朱留在屋子里伺候,您看可好。”

云麽麽一想,觉得也行,反正彩朱也是林侯夫人一国的,等一下问彩朱就行了。

而彩朱站在那里,却是恨不得来一阵风,能直接将她卷出去。这叫什么事啊,仙人打架,小鬼遭殃,她可一点都不想卷入到她们婆媳的战争里面去。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还有几百字,稍微晚一点。

44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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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麽麽走后,青花的话匣子打开,然后就收不住了,吧啦吧啦的把这些日子发生的她自认为自家小姐受了委屈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还不是侯夫人,当初又不是我们小姐上赶着要嫁他们家儿子的,是她们看我们大小姐在宫里受了宠,才来我们家提亲的。现在看大小姐在宫里只生了公主,大小姐还没失宠呢,就这样为难我们小姐。”

一边说着,一边想起自家主子受的委屈,青花不由的呜呜哭出来:“前几日我们小姐去给侯夫人请安,她若不想见小姐,让我们先回来就是,偏偏说让小姐在外面等一等,这天还下着雪,那风吹过来也跟会刺骨头似的,结果小姐在外面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最后才让人传话说让小姐回去。小姐金娇玉贵的,不像我皮厚,这不就受了寒,回来的路上,又听到世子爷身边伺候的青芜姑娘在跟下人嚼舌根,说什么林侯夫人不想要这门亲了,但又不好自己退亲坏了名声,所以就故意这样折腾小姐,好让小姐自己受不了主动退婚。小姐听到这个能不伤心么,结果回来之后就受了寒,发起了烧来。小姐生病后,我们要煎药,结果大厨房里的人又次次推脱说要先煎侯夫人的药,让我们很晚才能取到炉子煎药,这样一来,每次都耽搁了喝药的时辰,小姐的病就更难好了,到现在小姐的烧都还没完全退下来。”

蕴姐儿喜欢茵娘,对她来说,喜欢的人说的话她从来都不多加怀疑的,听完青花的话,也没怀疑她说的话的真实性,直接就为茵娘打抱不平道:“平日里见林侯夫人都是笑容满面的,我还以为是个和善人,没想到她竟是个恶婆婆。我回去之后定要告诉其他夫人,让人看看她的真面目。”

茵娘急忙坐起来,拉着蕴姐儿的手道:“千万别,侯夫人本就对我不满意了,现在若再添了这一桩,对我印象就更差了,要传出去了,别人也会以为是我惹了口舌之非,那我就更没有脸面了。总归她是我未来的婆婆,虽说现在还不算名正言顺,我就当提前学习为媳之道,那也算是一项好处。”

“你傻啊茵娘,你越这样,林侯夫人就越加的折腾你了。”

“那能怎么办呢,总归是我命苦。若让人以为我犯了口舌之非,不是我的错也变成我的错了。”

既不能将林侯夫人的恶行说出去,又不能直接反抗林侯夫人,蕴姐儿一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看着茵娘苍白的面容,怜悯道:“茵娘,你可真可怜。”

茵娘听到这句话,脸上露出越加愁苦的表情来。又说到这日蕴姐儿回去之后,虽说跟茵娘保证不把这些事情说给外人听,但小杨氏是她娘,不算外人,便将茵娘的事情在增加了个人感□彩的情况下说了一遍给小杨氏听,说完再叹一句“茵娘好可怜!”。小杨氏听完后,低头沉思了一会,然后叹道:“要说林侯夫人也是个精明人,但身上不免总还是带点祖上传下来的商户人家里的小家子气。”,然后这句话连带着她刁难准儿媳的事情就传了出来,一时林侯夫人苦苦经营的好名声,不说毁于一旦吧,那也是大打折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茵娘见蕴姐儿这样关心于她,心中对这样小小的利用她有了些愧疚。又想到那一日在威北侯府的瀛月台,东昌伯的秦家小姐看着蕴姐儿和王家小公子时的落寞神情,为了弥补这愧疚,不由好意提醒蕴姐儿道:“听说你和秦家姐姐以及王家的小公子是一块儿玩大的,那秦姐姐与王家公子感情也挺好的么?那次我看到王家公子将脸弄脏了,秦姐姐竟直接将自己的帕子给了王公子擦脸。”

若是别人听到这里,早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但偏偏是粗神经的蕴姐儿,听了她的提醒,她竟还非常自豪的道:“那是,小时候我跟暖姐姐就是手帕交,后面我认得了清哥儿,就把清哥儿也介绍给暖姐姐认识,我们三人从小玩到大,最是要好。”

这有什么好骄傲的么,小心被人挖墙脚。茵娘再次提醒道:“秦家姐姐明年就要参加选秀了,现在可不好再与外男相处,以后还是让秦家姐姐少些见到王公子吧。”

蕴姐儿还以为茵娘是关心她的暖姐姐,觉得让她见外男对她进宫不好,她自己也觉得暖姐姐如果常见外男,也是不利于暖姐姐进宫的。于是将茵娘说的事放在了心上,决定回去后一定要告诫清哥儿以后不能再见暖姐姐,免得败坏她的名声,还要跟暖姐姐说,以后少见别的男人才好。

蕴姐儿走后,茵娘对房间里的青花使了使眼色,让她出去并关上门。

房间里最后只剩下了茵娘和彩朱两个人,茵娘看着站在前面的彩朱,什么话也不说。这房间明明四周都放着火盆,炭火未熄,明明该暖融融的,但彩朱却觉得自己通身似寒风刺骨。还有茵小姐的眼睛,明明是小小的年纪,怎么眼神这么的渗人。茵小姐和燕小姐长相并不怎么像,就这双眼睛看人的时候,两人简直是一模一样。

彩朱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在抖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对茵娘说道:“茵、茵小姐,没什么事情,我先,先下去了…”

这还没俯身行完礼,前头清脆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彩朱姐姐下去之后要干嘛呢,是跟侯夫人报告今天我跟蕴姐儿说话的内容呢?”

彩朱的身体直直的跪下去,求饶道:“小姐饶命。”

为奴为婢的人就是这点最命苦,林侯夫人是侯府的女主子,她派她过来伺候陈二小姐,顺带监视她的一言一行,她一个做奴婢的,还能拒绝了不成。可是这间谍的活计被发现了吧,这陈二小姐若要处置了她,随便按个什么伺候不周,盗窃的名义,难道林侯夫人还会为了个丫鬟跟自己的准儿媳撕破脸不成,她根本是个准备随时被牺牲的炮灰。以前这一对准婆媳关系好时还好,大家相安无事,现在她们准婆媳斗法斗心眼,她夹在中间,随时准备被炮灰。

茵娘从床上掀了被子走下来,自己抬了张凳子放到彩朱的前面坐下,坐下后觉得自己还不够气势,于是挺腰收腹坐端正,清了两声嗓子故作深沉的问道:“听说你以前是伺候过我姐姐的?”

“是。”

“侯夫人以前也叫你监视我姐姐?”

“…是,但陈嫔娘娘当初一向不看重与奴婢,娘娘更喜欢彩陶,奴婢告诉夫人的,也不过是些衣食住行上的不重要的事情。”

“那也还是告诉了。”

彩朱再次磕下头去:“小姐饶命。”

御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这一点早在茵娘跟着林侯夫人学打理家事的时候就学到了。现在威已经施下去了,接着就要施恩了。茵娘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彩朱面前将她扶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软和下来,对彩朱道:“彩朱姐姐快起来吧,其实我知道姐姐也是迫不得已,你一个下人,怎么可能不听夫人的话。而且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姐姐也替我在夫人面前遮掩了些事。”比如说当初林凤祁带着她半夜去陈家,当晚在外面值夜的彩朱怎么可能没发现,不过是抱着两边都不得罪的态度,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一直惊吓了那么久,突然来句那么暖人心那么理解她的话,彩朱顿时就要落下泪来,差点忘了就是面前这个十三岁的小人儿把她吓得差点直接撞墙自杀。

茵娘又握住彩朱的手,衷心的问道:“彩朱姐姐,如果我说我需要你,让你直接站在我这边,你愿不愿意?”

彩朱惊愕住,站在茵小姐这边?那她不是直接背叛林侯夫人,那她只会死的更快吧。彩朱看着自己被握在另一只小手里的手,不由的轻轻往外拉想要抽出来。

茵娘加重了力道将要滑出去的手握住,一双原本晶莹的眼睛黯然下来,满含失望的望着彩朱,好似原本璀璨的星星因为她突然黯淡下来,让彩朱心里犯罪感顿生。茵娘失望的问道:“姐姐不愿意吗?真的不愿意帮我吗?”

彩朱一时不知怎么拒绝,支支吾吾的道:“夫,夫人毕竟是侯府的女主子,奴婢以,以后…”

茵娘打断她:“那姐姐难道还想像以前那样,两边讨好,两边不得罪?要知道,两边都不得罪最容易两边都得罪,而且今天姐姐单独跟我说了这么长时间话,如果我再往外故意传几件侯府的辛秘事出去,说是你告诉我的,按照夫人多疑的性子,就算她不完全相信我的话,那她也不会再相信姐姐了。”

“可是…”

“请姐姐放心,我必会护得姐姐周全的。我也不会让姐姐难做,姐姐是从小在府里长大的家生子,在府里有打听消息的渠道,我只需要姐姐做我的耳朵就可以了。”

“…”

她还能说不行么。彩朱看着面前神情真挚的看着她的茵娘,心中叹道: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从了吧。看世子爷的态度,这茵小姐以后肯定会嫁进来的,这未来的侯夫人的心腹丫头,只要能活到那时候,总还是个不错的前程。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的一章会比较晚!

45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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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麽麽站在静香院墙外的一棵杏花树边上,迎着皑皑的白雪看着静香院的院门,寒风刺骨的吹过来,云麽麽冷得一边跺脚一边搓手,时不时的还往冻僵的手指头上吹一口热气。云麽麽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彩朱一路踩着白雪从静香院的门上出来,连忙对她挥手示意她走过来。

彩朱原不想理她,但想到她毕竟是林侯夫人身边比较得力的管事麽麽之一,不好正面得罪她,只好不甘不愿的走过去,对云麽麽福了福礼,问:“麽麽,等我是有什么事?”

云麽麽对着前面的假山努了努嘴,对彩朱道:“跟我来。”说着就先往假山那边走了。彩朱嘟了嘟嘴,不情不愿的跟过去。

等到了假山,云麽麽拽着彩朱藏进了假山里,然后问她道:“我问你,刚才茵小姐跟蒋大小姐说了些什么?还有你跟茵小姐单独在房间里,两人谈了些什么?”

彩朱道:“麽麽,这些又不是你管的事,我可不好告诉你,夫人跟我说了可以告诉你了我才能跟你说,要不然我可不好跟夫人交代。”

“诶哟,你这个小贱蹄子,胆子肥了啊你,小心我在夫人面前告你一状,让夫人把你送到庄子上去。”

彩朱破罐子破摔的道:“送庄子上去就送庄子上去。”她现在巴不得能去庄子上呢。

“嘿,你…算了,我跟你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快点将茵小姐跟蒋二小姐说的话告诉我,我好告诉夫人去,在夫人面前我也会替你美言几句,好让夫人记上你一功。”

“麽麽只怕是要将这些话汇报给你那侄女吧!”云麽麽的侄女正是林凤祁身边的青芜,青芜是云麽麽娘家大哥的女儿,青芜爹没什么出息,只在马房领了个管喂马的差事。云麽麽的男人几年前因为犯了事,也被革了差事,现在整天呆在家里不是喝酒就是骂人。

彩朱知道他们两家就指望着青芜出息了,好让他们这些亲戚鸡犬升天呢。彩朱向来看不上他们的行径,但平时顾忌着云麽麽是林侯夫人身边得脸的麽麽不敢说,但今日被茵娘一吓,胆儿到真是肥了,对着云麽麽道:“我奉劝麽麽一句,假公济私也要收敛些,夫人现在看你顺眼便就睁只眼闭只眼,等哪天看你不顺眼了,大帐小账和你一起算,有你好受的。再说了,茵小姐好歹也是世子爷是未婚妻,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现在把事情做绝了,等茵小姐做了世子夫人,看你拿什么脸面去贴人家热屁股。”说完也不管云麽麽,自顾自的就走了。

等彩朱走远了,云麽麽才反应过来,这小蹄子是教训她呢。云麽麽对着彩朱走远的背影呸了一声,道:“我呸,什么世子夫人,府里现在谁不知道林侯夫人想退亲。山沟沟里飞出来的毛丫头,还想做世子夫人,美得她。”

彩朱走后,茵娘又跑回床上躺着。青藤轻悄悄的从门缝里闪进来,见茵娘又睡回床上去了,连忙帮她掖了掖被子。刚掖完被子收回手来,茵娘就睁开了眼睛。青藤见了,问道:“二小姐,你可还要继续睡?”

茵娘摇了摇头,撒娇道:“不睡了,不睡了,整天都睡睡睡的,我都快变成猪了,你将我拉起来。”

青藤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她拉了起来,又在她身后放了个大迎枕好让她靠着舒服些。青藤看着茵娘苍白的脸,一时又是心疼。明明还是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却偏偏还要像个大人一样面对这些事。

坐好之后,茵娘又对青藤道:“对了,明天开始你要把那些药换了,明明是治不好病的药,还要天天喝,可苦死我了。明天开始我要喝那些能治病的药,我要快点好起来,以后再也不生病喝药了。”

“好,奴婢知道了,明天就给您换药。”

说完这些之后,茵娘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一时有些意兴阑珊。

当日她去棠荣院请安,在门外等了两个时辰是真的,后面回来的路上听到青芜暗地里嚼舌根说她要被退婚也是真的,但就此生病却是假的。她们三姐妹的身体从小就是倍儿棒,连感冒咳嗽都不容易,那就这么容易发烧了。那是她晚上偷偷打开窗户,吹了两夜才弄出来的效果。

自从宫里传出燕娘生了个女儿并且不能再生之后,林侯夫人对她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前一刻不算是热火朝天,但下一刻确实是冰天雪地了,看到她就一副当初放错银子押错宝后悔定下这门亲的表情,茵娘见了也很不高兴。

其实林侯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无论是燕娘还是茵娘她都怪不上,当初要结亲的是她,急忙忙的定亲的也是她。但人就是这样,这就好比在赌场里摇色子赌大小,你选了一副觉得手感不错非常顺手的色子,自己想摇个大,但偏偏出来个小,其实这并不关色子的事情,但赌的人就非得将色子砸一下踩一下,心中才能顺口气。林侯夫人对茵娘也是这样,不关茵娘的事情,但她总要生一生茵娘的气她才能将心中的那口气顺下来。再加上前面她对茵娘‘唆使’他儿子不顺她这个母亲,不亲近通房本就已经有所不满,再与如今发生的这个事情结合起来,林侯夫人更觉得后悔定下这个儿媳妇了。

但就是这样,林侯夫人也是不敢有退亲的想法的,至少在燕娘失宠之前是不敢有的。枕头风多厉害啊,她又不是没见过身上舒服了连亲爹亲娘都骂的男人,这万一皇帝让燕娘伺候的舒服了,冲动起来为博美人一笑,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和永宁侯府。但不退亲,并不代表她不能给敲打敲打。

林侯夫人当然不会在吃食穿戴上亏待她,这个太低级了,都配不上她的智商,而且还容易与燕娘撕破脸。当她是这个侯府的女主人,多少人揣摩着她的脸色办事,她只要表现出一点点对茵娘的不喜,自有人看着她的脸色去为难她。

那日林侯夫人听到燕娘生了女儿并且不能再生的时候,确实是一时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但也不过是一时的火极攻心罢了,醒来之后也就好了,但还天天呆在棠荣院里装病不出来,不就是为了睁只眼闭只眼的纵容下人刁难她嘛。这万一陈家因为这个闹腾起来,还可以以一句她生病不知情来推脱。

林侯夫人的想法,茵娘不说看清楚了全部,那也是看清楚了大半。明白了之后若她不做点什么,也觉得不甘心。她不是装病么,那她就来场真病,然后再故意通过蕴姐儿将她被林侯夫人折腾病的消息传出去,只要林侯夫人的名声坏了一半,按照林侯夫人重视名声的性子,她就握回了一半的主动权。就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林侯夫人也要供着她。

未婚妻生病了,林大世子这个未婚夫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伦理上,当仁不让都该常去看看的。

到了傍晚,林将军当值回来,换过衣服去见过林侯夫人之后,就直接去了静香院。林凤祁到的时候,茵娘正坐在桌子上无聊的拿了剪刀正在剪窗花。她已经穿上了冬衣,上身一件白色的刻丝棉袄,□是同色的袄裙,脖子上围了白狐狸毛的风领,一身的白色,跟外面的雪花片似的。

林凤祁直接从外面走了进来,坐到茵娘的对面,对着茵娘问道:“哟,在剪窗花呢?”

茵娘正剪到最难剪的部分,这是栗麽麽不久前才教会她的一门手艺,当时学的时候茵娘觉得有趣,学得也认真,现在剪出来的东西也还真是像模像样的。茵娘怕分了心剪出的东西不好,便懒得回答他,直接嗯了一声就算回答了。

林凤祁也知道茵娘一时半会是懒得管他的,也不在意,自己从桌上的小水壶里倒了茶来喝。一杯茶刚刚喝完,茵娘手上的那个窗花也已经剪好了,茵娘将剪下的窗花摊开来,是个福娃报喜的花样,将它递给林凤祁道:“给你。”

林凤祁随意的拿来看了看,道:“挺漂亮的,过年的时候正好贴墙上。”

“过年的时候是过年的时候的,过年的时候我再给你重新剪,这个是给你现在贴的。”

“行,知道了,我回去就把它贴上,就贴床头边上的那个窗户,这行了吧。”

茵娘笑着点了点头。

林凤祁又道:“不是还生着病吗,干嘛不躺着休息。”

“不想睡了,这几天睡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