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别人如何想,这件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了。这又说到那被打死的农夫原患有肺痨本活不过几年,这农夫与民妇原有一个女儿,这父母死后就被人带走改名换姓做了一个小官的养女,几年后长成,又嫁到了江南应氏一个旁支的家中做了庶子媳妇,这些事又是极少人知道的后话了。

皇后在凤仪宫里呆了几个月,淑妃理事时对宫内的规矩改动较多,重新接过宫务时,皇后花了好些时间去理顺。又加上新人入宫,这要准备是事情还是很多的,首先是打扫宫苑供新人居住,再有确定新人名分,给新人排侍寝表等,因为要考虑的因素多,坐起来也是非常费脑细胞的,因此这些日子,皇后忙得□乏术。皇后忙,于是又将陈嫔这位宠妃也抓过来干苦力。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的网络有点问题,一直打不开*的后台,所以更新晚了很多。

56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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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月初上,晚风轻拂,院子里传来阵阵的花香。

燕娘领着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从凤仪宫回到澜和宫,澜和宫廊下的挂着的灯笼已经掌上了等,门外几个宫女低眉垂耳的站着。燕娘刚进了宫门,便看到彩瓷从殿内匆匆忙忙的出来,眉眼含春,看起来自有一番娇羞。等出了殿门看到燕娘,神色有些不自然的福身给燕娘请安:“请娘娘安!”请问安之后,见燕娘没有出声,又仿佛才想起什么事情般的才道:“娘娘,皇上正在殿内看望小公主。”

燕娘站在门口,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彩瓷,弯弯的眉毛,圆圆的脸蛋,两颊之间有一对浅浅的酒窝,面容似乎还曾精致的打扮过,脸上扑了胭脂,唇上涂了浅粉色的口脂。再配上桃红色的宫女服饰,以及头上插着的一对琉璃蝴蝶钗,看起来人虽不见得多么漂亮,但却让人有一种甜美的感觉。

彩瓷福着身体,因为燕娘未叫起,自己也不敢起身,被燕娘这样直盯盯的看着,身上越发不自在了,头不由自主的就低了下去,不敢直面燕娘。

过了好一会,燕娘才收回自己的眼神,对彩瓷漫不经心的道:“起吧!”

彩瓷谢了恩,然后才敢站直身体。燕娘又道:“你下去吧,今夜不用你当值了。”说完自己就抬脚进了大殿的门,又从大殿转到了内室。

室内,穿了一身明黄色常服的靖晖帝站在放置室内一根大柱旁边的摇篮边上,看着摇篮里的小公主,一会吐着白色的泡泡,一会握着拳头放在嘴巴里面咬。靖晖帝伸手将小公主放在嘴巴里的拳头拿开,然后看着小公主没有拳头玩后,张着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好奇的望着他,好似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玩拳头。宫中的皇子皇女不多,靖晖帝极少看到小孩子这般可爱的动作与表情,此时见了小公主可爱的样子,不由的露出温和的表情来。

靖晖帝听到燕娘进来的脚步声,抬起头来对着燕娘挥挥手示意她过来,表情愉悦的道:“燕娘,快过来看看,我们的小福庆已经会吐泡泡了呢。”

燕娘笑着走过去,对着皇帝温柔的道:“小公主这是在跟皇上打招呼呢,她定是知道她父皇来看她了,所以尽力的在表现自己呢。”说着就已经走到了摇篮旁,小公主仿佛是感受到了母亲走到了她的旁边,突然就咧着嘴巴笑了一下,但很快那笑容就消失了,接着打了个哈欠歪着头去看旁边红色锦被上绣着的花开富贵的图案了。

那笑容虽然消失的快,但还是被皇帝看到了,皇帝惊奇的指着小公主的脸蛋道:“看看,看看,我们刚才笑了。”

燕娘自然也看到了,心中不由的生出了一种作为母亲的感动,但对着皇帝,却是似嗔似娇的道:“我们小福庆可真是偏心,臣妾日日照顾她,不见她对我笑一下,结果皇上一来就笑了,看来小公主只喜欢父皇不喜欢母妃。以后皇上还是少来臣妾这儿吧,要不然小公主的爱可都要被皇上抢了去了。”

皇帝心中高兴于小公主对自己的喜爱,又见爱妃吃醋的样子煞是可爱,心中不由的越发愉悦,笑着捏了捏爱妃鼻子,道:“这是什么傻话,竟还吃起我的醋来了,小公主不疼你,以后我日日过来疼你可好。”

燕娘自又是一番又嗔又娇的应付,把靖晖帝奉承的越发愉悦起来。接着两人又一起逗弄了一会儿小公主,燕娘又特意挑了些平日里小公主有趣的动作对皇帝说了,燕娘擅说会道,让靖晖帝听了越发觉得小公主聪明可爱,连连夸赞的道小公主的性子像他。

到了晚上,靖晖帝自然是留宿澜和宫的,一番激烈的有色运动之后,到了第二日,皇帝便神清气爽的上朝去了。

皇帝走后,燕娘则梳洗完毕去给皇后请安,请安回来之后,燕娘这才寻到时间将彩陶单独叫进来问话。

燕娘摸着自己手指上的一只鎏金指环,问彩陶道:“昨日彩瓷与皇上在内殿发生了什么事?”

彩陶将这几日彩瓷的表现回想了一遍,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才回答道:“彩瓷的心只怕有些大了。前几日皇上来咱们宫里时,是彩瓷上去伺候,皇上夸了一句彩瓷身上穿的衣服漂亮。之后彩瓷就重视起自己的穿戴妆容来了,昨日皇上来宫里看望小公主时,彩瓷就抢着上前去伺候,频频在皇上面前说些小公主的事。”

说的时候,彩陶很是有些难堪。她和彩瓷同是从永宁侯府出来跟着燕娘一起进宫的,虽然平时两人的关系并不算得上很好,但彩瓷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到让她也觉得没脸,觉得有些对不起陈嫔。

燕娘又问道:“皇上呢,皇上的表现怎么样?”

彩陶继续道:“皇上的表现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自前几日夸过一句彩瓷以后,后面也没有什么特别关注过她。”

燕娘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叩了几下,沉思了一会,对彩陶继续道:“以后皇上来时,就让彩瓷上去伺候,其他伺候的人都让开些。”说完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不屑的哼了一声道:“我就给她个机会让她看看,是不是只要是只乌鸦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正好,这些日子林侯夫人折腾我妹妹也该折腾得差不多了,也该由我来送件大礼给她了”

听到这里,彩陶知道,这彩瓷最后的结局只怕逃不过一个死字,搞不好可能还会累及家人。彩陶站在下面,有些欲言又止,燕娘见了,直接问道:“怎么,你觉得我狠了,想为彩瓷求情?”

彩陶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不是的,娘娘,奴婢自知道彩瓷起了这种不该起的心思是她该死,如果娘娘不先处置了她以后只会是娘娘的祸患,无论她的结局如何都是她咎由自取。但我和彩瓷毕竟同是永宁侯府出来的,姐妹情分一场,奴婢想求娘娘在处置彩瓷时,能够不累及彩瓷的家人。”接着又双膝跪到地上,对着燕娘道:“娘娘,奴婢知道彩瓷的行为让娘娘痛心,奴婢亦请娘娘不要伤心,奴婢向您保证,只要彩陶在的一日,便永远不会背叛娘娘。”说完便磕头下去。

燕娘看着下面的彩陶,心中因为彩瓷带来的失望总算好了一些。站起来亲自走到下面,将彩陶扶起来,道:“你起来吧,我自知道你和彩瓷是不一样的,所以一直以来我也最信任你,我的所有重要的事,我也都会交给你去办。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我的仆人,我把你当做和我在这宫里相依为命的姐妹,这些你明白吗,彩陶?”

在一个尊卑分明的朝代,一个主子说把你当做她的姐妹,那是作为仆人的多大的荣幸。彩陶看着燕娘的眼睛,不由的感动道:“娘娘!”

燕娘对着彩陶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至于彩瓷,我不会亲手动她,但别人怎么对她,我是不会管的。”

彩陶一边拿了袖子抹眼泪一边点头道:“我明白的,娘娘。”

燕娘看了看彩陶的样子,不由的笑道:“好了,快点擦完眼泪,然后就该做事了,我有事情要吩咐你做。”

彩陶用袖子大力一抹,将眼泪全部擦完,然后立马道:“娘娘,您请吩咐,奴婢一定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没那么严重。”说完对彩陶挥了挥手,彩陶会意的将耳朵凑过去,燕娘在彩陶的耳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彩陶听完后,惊呼道:“娘娘,您…”

燕娘点了点头,道:“我今早自己把过脉,这脉虽轻,但我敢肯定是滑脉。你将这消息传到皇后宫里去,皇后知道后自会找人过来确认的,我说的总比她亲自确认的能令她信服。另外,找人将这消息告诉我妹妹茵娘。”

彩陶道:“是,我这就去办。”说完就行礼出去了。

这一日之后又过了半月,宫中传来消息:陈嫔娘娘又怀孕了!

这消息一出,劈聋了一群人的耳。接着众人就开始直骂当初诊脉的太医:谁说陈嫔不能生的,这二公主才三个月多还不到四个月呢,这陈嫔就接着怀上了,人家明明是一块肥沃的黑土地,结果让你说成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盐碱地,你也太没职业道德了。传递这么有误导性的消息,这可坏了多少人的事啊。

宫里皇帝起初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是高兴,做皇帝的谁会嫌弃自己子嗣多,特别是在自己子嗣不丰的情况下,又是自己颇为喜爱的妃妾怀孕,这怎么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最初的激动劲过去,心情平复下来之后,这皇帝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这当初给陈嫔诊脉的是好像是李院正是吧,据闻这李院正是太医院里医术最好的太医是吧,当初就是他诊断说陈嫔不能再有孕的了是吧,当日就因为相信他的医术,他诊完之后他都没再传其他的太医来复诊了,结果这太医院最好的太医诊断出不能再有孕的陈嫔在生下二公主之后不到四个月又怀上了,这样的关系链如果他不怀疑这其中有猫腻,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的智商。

然后皇帝心里就开始算小九九了:这太医吃的是我天家的饭,结果却未必听我天家的话,这可太让我担忧我的人身安全了。这种事情得查,一定得彻查,查出来决不能姑息。

于是在皇帝下令展开轰轰烈烈的侦查运动之时,宫外又传来消息,李太医将家中的孩子老婆都送走了,自己在家中服毒自杀了。当然,并不是人死了事情就可以完了的,皇帝说要继续彻查。彻查之下又查出另一件事:这李院正其他都不错,但就有一不良嗜好,好色。但以前他好色也是好的有分寸,只跟家里的小妾和娼门里的□打交道。但大约七八个月之前,这李太医居然睡了别人家的一个良家妇女,这良家妇女听说是淑妃的娘,宁国公夫人的娘家表姐的夫家二姑妈的儿媳妇的侄媳妇。这李太医也是好运气,睡了人家媳妇居然没被人家打死,最后还新收了两个美妾。

就以证据理论来说,将这件事强按在淑妃和宁国公府上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这受害者与宁国公府的关系实在太远了。这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众人心里也心知肚明。

查到这里,皇帝也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为了外朝平衡,皇帝没让人再查下去。但是像李太医这样吃里扒外的人却是不能放过的,他死了那就将他老婆儿子都追回来,直接处斩。然后将这一事件当做典型案件在太医院里进行宣传:看看,看看,这就是吃里扒外的下场。

而皇后在此事件中,则趁着此事在宫里进行了一次清洗,特别是将凤仪宫里的人事重新清洗了一遍,这又是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我的网络问题还是*在抽,一直登不进*后台,刷了差不多一个钟才登进来,所以更新就有点晚了。

57屈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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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嫔有孕的消息传出来,在外臣之中引起了一个比较大的风波,若是普通的妃妾有孕那还罢了,但这若是跟皇后娘娘一联系起来,总是让人敏感的。这消息让一些外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让另一些大臣提起了一口气,再就是中间派的那些人,也在重新掂量皇后一派和淑妃一派的势力。

反倒是在后宫之中,这消息引起的风波反而要矜持一些。除了嵘华宫里碎了一只上好的汝窑白瓷盖碗,淑妃娘娘以做事不利的罪名罚了一个身边的心腹宫女外,再就是白贵嫔娘娘抱着二皇子呆在丽和宫的内室里,灯火通明的坐了一个晚上。至于其他的妃妾,实在是因为既无宠又无子,心态反而平和些,除了心里稍稍羡慕嫉妒几下之外,该绣花的绣花该哀怨的哀怨,生活照常。至于刚刚进宫的美人们,我连皇帝的面都还没见上呢,我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勾引皇帝,皇子皇女什么的还有点远,现在还操心不上。

而宫外,林侯夫人初听到燕娘有孕的消息时,她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排的美人儿挑挑拣拣,准备给她的大儿子挑个五项全能倾国倾城的通房来。她的大儿子对她之前给她挑的两个丫头似乎不满意,听儿子身边伺候丫鬟说,大少爷最近极少叫青芜和芳洲进来服侍。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谁的教唆,十□岁的大男人,偏偏搞得像个苦行僧一样荤腥不吃,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就在她嫌弃这一群美人儿美则美矣,但似乎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时,袁麽麽则满面春风的从外面进来,告诉她陈嫔怀孕的小时。

一开始她还以为她听错了,让袁麽麽再说了一遍,再次确认没错之后,她才既惊讶又高兴的站了起来,双手合十说了几句的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无论如何,这茵娘和世子的婚事都是已经定下不得更改的了,但娶个未来太子的亲姨妈和八品县丞的女儿,不用说,自然是前者更好。

等高兴完,林侯夫人想到这些日子对茵娘的态度,心中叮咚一声道:“坏了。”她以为燕娘再无咸鱼翻身的可能,连带着对茵娘也是冷冷淡淡的,若说小丫头心里对她没有什么想法,她死都不信。不行,她得马上修补与未来儿媳妇的关系才是。林侯夫人想清楚了这一点,抬脚就准备去静香院,抬头时又看到这院子里站着的一排莺莺燕燕,转头对送这些丫头过来的管事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些丫头送回庄子上去,一脸的狐媚子模样活像娼门里出来的,府里那容得你们进来带坏了家里的爷们。带回庄子里面去,以后再不许进府来。”

管事觉得很是委屈,不是夫人您带话到庄子上说要给世子爷挑通房,让我把庄子里面长得最体面的几个丫头带进府里给您挑的吗,这一转头怎么又嫌弃她们长得太过漂亮了。但管事委屈归委屈,却也不敢反驳林侯夫人的话,躬身道了声是,就带着那一群美人儿出去了。

其实美人儿们也有委屈,模样儿是父母给的,又不是她们自己决定的,再说当初也是因为她们长得漂亮才被选中带进府里来的,她们既没给少爷们抛媚眼也没故意搭讪丢手帕之类的,一切行为举止都是规规矩矩的,而且刚才也还是好好的,夫人还夸她们模样周正心灵手巧来着,怎么一转眼就被说成像娼门里出来的了。就是量刑那还得先有罪行呢,她们是完全不知道错在哪里。但就算这样,连庄子的管事都不敢反驳林侯夫人,她们就更不敢了,战战兢兢的跟在管事的后面,排成一队出去了。

管事和美人们走后,林侯夫人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袁麽麽道:“麽麽,你去把我床头柜子里放着的那个匣子拿出来,我们一起去静香院看看茵娘。”

林侯夫人到静香院的时候,茵娘正盘腿坐在靠窗的一个炕上,抱了自己的珠宝匣子数里面的家当。匣子里面放了满满的一匣子珠宝首饰,金光闪闪的散发着珠光。她初来永宁侯府之时是一身清白,没想到现在已经可以算得上是个小富婆了。这些东西都是她在永宁侯府所得,她初来永宁侯府之时,林侯夫人大方,赏赐了不少首饰玉佩之类的,后面林侯夫人虽对她冷淡了,但林凤祁来看她时,也会时不时的给她带些好东西。

听到彩朱进来禀报说林侯夫人正在过来时,茵娘连忙让青花把匣子收起来,自己跳下炕穿上鞋子,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这才出去门口迎接林侯夫人。

茵娘比别人更早知道燕娘怀孕的消息,因此她也早就料到林侯夫人必会过来静香院以及所为何事。

林侯夫人不急不慢的从门外进来,看起来端庄娴雅,她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茵娘刚进侯府时会看到的笑容,温和慈爱,仿佛是面对自己亲近的晚辈。茵娘已经许久没见过林侯夫人这样对她笑过了。

林侯夫人笑着进了门,扶起茵娘,温和的道:“都快是自家人了,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接着就牵了她的手进了门,边走还边道:“我这些日子事情忙,倒是许久没来看你,疏忽了你,怎么样,下面的丫鬟婆子们没有伺候你不周到的地方吧?”

茵娘腼腆一笑,道:“十几个丫鬟婆子就伺候我一个人,自是周到的,府里的丫鬟们热情,连没拨到这院子的丫鬟都喜欢抢着过来伺候我,就如世子哥哥身边的青芜姐姐,便是三天两头的就爱往我院子里跑,抢着青花青藤的事情做,到弄得青花和青藤像是闲人一个。”

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茵娘相信林侯夫人自是能听得懂,但林侯夫人却能面不改色的斥责青芜道:“这个青芜,自己的本分都做不好,竟还喜欢到你的院子里来瞎折腾。”说着两人就坐到了炕上,林侯夫人拍了拍茵娘的手,继续道:“你放心,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我自会替你教训了她。以后若再有这般没眼色的丫头,你也只管告诉我,我自会替你收拾了她。”

“夫人事儿忙,怎好去打扰夫人。对了,听说夫人在给世子哥哥选服侍的丫头?”说着低着头羞涩一笑,继续道:“听说都是庄子里面层层选上来的,应该是很漂亮的姐姐吧,不知我有没有幸能看上一眼…”

“胡说,没有的事。”林侯夫人打断茵娘的话,接着又转过头来对着旁边的丫鬟装作生气的训斥道:“是你们哪一个在茵小姐面前乱嚼舌根,竟然传出这样的话来,若被我查出来,看我不撕了你们的嘴。”说着又转过头来,对茵娘道:“别听丫鬟们乱嚼舌根,世子身边已经有青芜和芳洲了,哪里还需要再添服侍的丫头,弄了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没得败坏了爷们的身体。再说,你已经跟世子定了亲,这世子房里的事情,自是该等你过了门由你来决定。”

茵娘羞涩的道:“是夫人抬举了我。”

林侯夫人拍拍茵娘的手,道:“这是应该的。哦,对了…”话说着,就让一直抱着匣子站在旁边的袁麽麽上前来,接过她手中的一个匣子放到炕上的炕桌上,将匣子打开,里面红色的锦缎之中,放了一只羊脂玉的玉镯。那玉通体乳白无杂色,犹如初生婴儿的皮肤,看得出玉的品质是上上乘。林侯夫人拿起那只玉镯,对茵娘道:“这只玉镯是当年我进门时太夫人送我的见面礼,现在我将它送给你,希望你好好保管,等以后你和世子生了孩子有了儿媳妇,再将镯子送给我的孙媳妇,以后最好让着镯子一代一代的传下去。”说完就将镯子戴到茵娘的手腕里。

茵娘的手骨小,手镯在她手腕里显得有些大。新娘看了一眼手里的镯子,受宠若惊的道:“夫人,这怎么合适!”说着就要站起来,福礼道谢。

林侯夫人连忙将她按住,道:“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早给晚给还不都是给你的。”

接着准婆婆和准儿媳妇两人又是一番你来我往的,其乐融融。

林侯夫人走后,青花张着一双惊讶的眼睛,不可思议的对茵娘道:“小姐,这林侯夫人变得可真快。”明明上一次见面还是恨不得小姐消失在她眼前的模样,这一转眼,怎么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两个人好得跟亲母女似的。

茵娘摸着手腕中的玉镯,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在评估着这只玉镯的价值,听见青花的话,漫不经心的答道:“人家林侯夫人是能屈能伸。”若是别家的夫人跟林侯夫人似的,在见她之前怎么都会抹不开脸来,就是来见了她,也会表现出小小的不自然来。但林侯夫人是情势一变,立马就能抹下脸面来跟她见面说话,且从头至尾都没有不自在过,一上来就能表现得好似她们什么芥蒂也不曾发生过。说得好听点是能屈能伸,难听点就是没脸没皮。

看完了手中的镯子,茵娘放下袖子,又继续道:“过两日我们回羊角儿胡同看我娘和萍娘去,我们总算能轻松自由些了,就为了修补与我的关系,林侯夫人也必不会拦着我们。还有蕴姐儿,自她出事之后我便没再看见过她,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过几日我们也到威北侯家看看她去。”

58痴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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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到了威北侯府,茵娘扶着青藤的手从马车上跳下来,蒋家的二少奶奶姜氏在门口迎接了她,茵娘对着她行了礼。姜氏拉着她的手笑道:“都是自己人,何须这样多礼,先进来吧。”说着就牵了她进了垂花门,边走还边道:“婆婆进宫去了,我先领你去雨桐苑看蕴姐儿,正好你跟蕴姐儿谈得来,你帮我劝劝她。”

茵娘担心的问道:“这些日子蕴姐儿可好?”听姜氏的语气,蕴姐儿似乎是不太好的。

果然姜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怎么能好,家里仅她一个女孩子,蕴姐儿向来是娇宠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起先的时候还能哭出来,嚷着是王家公子是被设计的,自从王家公子成亲后,却是哭都不哭了,整日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像以前那样活泼爱笑了,家里婆母和公爹担心得不行。前儿时候婆母想给蕴姐儿说门亲事,男方是宁阳长公主的次子,长得一表人才,在羽林军里领了个校尉的差事,对蕴姐儿也是一见倾心,但蕴姐儿偏偏不愿意,说若是逼她嫁人,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正说着,府中的粗使婆子牵了后院行走的青油小车过来,茵娘和姜氏一起上了车。小车兜兜转转行了半盏茶的功夫,然后在雨桐苑的门前停下。

茵娘和姜氏一起下了车,两人一起进了院门。雨桐苑里面种了几棵梧桐树,正值春天,梧桐树上长满了白色的花,威风吹过,有几片白色的花瓣随着落了下来,地上稀稀疏疏的铺了一层白花。

院子中间放了一个火盆,里面生了火,火盆的边上还能看到几幅还未燃尽的卷轴。蕴姐儿的丫鬟雨儿和雪儿正抱了一堆东西从里面出来,看样子是要拿出去放到火盆里面烧。姜氏见了,皱了皱眉头,问雨儿和雪儿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走在前面的雨儿看了看自己抱在怀里的卷轴、荷包、手帕之类的东西,然后才抬起头来对姜氏道:“回二少奶奶,这些都是以前秦小姐送给小姐的东西,小姐说不想再看见它们,要把它们烧掉。”

姜氏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对雨儿和雪儿道:“去吧,这样也好,免得看了伤心。”

雨儿和雪儿福了福礼,然后走了过去,姜氏则领了茵娘继续进了内室的门。

姜氏和茵娘进来时,蕴姐儿正趴在一个木箱子里面,认真的在里面不知道翻找什么,连她们进来都不知道。直到姜氏叫了一声蕴姐儿,她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见到是她们,这才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灰尘。然后才道:“嫂嫂,茵娘,是你们来啦。”

以前茵娘见蕴姐儿,无论在何时,她都是开开心心的,像朵向阳而开的向日葵花,连眉眼都是带笑的,让见着她的人觉得心里舒服,哪怕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见了她也能心情舒畅几分。但此次茵娘见蕴姐儿,却在她脸上再看不到那种活泼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是眉眼之间满含的郁郁之色。

姜氏将茵娘带进来之后,又跟蕴姐儿说了几句话劝慰了她几句,便将空间留给了茵娘和蕴姐儿。

姜氏走后,茵娘和蕴姐儿坐到了靠墙的炕上,丫鬟们将炕上的炕桌搬开。蕴姐儿握着茵娘的手,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流着眼泪问道:“茵娘,我是不是特别傻,我娘以前老跟我说暖姐儿不是好人,让我不要跟她见面,可我不相信,还跟我娘顶撞,吵着闹着非要出去见她。”

茵娘很是同情蕴姐儿的遭遇,但她实在是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怎么劝慰她,只好拿了帕子帮她擦干净眼泪,然后握紧了她的手。

而蕴姐儿似乎也并不是希望别人来安慰她,她只是想有个人来听她倾诉,哽咽着继续道:“是她设计清哥儿的,清哥儿才不会背叛我,清哥儿说过他最喜欢我了,他还答应我以后我们成了亲他就学我爹那样,永远不纳妾…可是,可是暖姐儿,她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坏,我们是最好的姐妹,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有什么事情都跟她说,以前她被丹萍县主欺负的时候,我还帮她在丹萍县主的茶里面下泻药帮她报仇,可是现在,她抢了我的清哥儿,她,她怎么可以这么坏!”

茵娘继续拿帕子帮她擦眼泪,擦完后跪直了身体抱过蕴姐儿,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伤心了,这又不是你的错。”

蕴姐儿靠着茵娘的肩膀,继续道:“我想起来了,你以前提醒过我让我不要让暖姐儿和清哥儿见面的,是我自己笨,没有听明白你的话。”

茵娘继续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等过了很久,蕴姐儿的哭声才渐渐停止。或许是因为哭累了,或许是因为倾诉之后心情放松下来,蕴姐儿很快就靠在她身上睡着了。茵娘示意雨儿雪儿,将蕴姐儿扶着放到了床上,又拿了被子在她身上盖上。

茵娘从雨桐苑出来时,天色已近中午。姜氏留了饭,让人请她到前院去用膳。用过午膳后,茵娘准备打道回府,姜氏送她到门口。

茵娘给姜氏福礼辞行,正准备上车之时,正好遇到那位赫赫有名,为了继妻散尽后院承诺永不纳妾的威北侯蒋宏,他正骑马从外面回来。威北侯几代侯爷都是皇宫禁卫军的统领,或许是因为是军人的关系,威北侯有些不苟言笑。从马上下来之后,看到茵娘,问旁边的儿媳妇道:“这是陈嫔的妹妹,陈家的二小姐。”

姜氏过去给威北侯行礼,然后笑道:“回公公话,正是呢,陈二小姐与蕴姐儿谈得来,今日是来看望蕴姐儿的。”

茵娘上前去给威北侯行了个礼:“茵娘见过侯爷。”

威北侯温和的道:“起来吧。蕴姐儿最近心情不好,你有空多过来陪陪她。”说起蕴姐儿,威北侯难得的露出温和的神色来,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疼爱她的这个嫡女。

茵娘自是称是。

毕竟是男女有别,威北侯听完茵娘的回答,点了点头,接着就抬脚进了府。茵娘则上了马车,准备回永宁侯府。

马车在平坦的路上一路行驶,茵娘在马车里一路想着蕴姐儿的事情。少年玩伴,青梅竹马,长大后正准备嫁娶,结果因为一场算计,落得个我爱的人成亲了,新娘却不是我的惨案,这不能不令人唏嘘遗憾。

茵娘在为着蕴姐儿的事情,叹着今日以来的第一百零八口气时,坐在马车里翻开窗帘的一个小缝一直往外看的青花突然转过头来,对着茵娘道:“小姐,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们,从威北侯府出来就一直在跟。”

“谁会跟着我们?”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脚下,身边有又这么多的侍卫,茵娘倒不怕是打劫的。

青花又拉开了帘子,从里面往外面继续看了一下,过了一会,她又回过头来对茵娘道:“好像是王家三公子。”

竟是他!那应该是一开始他就躲在威北侯府外面,见他们从威北侯府出来,才决定跟过来的吧。茵娘低头沉思了一会,对坐在她旁边的青藤道:“等走到前面偏僻一些的地方,你让马车停一下。”

马车继续行驶了一会,等行驶到一个偏僻的路段才停下来,青花青藤先下去,接着把茵娘扶了下来。大路的旁边长了一棵榆钱树,茵娘走到大树下面。

王清再傻也知道茵娘这是停下来等自己,于是快步上前去。等走到他面前,仿佛是在组织语言,茵娘等了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我看你是从威北侯府出来的,你是去看蕴姐儿吗?她…她还好吗?”

人家都说,人生四喜,其中以洞房花烛为最。但从这位王家公子身上,茵娘却看不到他半点新婚的喜悦。穿了一身蓝色的衣裳,仍是谦谦如玉的公子,却没有半点当日在瀛月台时见他与蕴姐儿交谈时的那种明朗,而是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郁郁之色。

茵娘低头想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我去见她时,她让丫鬟抱了秦家小姐当初送给她的东西出去烧,又对了我哭,一直在说秦家小姐是坏人,清哥儿是被她设计的。听蒋二少奶奶说,蒋夫人正准备给她重新定亲事,听说男方是宁阳长公主的次子。”

前面的人脸上露出纠结的神色来,似是心疼,似痛苦,又似遗憾。过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那…”可是那字说完之后,却又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是是否还有资格问些什么。

没等他想清楚将接下来的话继续说出来,马路上突然远远行来一辆青釉华盖车,马车嘚嘚的声音越来越近,一直行到他们的不远处才停下来。茵娘和王清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秦暖扶着丫鬟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她已经是作了妇人的打扮,梳了妇人的发髻,或许是因为还在新婚的关系,身上穿了一件红色绣牡丹花的对襟褂子。从马车上下来之后,徐徐的走到王清的旁边,行了礼,然后道:“相公,我来接你回家。”

王清皱了皱眉头,并没有回应她。拱手对茵娘行礼道:“陈二小姐,今日打扰你了,我先告辞。”说完既未理秦暖,也没有上马车,而是直接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秦暖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面色黯淡。茵娘转过身,本想直接上马车走了,但秦暖的声音却突然传过来:“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我是坏人?”

茵娘本不想理她,但后面想了一下,还是回答了一句:“好人与坏人的标准是很难定义的,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希望将来某一天,你不会后悔你曾经做过的事情。”说完就直接上了马车。

等马车走远之后,茵娘挑开帘子的一角往外看,看到这位现今的王家三少奶奶仍是站在刚才站着的地方,看着王家公子走远的方向。春风将她的衣摆吹起来,显得她的身影更加的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更上了,

我差点以为今晚更不成了,

新房子的网络实在太差了,经常就是打不开*的后台。

59 爬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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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宁侯府,茵娘刚下马车,就被等在侯府门前的玲珑拦着。玲珑有些焦急的对茵娘说道:“茵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快点跟我到棠荣院去,夫人正等着您呢。”说完就拉着茵娘快步的进门。

茵娘问道:“夫人找我什么事?”

玲珑边走边答道:“是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传了夫人进宫,夫人让您跟她一起进宫去。”

茵娘奇怪道:“这天都快黑了,怎么这时候传了人进宫去?”

“这个奴婢可不清楚。”

玲珑虽然是林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但林侯夫人未必事事都会跟她说,她不知道也是正常,茵娘并未为难她,不再追问。

等到了棠荣院,林侯夫人早就按品大妆的穿戴好,坐在桌边的四方椅上焦急的等着了。见到茵娘进来,连忙站起来迎过去,神色焦急的道:“回来就好,快点换了衣服跟我进宫去,你的衣服我已经让人从静香院里拿过来了。”说完就指挥旁边的几个丫头带茵娘进去换衣服。

换完衣服之后,林侯夫人便急匆匆的领了茵娘出了院门。直到上了马车,茵娘才有机会问林侯夫人:“夫人,皇后娘娘传您进宫去可是有什么事?”更重要的是,干嘛还带上我。

林侯夫人皱着眉头,神色有些焦虑,忧心忡忡的答道:“说是陈嫔娘娘动了胎气,让我们进宫去看看娘娘。”

茵娘心中咚了一下,急切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知道燕娘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如弱柳扶风,但从小就喜欢瞒着陈夫人爬到山上去辨草采药的,身体比一般的闺门小姐要好上很多,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会轻易的动胎气的。

林侯夫人的眼睛闪烁了几下,有些不自在的道:“没,没什么大事,就是伺候的宫女做了些事情惹恼了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