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青藤连带着芳洲都起来给林凤祁行礼。茵娘也站起来道:“是芳洲来送院里的账册来了,我说她将这院子的账务打理得好,是大功劳一件,正想着怎么赏她呢。”

林凤祁坐到罗汉榻的另一边,无所谓的道:“那就赏她十两银子,这有什么好想的。”

茵娘原来是想赏她件首饰什么的,赏银子和赏首饰的差别可大得多了,赏银子那真的仅就是赏赐的意思,而赏首饰,那表示的还有赏赐者的感激和看重。就是丫鬟们,若说得主子赏了一件首饰,说出去那也是极有脸面的事情。

就按照芳洲的身份,若她仅就赏十两银子,那根本是在下芳洲的脸,说不好人家还以为她这个新上任的主母是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呢。果然,男人想事情就是简单。

茵娘低声笑了笑,最后还是吩咐青藤包了十两银子,另外再从她的首饰匣子里找出一支她并不怎么喜欢的银簪子赏给了芳洲。当然她的首饰虽说不上多么精贵,但哪一件拿出来也是不止十两银子的。

芳洲拿了赏赐之后,见茵娘并没有要留下来她伺候的意思,接着便也就行礼出去了。

芳洲走后,茵娘从红木的匣子里面拿出那几本账册来,随意的翻了翻,见里面每一笔收支出入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又用表格的方式将账务记得简单易看,让看账的人并不会觉得眼花缭乱,茵娘不由在心里赞了赞,觉得就是她自己,也不会比这做得更好了。

林凤祁躺在榻上见茵娘翻着账册,反而不搭理他,于是抱怨道:“这芳洲也太急了些,我们刚刚新婚,谁耐烦管着这几十两银子的事,你也别在上头耗心力了,随便指个丫头管着就是。”

内院丫鬟能管理的,一般也就是少爷们每个月发下来的月例,林凤祁作为府里的嫡出少爷,每个月的月例有四十两银子。四十两银子对普通百姓来说,可能是好几年的花用,但对侯府的嫡少爷来讲,确实是算不得什么。

茵娘心道,人家芳洲才是聪明人呢,知道这账册反正自己是捂不长的,早点交出来不仅能在新主母面前卖个好,还能在其他丫头主子面前得个老实本分的名声。

茵娘见自家夫君已经有些郁郁不快幽怨的望着自己了,于是急忙合上账册,从榻上爬过去扑倒他身上,撒娇道:“没办法,这院子就这么点事,我不管这个我做什么呀?”

林凤祁指了指自己,道:“你可以伺候你家夫君我啊!”说完凑到茵娘的耳朵边上,低声的说了句什么,倒闹得茵娘脸红起来,举着小粉拳头轻轻的在他胸前打了一下,嗔道:“你真讨厌,不理你了。”

林凤祁心情愉悦,抱着茵娘乐得不行。

两人在榻上又闹了一会,不多久,林侯夫人使人过来让她们过去棠荣院吃晚膳。茵娘和林凤祁便起来,披了大麾一起过去了。

茵娘和林凤祁到棠荣院时,丫鬟们已经摆好饭了,几位少爷小姐以及林侯爷都在。永宁侯府的规矩,各院的小姐少爷大部分时候并不一起吃饭的,只是因为如今茵娘和林凤祁新婚三朝还没过去,按照风俗,晚上定是要一家人一起吃饭的。

一家人一起起入了席,接着净手吃饭。勋贵之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一席饭吃得倒是安安静静的。只除了席上林侯爷问了林凤祁一句:“你什么时候回去当值?”

林凤祁放下碗筷,回答自己的父亲道:“衙里给了七天的假期,到初十回去当值。”

林侯爷点点头,想来也是并不知道军衙里的规矩,随意的叮嘱了一句:“要好好当差。”接着便不再说话了。

等吃过了饭,几位少爷小姐看着时辰,纷纷跟林侯爷和林侯夫人告辞,林侯夫人想着天寒地冻的,自己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便也就让他们回去了。只留了茵娘和林凤祁下来。

林侯夫人坐在炕上,拉着茵娘的手问道:“沐德堂的丫鬟们伺候得可还尽心?”

茵娘笑着答道:“娘,丫鬟们服侍得都很好。”

林侯夫人点点头道:“那就好,现在你进了门,沐德堂里的人事你要管起来,以前里头没个主母,行事总是多有不便。”

茵娘道:“是,娘,我定会好好打理内院,不让相公为这些事情操心。”

林侯夫人‘嗯’了一声,又道:“等回门之后,你就每日过来跟我一起理事吧,府里的一些行事和规矩你以前也是知道的,等你将府里的事情完全熟悉起来以后,便将府里的中馈接过去。儿媳妇聘进门,我这个做婆婆的也好躲躲清闲,多享几天福。”

茵娘道:“娘,您可别呀,我年纪小不懂事,还指望着您多教导几年呢!”

这话说得熨帖,不管心里如何,但说得话还是令林侯夫人非常满意的。但凡上位者,就没有不喜欢被人敬着的。若茵娘真的就直接应下来,林侯夫人反而可能觉得这个儿媳妇是不敬重于她,想早点从她手上夺权呢。

林侯夫人点了点茵娘的额头,笑道:“我看你是想躲懒吧,便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这侯府迟早都是要交到你们手中的,你早一点接过中馈,对你们也好。若有不懂的,慢慢学就是。打家理事,看账御人,这些我都是教过你的。”

茵娘这才非常谦虚的称是,又表示,若媳妇遇到不懂的,或镇不住场子的时候,婆婆您老人家一定要亲自出马,好好帮帮媳妇啊。

婆媳两人又说了几句,接着又说起明天回门的事情来。

林侯夫人又让身边的玲珑将明天回门的礼单拿给茵娘看,对她道:“你看看有什么还要添减的,也好告诉我,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

林侯夫人在钱财上向来大方,准备的回门礼也丰厚,礼单长长的折了三折。茵娘合上礼单,对林侯夫人笑道:“娘做事向来周全,这礼单可再没让人挑剔的了。”

林侯夫人满意的点点头,几人再说了一会儿话,接着,茵娘便跟着林凤祁一起回了沐德堂。

第二日一大早,青花青藤几个早早的就服侍茵娘和林凤祁起身,吃过早饭之后,便从永宁侯府出发,往羊角儿胡同而去。

林凤祁骑马在前打头,茵娘在后面坐着马车,另外还有装了一大车的礼物。

到了羊角儿胡同,林凤祁先从马上跳下来,陈家的小厮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了他下马,急急忙忙的过来牵马。林凤祁则到马车前将茵娘扶了下来。

奶娘抱着茵娘那只有几个月大的庶弟在门外给他们行礼。女儿女婿回门,自没有让岳父岳母出来迎接的道理,按照风俗,原本该是舅爷出来迎接姑奶奶和姑爷进门,但茵娘没有其他的兄弟,唯一的庶弟还在吃奶。因此只能由奶娘抱着,站在门外意思意思便也就是了。

茵娘和林凤祁一起进了门,到了中堂,陈老爷和陈夫人已经在中堂里等着了。成亲时贴的囍字还没有撕,厅堂周围仍还留着成亲时的喜庆。

茵娘和林凤祁一起跪倒地上,拜谒陈老爷和陈夫人。此为婚事的最后一道仪式,有女儿不忘父母养育之恩赐,女婿感谢岳父母之意。按照礼俗,原本还要拜谒女方族中尊长的,但陈老爷几代单传,早没有其他尊长,因此只需拜谒陈老爷和陈夫人。

陈夫人早就有些坐不住了,等茵娘和林凤祁拜完之后,连忙站起来道:“快起来,快起来。”接着过去将茵娘扶起来。

陈夫人看着茵娘,上身穿大红底子粉紫缕金牡丹刺绣缎面交领长袄,□一件猩红缎面五彩连波水纹刺绣百褶罗裙,外面还披了一件大红羽纱面大麾,头上梳了牡丹髻,插了衔珠凤钗,金镶玉步摇等物,耳朵上一对玉簪花耳坠。面色红润,有着初为人妇的羞涩与娇俏。

陈夫人暗中点了点头,知道女儿在夫家过得好。

茵娘被自己母亲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的叫了声娘,又知道母亲是怕自己过得不好,这才会看着自己再三确认,于是对陈夫人道:“娘,我过得极好,真的。”说着还对着陈夫人点了点头,以示保证。

陈夫人拍了拍女儿的手,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不停的道:“这就好,这就好!”

比起陈夫人来,陈老爷就显得没骨气的多,对着自己的女婿近乎有些谄媚的问道:“我们茵娘没有不听话吧?”

林凤祁道:“茵娘很乖,很听话。”

陈老爷连连笑道:“那就好。”

等陈老爷和陈夫人说完话之后,站在旁边早就想过来跟茵娘说话的萍娘急急的扑上来,抱着茵娘的手臂道:“二姐姐,你可回来了!”

茵娘看着快涨到她耳朵旁的萍娘,捏了捏她的手心,道:“什么叫我可回来了,我不过才离开三天罢了,倒好像是我离开了三年似的。”

萍娘拿着茵娘的手,五指相插,然后道:“那不一样,之前你还是我们家的人,现在是别人家的人了。”

茵娘敲了敲萍娘的脑袋,道:“小姑娘家,少乱想些有的没的,难道我现在就不是你二姐姐了。我给你带了礼物,等一下我拿给你。”

站在另一边的满娘听了两位姐姐的对话,眼睛转了一圈,也跑过来抱着茵娘的手臂,亲亲热热的道:“二姐姐,我也要礼物。”

茵娘跟这个庶妹关系向来不亲密,就是现在,她都还记得当初在林平县,斗姨娘与陈夫人争宠之时,这个庶妹躺在地上撒哭冤枉陈夫人打她的情景,实在是令人喜欢不起来。满娘也向来对正房嫡出的三位姑娘不亲近。

如今茵娘还真不习惯满娘对她的亲热,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扑上来,茵娘也不好不理她,只好道:“你的礼物,我等一下让人拿给你。”

满娘又道:“我的礼物是什么,跟三姐姐的是一样的吗?”

茵娘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双一直闪闪发光看着她的眼睛,心道:果然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几年过去了,这妹妹也还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陈夫人看着满娘的样子,瞪了她一眼,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你还有没有规矩?”说完又转头对旁边的丫鬟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四小姐带下去。”

旁边的丫鬟急忙上来拉着满娘走,满娘一边挣扎着,一边道:“你别拉我!”说着又抬头望着茵娘:“二姐姐,你还没回答我呢,我的礼物要跟三姐姐一样的,要不然我可不依的。”

陈老爷看着被拉着出去的满娘,努了努嘴想帮满娘求求情。虽然他也觉得这个小女儿说的话有些不对,但也是因为年纪小的缘故嘛。但看着陈夫人瞪过来的眼睛,再看看站在二女儿旁边的女婿,最终还是没开这个口。

满娘的这件事情最终也只是小小的插曲,满娘出去后,接着很快气氛又融洽起来。

到了中午,陈家设宴款待新女婿,宴席丰盛,各色菜肴做了满满的一桌,酒是上等女儿红,家中唯一的成年男丁陈老爷陪饮。

等吃过了午饭,茵娘与陈夫人和萍娘一起到正院说话,林凤祁则留在外面让陈老爷招呼。

等入了正院,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茵娘正觉得奇怪,等进了门,才发现竟是她那名为根哥儿的便宜庶弟。此时不知因何而啼哭,奶娘抱着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哄着。

或许是奶娘照顾得法,根哥儿很快就停止了哭声。等陈夫人和茵娘萍娘进来,奶娘抱着根哥儿给陈夫人等人行礼。

陈夫人此时见根哥儿没再哭,也不再管他,对奶娘道:“你将小少爷抱到隔壁暖阁里去,注意别让小少爷冻着了。”

奶娘道是,然后就出去了。

茵娘看着奶娘抱着孩子走远之后,才回过头来问陈夫人:“娘,根哥儿怎么会在你院子里?”

说道这个,陈夫人显得有些义愤填膺,对茵娘道:“说道这个我就生气,我就没见过这么当娘的。前天的时候,斗姨娘和秋姨娘因为一根簪子在院子里吵起来了,根哥儿在房间里哭得震天响也没人管,我过去的时候,那孩子躺在床上嗓子都几乎要苦哑了。我看不过,将秋姨娘训斥了一顿,便将根哥儿抱到我房里来照顾,免得这老陈家的独苗苗让个姨娘折腾没了,我以后到了地底下见了公婆也难交代。这秋姨娘也是狠心,根哥儿抱到我房里这两天,她竟一次也没来看过。”

秋姨娘可不像笨人,她会为了根簪子而不管她用以安身立命的儿子。这话说出来,茵娘怎么都不会信,想当初秋姨娘随着陈老爷来京城,根哥儿不过两个月大,一路风尘仆仆,根哥儿可是被她照顾得面色红润的到了京城。能这样反常的不管儿子,那必然是有所图。

现在的陈夫人有什么能让人图的呢,除了嫡子的地位,还有的恐怕就是两个高嫁有出息的女儿。

秋姨娘怕也是看清楚了陈家的形势,根哥儿虽然是陈老爷唯一的儿子,但陈老爷现在在家中基本上是没什么地位了,陈家的家底一穷二白,现在吃的住的都是陈夫人的嫁妆,她现在就是再讨好陈老爷,也不能给她儿子谋到多少利益。

讨好陈老爷没用,不过可以攀上陈夫人嘛。若根哥儿记在了陈夫人名下,并且由陈夫人养大,不说陈夫人的两个女儿对这个非一母同胞的弟弟有多少感情,看在是陈夫人养大的情分上,总会看顾一二,就这一点,都能让根哥儿受用无穷了。

当然,陈夫人虽然没有儿子,但不表示她就愿意抚养妾室的儿子,更何况陈夫人一向讨厌妾室,就算秋姨娘凑上去讨好怕也没有用。不过好在陈夫人是个心软的人,所以秋姨娘才会想出这个计策,故意引得陈夫人看见她对根哥儿照顾不周的样子,好对根哥儿产生同情。

不得不说,秋姨娘其实要比斗姨娘聪明很多。早些年要是陈老爷纳的是秋姨娘而不是斗姨娘,只怕陈夫人被欺负得连骸骨都找不到了。

第74章 敬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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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娘走到陈夫人旁边坐下,问陈夫人道:“娘,你很喜欢根哥儿,想将他养在膝下吗?”

陈夫人道:“那也不至于,不过是看他可怜,才想将他抱过来照顾罢了。”

“娘,你还是将根哥儿抱回给秋姨娘养吧,秋姨娘是根哥儿的亲娘,哪里会不疼他的。”

陈夫人也不是什么笨人,听着茵娘的话也听出点味道来了,于是问道:“怎么,你是觉得秋姨娘在诈我?”再想到前些时候陈老爷一直在她耳边碎碎念,想让她将根哥儿记在名下,那时候她不耐烦管陈老爷的庶子,不愿意。难道秋姨娘是故意让她看见她不管根哥儿,好让她觉得可怜,指望这样她就愿意将根哥儿记在名下。陈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

茵娘却没有回答陈夫人的话,反而说道:“娘,你知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是想抱养白贵嫔身边的二皇子的,你知不知道皇后娘娘后来为什么又不愿意抱养二皇子了?”

这种事情陈夫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茵娘继续说道:“是因为白贵嫔在皇上面前帮自家的兄弟求官,因此皇后才疏远了白贵嫔,反而选择抱养姐姐的儿子的。姐姐的娘家有亲近的兄弟,对姐姐和小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陈夫人听后低着头,露出沉思的表情来。茵娘见此,便不再多说。

她现在已经出嫁,以后回家的机会只会越来越少,在家的时候她也不想浪费与母亲妹妹相处的时间,于是又用其他的话题引开了陈夫人的思绪。

新婚一月不空房,新婚第一个月,新妇是不能在娘家留宿的,新妇须赶在日落之前赶回夫家。

陈夫人看着时辰差不多时,便依依不舍的将茵娘和林凤祁送出了门。

茵娘和林凤祁走后,陈夫人又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了一会,但很快就站起来,使唤身边的丫鬟道:“你去将秋姨娘叫过来,让她将少爷抱回去养,你跟她说,孩子是她生的,自该由她这个做娘的管生管养,她若不将孩子抱回去,我就抱给斗姨娘让她替她养。”

她虽然可怜这个孩子,但自然也还是亲女儿亲外孙更重要的,没有让她为了这便宜庶子而不管女儿外孙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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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回来第二日,便是腊八节,宫里如往年一样,照样有腊八粥赏赐出来。永宁侯府自己也做了腊八粥,盛在白釉瓷瓮中,由丫鬟们分发送往各处的亲朋好友。

二公主生于腊八节,今日亦是二公主的周岁日,因着再过几日便又是三皇子的满月礼,陈嫔娘娘秉着低调的原则,在请示了皇后娘娘之后,并不准备大办二公主的周岁宴,仅在澜和宫内开了几席,邀请了一些宗族近亲的王妃公主和京中一品的外命妇。

若按民间风俗,茵娘作为二公主的亲小姨,是定要参加二公主的周岁宴的。但皇家毕竟不是普通人家,茵娘现在的身份是永宁侯世子夫人,按照大燕的诰命制度,属于正三品。按品级,茵娘并不到参加的资格,宫里又没有特别的旨意出来,因此二公主的周岁礼,茵娘并没有参加。只是在林侯夫人回来的时候听到,小公主抓周时竟然抓了一本诗经和一把小木琴,喜得皇上直称:“皇家要出一位才女公主咯。”

新婚前四日,茵娘与林凤祁都没有什么得闲的时间,直到了第五日,才好好的闲了下来。林凤祁原本说了是要带茵娘出去好好玩一日的。茵娘虽然在京城住了一年多,但平时出门的机会少,根本没什么机会出门,茵娘是极想出去逛一逛的。

结果早上一起来,打开窗户发现,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冒着飞雪瞎闲逛,茵娘还没有这么浪漫的情怀,不得已,出门逛街的念头只好打消了。

两人无事可做,便围在炕桌上玩双陆。茵娘琴棋书画不咋地,玩双陆却非常拿手,两人玩的时候,基本上茵娘赢得时候多。不过,玩双陆那也不能玩一天的,两人玩着玩着就转战到床上玩其他游戏去了。

林凤祁前两日忍得狠了,到今日得了娘子的允许开了荤,两人在床上厮磨,一直折腾到了快傍晚才停下来。林凤祁酒肉餮足之后,抱着累得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的茵娘,一边意犹未尽的回忆着刚才的韵味,一边叹道:“果然是美人恩,英雄冢。”

茵娘与林凤祁的新欢便这样一晃过去,到了腊月初十,林凤祁开始每天去军衙当值,而茵娘则开始慢慢学习为人媳妇的生活。

她先是花了些时间归拢了自己的嫁妆,特别是铺面田亩一类的固定产业,虽然不用自己亲自打理,但该选那些人去打理也是有讲究的。就算选了人去管理,那也要时不时的将管事庄头敲打一番,或者时常查看账目做到心中有数,免得被滑头的管事庄头期满了去。又有沐德堂的内务之事。好在沐德堂原来便被管理得井井有条,茵娘接过手来倒也没有花多少力气。

等茵娘将这些都理顺之时,日子已经滑到了腊月十六。

腊月十六是三皇子的满月宴。三皇子因是养在皇后身边,皇后将他的满月宴办的比他前面的两位兄长都要盛大一些。茵娘随着林侯夫人一起进宫参宴,宴中茵娘并没有看到燕娘,席上只有皇后抱着三皇子接受众人的祝贺。

穿着真红金绣龙凤纹大袖衣,红罗长裙,红褙子的皇后抱着用大红襁褓裹着的小皇子。皇后看向小皇子的神情慈爱,面带光辉,看得出来是极喜欢小皇子的。

围在皇后身边的命妇太多,茵娘并没有太多的机会多看小皇子一眼,只从襁褓中稍稍露出的小脸上看出,小皇子面色红润,应该是长得极健康的。茵娘欣慰的同时,看着热闹喜庆的满月宴,却独独缺少了皇子的生母,茵娘也是有些为自己的姐姐黯然的。

二皇子的满月宴过去不过两天,接着在陇西打败了北羌的两位薛将军班师回朝,皇帝厚赏两位将军,除了赏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之外,两位将军官升一级,骠骑将军薛简,官升荣禄大夫,为从一品,广威将军薛唯,官升昭勇将军,为正三品。

自此,朝堂之中,原本地处劣势的淑妃和宁国公一系,重新回到与皇后和康国公一系相对平衡的地位来,甚至可能稍强于皇后和康国公一系。

就连后宫之中,同为薛家人的薛淑妃在抄写了几个月的经书之后,也以华丽丽的姿态回归众人视线。据闻皇帝连晋升淑妃为贵妃的旨意都已经拟好了,就等着在一个阳光明媚风和日丽的时候下发旨意晓喻六宫。

不过皇后对此也不是没有应对之策,在皇帝提出晋升淑妃之时,亦向皇帝请示:陈嫔和白贵嫔等生育皇嗣有功之人,是不是也该晋一晋了?另还有一些新承宠,侍奉帝王有功的人,也该抬一抬份位了吧?正好趁着两位将军得胜凯旋之喜事,也让这些后妃一起得沐皇家恩泽,臣妾看正好可以将这些妃妾的晋封礼跟淑妃的册封礼安排在一起,避免铺张浪费。

皇帝低头一想,皇家子嗣不丰,宫中至今也才五个孩子,孕育皇嗣,的确是大功一件,是该晋封。于是挥手同意了。

得皇帝点头同意之后,皇后草拟后妃晋封名单:贵嫔白氏升宁妃,和嫔陈氏升敬妃,婉美人因怀育龙胎得以连跳两级升婕妤,孕育大公主有功的康嫔秦氏因为最近犯了错,不在晋升之列,另还有几位今年春选秀新近,颇得皇帝欢心的选侍、美人,贵人等也一同得以晋封。晋封名单在得皇帝首肯之后,与贵妃的册封旨意一同下达后宫。

不得不说,淑妃抄写了几个月的经书之后,养气功夫了得,听闻这个消息后,春和宫中,竟无一个瓷杯茶具破碎,亦无宫人被罚,连跟报信的内侍说话时,竟还能面带微笑,温言和气的道:“妹妹们于皇室有功,是该晋一晋份位的。”

大燕的后妃品级制度并不像前朝那样复杂,太祖懿德皇后改革前朝复杂繁冗的后妃制度,仅留选侍,美人,贵人,婕妤,嫔,妃,贵妃,,皇贵妃、后九级。其中选侍、美人、贵人、婕妤皆无定数,嫔九名,妃八名,贵妃一名,皇贵妃一名,其中皇贵妃仅在后位悬置之时得以册立。嫔以上皆有封号,嫔为贵、德、贤、庄、丽、安、和、僖、康九字,妃为德、贤、庄、宁、丽、敬、顺、康八字。

说起来,新人的表现其实颇为平淡,虽多得以承宠,皇帝稍有偏爱的有之,但特别得君王青眼的没有。也不知是土地不好,还是皇帝浇灌不够,新人进宫已近一年,却几乎无人得孕。倒是有一个贵人身边的宫人被皇帝宠幸一夜,得幸有孕,结果却在怀胎六月时因时时惶恐被害,心情焦虑而落胎。皇帝听闻落下来的是个女胎,又因对该宫人早没了印象,倒也没多大伤心遗憾的。

新人表现不佳,陈嫔怀孕生子不得承宠之时,原本已经被皇帝冷落下来的婉美人趁势而上,重新复宠。作为与淑妃一国的婉美人,在淑妃一派低谷之时,能杀出皇后一派的重重包围,最终绝地反击重新走入皇帝的视线,并成功怀上龙嗣,虽说有婉美人漂亮的因素在,但也不得不说她的手段了得了。

陈嫔得以封妃,永宁侯府算是陈嫔的半个娘家,府中听到消息时,却也是欢呼了一阵的。林侯夫人为贺此喜,给府中的下人多发了两个月的赏钱。

等到腊月二十日,宫中行册封礼时,林侯夫人和茵娘皆需按品大妆,进宫去观礼。册封礼后,敬妃于澜和宫中首先召见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并有首饰,玉器、锦缎等赏赐赐出,这亦算是敬妃给永宁侯府的体面了。

嫔位升妃位虽然是一级之差,但不得不说,两个品级之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不仅从待遇来说,从权利上讲亦然。比如,嫔位以下的妃妾若想召见外命妇,必须得到皇后的同意才行,而妃位以上的妃妾却能自己召见外命妇。就比如以前,燕娘若想召见自己林侯夫人或茵娘进宫说说话,必须经过皇后的同意让皇后帮你下旨才行,但如今,燕娘自己就可以下旨召见,不过为了表示对皇后这个中宫之主的尊敬,还是需要按规矩给皇后报备一声的。

又如妃位以上的妃妾对低位嫔妃有管教之权,而嫔位却没有这样的权利,这意思便是,若是妃位,若看哪个低级嫔妃不顺眼,只要抓了她的错处,就可以直接一巴掌甩过去。而嫔位若想教训低级的妃嫔,你必须先得将她的错处告诉给皇后或其他有管教之责的妃子,请她帮你甩巴掌才行。但至于这皇后或妃子愿不愿意帮你甩,那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了。

燕娘出了月子之后,却并不像上次那样着急去重新获取圣宠。她两年之内连生二胎,生育频率太过频繁,虽说她身体的底子好,但到底还是伤了些元气的。她又无须抚育小皇子,整个人便有些懒惰下来,因此极少出门,大部分时候都是躲在宫里慢慢调养身子,或者教小公主学说话学走路,无聊的时候便将茵娘宣进来说说话。

皇帝喜爱这个与他相像的小公主,对燕娘也有情分在,虽不能宠幸燕娘,但也时常会到澜和宫来看看小公主,或者与燕娘说说话,关切一下她的身体。这样看着,燕娘虽不能承幸,却也未受到冷落。

这一日,茵娘照样进宫来陪燕娘说话,寝殿内点了火盆,房间里温暖如春。茵娘逗着小公主玩了一会,然后将她抱起在膝盖上,看她低头玩着一个水晶九连环。

她穿了一件红底金绣仙翁逐鹿的小袄,头发扎了两条小小的辫子,脚上穿着一对小棉鞋,鞋尖上还带有一个用白色貂毛做成的小球。此时正坐在茵娘的膝盖上,认真的掰着九连环,掰不开,却也不放弃,将九连环转了一圈,研究了一下,又开始重新掰。室内温暖,小公主又用了力气,额头隐隐的有汗出来。燕娘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拿了帕子帮小公主擦了擦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头,这才靠回床上。

小公主学话学得早,现在已经能说出一些短小的句子了。只是她性子颇为安静,并不太愿意多说话,乖乖巧巧的,常常见人就笑,倒是让人觉得非常可爱。她性子虽乖巧,却天生胆大,也不怕生,谁来抱她她都是愿意的。

茵娘时不时的逗逗小公主,间或跟燕娘话话家常,因为是自家姐妹,燕娘也不避讳,跟她说起后宫里的事情来:“前些时候我怀着小三儿不便侍寝,皇上嫌弃那些新进的妃嫔过于端庄刻板又不大看得上,倒是让婉婕妤见缝插针,将皇上的注意力又吸引了过去。她得宠的那些时候,几乎是独擅专房,皇上十天里倒是有七天是召她侍寝,她运气也够好,倒还真让她怀上龙嗣了,就不知道我们的贵妃娘娘对她怀孕的事情有什么反应了。”

“我以前还觉得她真有些手段,现在看来,也是个鼠目寸光的,前些时候贵妃落魄她得意,她是贵妃一手提拔起来的,在皇上面前她竟也没为贵妃说过话,以贵妃霸道多疑的性子,不起些想法才怪了。后宫之中,独木难支,她还真以为抓住皇上就可以万事大吉了。”

“她早已被划作贵妃一派,以前贵妃拿她当刀子使,令她得罪了不少人,若失了贵妃的倚仗,任她再多手段,怕也难敌四手。”

燕娘是着过婉婕妤的道的,虽然吃亏的时候不多,但也的确是吃过她一两次的亏的,因此说起她来,燕娘总会带着一股怨气。本来嘛,大家同为妃妾,争同一个人的宠,又分属不同阵营,本就容易矛盾重重,而婉婕妤这个人又仿佛天生就爱针对她,时不时的总爱对她出几个阴招。闹得燕娘对她实在是不得不产生厌恶感。

茵娘听着茵娘的话,有些不相信的道:“我看贵妃娘娘与她倒不像关系失和的样子,我进来时,还看到她们一起在御花园赏雪,两人说说笑笑,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燕娘撇了撇嘴,讽刺道:“婉婕妤怀孕四个月了吧,大冷天的,带着一个孕妇出门赏雪?这宫里是什么地方,当面对你笑得再灿烂,背后也能朝你扔石子。”说完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接着道:“你瞧着吧,此次晋封的妃妾,大半都是皇后一边的人,余下的大半又都是中间派,贵妃一边的人不多。而婉美人只是怀孕而已,孩子是男是女都还不知道,皇后却让她连跳两级,贵妃的脑袋算不上多灵光,生性又多疑,能坐上高位全凭生了皇长子和娘家人争气,她这次不定就在心中存了芥蒂。”

燕娘心情好,又跟自家妹妹多说了一些其他宫里的事,比如说秦康嫔因为脑残罚了一个贵人,结果又被皇后禁足啦,低位的妃嫔里,谁和谁又结成一派排挤另一个谁啦。说到一些人倒霉,少不了又是一阵幸灾乐祸。茵娘对这些就当听故事一样,也能听得津津有味,燕娘幸灾乐祸时,也陪着一起笑。

说说笑笑一阵子,快傍晚的时候,有内侍进来传皇帝的旨意,说皇上晚上会来澜和宫用膳。茵娘看了看天色,便要跟燕娘辞别回侯府去。皇帝要过来,燕娘也不好多留茵娘,便让彩陶送她出去了。

进了腊月二十,很快便要到新年。各家的主母都忙着置办年货,辞旧迎新。茵娘虽然是新嫁娘,但也要跟着林侯夫人一起,忙着准备过年的事宜。

到了腊月二十六,皇帝封印准备过年,各衙门亦要封衙停止办公,林凤祁无需再上衙当值,只等到出了元宵皇帝开印之后再回去当值。

腊月二十八,在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即将过年的喜悦中时,康国公府报丧的钟声响起。久病于床的康国公终是没能熬过今年,于腊月二十八日辰时亡于自己府中。

康国公死前,派人将打发到老家的庶孙子接回了府中,已经出嫁的几位姑奶奶也在姑爷的陪同下回到了康国公府,老人家在弥留之际将府中众人一一叫到床前叮嘱,至于叮嘱的是什么内容,除了康国公和其本人,无人知晓。

太医早些时候就已经说过,康国公只怕熬不过今年,因此丧葬事宜早有准备。将本是准备过年时用的一些喜庆用品一应收起,挂起白布白条,设灵堂。又打发人去宫中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以及各相好之家报丧。

宫中的皇后娘娘听闻家中祖父过世,悲痛难掩,于凤仪宫中,在众妃面前失态而哭。靖晖帝有感于康国公历经三朝,忠心为名,辅佐君王。听闻他辞世,亦是难掩悲色,当场下旨,赐封谥号“忠”,配享太宗庙廷,陪葬永陵。

永宁侯府与康国公府算是通家之好,听过小厮的报丧之后,亦准备了三牲畜口和纸钱等丧仪,由世子林凤祁亲自送往康国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