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娘将一直脸红坐在陈夫人旁边的萍娘拉过来,萍娘的及笄礼与婚期隔得近,别人说起她的及笄礼来,总要打趣一番她嫁人的事,久而久之,听到别人谈论她的及笄礼时,她很自然的就会脸红。

茵娘打量着萍娘,十五的年纪,正是比花还要娇艳的时候。茵娘握了握萍娘的手,道:“我给你做了一支簪子,恭贺你长大!”

萍娘拉着姐姐的手,轻轻的晃了晃,有些扭扭捏捏的道:“人家早就长大啦。”

茵娘笑起来,打趣道:“是,已经长大了,都可以嫁人了。”降临在动漫

萍娘扭着身子,红着脸喊了一句:“二姐!”

萍娘让青花将她准备好的簪子拿出来。是一支马蹄莲玉簪,样式简单,簪体用碧玺玉雕刻而成,马蹄莲中央镶了一颗黄豆米大小的红宝石。茵娘道:“你及笄礼用的簪子,姐姐怕会帮你准备,这支簪子你就平日里戴吧。”

萍娘握着簪子,笑着道谢:“谢谢二姐!”

茵娘笑了笑,又道:“你的及笄礼我去不成了,但你成亲的时候,我一定去。”萍娘的婚期在五月十六,那时候茵娘刚好出了月子。

因着洗三的时候还是要来的,陈夫人和萍娘也没有久呆,连午饭都没吃就回去了。

第二日是洗三,茵娘将毅哥儿包好之后递给奶娘,让奶娘抱着去了暖阁。

茵娘坐在床上,远远的能听见暖阁里,收生姥姥一声一声的唱着:

“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

“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倒比一辈高。”

“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

茵娘听着不由的笑起来。

洗三完了之后,奶娘将孩子抱回了耳房,与孩子一起回来的,还有在描金小托盘里堆得像小山似的的见面礼。

茵娘让青花另外造了个册子,将这些物件一一上册。

小应氏和窦氏等人纷纷前来探望茵娘,与小应氏一起来的,还有她的弟媳小玉氏,人称婷姐儿的。苏二公子苏晋因为祖母孝耽搁了三年,直至去年父母出孝之后才成了亲。娶的是彭安侯府长房的嫡姑娘,她与林太夫人的娘家大嫂玉氏同出一府,该喊玉氏姑婆。拐上一拐,与永宁侯府也算有亲。

婷姐儿做事看起来不像小应氏那样干脆利落,但人长得甜美,从进门到现在,她脸上的笑容就好像没有淡过,哪怕是丫鬟给她端上一杯水,她都会甜甜的喊上一句:“谢谢姐姐!”显得很会说话和看人眼色。

窦氏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抱了抱孩子然后与茵娘道:“还是你会选时候,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天气不冷不热,坐月子也好坐。你不知道,我的大哥儿和大姐儿都是六月生的,那时候天气热,坐月子时既不能放冰又不能洗澡,我热得全身都长了痱子。”

小应氏则从窦氏手中接过孩子掂了掂,道:“看着他个头不算大,没想到还挺重,有差不多六斤重吧,长得真结实。”

茵娘道:“有五斤八两重。”

小应氏道:“我们昌哥儿出生的时候个头与毅哥儿一般大,可没有这么重,只有五斤一两。”昌哥儿是小应氏的次子,去年八月多的时候出生,那时茵娘还没坐稳胎,所以昌哥儿的洗三礼和满月酒都没有去,而林太夫人代表侯府去的。

小应氏和窦氏又传授了茵娘一些养儿经,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便纷纷告辞。

她们走后,茵娘将睁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睛,在握着自己的手指玩的毅哥儿抱起来,现在毅哥儿的手可有劲了,要是手指放到他的手掌里被他抓住,得用上好些力气才能将自己的手指拉出来。

小孩子模样变得快,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刚出生的时候还觉得他皮肤红红的,现在他的肤色已经白净了许多。他的眼睛像林凤祁,眼角翘翘的,是一对桃花眼。毅哥儿不爱哭,只有在饿了,要拉撒的时候才会哭起来。但他好动,躺在小包被里,手脚明明没有力气,却总喜欢动上一动的。

茵娘正握着毅哥儿的小手玩,青花从外面进来,对茵娘道:“夫人,有丫鬟进来禀报说,柳姨娘身边的红英今日跟大少爷的其中一个奶娘搭话了。”

茵娘道:“让人看着红英和奶娘,若她们只是搭话,不用搭理也不用提醒她们,若她们做了不规矩的事情,将她们绑起来,我自会发落。”

“是。”

茵娘又问道:“吕氏的族长到了京城了没有?”

青花答道:“快了,再过几日就能到,这次不仅族长来了,连原本说好要过继给吕老太爷的那一家也一起来了。毕竟是给吕老太爷过继香火,到时候正好可以让您和羊角胡同的夫人看一看。”

茵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124

正院今日好似比平日要吵闹一些,平日里沉稳行走的丫鬟今日都显得有些步子匆匆。而在西跨院里,柳蒹蒹好似一点没有感受到正院里不寻常的气氛,站于书案前仍是如往常一样安安静静的写字。

柳姨娘的丫鬟琴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道,“不好了,姨娘,红英被夫人让人抓起来了,说她和奶娘一起谋害小少爷,”

红英仗着是贵妃身边出来的,对姨娘一向不够恭敬,最近更是完全不将姨娘的话放在心里,姨娘明明交代她们呆在西跨院里不许乱走,她偏偏还整日到正院那边乱晃。琴儿自来不喜欢她,对她的死活更是不关心,但琴儿名义上毕竟是姨娘带进府的丫鬟,她出事了,琴儿担心连累了姨娘。

柳姨娘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笔尖的墨水渗到宣纸上,层层晕开,宣纸上的那一个“凤”字便多了一个大大的黑点。柳姨娘皱了皱眉,心道这一个字要写坏了。柳姨娘将宣纸拿开,又重新铺了一张宣纸。

琴儿看着自家姨娘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不由焦急的喊了一句:“姨娘!”

柳姨娘将笔放下,不紧不慢的交代道:“交代院里的丫鬟婆子,无论正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乱走,也不许去正院打听。”

琴儿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惊讶的望着柳姨娘,问道:“就,就这样?琴儿可是我们院里的丫鬟。”难道现在不该是去找侯爷或夫人解释清楚,这件事不关姨娘的事。

柳姨娘自然知道琴儿心之所想,但心里却不由叹了口气,琴儿虽然忠心,但到底不够聪明。西跨院里七八个丫鬟婆子,里面怕有大部分都是陈氏的眼线,平日里红英对她这个主子的态度如何,不用她说,陈氏自然就能知晓。

红英做的事,不用她去解释,陈氏都能知道与她无关。她也不怕陈氏故意将这件事扯到她身上来,以此来除掉她这个妾室。她反而希望陈氏这样做,凤祁哥哥是聪明人,她若真这样做,只会让凤祁哥哥对她起了嫌隙。但她也知道这种希望不大可能成真,陈氏不是笨人,她虽不喜欢她这个妾室,她甚至将不喜欢直接在凤祁哥哥面前表现出来,但却从来不在衣食住行上克扣她,更不会在私下里打压欺辱她这个妾室。凤祁哥哥喜欢她,未尝不是有这部分原因在。都说姨娘遇到一个慈爱和善的主母是福气,其实真说起来,有一个恶毒苛刻的主母才是妾室的好事。身体被折腾算什么,主母刻薄妾室才有更多出头的机会。

柳姨娘将自己的心思拉回来,又对琴儿道:“我们关起门来不要理会正院的事情,等一下若有夫人身边的丫鬟来问红英的事,你就跟她们说‘红英是贵妃娘娘赐下的丫鬟,但既与我一起进了侯府就是侯府的人,红英犯了错,自该由夫人惩治,我无二话’”

琴儿虽然有些怀疑柳姨娘什么都不管的做法,但看柳姨娘并不怕琴儿的事牵连自己,她又一向唯柳姨娘的话是从,只好道是。

而正院里,茵娘正握着毅哥儿的手掌在玩。毅哥儿的手脚一天比一天有力气,每每醒来,他最喜欢的就是手脚动来动去的玩,有时候别人将手指放到他的掌心里,他一握就不肯放开。茵娘最喜欢的,就是让儿子抓着她的手指,然后她抬起手拉着儿子的手晃来晃去的。

彩朱从外面进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茵娘旁边,回禀道:“夫人,柳姨娘那边说,红英是贵妃娘娘赐下的,但进了府就是府里的丫鬟,该如何处置自有夫人决定。”

茵娘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旁边的青花不岔道:“什么意思啊,故意显摆是贵妃赐下的,难道想让我们顾忌贵妃娘娘然后不敢处置?贵妃娘娘又如何,我们大小姐还是敬妃娘娘呢。”新城已无旧少年

彩朱道:“我看柳姨娘倒不像是这个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柳姨娘这是在撇清与这件事的关系。”称是贵妃赐下的丫鬟,意思不就是说红英忠心的是薛贵妃而不是她么,又说该怎么处置全凭夫人,也是想告诉夫人,这件事不是她指使的。

青花不赞同彩朱的说法,撇撇嘴道:“红英是她的丫鬟,说她与这件事没关系谁信啊!”

茵娘对青花和彩朱的话都不置可否,心里却想着,有时候妾室太安分了也不是好事,她怎么不像其他府里的姨娘那样上蹿下跳陷害主母呢,弄得她想抓个小辫子都抓不着。

茵娘又问道:“奶娘和红英那边呢?她们如何说。”

彩朱答道:“奶娘那边审问出来了,青藤姐姐亲自带人去审的,奶娘说她不知道这东西对小少爷是有害的,是红英告诉她,只要她在奶水里放一点这东西喂小少爷喝了,小少爷以后就会只喜欢喝她的奶水,东西也是她用二两银子从红英手上买来的。

红英那小蹄子一开始还嘴硬,说不知道奶娘做下的事,是奶娘故意冤枉她。等青藤姐姐给她上了两趟刑,再将她与奶娘最近见面的次数,在哪里见面的,每次见面呆了多久时间等一一说给她听,又将从她房里搜出来的那支藏着米囊子粉的空心簪子扔到她面前,她才开始没有喊冤。但又一直在那里叫嚷着她是贵妃娘娘的人,没有贵妃娘娘同意我们不能处置她,否则贵妃娘娘不会放过我们。她倒是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别说薛贵妃未必会为了她一个小丫头出头,就算薛贵妃真敢以这件事发作府里,我们处置她有理有据的,难道还怕了薛贵妃不成。”

要说起奶娘和红英谋害毅哥儿这件事来,其实过程一点都不复杂。毅哥儿有四个奶娘,其中有两个是府里的家生子,另外两个则是外面买进来的。与红英合谋的那个奶娘姓唐,正是从外面采买进来的那两个奶娘之一。

早几日的时候就有丫鬟看到柳姨娘的丫鬟红英经常来找唐奶娘,而唐奶娘不仅不避讳,还很喜欢跟红英聊天。姨娘身边的丫鬟和小少爷的奶娘搅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肯定不是在想着谋害主母就是想着谋害小少爷。能举报她们就是立功一件,丫鬟当然赶紧汇报给茵娘知道。茵娘知道了只吩咐人多注意她们两个,其他的什么也没做。

今日正好轮到唐奶娘当值,茵娘昨晚照顾了毅哥儿一晚上,白天便没什么精神,偏偏毅哥儿却精神抖擞的一点都不想睡,茵娘便让唐奶娘照顾毅哥儿,自己则想睡一会。

唐奶娘先也没干什么,只是抱着毅哥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哄着他,但等茵娘睡着之后,奶娘见房里没有其他丫鬟在,连忙抱着毅哥儿进了用屏风隔出的一个小间里,那个小间原本就是茵娘让人隔开给当值的奶娘晚上睡觉用的。奶娘进来后将毅哥儿放在榻上,自己则解开衣服将奶水挤到碗上,又解下手里的一个银镯子,从中间一掰竟掰出一个口子,从里面倒了点褐色的粉末到奶水里,将镯子的口子合上后,又用碗里的小勺子搅了搅。

结果还没等她将奶水喂给毅哥儿,青藤领着三四个丫鬟突然从外面进来了,而原先睡着的夫人也醒了。青藤让丫鬟将唐奶娘捆到了柴房,自己将小少爷抱回给夫人后,端着那碗加料的奶水去找大夫了。而大夫沾了点奶水一尝,然后称里面是加了些米囊子。

至于米囊子是什么,大部分大夫都知道,懂些药理的人也可能清楚。它是长在云南苗疆里的一种名叫米囊的植物里结出的果,米囊三四月抽j□j,结青苞,花开则苞脱,其花大而艳丽,名为米囊花,而米囊子就长在这种艳丽的米囊花里。苗疆人将米囊花奉为圣花,祭天拜神之时,大祭司必先食用米囊子。米囊子还是一种药材,太夫常用它来止腹痛,治泻痢,除胃热等,但它有毒,食多者会上瘾。异界领主崛起

至于剩下的事,基本上都不用茵娘吩咐,青藤等人自会办得妥妥帖帖的。至于唐奶娘和红英的处置,茵娘既没让人将她们杖毙也没赐她们毒酒,而是让人送到了顺天府去了。

唐奶娘是全家卖身进府的,签的也是死契,私下处置了她没什么。但红英的卖身契却不在她这里,甚至没有在柳姨娘这里,万一将她打死了,薛贵妃将她弄成个良民,再闹一出她家人到顺天府击鼓鸣冤的戏码,哪怕最后证明红英犯了错,一个杖杀良民的名声传出去,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良民与贱民不同,哪怕犯了罪,也只有顺天府有权审判。

既然红英要送顺天府,唐奶娘作为同案犯,干脆也一起送去了。至于和唐奶娘一起卖身进府的家人,茵娘让人叫了人牙子来,钱也没要,让人牙子直接领走了,也不知他们会再被卖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茵娘不由叹息一声。唐奶娘还有一个刚三个月大的女娃,唐奶娘进了顺天怕是再不能出来的了,那女娃没了亲娘,又再次流离辗转,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茵娘低头看着毅哥儿,也不由对那女娃多了几分同情心。不过同情归同情,孩子自然还是自己的重要,她也没想过要放过唐奶娘。

等晚上林凤祁回来看儿子时,茵娘将这件事告诉了林凤祁,又说了对唐奶娘和红英的处置。林凤祁当着茵娘的面将薛贵妃问候了一遍,又抱怨茵娘:“怎么只将唐奶娘一家卖了出去,就该将他们一家都杖杀了才对,正好杀一儆百,看谁以后还敢对毅哥儿起这种下作的心思!”又责怪了一番柳姨娘没管教好下人,与茵娘道:“以后不许西跨院的人到正院来。”

抱怨责怪了一通之后,又抱了儿子来哄:“毅哥儿今日吓着了吧,都怪爹不好,没给你找好服侍的人…”

茵娘则趁着这个机会对林凤祁道:“…让外人喂养毅哥儿就是令人不放心,你看,说不好就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所以说我决定亲自喂奶真是太英明的决定了。”

林凤祁这次倒是没反驳茵娘的话来。晚上睡觉时在床上想了一晚,到底还是觉得不甘心,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让小厮拿着他的名帖去了顺天府,请顺天府尹一定要好好的“秉公执法”。

茵娘处置了毅哥儿的奶娘,自然也要告诉林太夫人的。林太夫人每天上午都会来棠荣院看一看孙子,昨天林太夫人来时,奶娘的事还没有发生,后面事情发生时,林太夫人听到了动静,但只以为是一般的小丫鬟犯了错茵娘要处置她们,因此也没太在意。

今日林太夫人来时,茵娘便将唐奶娘和红英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她没敢将自己喂养毅哥儿这一段说出来,只说是毅哥儿更喜欢喝另一个奶娘的奶水,唐奶娘见毅哥儿不喜欢喝她的奶水怕府里会辞退她,所以才胆大包天做下这种事情来。林太夫人的反应跟林凤祁简直是一模一样,听完就责怪茵娘:“怎么只是卖了出去,简直太便宜他们了,就该当着全院丫鬟的面,将她们狠狠杖杀了…”

毅哥儿的奶娘少个一个,林太夫人又补上了两个,哪怕茵娘一再表明,毅哥儿根本喝不了那么多,林太夫人还是觉得,哪怕是毅哥儿不喝,也决不能在排场上委屈了孙子。

什么事情只要进了顺天府,外人都或多或少都能听到点八卦。后面陈夫人也听说了这件事,立马坐了马车来看外孙,顺便当着女儿的面大骂特骂奶娘和红英。孽缘从生

“作死的下贱东西,连主子都敢害,就该让他们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去,轮回进了畜生道,下辈子让她们做牛做马,做猪做狗…”

骂着骂着,后面顺带连柳姨娘和薛贵妃也问候了一遍。茵娘看陈夫人骂到最后口干舌燥,连忙让丫鬟给她端上茶水,陈夫人喝了一口,这才让心里的怒气散了些。

等陈夫人平静了些,茵娘又问起吕氏的族长进京的事。

陈夫人回道:“他们已经进京了,我让人安排他们在前院住下了,又叫了四个丫鬟去伺候他们。”

茵娘点点头,羊角儿胡同陈家的房子早就不是原来的三进小宅院了,陈夫人有了闲钱之后,将隔壁的一座三进宅院也卖了下来,又请人打通,形成了一座三进的大宅院。吕氏来的一共是四个人,住在羊角儿胡同倒也住的下。

茵娘又问陈夫人道:“那一家人你可见过了,你觉得他们如何?”茵娘问的是准备过继给吕老太爷的那一家人。茵娘继续道:“听说大人叫吕春,妻子姓高,孩子叫吕文是不是?”

陈夫人点点头,道:“是,你吕春舅舅和高舅母看起来都是老实人,你文表弟虽然长得瘦小,但看起来却是头脑伶俐的。我听族长说,你文表弟很会念书,以后怕是能考秀才的,族长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他们一家推荐了给我。只是有一点不好,他们离你外祖父已经远了,你吕春舅舅与你外祖父就已经是第五服了,到了你文表弟,这都不在五服之内了。血缘不亲,我怕他们以后不敬着你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灵。”

茵娘安慰她道:“事情哪能十全十美的,你看我现在的舅舅,他们是外祖父堂兄的儿子,是当时与外祖父关系最亲的了吧,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让外祖父外祖母的坟前长了草,甚至连外祖父挣下的家业都全败了。这最重要的还是人品要好,他们若是念恩的人,自然会感激您给了他们前程家业,一年四季都供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香火。”

陈夫人像是被说服了般,点了点头。

陈夫人又道:“我准备把祖宅赎回来,再买五百亩良田给他们,你看这样行不行?”

茵娘点点头,道:“这样很好,都说升斗米养恩仇人,若给的太多了,反而容易引起人的贪婪。五百亩良田在林平县已经算是中产之家,比他们现在一穷二白的日子要好很多,他们好好守着田亩过日子肯定不会差了。”

陈夫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我就是这样想的。”

茵娘又道:“不是说文哥儿会念书么,你去商量他们,问他们愿不愿意让文哥儿去书院念书,若愿意,我让侯爷写张名帖,荐他去书院,以后文哥儿若出息了,也是外祖父的光。”施恩于父母,还不如施恩于子女,这样反而更引起他们的感激。

陈夫人道:“行,那我回去问问他们。”

陈夫人又与女儿说了几句话,接着又逗了逗外孙,接着便回去了。陈夫人走后,茵娘在床上坐了一会,接着将青藤叫进来,商量毅哥儿满月礼的事情。

125

五月十二日,永宁侯嫡长子做满月酒,永宁侯府在家中宴请客人。

侯府内院的丫鬟婆子,个个都是脚步匆匆,在忙着侯府宴客的事情。守大门的小厮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怕客来客往的,混进一些闲杂人等来,冲撞了内院的客人,那他们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董家二夫人从马车上下来,让身边的丫鬟将帖子递给了小厮,小厮打开帖子看了看,见是大太夫人的娘家,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董二夫人,见她端庄的站在一边,神情有些冷傲。她身后还带了一个婆子,那婆子倒有些奇特,面容有些丑陋,嘴角下边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痣,低着头恭敬的站在董二夫人身后,手上拿着一个大包袱。小厮也未在意,只以为董家现在是败落了,连好一点的婆子都用不起,只能用这上不得台面的人。

小厮将帖子合上,打起笑容来,道:“原来是亲家夫人,失敬失敬!”说完又瞪了一眼站在旁边不动的小厮,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亲家夫人迎到内院去。”

小厮连忙跑过来,对董二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亲家夫人,您请!”

董二夫人抬脚进去,身边的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亦趋亦步的跟着。

进了大门,坐上内院行走的青油小车,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进内院的二门处。在二门处,是林家的二太夫人梁氏出来迎的。梁氏笑着对董二夫人行了个礼,道:“亲家嫂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三弟妹在花园里招待康国公夫人和威北侯夫人等人,让我来迎一迎您,亲家嫂子可不要介意?”

董二夫人心中叹道,果然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他们董家若还是当年门庭兴盛的时候,侯府如何敢这样轻视他们,怎么也该是林太夫人亲自来迎才是,现在竟让个庶子媳妇出面。董二夫人心中不虞,面上却不显,也笑了笑回道:“大家亲里亲戚,怎么会介意。”

梁氏抿了抿唇,笑道:“您快请吧,大嫂也在花园里听戏呢。”

两人并列进了内院,刚走没多久,董二夫人突然站住,对梁氏道:“哦,对了,我给我们家大姑奶奶带了点东西,”说着指了指身后婆子手上的包袱,继续道:“我让崔麽麽先送到大姑奶奶的院子里去。”

梁氏望了望董二夫人身后的婆子,然后笑道:“那我让个小丫鬟领她过去。”说着对身边的其中一个丫鬟道:“翠屏,你送崔麽麽去清和院。”

翠屏屈膝道是,然后对那婆子道:“麽麽,请跟我来。”

婆子跟着翠屏一路到了清和院,院子门口处,冰月一直在那里等着,见翠屏领了婆子过来,连忙迎上来招呼道:“翠屏妹妹!”接着又望了望她身后的婆子,道:“亲家二夫人前几日便说今日会顺带一些东西来给大太夫人,可是让你带来了?”

婆子低着头回道:“是。”

翠屏笑了笑,道:“我既已经将麽麽带到了,那就将麽麽交给冰月姐姐了,我回二太夫人身边伺候去。”

冰月道:“有劳翠屏妹妹了。”说着从荷包里拿了四个八分的银裸子塞给翠屏,又道:“这是给你拿着买零嘴吃的。”

翠屏道了谢,这才离开。

直到翠屏走远了,冰月这才带着婆子进了院子。但却不是领着婆子去堂屋,也不是去了花厅,而是直直进了大太夫人的佛堂。

佛堂里,婆子一改刚才的怯懦不言,直抬起胸来,将手中的包袱放到桌子上解开,里面是一个三寸长两寸宽的匣子。将匣子打开,里面并排放着两个写着生辰八字的纸人。

冰月道:“你做的法真的灵验?你别哄了我们的银子去,事儿却没办好!”

婆子道:“姑娘放心,我崔道姑在道上可是叫的出名号的,你去江南里打听打听,谁人不知道我崔道姑。只是往日我不常在京城里走动,京城的贵人这才不识得我。姑娘知道泉州知府的原配夫人吧,便是那知府的表妹请我做的法,这才突然去世的,连大夫都找不到死因。我上京时那知府刚刚出孝,已经准备迎娶那表妹进门做继房了…”

冰月没兴趣听她讲别人府中的腌渍事,打断道:“你是我们亲家二夫人荐来的,我自然相信你,你这就抓紧时间做法吧!”

另一边,棠荣院的正房里,茵娘抱着突然哭起来的毅哥儿轻轻哄着,心疼得几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豪门契约·女人,别想逃

小应氏和窦氏等人原本是在房里与茵娘说着话,见毅哥儿突然哭起来,也有些焦急。小应氏道:“毅哥儿是不是饿了,快让奶娘给他喂奶。”

茵娘红着眼睛摇摇头,道:“刚刚才喂饱的。”摸了摸儿子哭得涨红的脸,又道:“偏偏这么小,又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

房间里一个穿了宝蓝色宝瓶纹样妆花褙子的妇人站起来,伸着脑袋望了望茵娘怀中的毅哥儿,突然道:“我瞧着毅哥儿有些像是被人下了厌胜。”

这妇人是西宁伯府的二房夫人,侯府的三小姐凤萤嫁了西宁伯,因此西宁伯府与侯府成了亲家,这次毅哥儿的满月酒,自然也请了西宁伯府的几房人。

房间里的人听到她的话,先是一愣,接着俱是皱了皱眉头。小孩子都爱哭,突然哭起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孩子大喜的日子,她非冒冒然说孩子被下了厌胜,简直像是来寻晦气的。

小应氏心里更是想道,这欧阳二夫人是小户人家出身,最是个嘴碎和无风不起浪的人,又好打听别人府中的腌渍事,不管什么事传到她耳朵里,她都能闹得满城皆知,别人府中请酒,向来能不请她就不请她。永宁侯府与西宁伯府虽然是亲家,但西宁伯府的大房和二房不和,且早已分了家,再加上欧阳二夫人这样的性子,侯府不请她也算不得多么失礼的事,也不知道茵娘怎么想的,怎么就将她也请了进来。

欧阳二夫人完全没发现房间里的气氛变化,继续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些时候我娘家刚出生的小侄子也是如此,突然的就啼哭不止。幸好当时我大嫂请了青莲庵的师太来给孩子开平安符,正巧见到我那侄子的模样,便说,这孩子正被人做法下厌胜呢,地府里的煞鬼正来勾他的魂呢,所以他才啼哭不止。我大嫂生了三个闺女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从生下来就被当成宝贝疙瘩,一听这话还得了。那师太又说,这厌胜之术若要成功,必要在被下术之人周围放上几个小鬼,后来我大嫂果然在床下找到了三个小鬼。我大嫂当即让人抄了府里,你们猜最后抄出是谁在做法害人,竟是我大哥那个生了庶长子的姨娘。我大嫂带人去搜院时,那姨娘还在门口把风,让道姑在里面做法呢…”

众人听着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了,能将娘家的腌渍事这样随处往外传的,也只要当前的这一位了吧。房中众人有心不听,纷纷对她使起了眼色,结果完全不起作用,又不能直接将耳朵捂起来。

茵娘轻咳了一声,道:“毅哥儿怕只是哪里不舒服,倒不像姐姐说的那样…”

欧阳二夫人完全无视别人的提醒,再次打断道:“对啊,煞鬼都来勾孩子的魂了,当然不舒服。夫人你还是快点让人找一找,说不定这哪里就藏了小鬼。”

茵娘的表情难看起来,对欧阳二夫人的话非常不满,特别是那一句“勾孩子的魂”,简直像是在咒孩子一般。窦氏见了,连忙拉着欧阳二夫人坐下,道:“好啦,你快坐下吧,一屋子的人,话都你一个人在说,也留点间隙让我们与茵娘说说话。”说着端起桌子上的茶水递给她:“你先喝口茶,这可是贡中的碧螺春,可不是随时都能喝的。”您赶紧喝了堵上自己的嘴。

茵娘低下头,继续拍着孩子的背,轻轻的哄着。

欧阳二夫人这才发现气氛有些怪异的安静,望了望周围,再看了看茵娘,见大家都不赞同她的话,于是用一种狗咬吕洞宾的语气道:“我可是好心,别到时候出事了,连后悔都来不及!”她话音刚落,外面一个丫鬟突然慌张的闯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夫人,夫人!”

茵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但等她进到房间,却反而什么话都不说了,全身发抖的站在房子中央,一脸惊恐的望着茵娘。

屋里主人在宴客,丫鬟慌慌张张的闯进来,这是非常失礼的事情。茵娘抬起头来,怒瞪了丫鬟一眼,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你是想挨板子是不是。”

小丫鬟原本就害怕得在发抖,被茵娘一吓,立刻就跪到了地板上,一样用黑色木头做的东西突然就从她的袖子里滑了下来。

众人脸色一变,她们就是没见过这东西,却也听过,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煞鬼”。刚才欧阳二夫人说着厌胜之术,她们都还觉得她胡言乱语,没想到…

小丫鬟匍匐到地上,连声音都是抖的,说话的时候连牙齿都在打颤:“夫…夫人,这…这东西是在院子的角落里找到了,奴婢刚才经过时,见…见有一撮土是新的,就…就好奇翻开来看了看,发现下面埋了这个…”首席眷爱:追妻无悔

茵娘的脸色也非常难看,站起来对小应氏道:“姐姐,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毅哥儿。”

小应氏点点头,将孩子接过来,然后道:“你去办你的事吧,我会看好毅哥儿的。”

茵娘又对周围的人福了一礼,道:“各位姐姐,妹妹失礼了,请各位姐姐稍稍坐一会,喝口茶,妹妹去去就来。”说完就抬起脚去了外面,跪在地上的小丫鬟也连忙将地上木头做的煞鬼捡起来,跟着茵娘去了外面。

茵娘走后,欧阳二夫人望了望周围静得只剩下毅哥儿的哭声的房间,又开口道:“我就说是这样吧,你们还不信。”

结果无人理会她,大家拿了小东西去哄小应氏怀里的毅哥儿。

欧阳二夫人见无人理会她,很是不高兴,又对刚刚发现的厌胜之事实在好奇,于是站起来道:“我是上个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