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乔湛没有半分要搭理苏姨娘的意思,沈惜才想着要找个借口把她打发走,只见乔湛随手翻起了小几上放着的几件活计。

“侯爷看这活计可还入眼?”苏姨娘大着胆子,主动开了口。

沈惜蹙了蹙眉,自己都还没说话,她倒是毫不避讳。想这样能表现自己的机会实在难得,苏姨娘也顾不上许多。

难得乔湛没有赶她走,苏姨娘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期待来。

说到活计,沈惜也往小几上看去。果然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小葡萄的肚兜不提,就连乔湛的袜子上,都绣了针法繁复又不张扬的暗纹,十分低调又能看出做活计人的心血。

谁知乔湛却是皱着眉,只做没听到她的话,对沈惜道:“这可是府里绣娘做的?琰哥儿还小肉皮娇嫩,我看禁不住这样粗的针线和料子。”

他没说一句话,苏姨娘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还有这袜子——”乔湛顿了顿,并没有苏姨娘期待中的夸奖,而是对沈惜抱怨道:“有了儿子,你对我就不上心了。你该知道我最不喜这般的,下头人糊涂,你也该替我看着些。”

这看似埋怨实则透着夫妻间的亲昵,让苏姨娘嫉妒得眼睛发红,暗暗咬牙。

而她的努力都被乔湛否定了,她咬紧了下唇,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就吃亏在没能收买乔湛身边的人,连乔湛的喜好也不知道。而沈惜没有立即让她走,是安心要看她的好戏。

苏姨娘也知道还有一种可能便是乔湛知道这活计是她所做,为了讨沈惜的欢心,才故意那么说的,只是她不愿意相信。事到如今她已经没了退路,太夫人攥着她全家的性命,除了留在侯府中挣得一席之地,她别无选择。

而且她心中始终隐隐有着期待。

当年乔湛和沈惜闹得几乎决裂,沈惜竟也能重新得宠,还是独宠她,她未必没有希望!

先前许是顾忌着太夫人在,乔湛才不喜欢她。苏姨娘清楚,在乔湛眼中,她就是太夫人的探子和眼线,寿春堂和荣宁堂关系从来都不好,她可以隐忍。

太夫人离开后,那才是她的机会。

“侯爷教训得是,是妾身怠慢了。”沈惜忍笑,低垂着眉眼认错。

乔湛摆出他永宁侯的款儿,大爷似的应了一声。随后他像是才看到苏姨娘一样,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来做什么?”

苏姨娘接手了太夫人的一些人手,才打探到乔湛回府的时机,想要自然的在正房见到乔湛。未曾想到才来,乔湛就给她下马威。

她自然不敢再提自己是来送活计的,只得说是给夫人请安。

“恩。”乔湛言语里倒没特意针对她,除了冷淡些倒还正常。“夫人宽厚,给你恩典不必日日请安,你该知道珍惜才是。”

难得侯爷能跟她多说一句话,苏姨娘忙连声应下。

“行了,你先回去。”乔湛神色淡淡的道:“一会儿琰哥儿要醒了,有外人在他是要哭闹的。”

乔侯爷直接推到儿子身上了,沈惜在心中暗笑着摇头,面上却并未戳破。

苏姨娘今日的目的虽是未完全达成,却也自觉有了些进展。为了在乔湛面前留个好印象,她顺从的离开了。

等她离开口,沈惜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为您也挑剔得出来,我和小葡萄的都是添头,给您做的这两双袜子才是正经呢。”沈惜调侃道:“难为她花了这么多心思,您三言两语就都给怼回去了。”

乔湛挑了挑眉,把白芍叫了进来,吩咐道:“把这些都拿走处置了。”

见白芍笑着都抱走了,乔湛才不紧不慢的道:“左右我不喜欢,谁又能说什么?”

若是只挑剔做工,未免显得他苛刻。然而喜欢这个理由,却很是玄妙,让人说不出什么来。谁让苏姨娘自己摸不准乔湛的喜好,讨了嫌呢?

“委屈你再应付她几日。”乔湛忽然正色对沈惜道:“再太夫人离开前,先不动她。”

沈惜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本该先稳住她们。”沈惜认同的道:“侯爷放心,轻重我还是知道的。”

夫妻两个商议定后,奶娘抱着小葡萄进来了。

小葡萄吃饱睡足了,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白嫩嫩的脸蛋戳起来软绵绵肉乎乎的——

沈惜把他接过来后,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儿,他只以为沈惜是逗着他玩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胳膊,要去抓沈惜的手指。

“这孩子眼睛真是随了你。”乔湛早就站到沈惜身边,护着她们母子。被这么一双眼睛看着,怕是他以后调皮捣蛋,自己也下不去手教训。

乔湛想得倒是很远,冷不防他身上的玉佩穗子被小葡萄攥住了,不肯撒手。

他想从小葡萄手里夺过来,可小葡萄抓着,他又怕割伤了小葡萄的手,不敢用劲儿,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琰哥儿乖,不抓爹爹的穗子。”沈惜柔声哄道:“娘给你找个更好玩的好不好?”

说着兰草已经会意的递上了拨浪鼓,果然小葡萄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这才放开了手。

乔湛这才松了口气,忙自己去里屋换了衣裳,再回来时身上一件多余的饰物都没有。

沈惜把小葡萄放在他怀中,乔湛已经能熟练的抱着儿子,小葡萄舒舒服服的趴在他怀中,并没有挣扎。

他锐利的眉目此时显得分外温柔,沈惜唇角微翘,心里柔软而满足。

拥有这份安宁,足够了。

*******

“主子,这里便是顾大人时常来喝茶的茶楼。”一青衣小厮低声对骑在马上的玄衣男子道。

那男子应了一声,翻身下马。

主仆一行人进了茶楼后,他挑了二楼的雅间,临着窗能看清街上的行人。

“等到顾清进来后,把他请过来。”男子淡淡的道。“只说我叫他便是了。”

虽然他只是寻常的吩咐一声,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没有外人,那小厮打扮的人忙应道:“是,殿下。”

第177章 一念

顾清没想到自己一进门就被盯上了, 他照例要到自己常坐的位置时, 却被一青衣小厮拦了下来。

“顾大人, 我家主子邀请您过去一叙。”那小厮看起来彬彬有礼,神色不卑不亢, 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

顾清蹙了蹙眉。

如今他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小官吏,眼下他在圣上面前颇有几分脸面,等闲便是皇亲国戚对他都是客客气气,敢直接拦下他的人还真不多。

只能说这小厮的主子身份不同。

见顾清有几分踟蹰,那小厮不由上前一步, 恭恭敬敬的又摆出请的姿态来。

“劳烦小哥带路。”顾清垂下眼眸,掩去了其中的情绪。

那小厮一路把顾清带到了二楼的雅间前,在门外站定时, 只听那小厮恭敬的道:“主子, 顾大人到了。”

旋即便见门从里面打开,顾清抬起头, 看清雅间中端坐的人时,眼底不由闪过一抹愕然。

竟是九皇子祁慎!

顾清忙上前行礼道:“见过殿下。”

玄衣男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走过来亲自扶住了顾清, 随和的道:“顾大人不必多礼。”

说着, 祁慎又吩咐左右道:“你们都下去,我同顾大人有话要说。”

那小厮和雅间中的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行礼后俱是悄无声息的退下, 并轻轻关上了门。

见此情景, 顾清脑中飞快的转着, 只是不明白祁慎的用意。纵然祁慎如今得圣上青眼, 被交办了许多差事,却和他打交道不多。

“这家茶楼别的倒还罢了,这碧螺春却是难得。”祁慎亲自动手给顾清倒了一盏还飘着嫋嫋热气的茶,递到了他手边。

顾清闻言去接时,手有些不稳,险些洒出来。

碧绿清澈的汤色、清雅的香气、上下翻飞徐徐舒展的茶叶,端得是好茶,也是他素日里最喜欢的茶。

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祁慎有心为之?

“多谢殿下。”顾清心中变得不安,愈发谨慎起来。

如今九皇子隐隐有盖过六皇子安亲王的势头,两人斗得正起劲儿。可眼下他并未站队,莫非祁慎要拉拢他不成?

“顾大人不必如此拘束。”祁慎曾领兵打仗,眉眼间不同于祁恪的俊美,而是显得英气勃勃。“今日找顾大人过来,是有事想问问顾大人。”

顾清听罢,愈发打起全部的精神来。

“不知这件东西,顾大人瞧着可眼熟?”祁慎从手边拿起一封信笺,递到了顾清手上。“我辗转得到,想着事关两个人的清誉,便没敢声张,只拿给大人瞧了再做定夺。”

顾清接过展开,不由睁大了眼。薄薄的一张纸无甚分量,可他几乎稳不住自己的手,险些抓不住那张纸。

信写了满满的一页纸,正是他写给沈惜而并未传递的那封!

“殿下这是何意?”顾清脸色变得难看,他定了定神,对祁慎道:“与我何干?”

顾清下意识的否认了,可他脑子却在飞快的转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岔。莫非是当初和他一起赁了屋子的同乡?即便他藏得严严实实,也未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可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才写完没多久,就把信全部都烧得一干二净!

等等——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旋即便懊悔不已。当日一前一后有两位同乡找他探讨文章,他慌忙藏了起来后,待到头一个人离开不久,又有人来敲门,他便飞快的烧了。

莫非是那时被人掉包了?

一旦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便会迅速的生发壮大。

顾清无论在怎样做出镇定的模样,还是被祁慎瞧出端倪来。

“那位惜娘,恐怕就是如今的永宁侯夫人沈惜罢?”祁慎唇角微挑,不紧不慢的道:“满京中怕是再找不出这么一位人物,勾得堂堂探花为她神魂颠倒。”

祁慎每说一句话,顾清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殿下!”顾清打断了祁慎,极力镇定道:“事关永宁侯夫人的清誉,您不能仅仅凭着一纸书信就下断言。”

顾清想要否认,却发现着实有些无力。信上的自己是他习小楷颇有心得时所写,颇有几分自己独特的□□在,圣上还曾亲口夸赞过他。若是同他的自己比对,一定会露馅!

只要他咬紧牙关,说是有人诬陷他,字迹还可以临摹……

顾清一时间犹豫不决。

祁慎脸上不见丝毫急躁之色,他神色悠然道:“顾大人不必急着否认,当然,你护着心上人的心思我能理解。顾大人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怪不得这两年来并未娶妻!”

只要祁慎去调查,就会发现沈德满一家曾经就在顾清曾赁的宅子附近,他和沈惜绝对有认识的可能!就在一年前,祁恪也曾到他府中,问了些似是而非的问题,难道也是发现了什么?

顾清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当时祁恪盯着沈惜绣的帕子看了许久,还特意问了几句——

可那时祁恪什么都没说,已经过了一年,他几乎把这件事给忘了!

“婚姻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微臣自会遵从母命。”顾清咬紧了牙关,不肯承认。“还请殿下不要多想。”

祁慎唇角翘了翘,不理顾清蹩脚的辩解,自顾自的道:“如今她不再是伯府下人之女,而是正经卫国公府的表姑娘、圣上亲封的县君——若是她能再等大人些时日,没嫁给永宁侯的话,嫁给顾大人亦是成就一段佳话,想来父皇也很愿意指婚的。前些日子还听父皇感叹,没有适龄的公主可以嫁给顾大人,真真是可惜了。”

是啊,如果沈惜当初没跟了乔湛,有朝一日她的身份大白天下,她就能名正言顺的嫁给他!

明知道祁慎所言不过是引他入套,可顾清还是不由心中一热。

“当初在安阳表姐府上的事,我也略知一二。”祁慎挑了挑眉,端起了茶杯,轻轻的啜饮了一口。“你没给我六皇兄送些谢礼过去?若不是他替你喝了——”

原本心怀侥幸的顾清在听到祁慎说到此处,终于脸色大变。

顾清不由心中悚然,这等隐秘的事,祁慎是如何得知的?他知道的事还有多少!

“顾大人,当初既是能斩断情丝,足以说明你是聪明人。”祁慎晃了晃手里的信笺,微微笑道:“如今需得你再做一次选择了。”

当初顾清能为了功名利禄放弃了沈惜,如今他平步青云后,又怎么舍得身败名裂?

“听说卫国公府给沈氏的嫁妆极厚,她又有县君的名号在身,即便是和离了,亦是不愁嫁的。”祁恪用了诱惑的语气,看着顾清道:“便是平宁县君嫁给顾探花,亦是一双璧人。”

沈惜和离?怎么可能!

顾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如今她已经替永宁侯生下嫡长子,愈发坐稳了侯夫人的位置,正是安享富贵之时,怎么会和离嫁给他!

“殿下莫要取笑微臣,要怎样处置,微臣悉听尊便。”

祁慎心中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运筹帷幄的笑了笑,“前些日子永宁侯带进府的一女子和幼儿,想必顾大人也有所耳闻罢?”祁慎刻意多观察了片刻顾清的脸色,方才慢悠悠的道:“顾大人别忘了,当初沈氏嫁给永宁侯时,可并不是什么世家贵女、县君,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永宁侯当初能力排众议娶个身份低微的丫鬟,又有何不能另娶他人为侯夫人?”

“顾大人忍心看她受苦么?”

******

祁慎口中的主角还不知自己又被编排了一通,沈惜把儿子哄睡后,便去了乔漪的房中。

“阿漪,这是在绣什么?”她进去时没有让人通报,进门便见到乔漪那张绣绷子低着头在绣东西。

见沈惜来,乔漪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微笑道“嫂子,您来了。我想给小葡萄绣一件肚兜,嫂子可别嫌我活计粗糙。”

看到肚兜沈惜就想到了前些日子苏姨娘的行为,不免有些头疼。然而乔漪兴致勃勃的把肚兜举到沈惜面前时,沈惜也只得笑着夸奖了一声。

乔漪亦是心灵手巧,比她自是强上许多。

这般俏丽的模样、显赫的家世、丰厚陪嫁,又能打理家事,琴棋书画和女红都是出挑的,却受到无妄之灾的带累,看起来似是平白矮了人一等。

“嫂子。”乔漪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忽然对沈惜道:“能让哥哥代我同齐三公子道谢吗?他救了我,当时我吓懵了,还受了伤,我本该亲自道谢的——我不想让他觉得,我是不知感恩的人。”

沈惜闻言,面上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心中却是大喜。

见沈惜没说话,乔漪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她正是面红耳赤之际,沈惜突然开口了:“阿漪,我觉得这样不够有诚意,你哥哥已经谢过他了。你愿意亲自去向齐三公子道谢么?”

要和齐三公子见面?

乔漪俏脸有些发白,却没有立即拒绝。

“阿漪你的绣活做得这样好,齐三公子于财物上是不短的,不如亲手做些什么。”沈惜看着乔漪,柔声问道:“他是情愿收的。阿漪,你可愿意?”

沈惜虽未把话说透,乔漪却已经听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顿时脸色更白了些,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有些难过。“嫂子,我害怕。”

身边服侍的人早在姑嫂二人说话时,便都悄悄退了出去,眼下房中只有她们两个。乔漪睁着眼,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落,无声的划过她愈发瘦下去的脸颊。“齐三公子他是好人,我不怕他看不起我,我害怕他可怜我才——”

她忘不了那日在危险中紧握她的那双手,温暖干燥,令人心安。她躲在他并不算宽厚的胸膛中,仿佛兵器声和惨叫声,都隔到了另一个世界。

他是哥哥的至交好友,他庇护了最狼狈的她,她不想再因为自己麻烦了别人。

“阿漪,别哭。”沈惜见她这般伤心,心里也觉得难受,忙拿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嫂子知道了。”

乔漪伏在沈惜的怀中无声的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第178章 察觉

待到乔漪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 沈惜才放了她, 拉着她在软榻上仍旧坐好。

“阿漪, 此时就断定齐珏的心思,是不是太武断了些?好歹也给他个机会。”沈惜神色认真的看着乔漪, 声音轻柔的道:“若果真你们两个有缘,错过岂不可惜?此时就把他推开,焉知他不委屈伤心?”

想到乔湛的话,沈惜看到乔漪此时的神色,越来越觉得两人还是有缘的。

乔漪此时话里话外, 倒没有抗拒齐珏的意思,只是不想因为齐珏因为同情她、可怜她,才要娶她。

“也不必此时就做出决定。”沈惜拍了拍乔漪的手, 见她咬紧了下唇, 不由温声道。

乔漪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脸色微微发白, 轻声道:“嫂子,我脑子里很乱, 想静一静。”

她不过还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娘, 遇上这样的大事慌乱也是有的。沈惜又低声嘱咐了她两句, 便起身出去了。

“好生照看着四姑娘。”沈惜吩咐乔漪身边的奶娘和丫鬟,“若是四姑娘有什么不妥, 立刻来找我。”

待到她们齐声应下后, 虽是有些不放心, 沈惜也只得离开了。

******

安亲王府。正院。

陈莹这几日心情很好, 一切都按照她所愿发展,除了祁恪对她有些冷淡之外,常玥的事已经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彻底铲除常玥还是有难度的,无论如何她都出身庆国公府,总不能像打发个普通妾室般随意。只是她愚蠢的行为祁恪心中早就厌恶极了,只是碍于太后才勉强接受了是身边丫鬟所为的说辞。

常玥彻底失了宠,又不可能再怀上祁恪的子嗣,自己着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知是否因为失了那一双儿女,这些日子祁恪脸色着实不好看,只有在看到烺哥儿时,才会见一丝笑意。

毕竟如今九皇子祁慎无论是圣上的恩宠还是手中的权势,都有渐渐压过祁恪的趋势,祁恪心中畅快才怪。更可况,九皇子膝下有一双活泼伶俐的儿女,对比失了儿女的祁恪,更是显得他气弱。

祁恪膝下只有一个被视为傻子的烺哥儿,怎么看都不如祁慎。

“把烺哥儿抱过来,只说我这里做了新式的点心,让哥儿来尝尝。”陈莹靠在软榻上歪了一会儿,慢悠悠的道:“该怎么做,不必我再教你们了罢?”

听到陈莹说这话,她身边的两个丫鬟忙连声应了下来。

王妃的言外之意便是无论用什么手段,都务必把哥儿个带过来,无论烺哥儿自己是否愿意。

这些日子祁恪竟像是恼了她一样,冷落了她好些日子,有空也只陪着烺哥儿。为今之计也只能把烺哥儿抱到正房中,才能让祁恪过来。

汀兰苑。

“哥儿,还请您随着奴婢过去。”来请烺哥儿的丫鬟不免有些焦急了。“王妃等着您过去呢!”

烺哥儿这日没在自己院子里待着,而是跑到了汀兰苑玩耍。丫鬟们又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汀兰苑,果然是个痴傻的,一个人只拿着几根破草,也不用人陪着,奶娘和丫鬟也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可烺哥儿似乎完全没听到她说的话,反而一心一意的玩着自己手中的草叶。

那丫鬟急了,怕被陈莹斥责连个孩子都哄不住,见烺哥儿又是一副痴傻的模样,劈手就要去夺烺哥儿手中的草。“哥儿,正房好玩的多着呢,快跟奴婢走罢!”

殊不知烺哥儿却攥得紧紧的不肯松手,甚至扭过了身子,不看她们。反而是她们两个,一个踉跄没站稳,险些跌倒,十分狼狈。

眼看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若是再不回去只怕被王妃责备,那丫鬟仗着烺哥儿不会学舌,竟用了大力气去夺烺哥儿手中的草,又要强行去抱他。

烺哥儿垂着眼,手中的草叶攥得愈发紧了。

“哥儿!”

只听“咚”的一声,院子里忽然响起了烺哥儿奶娘的尖叫。

原来是方才推搡间烺哥儿挣扎时没站稳被推倒了,正好跌倒在了草丛上。嫩草的汁液把烺哥儿月白色的小袍子弄脏了,且草丛里有小石子、小枝桠,烺哥儿的手掌也被割破了。

而烺哥儿也只是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哥儿怎么样?可曾摔坏了?”

被陈莹派来的两个丫鬟见奶娘快步跑过来抱住烺哥儿,心中都有些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却忙帮着扶起烺哥儿,帮他拍打干净身上的袍子,沾着的草叶可以弄掉,可被弄脏的痕迹却消不掉。

此时已经没有多余功夫能回去换衣裳了。

小孩子们玩耍怎么可能没有磕磕碰碰?那两个丫鬟已经想好了说辞,又对奶娘半是威胁的道:“你是哥儿的奶娘,没有看护好哥儿,王妃若是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如今见你可怜,若你是个识趣的,我们倒可以替你向王妃求求情!”

烺哥儿不哭也不说话,神色呆呆的,倒是奶娘被吓得噤若寒蝉,忙唯唯诺诺的答应了。

两个丫鬟立刻便松了口气,指使着奶娘抱起来烺哥儿,把烺哥儿送到了正院。

幸而这回没再出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