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皇上——”齐刷刷的声音。

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景帝坐到上首。就这么盯着这些人。

冷言:“起来吧,都上一边儿给朕老实待着去。”

景帝似是很不耐烦见这些人。

转头询问万太医:“母后身子如何?”

万太医忙答:“回皇上,太后身子并无大碍,许是刚才有些受了惊吓,但是微臣已经仔细查探过了,稍后会开两幅安神的药,按时煎服便可,并无事。”

“其他人呢?”眼睛扫了一眼下首的众人。

“回皇上,突发事件,众人难免被惊吓到,微臣已经看过,除了辛常在略有擦伤,其他人也都是与太后症状大体相似,都是惊吓过度。只需服用安神药物即可。”

许是太医提到了辛常在,她自认为自己受伤,是值得怜惜的,而之前皇上对她也略有垂青,她咬唇娇娇的开口:“皇上,还请皇上为嫔妾做主…”

景帝冷视她。

辛常在瑟缩一下。

“傅贵嫔受此重伤,正在里面紧张施救,你这边倒是与朕诉起苦来。桂嬷嬷,你说,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景帝眼神转到桂嬷嬷身上,问。

桂嬷嬷自是实实在在将当时所有的一切细细的讲了出来,并不偏差。

听完这一切,景帝看着几人,冷声问道:“也就是说,这傅贵嫔并非周答应刺伤,反而是有人将其绊倒?”

众人皆是都不出声,老老实实的垂头。

如此之时,辩驳反而显得心虚。

将视线扫过众人,景帝再次问桂嬷嬷:“周答应已被收监?”

“正是。老奴已经派人将其关押起来,皇上尽可放心。”

这个尽可放心四字说的极为轻松,不过腊月却听出了话里隐隐的意思。也就是说,就算是想死,周答应都是不能的。

说起这个周答应,腊月初识她时,她还是周才人,那时便是跟着贤妃张扬跋扈,一个甫入宫的女子便是如此,委实让人不喜。

后来她沉积了下去,但是偶尔也能听说她的消息,不过不外乎是欺负宫女、虐待太监如何。

倒是不想,如今她竟疯癫到如此地步,宁愿累及家人也要杀傅瑾瑶,她背后如果没有人指使,腊月是怎么都不信的,这本就不该如此。

如若说周答应在这宫里最恨的,怎么着也非她莫属,可偏她倒是冲着傅瑾瑶去了,如今傅瑾瑶身怀有孕,只有她才是众人的靶子。

周答应身后那个,究竟是谁?

腊月并不敢细想,如今在这慧慈宫,每个人都该小心谨慎,而皇上似乎也在观察,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和行为,她万不能有一点的破绽。并非她与此事有关,而是不能在皇上心里种下任何怀疑的种子。

她可不能成了别人的替罪羊。

这后宫的女人,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许多,也会算计许多。

景帝将手放在椅背边儿,一下下的敲击着,似是有些焦急的等待着傅瑾瑶的结果。

大家也都是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被赖上。

辛常在确实是摔倒了,胳膊与腿都有些擦伤,加上刚才比较担心,这就有些受不住了,整个人晃了几下。

见皇上的视线望过来,辛常在马上流泪,可怜兮兮的看他。

“晦气。你到底有完没完,如今朕忧心傅贵嫔的身子,你倒是在这里惺惺作态的企图争宠。朕看

你也不是个好的,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如此做派,委实让人作呕,降为选侍。”

皇上此言一出,辛常在一下子就跌坐在地上,这时的眼泪倒是真真儿的为自己而流了。

“皇上…”

“滚。去门口跪着。”

辛常在,哦不,辛选侍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本来受伤了,该是被维护的啊,可偏竟是落得如此下场。可她也不敢分辨,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就怕一个不小心,惹得皇上更加愤怒,再次降级。

跌跌撞撞的来到门口,辛选侍马上跪下。

这个时候倒是不敢在多言了。

谁都知晓这个时候不能惹怒皇上,更不可勾引皇上,可偏辛常在不知道,可见她是个心思不重的。可心思再不重,也不代表一点心思也没有。皇上此番做派,怕是这辛常在是要将账算在傅贵嫔身上了。

腊月心里冷笑,看,这就是男人,就是帝王,即便是面色焦急不已,似是对傅瑾瑶心疼之极,可这个时候他依旧是能够想到要为傅瑾瑶制造敌人,制造障碍,多有趣。

爱对他来说,果真是太廉价了。

此时的室内已经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傅瑾瑶的结果。

也在等着这个孩子的结果。

不同于他人的演戏,腊月眼里有着悲伤,其实不管怎么样,孩子都是无辜的。

想到前世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腊月悲伤更浓。

自己是那时起便对景帝死了心。

傅瑾瑶呢?她又是否能看穿这一切?

58

时间过得并不久,但是等在这里的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她们算是度日如年。

也不晓得这究竟是多久,就见太医出门,脸上有着惭愧。

一时间,众人心里各色心思流转。

但是大多数人还是高兴的。

“如何?”太后忙问。

两名太医连忙跪下:“臣失职。纵使尽力而为,但是,但是终是没有保住小皇子。傅贵嫔失了孩子,身子有些损伤,经过一段时日的尽心调养,定会好转。”

他们也都晓得,皇上对这个孩子是多么重视,如今变成这样谁都想不到。

就听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哀家累了,这里交给皇帝吧。阿桂,扶哀家回内室休息。”

太后有些蹒跚的起身,样子甚是萎靡。

景帝忧心的看着太后:“母后慢走,桂嬷嬷,好好伺候着太后,断不可轻忽。”

“是。”

桂嬷嬷扶着太后离开,景帝连忙进了内室,众人知晓,这是进去看傅贵嫔的。

云岚跪在门口:“皇上,主子正在睡着,而且这女子小产的屋子,您不能进啊。”

腊月看着云岚,知晓她的意思,本国早有这样的规矩,男子不进女子小产或者生产过的屋子,晦气。如果皇上现在不顾云岚的阻拦进去了,那么他日有什么事儿怕是就要推脱到这上面。

而且,也难保景帝自己不犯膈应。

所以说,这云岚倒是个忠心的,忠心的为着傅瑾瑶。

“她如此躺在里面,朕怎能放心,再说朕又怎会顾忌那些。”

如若没有前些日子淳嫔坚持不让皇上进门探望以免过了病气儿之事,今日这云岚可能也会就这样了,但是因着上次那回事儿,她却是知道,主子现在昏迷,云雪受伤,只有她一个还好好的,她必然要保护住主子。

她不能让主子落到被他人质疑的境地。

不断的磕头:“皇上,如若主子醒着,也断不会让您进去,现在她还在昏迷,求您了皇上,就算您不为自己,也为主子想想吧。”

云岚这话说的不好,甭说别人,连腊月都听出了她话里的毛病,想来也是,这傅瑾瑶昏迷,她一个丫头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如今又要她拦住景帝,难免为难。

果然,景帝的脸色变了一下,不过随即也恢复了正常。

“好吧。稍后安排人将傅贵嫔搬回竹轩,你家主子醒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差人通知朕,而且要告诉她,朕定会为她讨个公道,也为我们的孩儿讨个公道。”

冷眼看着这里的所有人,景帝斥责:“自新一届秀女进宫,这宫里大大小小是非不断。有些话,朕本不愿多说,可你们偏不让朕省心。那些老人儿也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更别觉得他人分了你们的宠,是你们的,分不走,既然能分走,那就说明还是你们做的不够好。那些新秀女也别仗着年轻貌美便是横行霸道,这里不是你们家,如若贤妃与周答应不能让你们警醒,那么下一步,朕不介意用你们其中的一人来重新树一个更能让你们警醒的典型。”

这话说的倒也是平平淡淡,并没有语气严厉,可是众人偏是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

贤妃如今在冷宫过得怎样的日子他们都该知晓,而周答应可能有的下场更会让所有人侧目。众人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来喜扬了下手里的拂尘:“各位主子,请吧。”

这是让她们离开了。

皇上并没有查问,可是众人的心情可是一点都没有放松,并不是说不查,这事儿就完了,皇上只是不想听他们的推脱之言罢了。

就是不晓得,傅瑾瑶醒来后会怎么说了。

想到这一切,不少人都是恨得牙痒痒。

怕就怕,傅瑾瑶是要专门针对谁了。

还有那周答应,能将她审出什么,也未可知。

疾步往回走,腊月眼光的余角看了过去,就见白小蝶纵使低着头,但是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心里霍的一惊。

并不细思量,连忙回听雨阁。

腊月知晓,这次事件并不会牵连到她。周答应与她不和,又企图刺杀她。而傅瑾瑶疑似被绊倒的时候她也不在身边,这两下都与她无关。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老实的等待,等待着皇上将此事审出一个结果,腊月搅合着汤匙,这做皇上倒是也不易,每日要算计着朝臣,算计着后妃,算计着兄弟。不仅如此,还要肩负捕快的职责。

“主子,这事儿太吓人了,您以后也要多加小心着些。”锦心嘟囔。

这谁不害怕。想来今夜的宫里该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吧?

“有些事儿,防也总是防不掉的。”腊月回道。

想了下,腊月叮嘱:“告诉咱们宫里的人,任何人都不准去竹轩盯梢,如今不管是皇上还是太后,都正在气头上,如若你们做的太多,被傅贵嫔的人拿住了把柄,那么咱们听雨阁没事儿也会变得有事儿了。今日那辛选侍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锦心忙应是,说完便是出门敲打他人。

待一个人静了下来,腊月开始细细思索今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件事儿发生的都特别的快,快到她不能考虑,只能跟着事情往下走,也亏的本能的反应,她晓得自己不可以离傅瑾瑶太近,她这个孩子,太不稳当,惦记的人也太多了。

不给他人做靶子,那就一定要离的远远的,也要谨小慎微。

今日一看,果真是这么回事儿。

周答应与之后的事件究竟有没有关系,傅瑾瑶这个孩子究竟是如何没的?当时靠近傅瑾瑶的几个人,腊月细思量,竟是不敢将任何一个人的嫌疑排除在外,甚至包括,云岚。

是啊,没人就规定,云岚不会是那个绊了傅瑾瑶的人。

还有白小蝶,白小蝶那诡异的一笑着实让腊月有些心惊。

在她看来,这白小蝶就该是做作会装模作样的一个人,但是要说特别重的心思,那却是没有,即便是陷害别人,那方式也拙劣的厉害,可是就刚才那一眼,她却对自己的这个结论产生了怀疑,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吗?

又联想到当初陈雨澜撺掇她走那段放了西域奇香的小路,企图陷害她,她也是见了白小蝶与陈雨澜状似亲密的讲话。

还有陈雨澜的被贬,也有她白小蝶的证据在内,可是之后两人偏又好了起来,这委实是奇怪。

这桩桩件件纠结在一起,腊月越想越是心惊,这白小蝶,是不是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没有心计呢?

或者她也是与她一样,将自己的本性藏了起来,只将想看的那一面做给别人看?

其实说到前世,两人的接触也并不很多,未进宫之时见过几次,之后她在宫内,而这白小蝶在沈家。她端是听说她如何的温柔,却不晓得她究竟是个何种人物。

后来便是通过内线传来的各种消息,她晓得这是个不守妇道的。

其实,自己并不懂白小蝶,即便是前世也并不了解,不是吗?

腊月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这个白小蝶,是需要谨慎对待了。

将自己见过白小蝶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仔细的串了一下,回想了一下,腊月冷了脸,如若不是自己今日这不经意的一瞥,怕是以后还是要看轻此人。

今日之事,与她有没有关系呢?还有那导致傅贵嫔小产的一绊,是不是她所为?

腊月有些浮躁,将窗户开了一个小缝儿透气,自己站在窗边清醒了一下。

且行且看吧。

桃儿掀开帘子进门:“主子,今晚您是休息还是…”

腊月并不想等待傅瑾瑶醒来后的结果。

她也曾经感受过那些,如今是能体会傅瑾瑶的心情的,可是她虽然也为这个孩子难过,但是却并没有想过要帮傅瑾瑶,她并非善人,她只能守护自己的亲人,别人,她真的守护不了。

而且傅瑾瑶,她也不需要她多管闲事吧。

这个孩子只能是这样的结果,不管多小心,他都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这宫里斗争,永远是如此的残酷。

腊月将自己的悲伤掩起。

自己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不是早就猜度到可能发生的一切了吗?纵使过程并不相同,但是结果总是不会变的。

当年自己的孩子没有生下来,那是因为他的父亲需要用他的死来作为压倒贤妃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如今傅瑾瑶的孩子没有生下来,则是因为他有一个身为当朝宰相的外祖父。

有得必有失。

怕是傅瑾瑶今日,还不明白吧?

亦或者是,她情愿糊涂一生?

59

竹轩。

室内香气迷漫,傅瑾瑶悠悠转醒,似是有些迷茫,不过转瞬间又似想到了什么。

慌张的将自己的手放到了小腹的位置,瞪大了眼睛转头。

云岚正在屋内的一角燃香,听见声响,连忙回身。

“主子,您醒了,奴婢给您倒水…”

“云…云岚。”傅瑾瑶嗓音有些沙哑。

“主子,您感觉怎么样,奴婢去叫太医,皇上命太医就在外面候着,如若是您醒了,要第一时间仔细在检查一番。”

傅瑾瑶并不看她,眼神没有焦距:“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在的,对不对…”

“主子,主子,孩子还会有的,皇上最疼爱您了,你们还会有别的孩子的。”云岚哭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