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如趁着空隙又去看了看那青盅,估摸着成熟也就在这一两日了,越发叮嘱了侍弄果木的太监好好照料。

冬日天短,一眨眼已经暮色深沉。

崇阳偏殿侧厅里,暖气融融,三尺宽的方桌上摆了一只景泰蓝大盘,盘中一个火锅正烧得翻花沸滚,嗤嗤冒着白烟。大盘周围又摆了几碟凉菜,色彩鲜亮,煞是好看。

太监来报,说是夏侯将军已经候在重花门外了。

姜清如起身道:“快请进来。”

就听得一阵皮靴踏在金砖上的闷响传来,珠帘半启,由太监引进来一名青年男子。只见来人蚕眉凤目,鼻如悬胆,相貌堂堂;肩阔腿长,威风凛凛――端得是一英武美男子。

姜清如还在打量观赏,身后的旋夏却已经撑不住呜咽出声,低声哽咽着唤道:“小少爷…” 作者有话要说:爬走继续码字ing

叶落姑娘,请手下留情。

哥哥大杀器

 “臣夏侯廷越见过贵仪娘娘。”来人走至桌边,屈膝跪地行礼,声音铿锵有力。

姜清如有点不能进入角色,看了眼红泪流的旋夏一眼,也在声音里添了几分激动,“快快起来!”

夏侯廷越便依言起身,默然而立。

姜清如伸手道:“请入席吧。”

夏侯廷越又依言坐下,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

姜清如低低咳嗽一声,发觉自己不能进入角色,实在是因为面前的这个“哥哥”,丝毫没有接戏啊!

“旋夏,为…布菜。”姜清如顿了一顿,不知道该称呼对面的人“哥哥”,还是“夏侯将军”。

旋夏忙上前,从火锅里夹出一块细白如腻脂般的豆腐,轻轻放在夏侯廷越面前的碟子里,细声细气道:“小少爷以前最爱吃这野鸡崽子鱼头豆腐汤了。”说着又舀了一匙汤在他面前的碗里。

夏侯廷越夹起豆腐,一口吞下,端起碗,将汤一口饮尽,也不嫌烫,也不品味,见姜清如与旋夏都盯着他看,沉默半响蹦出一个“好”字来。

噗!谁要你一字千金得点评这汤来着…

姜清如想了想,问道:“你这几年来可好?”

夏侯廷越拧着粗眉,半响又蹦出两个字来,“还好。”

…简直无法沟通了。

姜清如扶额,又进一步问道:“哥哥数年不知所踪,这一次带了五万兵马勤王,怎得事先一点风声也没有?”

夏侯廷越闷声道:“臣不密失其身,妹妹不该问此事。”

…姜清如低头吃菜。

夏侯廷越却主动说话了,他瞪着眼睛,干巴巴地问道:“妹妹在宫中数年可好?”

姜清如翻翻眼皮,吐出两个字,“还好。”

夏侯廷越盯着眼前的青瓷碟,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半响粗声道:“若是有人对妹妹不好,只管告诉我。”

姜清如有些惊讶,抬眼看了他片刻,心中微软,轻声道:“没人对我不好。”

夏侯廷越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加重语气重复道:“若是有人对妹妹不好,只管告诉我。”

姜清如微笑点头。

该受这份亲情的人不是她,莫名的愧疚感令她一时间有些沉默。

一片静默中,夏侯廷越起身告辞。

姜清如望着他,心中有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夏侯廷越闷声道:“京都九门还要巡检,耽误不得。”顿了顿,又道:“改日请了皇上旨意,再来看妹妹。”这便转身大步去了。

姜清如独自坐在桌边,望着依旧翻滚着的鱼头豆腐汤,愣愣出神。

旋夏在旁边低声道:“小少爷变了好些…”又叹息着自我解释,“他独自在外漂流这些年,性子变冷了也是常情…”

正说着,皇帝来了。

他四处一看,疑惑道:“你哥哥走了?怎么这样快?”

姜清如道:“说是要九门巡检。”

皇帝笑叹一声,“是个实心眼的。”说着坐到姜清如旁边,夹了块豆腐轻轻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哄道:“你哥哥不陪你吃饭,朕来陪你。”

姜清如睨他一眼,不去接那豆腐,而是慢慢道:“哥哥很奇怪。”

皇帝漫不经心的放下筷子,看了她两眼,“哪里奇怪了?”

姜清如细细回想着这个夏侯廷越的一举一动,低声道:“哪里都奇怪。”

皇帝哼了一声,轻声道:“你就是心思多。”一抬头,看到姜清如还拧着眉头在那里寻思,叹了口气,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笑着往卧房走去。

姜清如正在想事情,被吓得惊叫一声。

皇帝听了,笑得更开怀了。

一室春情,自不必提。

青盅成熟收获了,游戏一下子升到了45级,姜清如很有些小兴奋。取了三颗明珠换了经验,直接到了五十级――可以开始养动物了。然而,这个却很费周折,原因无它,最开始的白鸽是要在幽兰宫养的。

这幽兰宫,乃是先帝兰贵妃的居所,已经封了近十年了,内里荒芜。

怎么进入一处被封起来的宫殿养鸽子,这是个大难题。

数次尝试无果,眨眼已经是冬去春来,大选开始了。

姜清如对大选并不在意,也不留心,只觉得宫中热闹了一阵子,忽然如同一夜春风催开了众花,宫里突然多了二三十个年轻女子。其中光美人就有二十五六个,姜清如也不耐烦去记,倒是有个林侍郎的女儿封了琳嫔,又有个钱司马的女儿封了玲贵人,算是一入宫就有品级的,倒还值得一提。

虽然多了二三十名新的宫妃,皇帝却还是夜夜宿在崇阳殿,偶尔事务过于繁忙之时就独自睡在东间,多数时候却还是与夏侯贵仪一起就寝。

于是一时之间,流言与蜚语一色,明枪共暗箭齐飞。

姜清如依旧是不在意,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如何进入幽兰宫养鸽子上了,哪还有闲心思去跟些无聊女子计较。

然而,姜清如不计较,却有人替她计较。

要说这敌视姜清如之首,当属新封的玲贵人,她是大选当日皇帝亲封的,不同于琳嫔是由太后择定。那日,皇帝问话,这玲贵人应答得体,更兼声音美妙,清脆如银铃,因此未侍寝便得封为贵人。

入宫这么多女子中,唯有她一个是皇帝亲封的,她便自觉不同,乍着胆子时不时在崇阳殿外侧唱几嗓子。

太后不满后宫形势,因此睁只眼闭只眼由她折腾;太后不理会,贤德二妃更不会干涉。于是,这玲贵人便越发得了意,每日都要在崇阳殿墙外唱曲怡情。

只苦了一个人,那就是姜清如。

皇帝虽然睡在崇阳殿,大部分时间却都是在前朝度过的;因此这玲贵人的妙曲仙音,多半入了姜清如的耳朵。她被这整日如同猫□般的嗓子弄得直恶心,让旋夏去劝说了一回,无果。玲贵人反倒变本加厉起来,认定了皇帝至今不睡她必是这个夏侯贵仪使了狐媚之术,阻碍了她的宠妃之路。

这一日,姜清如从幽兰宫外转了一圈回来,正遇上唱得欢快的玲贵人。

姜清如一听这声就头疼,一直无法进入幽兰宫又有些烦躁,一眼看到玲贵人一脸“你能奈我何”的模样,不由冷笑,一挥手指派旋夏与半夏,“去,给她堵上嘴,送到她自己宫室去。”

旋夏、半夏领命上前。

玲贵人大惊失色,梗着脖子先是谩骂,后来竟渐渐骂得阴狠起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当是别人都不知道你怎么爬上的龙床?!你这个XXX的狐狸精,太后娘娘明鉴**,让你不得好死…”这便给堵上了嘴。

姜清如有些不耐烦地揉着眉心,就要走入崇阳殿,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一转身却看到身后站着夏侯廷越。

只见他面色阴沉,手握在佩刀上,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常人出入宫禁都是要解下武器的,只是这夏侯廷越立了大功,皇帝特别恩准他入宫门部下刀,进辕门不下马。

姜清如不妨他站在那里,倒惊了一下。

夏侯廷越看了她一眼,又盯住犹在挣扎的玲贵人。玲贵人口中呜咽,神情狠辣,显然是犹在痛骂。

夏侯廷越呼吸粗重起来,双目死死盯着她,突然大步上前,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手起刀落!当场斩杀了玲贵人!

作者有话要说:T-T 雷雨天气

胆战心惊码完的这一章,安全起见,兔子得关电脑了。今天欠一更,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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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大变天

姜清如强自镇定得回到崇阳偏殿内,惨白着面色,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鲜血喷溅出来。这次,她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催眠自己,那血是假的。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眼前刹那消弭,这种震撼是不可想象的。

宫里乱了起来,太后匆匆赶来了,众小boss也随之而来,玲贵人的尸首被收拾了去,接着皇帝也来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皇帝竟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姜清如的不满。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聚在一起的妃嫔,又看了一眼目不斜视一声不吭的夏侯廷越,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太监,“去解了夏侯将军的佩刀。”顿了顿,又道:“你性子莽撞了些,以后禁宫行走,还是不要带刀了。”

夏侯廷越恭敬答应了。

皇帝又挥挥手,“都散了吧。”

太后吸着气,却到底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众妃嫔美人心怀忐忑各自散去,带了些不敢置信,这玲贵人竟这样被杀了?皇上竟然丝毫没有追究之意,只是解了夏侯将军的佩刀?

让众人更加震惊之事还在后面。

第二日,皇帝便将夏侯贵仪封为“清妃”,位列贤德二妃之前;更开启了封闭十数年的幽兰宫,重新整修,只待竣工之日就将新封的清妃置于此处。如今,赵家已经垮台,皇后名存实亡,姜清如赫然便成了后妃之中第一人。

姜清如本人对后宫的权位变化所带来的影响没什么感觉,但是可以顺理成章得进入幽兰宫,的确是可喜可贺,因此这几日面上也带了几分雀跃。

皇帝见了,就笑她,“还以为你是什么都不在意的,原来晋了位分也能高兴片刻。”

姜清如睨他一眼,不予理睬。她可不是傻子,那日夏侯廷越斩杀了玲贵人,皇帝丝毫不追究,接着就给她封了妃――她可不觉得这是皇帝爱上了她。绝对又是在下套,就像当初不动声色扳倒赵家一样,不知道这次他又要有什么大动作…偏偏她倒霉,原主身份性格都是个适合做棋子的,也怨不得别人要放她在最顶峰厮杀…

皇帝见她不回话,也不生气,低头随意地翻着手上奏折,脸上神色渐渐阴沉下来。

姜清如也不去看折子上写了什么,自顾自站在窗前看外面的雪景。

过了片刻,皇帝却突然说话了,声音低沉,“你说,皇后…”后面的话却听不清了。

姜清如回头看他一眼,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会子利用完了,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皇后了吧?

皇帝有些颓丧得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与姜清如并肩望着外面雪景,轻轻道:“朕与皇后少年结缡。当初朕能够登基为帝,皇后功不可没…虽然赵家猖獗为患,却到底与皇后并不相干…”

姜清如默默听着,切,古代不是最流行株连吗?赵家出事,皇后还能毫发无伤?

“…只是朝中大臣不肯善罢甘休,日日鼓噪,要朕…废后。”皇帝沉默一瞬,手指叩击着窗扉,低声道:“朕很为难。”

姜清如斜了他一眼,慢慢道:“找个时间去看看皇后呗,看她怎么说。”

皇帝愣住,脸上竟然有几分不知所措,半响有些窘迫得转过身去,来回踱步,最后道:“最近事忙,此事改日再说吧。”

姜清如侧过身来,看着皇帝大步离去的背影,心里有点冷,男人啊,你的名字叫懦夫。

走了皇后,来了清妃,后宫新入的二十几个美人只怕要老死处子之身。皇后善妒也就罢了,这个清妃却更狠,一言不合,当场斩杀,皇帝还丝毫不以为意。姜清如索性仗着舆论,连路上遇到“姐妹”时客套的寒暄都免了,她实在是对这个后宫腻歪得很。

又过了三日,幽兰宫修葺完毕,姜清如便搬了进去。

当晚,大约是最近都是与皇帝同寝,突然一个人睡倒还有些不习惯,姜清如睁着眼睛过了半宿,忍不住唤了旋夏打水来,重新研究起了那翡翠镯子。

不知怎地,这一夜,镯子里的那抹紫色越发妖娆起来,姜清如眼睛紧紧盯着那抹紫烟,久了抬头望向窗外竟似乎也看到天边升起了一抹紫色。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在指引着她,姜清如下床推开门,往那处紫光走去…

空中突然传来哀鼓响,接连三声,那是皇后薨了的信号。

姜清如心头一凛,却发觉已然身在紫光中间,霎时间,那紫光大盛。

一片惑心勾魂的紫色中,姜清如急速下跌,一颗心仿佛要怦怦得跳出喉咙。

她慌忙闭了眼睛,只觉周身气流急转,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安静下来,身体仿佛也停靠在实物之上…

咦?姜清如忽然觉得身下触感似乎不太对劲…

闷闷的低笑从身下响起,有些熟悉的男子声音在离耳边极近的地方轻轻道:“姜清如,你这是又在借机占我便宜吗?”

作者有话要说:叹气,兔子还是做个日更娘吧…

女王VS少年

傲娇的少年

姜清如听到对方喊她现代的名字,心脏登时停跳了一瞬,几乎不敢睁开眼睛去确认,只怕是在梦中。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再趴下去,我可就不客气喽?!”

姜清如一咬牙,撑开眼皮,入目果然是现代景色,她正趴在一名少年身上,四顾一望――这分明是多年前她住的地方!每一件家具都是她亲自挑选的,半开的落地窗前米色的帘子随风起舞,隐约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色海景,这是她从十八岁年开始呆了将近两年的地方…

她心里一阵悲喜,伸手紧紧抓住身下少年的肩膀,在血液涌上耳膜的隆隆声中低下头去,看向那少年的面容…

是他!

姜清如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她缓缓伸出手指去,从那傲气得挑着的眉梢一点一点抚摸下去,流连过潋滟的眼角,抚过挺直的鼻梁,最后轻轻落在那微张的红唇上。

然后,一滴泪从女王的眼中跌落下来。

少年被她的眼泪吓了一大跳,抱着她坐起身来,慌乱地去给她擦眼泪,小心翼翼地瞅着她,低声哄道:“怎么啦,你别哭啊…”一边哄,一边笨拙得伸手轻轻拍打着她后背,柔声道:“不哭哦,清如乖,不哭啦…”

姜清如越发泪雨滂沱。

少年不知所措,挠了挠后脑勺,伸过头去,偏着脸凑在她唇边,笑道:“喏,给你占便宜,别哭啦。”

姜清如噗嗤一笑,渐渐收了泪,隔着薄薄的泪光望着眼前的少年,忽然真的身子前倾,轻轻吻在他唇角。

少年登时僵在那里,一瞬间从耳根到脖颈都红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瞅着姜清如,抓着沙发的修长手指用力又松开,半响扭过头去,闷声闷气道:“喂,你还真是…”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十足的羞赧,不吭声了。

姜清如咬着唇,忍住泪意,一下子跳下沙发,跑到镜子前――是的,她又回到现代了,而且回到了多年前的现代,镜中是属于她的面容,有些凌厉的美,却还年轻鲜嫩。

镜中出现了少年的身影,他站在姜清如身后,将脑袋搁在她肩膀,手臂松松得搂住她的腰肢,试探着收紧。

姜清如轻轻按住了他交叠在自己小腹前的双手。

少年手臂微微一顿,有些委屈得把头埋在她肩窝,让栗色的短发映在镜中,像是撒娇一样得蹭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刚刚…那可是我的初吻呢…”

姜清如忍不住弯了眼睛。

少年继续闷闷道:“姜清如,你要对我负责才行。”

姜清如转过身来,伸手抵着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戳着他往沙发走去,边走边问道:“是谁赖上我的?”

女王气场全开。

少年被她戳着倒退着,小声道:“是我。”

“我收留了你一年多,还没收你伙食费住宿费呢,你什么时候付清呐?”

“喂,我可是有陪你玩游戏的…”少年不满地小声反驳。

姜清如瞪起眼睛,“是你缠着我一定要玩的!”

少年已经退到了沙发边缘,停了下来,抬眼看她一下,又垂下眼皮,嘀咕道:“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女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