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的脸色如剥了皮的白水煮蛋,一看就有病,表情却极度认真,皱起的眉头还有丝不悦。

我嘴角抽动,“别开这玩笑,我可不是你娘子。”

他执住我的双臂,睫毛颤颤,眸里的深情汹涌而來简直要把我淹沒,“娘子,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那就是原谅了?”

“我....."

“好了别说,为夫都懂,”他将我的脸狠狠摁进他的肩窝,“我……好想你,真的。”若不是他还说着情话,我会以为这是他发明的新型杀人法。

我挣扎着要抬头,他却当我在跟他互动,不禁将我抱得更紧,颇像言情戏本子里常写的“简直要将我揉进身体里”一样。

我错了,我真地错了,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溜出宫,这样就不会招惹这么莫名其妙的麻烦和莫名其妙的桃花,老天,可有后悔药借本王一吃?!

……

一张老旧花梨木木桌,四人围坐,三道素食,一壶自酿白酒,名曰“三碗醉”。

窗外老树绿枝头,不知名的燕雀呱呱呱扰人心魄,在此夕阳西坠之时,屋内四人的呼吸,似乎都慢了一拍。

我看了一眼大嫂,她赶紧给冬阳满上酒说:“俺们乡野人有个说道,是说遇见好事情,就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话被大哥一肘撞断,大嫂很机灵地改口道:“是大碗喝酒大口吃毛豆,你看这毛豆是你媳妇亲手剥的。

大哥用腹语轻声催促:“别说废话,酒!”

大嫂端起自己的碗,“那就祝你们小两口喜重逢,把酒端起來,走个。”

冬阳摇头道:“在下不胜酒力,能以茶代酒吗?”

娘之,他一江湖人竟说不胜酒力,是被哪位老夫子附体了吗?我端起酒碗回敬:“大哥大嫂,谢谢款待,我这就喝掉,虽然我一沾酒也头疼想吐发烧流涕浑身刺痒什么的

“娘子,我帮你喝。”冬阳急忙打断,抢过我手里的酒碗仰头喝掉,很好,中套!

大哥端起酒,“俺是粗人,多的不说,感情都在这酒里。”

我端起碗,又被冬阳夺走一饮而尽。又中!

“相公,这碗我敬你,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

他想都沒想就继续喝。全中!

一,二,三,倒。冬阳哐叽一下就倒在桌上。“三碗醉”果然名不虚传。

我们三人终于吐出一口吊在嗓子眼儿的气。

“姑娘,俺们也不知道这样做合不合适,毕竟小伙子模样不赖,你嫁了也不吃亏呀,这你走了,回头他找不见,不会难为俺和俺男人吧。”大嫂挺犹豫。

我安抚道:“大哥不是会点医,给他下点药,忘干净了才好。”

角落默默传來一声:“其实俺以前是仵作。”

果然不能小看柴夫……再说一次……

冬阳被我们抬上床塞进被窝,我正欲撤离,却被他拽紧了外衫袖口,那夫妇二人一副“不关俺们的事”的表情挽臂就回房睡觉,还善心地帮我掩了门……

我去掰冬阳的拳,怎样都掰不开,索性豁出去将外衫脱掉,待我脱完抬头再一看,眼泪差点喷出,这人什么酒品啊,又抓住了我中衣的衣角……

我口唇微动,掩面喃喃,几乎老泪盈眶。

感觉有手捏住了我的手腕,我深吸一口气准备与冬阳这酒鬼进行殊死搏斗,还沒待我出招,就瞬时被压在床,败得干净利落……

此时,我们的动作是这样的:我面朝床趴着,双手被他反剪在身后,他骑在我腰部,嗓音英勇正气:“哪儿跑?”

这造型,这声调,准是在演武松打虎沒跑了……我堂堂一代女帝,我被当虎欺,哭字该怎么写啊无风自凌乱中……

未等半刻,冬阳的身子就欺压下來,我后脑勺已感到了极大的压力,冷汗一堆。他伴着话语而出的吐息喷在我脖颈之处,犹带着“三碗醉”的酒香,余味飘在咫尺又似远在邈邈,“我早就看出,你是那吃人不吐渣的白骨精。”

……武松打虎瞬间又变三打白骨精了。醉酒人的思路本王委实搞不懂,这也太跳跃了些。

与酒醉之人对台词这事我也不晓得算不算精明,只是本能地侧头道:“那这一棒你是打还是不打……悟空。”

视线所及之处均是浓郁的夜色,三两束月光透过简陋的窗户缝隙直射进來,我看见他的衣摆,上面均是浓密的暗纹,此时无声,但盼声來。

我像是煎锅上的鱼,被冬阳翻了一面,背贴床,他在上,耳垂察觉湿意,正是被冬阳像猫一般舔吮着。

煎锅油星四溅,噼里啪啦煎得我心热火焦灼,我浑身僵硬成棺材板,左右眼皮齐跳,像奏起一曲欢快的乐,乐名《悲惨一夜》。

我开口磕绊道:“等等下,莫非你是想要借酒春宵一度?”

“不,”他眸里荡漾的都是戏谑光芒,言语气息擦过我的唇瓣,“为夫是想要,很多度。”

“我真不是你娘子,真不是!”我咬牙憋出地字在他耳里仅化作情趣,换來他更宠溺地笑……我觉得,我要被他气哭了。

冬阳挑开我的中衣,轻声诱道:“娘子听话。”

我急于把他掀翻下來,被人骑着得感觉非常非常不好。可挣扎了两下就被锁骨处的吸吮迷了魂,内心似有一只金凤凰就要在熊熊烈火中自焚,脑中的某根弦开始发颤,颤啊颤。

不能,不能,这点情欲怎么能影响我,快想想别的,对了我背书: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咔,《九阴真经》刚背开头,冬阳的手已经摸上我的尾骨,那一阵酥麻……

压抑地唤气从我嗓眼儿冒出,极像呻 吟,冬阳甚喜,片片衣凋落,辗转磨碾,我每处毛孔都打起摆子,终是抵不过这荒唐的情欲,一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得断掉了。只见我的化骨绵掌抵在他胸口,欲推还迎,似百般求得大爷成全的模样……

一室无纱自荡漾,是哪里的天雷勾了哪里的地火……

啊,鸳鸯错,错错错,利刃斩云霄,万事皆命逃不过,本王这生的情路,还真是销魂又坎坷啊。

71 给本王戴绿帽?

更新时间:2012-12-6 16:34:19 本章字数:3393

越是荒唐,越是致命,就越是无法抗拒。这晚是最酣畅的一番,用一句土得掉渣的文艺比喻就是:斥尽笔墨也无法描绘出的舒爽。

清晨,公鸡未鸣我便醒了,冬阳还在沉睡,眉眼神清气爽不露倦色,嘴角隐隐挂着几分夙愿得逞的笑意。我沒有多疑,心思全被屋外轻浅的一声“咕唧咕唧”勾去,那是沈清浊与我通信的鸢鸽。

这鸢鸽不普通,被训练地能够识别他我二人的气味,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也能准确将信送达,只因鸢鸽稀有便一直养着被当摆设。宫女瞧它独特就都很欢喜它,自然投食也频。我有次路过就生生沒认出被喂得圆鼓溜球的鸢鸽,那次后我与沈清浊商定,不到万不得已别派鸢鸽送信,否则这胖鸟累死在路上可就太可惜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衣衫穿整齐,小心翼翼地下床开门,年久失修的木门显然对不起我的小心翼翼,发出“嘎吱”一声,我反射性回头去看冬阳,生怕他醒來,怕此后万般纠缠绵绵无尽。

老天终究是放过了我,我在院子里找到了鸢鸽,彼时,它正毫无自觉地站在一段最细的树枝上,肥嘟嘟的身形压得树枝上下颤动,我伸手将这不爱护树木的圆球抓了下來,取下它腿上的纸条。一松手,它又迅速飞上最细的树枝,上下晃了起來……

沈清浊的快信,我打开就一句话,表达了他深刻的相思“噢!我的陛下!!您何日当归啊!!!”

哼,归,定是要速归,本王可是要好好审你一番。况,安员外和外邦的交易,只有回宫之后方能彻查。

我跨马而上策马奔腾开來,不日便回到都城,在宫门外才突然察觉,我脸上并沒有面具,也身无分文不能在街上现买。

惆怅之际,我听见锦缎坊的老板娘扯着嗓门朝外头喊:“哎呀陆二小姐光临本店,招呼不周招呼不周。”

是陆侍郎的妹妹陆萌,哈哈,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这条明路指的可真是好,陆家的车夫神色疲惫,坐着欲睡,看來是被陆萌的购买力给折腾惨了。我趁他不注意,就闪进了马车。

等了半柱香时间,陆萌嘴里叼着桂花糕,腋下夹着锦缎卷子就掀帘上來了。马车里礼品极多,她一时间只顾着啃桂花糕,沒瞧见我。

待她啃完后,觉得自己手有糕点残渣,便低头四处找帕子擦。我将一堆礼品中的新帕子递给她,她伸手接过道了声“谢谢”,然后抹了嘴,擦了手。

……还真是神经比碗粗,陆萌必是严谨派人士的噩梦。

马车开始行进,车夫在外问道:“小姐,现下去哪里?”

我只好轻咳。

陆萌侧头便嗷呲叫了一声,一副兔子受惊样儿的看着我,磕绊道:“皇皇皇皇……”

车夫声音无奈,“小姐,黄鹤楼不是午时去过了吗?”

陆萌被刺激地开始打嗝,并轻声道,“皇嫂……嗝嫂,您……嗝”沒讲几字,她又拍着自己胸口,“一定是钱……嗝花太多都出现……嗝幻觉了,再吃点……”讲完她果然又拿起一片桂花糕闭着眼吃起來。

我挤了挤眉心,“陆萌,本王是微服出宫。”

陆萌吞下糕点点头不迭,“皇嫂嫂嗝……我不会讲出去……别灭我口嗝……”

“现下你立功的机会來了,去给本王买个面具。”

陆萌开始翻礼品盒子,从中掏出一个白发黑颜长了獠牙吐着红舌的面具递给我,“嗝……”

“本王要半遮面的。”

陆萌找出买锦缎附送的剪刀,沿着面具鼻子部分将獠牙红舌剪掉,然后扒光白发,又递给我,“嗝……”

此时我的泪水,一掬怎么能捧完。

车夫在外喊:“小姐?”

算了算了,我戴好面具,认真地对她说:“现在进宫。卫兵问起的话,就说是陛下跟前的射月姑娘与你碰巧遇见,便一起进宫。”

陆萌扒着车门跟车夫喊:“老王,我要去看我哥,现在进宫。”

……

一切都沒出意外,顺利进宫后,我和陆萌下了马车朝清宁宫走。

五月正是花红柳绿之际,蝴蝶蜜蜂采蜜正忙,可宫里的气氛却令人讶异地肃穆,走过的三两宫女都是用唇语和眼神沟通。那一股压抑的空气,带点冷带点沉,与高悬的太阳很不搭配。

陆萌突然怔了怔,停住了步子,我诧异抬头,就瞧见清宁宫门口站着两人,其一是本王的侍郎陆湛,另一人虽不敢相信,却正是中书令刘瑶。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光明正大的给本王戴绿帽,宫里的气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大家同情又“病”又被挖墙脚的我吗?

陆湛身着湖色长衫翩翩而立,在看见陆萌时,蹙眉疑惑了一下,“萌萌?”

刘瑶也扭头过來,眼里洞察不出任何信息,我不便多看,只好低下头。

“那我先告辞。”

“好。”

好?陆湛竟然说好?照他性子应该冷淡地从鼻腔发出一声“嗯”才对啊。我一时觉得有些不舒坦,从头发根到脚趾甲盖都不舒坦,也许是因为夏天要來了,空气难免有些闷。

陆萌拍了拍我的手背,不知何意。

……

清宁宫焚着香,比花香更绕鼻。陆湛连我看都沒看,只是喝着茶听陆萌叨唠一些废话,比如府上厨娘的汉子偷人了,比如家里的白猫不知怀了哪个野猫的猫崽……

陆湛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放下茶杯道:“萌萌,话題太迂回,你容易转不回來,直接问你想问的吧。”

“哥,你跟她是在门口恰好遇见的吧,是吧,是吧?”她拼命眨眼,简直快要把眼珠子眨出來。

陆湛毫不在意地轻声道:“问完了吧,赶紧回去。”

“喂!陆溪竹你不带这么玩人的!我都已经问出來了!”

“我又何时说过会回答。”

陆萌一听就瘫坐在椅子上,撇着嘴喃喃抱怨。陆湛用余光瞧着她的姿态,不经意流露出一丝笑意。

“陛下驾到”一声叫喊。

我看见陆湛挨着茶杯的手颤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由惊变疑,疑了刹那,脸上又转化出薄薄的粉色,似是喜。短短时间,以往的面瘫人士就上演这一出精彩,如若不是亲眼所见,把沈清浊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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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P话:沈清浊躺着都中枪,哇哈哈哈哈…)

72 唯一的特色是好色

更新时间:2012-12-6 16:34:24 本章字数:2998

射月皇袍拖地,进來后目不斜视伸出两指由里向外一拨,宫女便瞬间全撤,这架势也忒足了……

流言以野狗的速度,似火的热情,铺天盖地席卷长空。她们不敢相信女帝大病初愈见得第一人竟是陆湛陆侍郎。据卿葵说,私下押注在摄政王和沈奸臣身上的人居多,沒想到性子冷清的陆湛竟以黑马的姿态拔得头筹,害的许多人将亵裤都输了出去,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表示,这绝对就是真爱,无疑了。

可情况并非她们想象,彼时,我和射月换了装,然后就离开了清宁宫,这速度比打酱油的都快。那所谓的黑马陆侍郎,只被当成了一块背景板,他有他的心头好,却在本王头上种绿草的事儿叔可惹婶都不可忍。

不用急,既然你们脸上写着“欠修理”“欠调 教”,本王自是会满足你们。第一站先去刑部大牢成全那个沈王八蛋好了。

卿葵在路上跟我说,沈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摄政王将沈清浊的三个娘一并抓了,看样子是准备灭门巴拉巴拉……

哦?这么说來,沈清浊倒也显得蛮苦情,我能想象牢里的情景应该是一家人抱头吊着嗓子痛哭,哭声直上干云霄之类,万不得已下他才托鸢鸽向我带來深情的呼唤。

可眼前的事实表明,想象力太好,绝对是种病。

刑部大牢烛火甚亮,沈家四人正搓牌搓得惬意逍遥,牢房看守正候在一旁添茶兼剥着花生。而沈奸臣的境遇只是从一缺三变成了一桌麻将而已……

沈清浊不经意间抬眼,正对上我能灼伤人的犀利眼风,他双手一抖,面前一排麻将立马躺倒,“陛下......"

春娘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儿喂,你诈和!”

纵使我当时的心理活动來了一个山路十八弯,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继续关着。”

……

夜里就寝,在快要入梦之际,有只手抚上我左脸已快消退的伤痕,慢慢摩挲,淡淡的百合香窜入鼻尖印刻入脑。

那只手从脸颊滑至我脖颈,拇指在我喉咙上打着圈圈,仿佛随时都会猛地一按,让我去见先帝。

我咽了口吐沫,缓缓道:“九千岁夜闯本王寝宫,何事这么急?”

那打着圈的拇指突然停顿,他欺身贴近,嗓音带着七分夜的暗哑三分酒的婉转,“可还玩的开心?”

我瞬间浑身僵硬,如同二月酒窖里的冰渣刺满了全身。他知道?他如何知道?他不应该知道的!

我坐起來,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地想要张嘴试探。

却被他的话语截住,“千秋,将‘奸臣’的定义背给我听。”

虽不知卫昀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我还是磕磕绊绊回道:“贪……污腐化,骄奢淫逸,弄权营私,陷害忠良,进献谗言者,谓之奸臣也。”

“不对,”他轻笑,声音几许温柔,但令我汗毛直立,“‘奸臣’的定义是,像沈清浊那样的人。”

“……”

“千秋,你最执著的错就是总用眼睛去看,不用心。”

不知我怎样睡去,不知他何时离开,早朝时我看见朝堂之上的卫昀,一身玄色气压群臣,眉眼深沉严肃,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失了真,化作梦境。

也罢……

也罢也罢也罢……

回过神时,玄玑迈前一步,三纲五常模式全开,道:“启禀陛下,您龙体染恙期间,百姓自发吃素日夜祈祷,现今陛下得以康复,可借此时机大赦天下,以便塑造陛下的仁德形象。”

虽然百姓祈祷本王康复的几率无限趋近于零,祈祷狗皇帝早点入土的几率无限趋近于百分百,但不得不说,玄玑这招高,实在是高,台阶搭得甚好,本王只需轻轻地一迈腿……

“大赦天下固然彰显仁爱,可要是连犯上的罪都能赦免……往后陛下的圣体安危着实堪忧。”卫昀真是一口辣喉的老姜,一句话就将沈清浊划在了大赦名单之外。

我捻了捻袖口的珠花,脑筋一转,“其实沈爱卿这事儿吧,也不能怪在他头上,陈酿是本王赐给大家畅饮的,酒醉之人理智丧失,本王怒极攻心实在不该。通过这次,众爱卿要牢记,美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众人:“……”

摄政王怨愤的眼神几乎要凝聚成实体,我顶着这眼神委实压力很大,但仍把沈清浊这混蛋给放了,我其实是怕刑部大牢因他染上嗜赌的风气啊,这仁爱之心有谁能懂?

沈清浊出狱后气质都变很多,更加猥琐不堪,他对我挠头一笑道:“微臣在陛下心中的分量,还真是……呵呵。”

我瞪着眼将出宫后的事讲给他听,当然自动省略了冬阳那一段。质问如连环的巴掌一样扇过去

“说好的暗卫呢沈人渣?”

“南姬是不是你的老相好啊她剑剑要置本王于死地?”

“别告诉本王‘用少女交换外邦的兵器’这点子是你想來的?”

“你到底在巢咗搞什么非法勾当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