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厉行风心里有底,但终归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他还有些惴惴,这颗心一直吊着,一直到了晚上,还没听到什么好消息。

入寝的时候,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推敲着各种可能,设想着最坏的结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先把人骗出大盛,到时候再说…

想着想着,他有些睡意朦胧了起来,闭上眼睛就看到成宝贝肥嘟嘟的脸往他眼前凑:“你来捏我啊,你来啊,捏不到…”

厉行风一伸手,眼看着就要捏到那弹性十足的脸颊,成宝贝一闪身便不见了,只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在耳边回荡,厉行风本来就是浅眠,一着急便醒了过来。

窗棂上依稀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断断续续的,厉行风一凛,眼睛往窗棂上一瞟,依稀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爬了进来。

厉行风心里纳闷,守值的侍卫这是干什么去了?居然能放进这样一个大活人?他沉吟了片刻,闭上眼睛,从缝隙里看着那团黑影,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那团黑影移动得很慢,依稀带过来一丝香气,渐渐地,那身影轮廓也有些清晰起来:身材矮小纤细,好像是个女的!

厉行风有些恼怒起来:难道那成睿亚到了这个地步还不死心,居然想要往他床上送女人不成!

他屏息等着那个女人往床边凑,计算着她靠近的脚步,想要结结实实地吓她一跳。十步…九步…三步…两步

他刚想从床上窜起来,忽然吸了吸鼻子,一股甜香绵绵的飘了过来,再拿眼角瞟了一眼那黑影,顿时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那黑影半蹲在他的床前,小心翼翼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庞,傻笑了两声,嘟囔着说:“是真的,还好还好,还没有被皇兄吓跑。”

说完,她捏住了他的鼻子,过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厉行风还是一动不动,顿时疑惑地探过头去:“咦,陛下?陛下你怎么睡得那么死?”

猝然之间,她的腰被人搂住,一下子整个人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何方采花贼,居然敢夜入朕的房间?”厉行风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着。

成宝贝羞涩地挣扎了起来,妄图从床上爬下来:“陛下你吓死我了,我是想来告诉你,别怕我皇兄,他就是个纸老虎。”

“朕当然不怕他,现在更不怕了,他的妹妹深更半夜跑到朕的房里,坏了朕的清白,要是不肯负责,朕就一辈子赖在大盛不走了。”厉行风将脸贴在她的耳根,轻轻地摩挲着,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涨满了似的。

“胡说八道,我只不过是有些担心你的伤势,又怕你胡思乱想,就偷偷溜出来看看你,我马上就走…”成宝贝念叨着,“你的鞭伤怎么样了?内伤好了吗?子归说你娇生惯养的,从来没吃过这么多苦…”

成宝贝的鼻息在他肌肤上萦绕,厉行风再也忍耐不住,一口便含住了她的嘴唇,把她的絮叨尽数吞入腹中,尽情地品尝着她的香甜…

好一会儿,他才松开了成宝贝,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唇,戏谑地在她耳边说:“子归真是朕的良医,连朕娇生惯养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成宝贝这才恍然大悟,又气又恨:“子归怎么也骗起人来,一定是跟你学的!”

“宝贝,朕想你了,要是你再不出来,朕都要冲进公主府把你劫走了。”厉行风低低地说着,唇轻轻地在她耳边摩挲了起来。

成宝贝有些发痒,咯咯地笑着,缩着脖子扭动了起来,厉行风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语声中略带着几分痛楚:“别动,宝贝,乖乖地呆着。”

成宝贝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硬邦邦地顶着她,顿时,一些旖旎的景象闪入她的脑海,她的脸都烧了起来,浑身象木头一样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选自唐诗

嘿嘿,陛下是不是觉得苦尽甘来了?别太得意啊,这肉能不能吃啊?三思啊!

(嗷嗷嗷,某醋趴在电脑上更新了足足十次,才把新章贴上来!呜呜呜,jj你能不能不抽啊!!

64

厉行风低低地喘息着,他禁欲多时,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可是,一想到成睿亚那还不明朗的态度,要是让他知道他的宝贝妹妹被人吞吃入腹,这还不得气得发疯?

天长日久着呢,不急在这一时!

厉行风在心里反复念叨着,却一时又舍不得离开成宝贝,只好将她紧紧地抱住,勉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宝贝,别怕,就让我这样抱着就好。”

厉行风的怀抱温暖而有力,让成宝贝僵硬的身子渐渐绵软了下来:眼前这个人历尽了千辛万苦才找到了她,她有理由相信,他不可能会伤害她。

两个人相拥而卧,听着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只觉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你怎么出来的?我看公主府守备森严,你皇兄好像下定了决心要关着你。”厉行风有些发愁。

“原本是的,可是昨天皇兄和我打了个赌,我生怕皇兄耍赖,便托了嫂嫂做个中间人,嫂嫂什么都和我说了。”成宝贝想起季禾梓和她一五一十说的话,心里便充满了欢喜。

“原来你皇兄今天这样试探是因为和你有了赌约,”厉行风恍然大悟,“那他也太小瞧了朕了。”

“嫂嫂说了,虽然她不能预见未来,但她可以肯定,你现在对我是真心的。”成宝贝低声说,“皇兄傍晚的时候也来了,一直看着我长吁短叹的。”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了?太危险,下次先叫人送个信来,朕来见你就是。”厉行风叮嘱说。

成宝贝嘻嘻一笑:“我等不及了,皇兄一走,我就往外跑,跟着我的暗卫居然也没拦我,我就知道,皇兄一定是心软了。”

“那邹亦沐还没有抓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开定安城,他武艺超群,又善于伪装,你要小心些。”厉行风皱着眉头说。

成宝贝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犹豫了半天问道:“那要是抓到他,该怎么处置他呢?”

“自然是挫骨扬灰、五马分尸!”厉行风的语气变得森然起来。

成宝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嗫嚅着说:“其实…其实师傅也不是很坏…他…”

厉行风浑身一僵,忽然便捧住了她的脑袋,有些忧虑地看着她的脸:“宝贝,是不是他还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你怎么还帮他说话?”

“没有!”成宝贝连声否认,“你别胡思乱想,子归都替我看了这么长时间的病了,他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迷魂药。”

厉行风一想也对,终于舒了一口气,认真地说:“宝贝,对那邹亦沐,你千万不要存了什么妇人之仁,她若是逃回了大苑还好,若是他一直还在大盛和上翊潜伏,此人不除,永远都是我们的隐患!”

成宝贝有些忧郁,其实对邹亦沐,她的心里一直很复杂:他把她盗离自己的故国家园,害得她的亲人痛苦不堪;又把她从厉行风身旁劫走,害得两个人劳燕分飞,她应该恨他才对。

可是,一想到两个人在行乞掩饰身份的时候,邹亦沐对她看似严厉,却内含温情的照顾,她的心里就恨不起来;而且他把她送回大苑的这一年多,对她精心照料,百般宠爱,她也没有经历像厉行风一样刻骨铭心的离愁,她怎么能恨他呢?

她心里既盼着邹亦沐赶紧逃回大苑去,不要被抓到,又盼着能见邹亦沐一面,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对她那么好,真的只是为了复仇而戴上的面具?如果这样,那他真是太可怕了!

翌日,公主府的戒备看起来放松了许多,成宝贝的戏班子被允许一大早入了后院,进行最后两次的练习。公主府里的人只要有腰牌,也可以请求外出了。许是成睿亚已经明白,大势已去,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又到了和温子归约定治疗的时间,这次温子归带的东西和以前的都不一样,除了他不离身的药箱,还有一袋东西,成宝贝好奇地打开来看了看,发现是一袋银针,那银针细长,足足有好几寸长,闪着幽幽的光。

“这…这是什么?”成宝贝吓了一大跳,呐呐地问。

“不要怕,这银针是为了让你的脑部血液更加流畅,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温子归安慰说。

成宝贝吐了吐舌头,看向温子归的眼中带着全心全意的信任:“我当然不怕,子归永远都不会害我。”

温子归的心里微微发颤,温柔地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恋恋不舍:“公主,这是臣最后一次为你医治,臣答应你的事情,即将都做到了。你痊愈之后,陛下会好好照顾你,也不要听信他人的谗言,要相信,陛下今生今世都只会喜欢你一个,臣这一年多来,对这一点深信不疑。还有,你莫要以为什么都想起来了就没事了,还需定时服用我给你写的方子,还有…”

“咦,子归你怎么说的好像要离我远去了不成?等我病好了,我们还要一起去踏马游春,定安城里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城北的庙会、定安湖西的姻缘寺、还有锦山北的千里桃花路,很有意思呢。”成宝贝兴致勃勃地说。

温子归的鼻子有些发酸,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多谢公主抬爱,其实臣的师门早有急事,为了公主的病一直拖延至今,明日臣就要动身,可能要暂时见不到公主了。”

成宝贝大失所望,想了一下,又重新高兴起来:“没事,你师门在哪里?到时候我来看你。”

温子归吓了一跳:“万万不可,臣的师门在上翊太极宫,里面都是道士,没什么好玩的。”

“子归你不是要去做道士归隐吧?这可不行,我要去找陛下,万万不能答应你,我习惯你陪在我身边了。”成宝贝狐疑地看着他。

温子归心神激荡,脱口而出:“公主,只要臣不死,必然会回来陪伴公主左右。”

“说好了,不许耍赖。”成宝贝见他应允了,心里十分高兴。

温子归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银针,凝神屏息,示意成宝贝闭上眼睛,修长的十指翻飞,不一会儿,那细细的毫针便飞快地插入了印堂、百会、太阳等穴。

银针过穴是太极宫的不传之密,需稳定的手法,过硬的认穴,冷静的心态。温子归为了学得这手艺,从小便在冰天雪地中练习手的稳定,修习五年之后方被师傅应允为病人医治。

这一手银针,温子归从不轻易示人,一来若患者心生害怕,反而影响医效,二来银针凶险,若不能心静,只怕易出差错。

公主府内戒备森严,卧房门口更有红倚和绿敛守着,向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温子归摒弃杂念,全身心地浸入这医治之中,丝毫没察觉那窗户旁有些异响。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温子归将银针一一取下,凝神看着成宝贝的眼睛,声音带着几分魅惑:“宝贝,放轻松些,再熬一熬,再熬一熬便好了。”

说着,他取出了一块帕子,成宝贝一看,顿时瞳孔一缩,变得迷茫了起来。

“还记得吗?这块帕子,是谁给你的?又是谁在陛下面前翻出来的…”温子归低声诱导着。

成宝贝的脑中仿佛要炸开一般,各种各样的情景争相往外钻,各式人等纷纷在脑中呈现:吴贵妃的疾言厉色…田淑妃阴狠的指责…还有…柳盈云…柳盈云的背叛…

她痛苦地□了一声,全身的肌肉都发颤起来,她不想再想,不想再去想那痛苦的往事,可是,那脑中蒙着的面纱却残忍地慢慢地被撕了开来…

有个人对她怒目而视,有个人在训斥她,有个人把她关了起来,有个人不理她了…

成宝贝的眼里忍不住流出了泪水,那时的彷徨无助,那时的害怕绝望仿佛一下子涌进了心里,让她不能自已,她慢慢地朝着那个人的背影走了过去,想看看这个人是谁…

骤然之间,火光四起,无数人来回飞奔着,她十分恐慌,嘶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厉行风!厉行风你在哪里!

“别怕,宝贝,你总要走过这个坎…”温子归的声音温暖而干净,带着几分鼓励,“去,去看看,看看你曾经经历的一切,陛下在那里等你…”

这声音带给了她无尽的勇气,是的,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都是她的人生,她和厉行风的人生,她想要拥有的完整的人生。她咬了咬牙,忽略着脑中撕心裂肺的痛苦,大步向前走去,眼前忽然豁然开朗,所有的人朝着她转过身来:

在一众嫔妃中努力保护她的厉行风…

在太后的怒颜中镇定自若的厉行风…

谋定后动,反败为胜的厉行风…

还有…

满面怒颜质问她的厉行风…

让她在师傅和他两个人之间做出选择的厉行风…

把她禁足在昭阳宫的厉行风…

原来,那被遗忘的日子里,不仅仅有甜蜜和幸福,也有痛苦和忧伤!骤然之间,成宝贝捂住脸,失声痛哭了起来:“子归,子归我想起来了!”

温子归大喜,神志一松,只觉得胸口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公主,你能动了!你想起来了!”

正在此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卧房的门板一下子被踹开了,一股劲风朝着温子归急袭而来:“温子归!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终于全想起来鸟!!

亲们,这阵子日更,压力好大,头发都掉了好多,呜呜呜~~明天请假休息一天,表打我!

65

温子归被那劲风一扫,整个人像纸片一样飞了起来,撞过八仙桌,“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喷出一口血来,最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墙角。

成宝贝还没回过神来,便看到如此血腥的场景,顿时尖叫了一声,冲了过去,拼命用袖子去捂温子归嘴中吐出的鲜血,只是那血越涌越多,顿时将她整个衣袖都染红了。

“子归!子归你不要吓我!”成宝贝的双手颤抖了起来,牙齿咯咯发抖,“来人呐,快来人救救子归!”

一连“砰”的几声,门被踢上了,房内所有的座椅都被来人踢到门口,堵住了房门。那人又飞快地走上前几步,想要去拉成宝贝的手:“别怕,他是装的,我只用了几分真气,太极宫的人若是这样便被打死了,今后也不用在江湖上立足了!”

成宝贝抬起泪眼,一时之间,都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谁,只见他胡渣满脸,神色憔悴,唯有眉间的一点印记,才能辨认出他就是邹亦沐。

“师傅,你快救救子归!他不会骗人的!师傅你救救他!”成宝贝忽然便拽住了邹亦沐的袖子,“你这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

邹亦沐呆了一呆,急促地说:“宝贝,我没有时间了,我就是来见你最后一面,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害你的意思,我真的想要对你好,把你劫走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日心里都受着煎熬,最后决定把你送回大宛的时候,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

“宝贝,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大宛,再也不管尘世间的是是非非,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成宝贝怔怔地看着他的双唇一张一合,眼中的泪水默默地在脸上纵横,身畔的人再也没有睁开眼睛,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刹那之间,她万念俱灰,惨然一笑说:“这就是你说的爱我?师傅,你总是这么高高在上,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身上!你劫走我,害得我和亲人失散,害得我和陛下分离,害得我遗失了自己的记忆,这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怪你,我多希望你还能是我敬爱的师傅,那个照顾我、包容我的师傅…”

“可你现在,你现在居然杀了子归!他那么温柔、那么亲切,他为了找到我,为了我的病,付出了那么多,你居然杀了他!”成宝贝嘶声喊道,“我恨你,如果子归有事,我恨你一辈子!”

门外响起了错杂的脚步声,踹门的声音响了起来,还夹杂着绿敛和红倚的哭喊声。邹亦沐的脑中嗡嗡作响,他这几日被厉行风和成睿亚两股人马追杀,在大盛早就没有立足之地。只是,虽然早就明白自己不该来这一趟,可他心中还存有一丝痴念:不见成宝贝的最后一面,他根本就不想这样离开大盛!

只有失去了,才知道以前得到的有多珍贵。曾经的成宝贝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依恋他,可现在,他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憎恨的眼睛!

他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情不自禁地走到她身旁,半跪了下来,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颤声说:“宝贝,别这样看着我…”

门一下子被踹开了,涌进来好多人,却没人敢再往前一步,深怕邹亦沐煞性大发,伤害成宝贝。

“邹将军!你说你来救公主,你说你来见公主最后一面的,你这是在干什么…”绿敛脸色惨白,喃喃地说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我…”邹亦沐茫然看了看四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成宝贝的脸上,他伸手想要去擦她的眼泪,成宝贝却抬起手来,一下子拍掉了他的手。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我看错你了!”她嘶声喊道,“我居然还替你向皇兄和厉行风求情!我真该让他们早点抓住你,是我害了子归!”

邹亦沐握住了温子归的手,低声喝道:“温子归,起来,不要骗宝贝!你没事的,你休想离间我们…”

温子归的手无力地垂下,邹亦沐心中一凛,随手一搭,果然,脉相微弱,几乎已经看不出生机。

“子归为了替宝贝治病,早已力竭,怎么还经得起你邹将军的重手!”厉行风神色焦急地拨开了人群,疾走两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住了,“快把子归放开,你若对宝贝有那么一丝真情实意,就不要让宝贝终身抱憾!”

邹亦沐的脑中茫然一片,扣着成宝贝肩膀的手慢慢地松开,又慢慢地握紧,半晌,才困难地挤出几个字来:“宝贝,我没有想杀他,你相信我…”

说着,他惨然一笑,忽然出手如电,封了温子归胸口的几处大穴,一抬手,把一颗药丸丢进了他的口中,在他的下颌上一抬一合,顿时,药丸滚进了他的喉中。

成宝贝惊呼了一声,想把温子归从他的手里抢下来,可邹亦沐的双手稳如磐石,根本不可能撼动分毫;她又气又急,一口便咬在邹亦沐的肩膀上,一瞬之间,一股血腥味冲破口腔。

邹亦沐的身子颤了颤,将温子归慢慢地放在了地上,旋即反手将成宝贝抱入了怀里,双目中腥红一片,骇人地盯着她。

成宝贝丝毫不惧,伸手抹了一把口中的鲜血,恶狠狠地说:“你要杀我就杀吧,你早就该下手,这么多日子来,一直装着对我情深意重,心里一定很恶心吧?”

邹亦沐伸手在她嘴旁抹了一下,又将手指放入唇边舔了舔,神情怆然。

厉行风在一旁看的目眦尽裂,手中扣了一把匕首,却不敢射出,只能一点点不着声色地往前移动。

“宝贝,”邹亦沐附在成宝贝的耳边低声说,“纵然我骗了你千遍万遍,可有件事情我绝没有骗你。”

说着,他双臂一振,将成宝贝整个人都抛了出去,直直地撞到厉行风的怀里,仰天大笑了起来:“好,厉行风,你赢了,我把她交给你,你若是今后负她,我化作厉鬼也要来杀了你!”

厉行风接住了成宝贝,一个转身,化去了那股冲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原地,再一看,一旁的侍卫已经冲了过去,邹亦沐仿佛木头人一般,豪不抵抗地被按倒在地上。

厉行风将成宝贝放下,一个箭步冲到温子归身旁,伸手一探,发现还有一丝微弱的鼻息,刚想把他抱起来,屋外传来了隐隐的呼唤声:“温师弟,小归子,你约了我见面自己人怎么不见了…”

厉行风忽然想起前几日温子归说的话,心中大喜,高声叫道:“道长,在这里!子归危在旦夕,快些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人身穿白衣,飘然而至,只见他眉目温润,举止优雅,仙风道骨,仿如谪仙人一般,只是一见浑身是血的温子归,那脸色顿时变了,蹲□子,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神色之间喜怒难明。

成宝贝心痛如绞,低声问道:“道长,子归他…他还有希望治好吗?”

那白衣人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哼,都是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只知道利用他的医书,却不知道好好珍惜。”

说着,他便抱起温子归便向外走去,他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瘦弱,可抱着温子归这样一个人,却丝毫不吃力。

成宝贝追着走了几步,哽咽着问道:“道长,道长你去哪里?你别把子归带走…”

“难道你来治他?”白衣人毫不客气地问道,“他虽然被喂下了续命的丹药,可是真气已断,内伤沉重,只怕你有心无力。”

成宝贝定定地看着他,语声虽轻,却十分坚定:“道长,只要你能救他,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白衣人忽然笑了,那优雅温润的面容立刻一变,变得轻佻了起来:“不敢不敢,我师弟的心上人,我怎么敢驱驰?只是我代我师弟收下这句话,可是你说的,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说话之间,他脚尖一点,虽然负着温子归,可却走的飞快,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厉行风神色凝重,朝着卫阳使了个眼色,卫阳会意,悄悄地走了出去。他低声对成宝贝说:“宝贝,你放心,那是太极宫的道长,子归的师兄,他们一定会有办法救子归的性命。”

成宝贝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抹了一把眼泪,双掌合十,虔诚地祈祷说:“他们都说我是有福气的人,我愿意把我的福气都给子归,子归一定会没事的!”

厉行风搂住了她,发现她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不由得心里发疼,皱着眉头问道:“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侍卫长神色仓惶,看着那邹亦沐的服饰道:“难道是乔装成戏班子里的人进来的?可戏班子的人都监管在后院,没公主府里的腰牌,不可能会出得了后院啊!”

绿敛在一旁一直没有起来,一听这话,带着哭腔叫了一声:“公主…”

成宝贝愕然看了过去,吃惊地问:“绿敛,难道是你?”

“公主,我在窗户里看到你和温太医,你那模样好痛苦,我很害怕,我以为…我以为是温太医在给你施邪术…”绿敛嚎啕大哭了起来,“邹将军以前对你那么好…我以为…他是来救你的!”

“你…你怎么这么糊涂!”

“公主,是我错了,我对不起温太医!”绿敛伏地痛哭着。

侍卫长心里那个闷啊,忍不住将脚又往那邹亦沐的身上碾了碾:人头即将不保,都是这个人害的!

成宝贝看着,情不自禁地抓紧了厉行风的手,欲言又止。

厉行冯看了看她,长叹一声说:“这位大哥,此人虽然阴险,但也不失为一条好汉,还需以礼相待。”

“是。”侍卫长一凛,他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上翊国君,更是大盛的贵宾,还有可能成为公主的驸马,自然不敢怠慢,“小人先将他收押,一切等陛下发落。”

几个人捆了邹亦沐便往外走去,成宝贝情不自禁往前走了一步,定定地盯着他。

邹亦沐低声说:“宝贝,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多保重。”

“刚才我误会你了,多谢你最后给子归喂了续命的丹药。”成宝贝有些恍惚。

邹亦沐没有说话,只是贪恋地看着她。

“为什么不逃走?”成宝贝哽咽着说,“你明明可以挟持我逃走的。”

“我只想让你知道,有件事情,我并没有骗你。”邹亦沐的头发披散下来,原来俊朗的脸上尽是污渍,可眼中却隐隐闪动着光芒。

成宝贝隐隐有些明白,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她紧紧地抓住了厉行风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问。

“别难过了,还有我呢。”厉行风揽住了她的肩膀,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前面的背影,犹豫了片刻,终于道,“你还挂念着他?那就一起去求求你皇兄,你皇兄不会杀他的。”

成宝贝怔了一下:“你…你不恨他了吗?”

“很,怎么不恨!”一想到这一年多的辗转反侧、思之若狂,厉行风就恨不得把那人一刀砍了,“可是,你心里还是念着他,若是杀了他,你便会难过。”

成宝贝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歪着头想了想,忽然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求了半天请,你还说你要杀了他,就算不杀他,也要把他关起来折磨一辈子。”

厉行风一愣,想起那次在上翊宫中和程宝贝吵的一架,不由得耳根微微发红。

“你还骂我了,骂我骗你,还把我关了起来,不让我出门,你心里我怀疑我和师傅有染,你还说我犯了诛九族的重罪…”成宝贝滔滔不绝地说。

她每说一句,厉行风的脸就白了一分,终于,他恳求地叫道:“宝贝,你别说了,都是我错了!”

成宝贝忽然便沉下脸来,把他推搡了出去:“你快走,我不想见你,快到你的什么淑妃贵妃昭仪那里去吧,我不想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掩面,子归,亲妈对不起你~~~

谢谢yiseliuli扔了一个地雷,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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