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执起袖子,端起一杯酒轻轻嗅著,舔一舔,想喝。

他眉梢一佻,把杯子从我手中移走,仰头…悬空把琥珀色的酒液到进嘴里喝得一滴不剩。

啊…就都不让喝麽…

我不依不饶地执著他的袖子晃啊晃,撒娇。

他眉目满是风情,白皙的指尖勾著我的下巴,倾身落下一个吻,青丝从他肩头柔顺地撒下来,拂过我的脸,一瞬间就被我们从唇间遗漏的酒,润湿…粘乎在了一起。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才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在我耳边呢喃,"坏东西…我真想现在就抱你。"

脸轰得一下红透了,想脱身,却被他紧紧执住,加深这个吻。

(下)

一声咳嗽,兀自在大殿响起。

轻轻推他,他也缓缓松开我,手却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不知道神官大人,对玄王的提议有何看法。"

他只是笑著,继续摸我不作声。

我趴在他身上,好笑的望著那个使者,他著急的望著弘氰,脸上冒著汗铁青的脸,这不…被忽视了却不好使性子发火。

谁叫你…刚刚手下的差点把我给跺了,不给你点苦头弘氰等会儿怎麽好向我交代啊。

褐色官服的使者终於熬不住了,作了一个手势,殿门悄悄来了,从里面鱼贯而入了十几个少女,一个个沈鱼落雁,闭月羞花,这要是长大了该是何等的美人啊。

我趴在某人身上,讪著脸望著…啧啧咂嘴,漂亮漂亮啊…

弘氰半躺著,斜扫了一遍,纹丝不动。

定力好啊!看不出这色狐狸装起不色来一板一眼的。

使者上前一步,再次挥手"若是神官大人不喜欢,我们专程为您再准备了一些。"

话还没完…一阵银玲声,从半掩的门里又低眉顺眼地走进了十二个少年,他们抬头,清秀脱俗,眉宇俊朗,又有说不出的风情…美人胚子啊…个个都不比后湮宫的差。

我倾身看著,口水这个流…哗啦啦的。

里面一个少年抬头瞅了我一眼,怯怯地笑了,神情中颇有神仙哥哥的风姿,这个清雅绝伦。

腰间徒然一紧,我被狠狠搂了回去。

唉呦…我这可怜的小腰…

你还掐…狠狠瞪他一眼,却被他回瞪了回去。

理亏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不吭声响。

"使者请回吧,恕弘氰不远送。"他面无表情的瞥一眼那些少年少女们,挥手,说著无情的话,神情却风流到了极点,"这些也请带回去。"

使者的身子一僵,不再说话了。

一阵击掌声,在空旷的大殿上格外的清脆。

"好,果然是闻名於凤国的神官,著实让本王佩服。"一个四五十年纪的人从暗处走来,一双老桃花眼从我们身上扫过,神情从容威严的站出来,望著我们。那名褐色官服的使者恭敬的弯腰趴在地上,周围哗啦啦的倒了一片玄国带来的人…这个人,莫非是玄国的王?

弘氰肃颜,缓缓下步,行了个漂亮的手势,嘴角上扬,"玄王居然亲自来了,凤国不知玄王大驾有失礼仪,不知玄王此番有何事?"

玄王轻笑,启唇,"当然为后湮宫与宫主的下落而来。"

弘氰凤眸一眯,倒了一杯酒,使侍人递了过去,不动声色地说,"难道…玄王知道后湮宫被灭之事。"

"当然,"他握著酒并不喝,望著著弘氰,眼中笑意正浓,"我还知道后翎身在何处。"

"为何找我。"

"因为你曾与后湮宫宫主交好…只要我们两国合作,必能抢回后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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叹一口气,抚著一盏玉杯发呆…

玄王多疑,并不多说。只愿私低下和弘氰谈。

幸而弘氰回来后也不瞒我,从进门就抱著我慢慢与我道来…

真相也慢慢揭晓,原来当初被美色迷住的玄王偶然间得知宫主闭关且后湮宫在大张旗鼓地遣散男宠,宫中防备松懈,便私下里与强大的巽国商议,决定一齐灭宫。

初定计划是玄王挟得美人归,巽王持长生不老方。

於是巽国同意,并派暗杀组织…结果竟不知怎麽的,后竟不翼而飞…

发了一会儿呆,

悬著的心也稍微放下了,起码她并没被虏…起码我还能相信她是安全的…可是这麽些日子来,为什麽不与我联系…

"弘氰…那后…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他低吟著,瞥了我一眼,将我搂住紧紧地,许久才说,"玄王说他的密探回报,巽国近日出现一位绝色,巽王十分宠爱,他怀疑是后翎,於是恼怒万分责怪巽不守信用,便遣使者去巽国,却没想到巽王不顾礼仪杀了使者还扬言说要灭了玄国。"

咦…这是为何,难道后翎真被藏匿在巽国,所以王要杀人灭口?

他缓缓摇头说,"我也为这事困惑,因为巽王说玄王不仅私藏后还把原本属於他的长生不老药也私吞了。"

呆滞掉了…

怎麽会这样…这明白的是黑吃黑,窝里反麽…

"那麽玄王此番来是想借助凤国的力量讨伐巽国?"我沈思著,将手中的玉杯紧紧捏住。

"嗯。"

"氰儿,你答应了?"

他偏头埋在我肩头只是不语,抬眼望著我笑,"湮儿你怎麽想。"

将杯子轻轻搁置在案上,用水沾湿手,不露痕迹地在檀香榻上写了八个字。

其实,不管怎样玄、巽二国都逃不了关系。

就算后不在他们二国又怎样,找到了她,难保不会被他们窥视联手对付我…所以目前只有…

他低笑著,缓缓合上我的手,袖袍飞扬,随意一挥便把榻上的水痕迹擦得一干二净,慵懒地从怀里掏出雪白的帛巾,擦拭著我的指,那麽地仔细…

半晌他抬头,将我搂在怀里说,"湮儿和我想得一样…"他贴著我的耳畔慢慢地启唇,温润地气息搔得我痒痒的,"我已经暗示玄王可以多拉拢一些国家联合著围攻强大的巽国,这样我们就可以…"

他眉梢一扬,斜入骨子地风情,随是柔意万千,却掩起袖袍,微启的嘴唇明明无形中倾吐著最是无情的话,依旧是那八个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唉,弘氰啊…弘氰…

摇头摇头,真正是只九尾前年老狐狸。

他执其我的手,笑得温情似水,"湮儿…这世上我绝不允许谁做伤害后湮宫和你的事,我弘氰定会想著法子让他千百倍的偿还。"

我轻轻掩嘴笑著,眼中却藏不住落寞。

后,等我…

柳絮深处(上、下)

(上)

神御园里,香气溢人。

只是…

大红大绿大紫,一眼望去都是些鲜豔到了极致的花花草草…唯独有一束清秀脱俗的白瓣花独自开著,我挽著袍子踏著小石子一路走去,轻轻嗅著。

一丝淡淡的花香,清爽却亦醉人的味道…就像是霁雪…蹲下,拿袖袍拭擦著鼻子,霁雪身上是清雅的梨花香,比这还要好闻。

偏著头,望著池边的倒影。

一个娇小的少年,蹲在绽放烂漫的白瓣花下,小狐狸一般的容颜,水雾迷蒙的眼眸,一眨一眨的。

伸手摸摸脸,叹一口气…

这人皮面具还真带习惯了,昨夜里偷偷撕开一层,原本想给肌肤换换气,没想到还真像霁仙子说的那样,里面的"真皮"细腻光泽,愈发比以前好了…

这人皮面具用来当面膜,还真像那麽一回事。

"菟儿,我们再往前走吧。"挥袖袍,忒男人的往前一指,池边杨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亭子。

"主子…主子,您别再往前走了。"菟儿耷拉脑袋,讨好地说,"咱回屋去吧。"

"…为什麽。"这是神官殿又不是皇宫,有什麽不方便的…

还是弘氰又在吃啥醋,我就说麽…平白无故地把在伺候在我身边的丫头们换成少年接著又换成现在这个菟儿,扳著手指算著,来来回回这麽多趟,现在又变相著把我禁足,到底还要不要人活了。

哼,说来说去还不是他这个小狐狸皮相害的。

我把这小脸蛋往那些小侍女们那一偏,弯眼一笑,她们一个个跟那见了花的蜂蜜似地,涌上来把我蜇得,脸上红印子一片,弄得弘氰脸沈了好一阵子。

换成男侍吧…神官大人又不放心了,你说我一男人能把男人怎麽地…

拉拉扯扯拔河似地,几番下来,他才袖袍一挥,把菟儿施舍给我了,还特慷慨地说,"湮儿,我的就是你的…这个给你使著用吧,别客气。"我这个气啊…几乎吐血身亡。

回神,浑身哆嗦了一番。

"走,不理他。"挺起小胸脯,挽起袖袍,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忒男人的往那小亭子指指指…"我就不信,今儿个我偏要去那歇息,告诉神官大人,我今晚就住这里了。"

"唉呦…我的小祖宗。"菟儿急了,搔头猴急地弹起来,慌慌张张地把我卷起的袖子拉下去,遮严实了,"今日乾国的王来了,估计八成正在逛这个园子呢。神官大人千叮万嘱,吩咐菟儿看牢你不要被乾王遇上了。"

乾王?

你是说那个乾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早说…抓头,我可不想再回去当什麽乾国之母,啥乱七八糟的天命女…

死踹他一脚,臭菟儿,不早拦著我。

菟儿垂著头,特无辜地瞟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无言地申诉,主子,我拦得住你麽。

我讪笑著摸头。

咦…

不对啊,乾王不在乾国呆著,跑到凤国来干什麽?

菟儿望著我只是笑著不语。

一时间明白了个透彻…

凤国、玄国、乾国三国是要联合起来对付巽国麽。

看来舒坦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掩嘴轻笑著,朝菟儿使眼色,"去到藏书阁里搬些书放到我房里去,告诉神官大人近些日子我便不出来了。"

"是!"菟儿轻舒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行个礼,看得出这家夥正满心欢喜。

气死我了,我有这麽不待见麽…这小子和他主子一样巴不得我几日不出门。

"你先去找书吧…我一人回去就成了。"我抚顺袍子,张望四周,沿著原路便走。

他应了一声,一溜烟的就跑了。

池水涟漪

柳絮漫天飞舞。

我提不起兴致,低头挽著袍子,只想快些回房。

虽说是易容了没错,可是一想到乾王心里就怪毛的,这种人还是少遇见比较好。

咦…

软软的,似乎踩到了什麽东西。

伸手摸摸,前面也堵了一面墙,温热的触感…

"这位小公子,你踩著我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徒然在我上面响起,这声调…这语气…熟悉地打紧啊…

恍神中,我猛地抬头

看到他手执一柄扇,站在我面前,

一阵微风吹来,池水波光粼粼,墨柳摇曳。

我揉揉眼睛,後退一步,再看向他。

他玉容俊雅,衣带当风,落絮如雨,恍若下凡的仙子。

诗楠?!

他怎麽来了…

不是说此番是乾王来了麽…

我低头嘀咕著,却见他身後不远处玄王正和一些身著官服的人往这边走来,有几个还朝这边张望。

镇定下来,吸一口气。

脑袋晕晕的,想起上次撒药踏出乾宫那一刻,他望向我的眼神,那麽哀伤欲绝,那麽无助,承载著是心死的绝望,那一刻就像是…诀别。

如今他那如玉般温润的脸,近在咫尺…似乎只要伸手,就能触摸到…

湮儿,皇权就是一切…

湮儿我该拿你怎麽办。

别…不要离开我…对不起,别将我一人丢下…

胡乱地晃头,收回心思。

曾听霁雪说,诗楠要夺权…没想到居然真的成了。

抬眼望他,依旧玉树临风,温文雅致…诗楠…能遇见你,真好…

"你…"他轻笑著,眉宇却有著散不开的清愁,沈静闲雅,让人心疼。

"对不起。"我低头从他身边经过,加快脚步。

他晃身挡住我,纹云绣银紫袍被风掀开一角,明晃晃的,弄得我头晕,他迟疑地望著我,"这位公子是…"

我头更低了,微躬身作揖,"鄙人只是神官大人的入幕之宾。"

"是麽…"他轻笑,怔怔盯著我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失望,"公子的眼睛与我…熟识的一人很像。"

一个侍人小步地跑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些什麽,再指向一旁伫立在亭里等候的玄王及著官袍的人。

一声轻微的叹息,他徐徐转身朝亭里走去。。

我扬眉笑著,看著他缓缓地转身离开,一席紫袍似月华,流转千回,滑得像水一样勾勒出他的身形,他消瘦了不少…